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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養仙途》第666章 神墟
  第666章 神墟
  萬繩神墟。

  深青色土地,地貌奇特,一眼望去,好似千萬條巨蟒匍匐在地面。

  “嗡、嗡……”

  天邊傳來沉悶的蜂鳴聲。

  盧通仰頭看去,遠處吹來一陣“青竹”。

  神墟中的風也是一根根的模樣,其中幾根尤其粗壯,最前端隱約化出人的五官。

  “劇黍,你覺得這裡如何?”

  劇黍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沒有抓開表面的土壤,又取出一把劍,用力劈下一劍。

  蟒狀土殼內也是一根根的細長土蛇。

  劇黍撚起一些碎土,放進嘴裡嘗了一下,用力吐出去,道:“土裡有煞,不能耕種,水肯定也不能喝。”

  “嗯。”

  風吹到近處。

  劇黍取出戒尺神器,翻手一打,掃出一片青蒙蒙的尺影。

  “劈啪”聲中,風中的青竹散出大半,僅剩的幾根粗竹席卷殘風,迅速變得更加粗壯,人臉也越發清晰。

  劇黍皺起眉頭,正準備使出不算精通的《追雀劍》。

  旁邊飛出一條雷龍,把剩余的青竹統統卷碎。

  劇黍搖了搖頭,道:“國主,環境惡劣,一陣風就有築基境的實力,若想長久扎根必須有大修士看護。”

  “不止。”

  盧通看向神墟深處,道:“深處還有一頭可比元嬰境的人面羽蛇,而且神性耗盡之前,殺之不絕。”

  “這裡是更危險的荒土。國主打算在這裡繁衍人口,試行‘昌書’?”

  “不錯,是否可行?”

  “此乃與天爭命,耗資必然不菲,不過益處同樣不小,惡地養悍卒,這裡長大的修士一定擅長廝殺。只是……”

  劇黍仰頭看向盧通,道:“萬事開頭難,如此絕地,誰可以率人開出一條生路?”

  “我。”

  盧通雙腳扎入土壤,仿佛與整個神墟連在了一起。

  劇黍瞬間神色放松,道:“國主親自出面,此事已定,如今隻缺少入墟之人。這裡環境艱苦,需要一些厲害手段。”

  “不必,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

  三個月後,一隊隊從各國買來的俘虜、人奴、犯人等,累計千余人一起進入神墟。

  神墟外圍。

  劇黍身著一襲灰布髒袍,手持戒尺,站在一個土丘上,道:“不管你們從何處來,因何而來,以前的事一概不論,以後都是良妖正國的神墟之民。”

  “你是誰?”

  “就是,路上說了,過來後傳什麽不人不妖經,功法呢?”

  “哈哈,不人不妖,這名字正配老子。”

  人群中有一夥人十分桀驁。

  劇黍掃了一眼,又與一個身軀魁梧的憨厚青年對視一眼,道:“老夫是劇黍,乃是良妖正國的經殿大夫、啟智山夫子,如今又添任‘墟大夫’。”

  “大夫是大官?”

  劇黍沒有在意,道:“不大不小,國中文官分三等,大夫在殿主之下、使者之上。”

  “才三等?”

  “完嘍,小國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得被抓去當俘虜。”

  說話間人群開始分成三隊。

  一隊是經常插嘴的桀驁之人,一隊是死氣沉沉的敗兵、人奴。最後一隊人看起來比較老實,最接近普通百姓。

  “功法呢,什麽時候傳功法?”

  “老子肚子餓了,現在就要吃飯。”

  “荒山野地,在哪裡休息?”

  劇黍靜靜地看著,挨個盯向開口的人。

  很快,人聲一一落下。

  劇黍道:“神墟的規矩,每天清晨、上午、下午、入夜,一起開墾荒地。開田十畝傳授《非人非妖經》,開田百畝傳授秘法‘四爪烏雕’,開田千畝升任百夫長。”

  說完看向眾人,等人發問。

  “開哪裡的荒地?”

  劇黍指了下腳下,道:“深度不淺於一尺七,土粒不大於一拳。”

  “四爪烏雕是什麽?”

  “麒麟血脈的異獸,兼修功法、法門,可以化作此獸,輕易匹敵虎豹。”

  人群開始躁動。

  “百夫長呢?”

  “武官,墟主之下,分別是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

  此時已經有人開始摳抓地面。

  “媽的,地硬的像石頭,拿什麽開?”

  “先傳功法,等我們學成了烏雕,再好好開墾!”

