第368章 陳鴻漸 夏彌:我們是“獵物”?
思索了一夜,路明非終於下了決心。
那就是切除糾纏著他的路鳴澤意識體。
“在夢裡切除路鳴澤?”路明非眉頭緊皺。
夢境是路鳴澤的地盤,路鳴澤在那裡擁有神明般的權限,而他這點能耐在路鳴澤面前什麽也不算。
路麟城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問了路明非一個問題。
“你最常做的夢是什麽?”
“夢到我從家裡的床上醒來,有時候是我們原來的家,有時候是叔叔家,我在家裡或是周圍閑晃。來這裡的第一天我也做了那個夢,就是夢特別長,夢裡的東西特別真,怎麽都醒不過來。”
“那就是你內心裡的世界,那個世界裡的你是伱真正的自我,在那個世界裡你應該一點能力都沒有,對不對?”
“沒錯。”
“你反覆地見到那個寄生體,或者我們就叫他路鳴澤好了,說是在幻覺裡,其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夢境。那家夥藏在你的夢境裡,在那裡你沒有能力他也沒有,這是你唯一能殺死他的地方。”路麟城沒有跟路明非對視,而是把目光投向極遠處,緩緩地說道,“在自己的心裡殺死他,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路明非同意切除路鳴澤,但他並不想傷害路鳴澤。
無論路鳴澤的目的是什麽,但他幫了自己那麽多,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和自己依偎取暖,這是不可否認的。而且,他到現在還不相信路鳴澤會害自己。
“到時候,我們會給你安排好催眠師,通過催眠和特殊的藥物,使得你的意識得以進入自己的意識最深層。不過這樣的夢境會顯得非常真實,甚至連你自己都很難從夢裡醒來。在那種夢境中,被殺的人會覺得自己真的死了,再也不會醒來。”
“就像言靈·夢貘的副作用一樣嗎?”
“是的,如果被殺的是你,你也會真的死掉,那可能是你迄今為止最危險的一次冒險,杜登博士和他的團隊只能協助你進入自己的意識最深層,能決定你的生死的,也只有你自己。”
路麟城說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總感覺這段時間自己有些怪怪的,總會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但卻又想不出自己有做錯什麽。
“路麟城你說什麽屁話!”喬薇妮拿著一個剛澆上了些食用油的平底鍋走了上來,眼神凌厲,仿佛路麟城不收回剛剛那句話,她就會一平底鍋打爆路麟城的腦袋。
“兒子的手術有這麽大的風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那是我兒子!”喬薇妮怒吼著,揮舞著平底鍋。
喬薇妮十分憤怒,雖然她早就有所懷疑,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路明非可能會因為那個什麽切割手術而死。
“那是他必須面對的東西,否則,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我們為之努力了幾十年的東西,以及戰爭失敗後人類最後的希望,這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路麟城毫不避諱地當著妻兒的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喬薇妮也有些掙扎。
要讓一個人放棄自己為之努力了大半輩子的東西,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如果不做手術,一旦路明非的靈魂真的被路鳴澤吞噬,被路鳴澤鳩佔鵲巢,那麽這還是她的兒子嗎?
“老爹,你說過那家夥應該是以你為中間體寄生到我意識裡的,那也就意味著有可能我孩子繈褓裡的時候就潛伏在我意識裡了對吧?既然他是跟我一起長大的,那到底哪一部分是我,哪一部分是他?”
“或者說,我是誰,他又是誰?我們中的哪一個才是你和老媽生的孩子……有沒有可能我已經不算你們的孩子了?”
“你這孩子,這話怎麽能瞎說呢?”喬薇妮氣得急了,“你不是我的孩子那你是誰的孩子?”