  “有家夥嗎?”

  劇黍擺手示意。

  一起進入神墟的使者上前,倒出一大堆鋤頭、鐵錐、斧子、錘子等,接著一手拿戒尺、一手拿鞭子,把眾人圍到中間。

  劇黍道:“一炷香內,每人掘出一口可以容身的地洞。”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啪!”

  旁邊一個使者揮出鞭子,長鞭破空,一鞭便抽裂了說話之人的衣袍。

  劇黍仿佛沒有看到,道:“誰有疑問?”

  “啊……”

  痛苦呻吟中,沒有第二個人開口。

  人群中的憨厚青年第一個走上前,撿起一把丁頭大斧,走到遠處開始朝地面揮舞。

  “呲!呲……”

  斧刃扎入土壤,發出粗糙、冷硬的摩擦聲,撅起一塊塊巴掌大的土疙瘩。

  “這位小哥,這位公子?”

  盧通停下斧頭。

  羊群需要頭羊,狼群也需要頭狼,人也一樣,人群中的頭領,可以改變整個群落的習性。

  他混入人群,就是打算成為頭領,親自改變這群人,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引起主意。

  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人道:“這位公子,我身上有傷,能不能幫個忙,等我傷好了再幫伱。”

  說完拉開短衫,露出左肋上的深紅色布條。

  盧通沒有理睬,再次掄起大斧,自顧自地掘洞。

  三寸、一尺、三尺、五尺……

  一刻鍾後,盧通挖出了一口寬三尺、深四尺的土坑,然後走向旁邊,道:“起開。”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中年人跪在地上磨了半響,隻挖出半尺深淺。

  盧通依然沒有應聲,掄起大斧,開始一次次地落下。

  第二個坑挖好了。

  距離結束還有盞茶功夫。

  盧通回到自己的土坑,看著蜷縮在坑裡的人,道:“起開。”

  “喏。”

  坑裡人噘起嘴唇,朝左前方示意,道:“那個歸你了,快去挖吧。”

  “起開。”

  盧通又重複了一遍。

  坑裡的人沒有理睬,乾脆閉上眼睛。

  盧通看向周圍。

  有人饒有興趣的看戲,有的眼神躲避,有人看似同情。剛剛才幫過的中年人則轉過身,背對著盧通這邊,似乎對這裡的事情毫不知情。

  “起開。”

  盧通又說了一遍,聲音比之前更加沉悶。

  坑裡人一動不動。

  盧通面無表情的舉起大斧,用力落下。

  “啊!”

  周圍率先響起幾聲驚叫,接著一大捧血花濺起。

  “殺人了!”

  “劇大夫!有人殺人!”

  劇束站在遠處,冷冷看著眾人,道:“先犯人者,殺之無罪!”

  盧通提起屍體,背出幾十丈後丟在地上,然後返回土坑,再次掄起大斧,清理土坑內沾染了血跡的泥土。

  詭異的氣氛中,一炷香過去。

  周圍支起了幾口大鍋。

  熱氣升騰,白霧飄起數尺後,化作一根根地筆直煙柱。

  “明天開始,每天開田一厘者,吃一餐。五厘者,吃兩餐。每天開田一分者,享三餐,賜血丹一枚。吃吧,吃完早點歇息。”

  盧通率先走過去。

  拿起一個大碗,盛了滿滿一碗由青菜、乾蘑、辣椒、碎餅、肉干、血氣、藥渣等一起燉出的大雜燴。

  吃完之後,自顧自地走到空地上練拳。

  《禮仙拳》,其中又融入槍法、刀法、四足鬥法等,可快可慢,慢時如老龜騰挪,正適合飯後消食。

  千余人中,近三成是戰俘,其中不缺少明眼人。

  剛打了三五招,便有人明面上跟著一起打。也有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學,隻敢用余光偷瞥,仔細記在心裡。

  又打了一會兒,察覺盧通無意阻攔後,跟著學拳的人越來越多,等到收拳時已經超過百人。

  “這位兄弟!”

  一夥人走到盧通面前,為首一個腰粗肚挺的漢子道:“兄弟怎麽稱呼?”

  盧通掃了一眼,立即分辨出了幾人的身份。

  四個人,全都是三十歲上下,雖然看起來憔悴,但是眼神中仍有一絲凶性,像狼的眼睛。

  這是一夥兒俘虜。

  盧通沒有開口。

  為首的人笑了下,道:“我叫牛冷,底陽國人,兄弟們都叫大牛。”

  盧通點了下頭,轉身朝土坑走去。

  牛冷斂起笑意,身邊三人互相對視一番,大聲道:“兄弟的拳法不錯,有時間切磋了一下。”

  土坑內又冷又硬。

  入夜時,劇黍帶來一堆破被子、爛毯子、碎獸皮,還有一堆焦黑木板。

  “每人一床被子、一塊蓋板,不許多拿,天黑了不安生,睡覺時把板子蓋上。”

  “怎麽不安生?”

  劇黍沒有回應,繼續道:“明早六時,在一裡外的小山下集合,不許遲到。”

  說完直接離開。

  盧通撿了一床被子,丟進土坑,蜷縮進去後把蓋板蓋在洞口。

  夜色漸深。

  風逐漸停歇,天上、遠處出現一片片的赤雲,雲朵排列整齊,好似一層層的紅魚鱗。

  “什麽東西?”

  “天上著火了。”

  土坑裡舒展不開,許多人直接睡在洞外。

  “呲!呲……”

  沒多久,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土壤破開的粗硬摩擦聲。

  “啊!”

  “小心,雲來了,裡面藏著刀子!”

  “著火了!”

  洞內。

  盧通盤坐在被子上,仰頭透過木板縫隙,看著外面的赤雲。

  神墟,殘存著神靈的意志,如今意志還沒有完全消散,除了自然而然的凝練出人面羽蛇外,還會吹風、聚土、點火、化鱗……

  白天吹風,夜晚點火。

  火光如鱗,其中藏著煞氣,從身上吹過可以揭下一層皮肉。

  尤其一個月前,他打散了神墟深處的人面羽蛇,導致彌漫在各個地方的煞氣更加濃厚。

  近一炷香後,外面的聲音停歇。

  盧通收回眼神,開始閉目修養,心中自語了一句。

  “死了十七個。”

  後半夜,又是一陣叫嚷聲響起。

  “土動了,快出來!”

  “洞快塌了!”

  “土裡有地龍……”

  神墟內,所有的地面開始微微起伏,仿佛無數條巨蟒在地下遊走。

  盧通盤坐不動,十分清晰地察覺到土壤正一點點地擠過來,不過速度十分緩慢。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咚!”

  隨著一聲鑼響,盧通睜開雙眼,一條條指頭粗的“土蛇”已經爬上肩頭、雙腿、後背等,似乎要把他拖入地下。

  他揭開木板,猛地站起,掙脫開一條條土蛇,縱身跳到洞外。

  外面三五成群的躺著幾堆人。

  人群間,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各處。

  天還未亮,一裡外生起一團熊熊篝火。

  盧通拿起昨天挖坑的大斧,朝篝火走去。

  一座十丈高的小土丘。

  劇黍站在土丘上,下方點了一叢火焰,一群使者散在周圍。

  “姓名。”

  “老盧。”

  一名使者坐在桌後,在本子上記上名字,道:“以石矛為界,每開田一厘,把寫有名字的木牌掛到矛上。不滿一厘的,略去不算。”

  “嗯。”

  桌旁堆了一大堆寸長木牌,還有一堆各式工具。

  盧通抓起一把木牌,又撿出一把短刀,朝不遠處插滿了四尺石矛的荒地走去。

  費了一盞茶功夫,在所有木牌上刻下“老盧”這個名字。

  他把木牌丟到腳步,掄起大斧,狠狠地砸下去。

  “呲!”

  幾乎同時,背後傳出一聲聲鞭響、慘叫。

  一眾使者揮舞長鞭,把人群趕到土丘下,又驅趕到荒地裡。

  “呲!呲……”

  一斧斧落下,冷硬土地變成大土塊,土塊又被砸碎,接著碎開的土塊繼續被碾成顆粒。

  掄了數十斧後,終於鑿到了一尺七的深度。

  盧通邁出一步,看著沒有盡頭的荒地,心頭突然湧出一絲沉悶。

  前路茫茫。

  掄斧頭是如此,修行也是如此。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一路艱辛,卻看不到盡頭,更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他沉默了幾息,甩掉雜念,繼續揮出斧頭。

  一步、兩步……

  不知不覺間,太陽完全升起,腳邊出現一根石矛的影子。

  盧通回頭看去。

  身後多出了一厘田地,土質疏松、土粒細碎,長僅丈許的短短一截,卻讓他的心頭莫名一松。

  盡頭看不見,來時走過的路卻可以看見,收獲也可以看見。

  付出的辛苦從不會白費。

  每走一步就離盡頭更近一步。

  “這次來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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