“可是從我很小的時候,那個寄生體就跟我在一起了。雖然我是老媽你生的沒錯,但我身體裡寄生了另一個人的意識。”路明非說,“我不能完完全全算是你生的。”
喬薇妮沉默了許久,然後伸手摸了摸路明非的頭,低聲道:“有人說啊,父母和孩子其實就是朋友,某一種朋友而已。還有人說啊,人生就像是旅行,你跟誰走得最久,誰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是媽媽的孩子,不純粹是因為你是媽媽生的,更是因為媽媽這一輩子就養過你這一個孩子,這一路上都是媽媽陪你走過來的,你就是媽媽的孩子,哪怕你真的就是怪物,那你這個小怪物也是媽媽唯一的孩子。”
路明非盯著喬薇妮眼睛看了好久,前傾過去擁抱她:“謝謝你,媽媽。”
喬薇妮愣了一會兒,旋即緊緊地抱住了路明非,在他耳旁低聲道:“切割可能會害死你,即使你活下來,結果也不會是你想要的。你不用成為英雄,不用每次都做別人想你做的事,老媽就希望你開心,別的不管。”
路麟城想說些什麽,卻被喬薇妮一眼蹬了回去:“我知道有些人希望我能以母親的身份勸你做什麽,但是我拒絕。因為我是你媽,我有權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而自私。”
路麟城搖了搖頭,走開了,隻留下路明非和喬薇妮獨處。
喬薇妮在確認路麟城離開後,又在路明非的耳旁,用只有母子倆才能挺簡單聲音低聲道:“兒子,不要相信你爸,他跟委員會的那幫家夥是一樣的,一心只有這座避風港的安危。”
喬薇尼頓了頓,繼續道:“其實你連我也不該相信,有些事情媽媽來不及和你解釋,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趁著監視你的人還沒到來之前,趕緊跑!我剛剛已經溜進你爸的辦公室,幫你黑掉了這座避風港的所有系統,趁現在,快跑吧!”
喬薇妮推了路明非一把,將一個放在不遠處的包裹拿起扔給了路明非,裡面赫然是兩柄沙漠之鷹,還有一柄尼泊爾軍刀,一整個背包的子彈、食物、水以及一份地圖,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而她自己也背了一個小包,裝著一把柯爾特巨蟒和一把短弧刀和大量的子彈。
路明非還有些楞,剛剛還在聊他要不要去做手術,怎麽現在就變成要他跑路了?
可路明非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自己的母親,盡管她說路明非不應該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路麟城和她自己,可當路明非看見從喬薇妮眼角溢出的眼淚掛在睫毛上瞬間就被凍結成冰晶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聽喬薇妮的話跑了出去。
“孩子,跑吧,跑得越遠越好。雖然老媽不知道為什麽腦中會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自己,必須留下你,讓你做切割手術。”
“但是,去他媽的煞筆玩意!誰也別想害老娘的兒子!”
喬薇妮看著路明非奔跑的背影,斷喝一聲,跑向了另一條通道。
奔跑中的路明非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是默默地拿著那份被標注過各種信息的地圖,另一隻手拿著一柄沙漠之鷹,狂奔在這片避風港內。
地圖上標記了這片避風港所有被監控的地方,而這個避風港的幾乎所有空間都被嚴密地監控著,住戶開門關門一次,中控室裡都能看到,進門取電像酒店一樣必須插卡,卡被拔走就意味著房間裡的人離開了。樓道裡安裝著監控攝像頭,樓門口也一樣,紅外掃描設備反覆地掃描每個庭院,監督庭院中的活動者。除掉個人的私密空間,這裡沒有秘密。這也並不奇怪,這是人類對抗世界末日的堡壘,不是放縱天性的伊甸園。
不多久後整個避風港忽然陷入了黑暗,蓄電池供電的探照燈立刻開啟。
這是喬薇妮黑入避風港的系統後設置的延遲停電,當她告訴路明非要逃走的時候,路明非跑出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警報聲突兀地響起,無數人影走動,雪亮的光柱在漆黑的庭院裡來回地掃,巡邏犬的犬吠得也更凶了,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路明非相信喬薇妮的布置,沒有絲毫地猶豫,沿著喬薇妮給他標出的道路奔跑著,一次次與那些搜尋人員和巡邏犬擦肩而過,卻依舊一路暢通無阻,大膽地越過那些紅外設備反覆掃描的走道,無視頭頂的一個個攝像頭,根據地圖上的指示找到了存放雪地摩托和作為向導的聖伯納犬群的位置。
那是先前救下路明非的名為柳德米拉的聖伯納犬,也是唯一條熟悉路明非氣味的聖伯納犬,更是唯一一條能夠聽從路明非的指令為他引路的引路犬。
路明非將狗放在空座位上,拿出幾根肉腸放在座位上。見柳德米拉一聲不吭地吃著肉腸,路明非也不再擔心它的叫聲會引來追兵,按照喬薇妮的指示沿著避風港的牆根行駛。
西伯利亞平原上,一場巨大的暴風雪正在席卷。
這場暴風雪是避風港所在的尼伯龍根為隔絕外人進入的屏障,也是現實世界和尼伯龍根的交界處,但今天的暴風雪卻比以往更加來勢凶猛,就像是在竭盡全力隔絕外來者的進入一樣。
但就在這暴風雪之內,一男一女卻穿著單薄地行走在雪原上,絲毫沒有凍僵的跡象。
“這是不想讓外人進入打擾路明非啊。”陳鴻漸搖了搖。
這樣規模的暴風雪對於他和夏彌這樣級別的存在來說,跟吹電風扇沒什麽區別,也就只能防一防那些擁有尼伯龍根烙印的混血種了。
秘黨和卡塞爾學院裡身上擁有尼伯龍根烙印的人並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而且都跟路明非有著親密的關系。但凡是當初的屠龍小隊裡的人,身上都至少有兩個尼伯龍根的烙印。光說陳鴻漸自己,京城地下的尼伯龍根,東京的夜之食原,天空與風之王的尼伯龍根,奧丁的阿瓦隆,這就已經四個了。
不過,擁有尼伯龍根烙印是一回事,有沒有能耐進入暴風雪之中又是一回事了。這樣暴風雪,哪怕是擁有君焰的楚子航也無法進入。更何況,其他的尼伯龍根烙印,未必能有這個面子進入路鳴澤的尼伯龍根。
可陳鴻漸和夏彌組合在一起就不同了。
對於吸收了天空與風之王和海洋與水之王龍骨十字的陳鴻漸來說,暴風雪無非就是風元素和水元素的組合,要不是怕隨手鎮壓了這場暴風雪會引來路鳴澤的不快,他都想直接學著路鳴澤打個響指了。至於進入這座尼伯龍根的權限,這座尼伯龍根實在是攔不住夏彌。
二人幾乎是大搖大擺地就走進了暴風雪之中,隨手打開了避風港所在的尼伯龍根入口,就這麽走了進去,絲毫不在意末日派的意見。
而陳鴻漸和夏彌剛進入尼伯龍根,警報聲就響了,紅色的警示燈閃爍著,發出鮮豔而危險的光芒。
這座尼伯龍根中的煉金矩陣在第一時間就探測出了陳鴻漸和夏彌都是龍王級別的存在,龍族入侵的消息瞬間就壓過了路明非逃跑的消息。路明非只要還沒有離開這座避風港,要搜尋到都不是難事,而且也不會立即對避風港造成什麽損失。可龍族入侵就不同了,龍族入侵的警報聲瞬間就傳遍了整座避風港。
而路明非那頭卻沒有任何人阻攔,所有的戰鬥人員都被調到了避風港的大門口,喬薇妮事先準備好用來吸引巡邏隊注意力而行進的那條道路也沒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陳鴻漸和夏彌的身上。
而最先趕到的則是一個個幽靈般的影子,它們無聲地在冰面上狂奔著,體型大概有獵豹那樣大,只不過它們的軀體上沒有獵豹的黑斑,而是覆蓋著一層層細密的青黑色鱗片,凸凹的臉像是戴著骨質的面具,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反射著寒芒。
它們敏銳地嗅到了敵人的氣息,但它們卻沒有感覺到那致命的危險。
作為防范龍族入侵和其他混血種阻止入侵的巡邏犬,它們的腦神經是被切除了一部分的,以防止它們因為血統上的壓製而感到恐懼從而出現退縮乃至逃跑的行為,所以它們只是隱藏著自己的身形,無聲地接近著陳鴻漸和夏彌,吞噬這兩口似乎很美味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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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