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春計劃中午的飯提前一個半時辰,到辰時就開飯,下午她準備到未時再提供一頓飯。
人心都是肉長的,特別是這些匠人,都是講信譽,拉主頭的行事作風,誰對他們好,心裡比誰都眼亮。
走南闖北,走家串戶,見識得多了,從心裡他們也不願虧待對他們好的人。
雨春的三個灶,全是大鐵鍋,一個裡是燜的高粱米飯,古時的高粱米也好吃,米粒兒很小,白花花的很像稻米,就是圓粒的。
雨春沒有像古人把米煮的差不多,用笊籬撈出來,再放鍋裡蒸,她是和自己的姥姥學的,把米和水放得適量,燒開後,就小火兒細細的慢慢的燒。
永久看著好玩兒,見雨春幾個幾個草葉兒往鍋四周撒,就搶著燒火:“三姐,我比你燒的還好,交給我,你去忙別的。”雨春怕他燒糊,那樣怪味兒的飯別說給乾活兒的人吃,她自己也不喜歡吃糊的。
看著永久填了一會兒柴,覺得這孩子心細如絲,手巧心靈,理解能力極強,就放心地交給他。
封嚴了蓋子,慢慢的燜,到火星熄滅,聞到米飯噴香,散發著甜甜的鍋巴味兒,一鍋香噴噴的秫米飯做成。
其實就是和現代的電飯煲燜大米飯是一個道理,主要是大鐵鍋燜的飯太多火候不好掌握,沒有耐心是一定會糊的。
另一個大鐵鍋可是燉了十斤五花豬肉,豬肉燉的通紅。這個時代沒有醬油,雨春就買了幾斤豆豉,用開水浸泡,淋出來半盆醬湯,加上作料經過熬煮,比醬油還香的自製醬油就出台。
雨春還會自製糖色,用糖色把肉皮抹紅,,涼後。切成大塊兒放到鍋裡加醬油作料,先慢慢小火煮,煮肉不能用大火,容易糊了粘鍋。
鍋裡還煮著幾塊大方肉,是準備用作片肉的,想起姥姥自製的片肉。雨春差點兒流出口水。
把煮好八分熟的方肉,切成勻稱薄薄的片,抹上面醬,裝入小盆兒,把切得細細的蔥花兒,生薑絲。調味兒作料,香油、麻醬、味精、和肉湯攪勻。倒在片肉上,大火蒸二十分鍾,香噴噴,不油膩的片肉一入口,就香的醉了。
回憶是美好的,現實是忙碌的,雨春不再想。專心的切著片肉,她怕切到手。精神倍兒集中,想的多美好都沒用了,現在只有自己做,才能吃到嘴。
大塊肉也不等太爛再出鍋,一會還得用大鍋蒸片肉,一起蒸一下就好了。
才進二月的時節,青菜在這個小鎮上是買不到的,究竟大城市有沒有,雨春卻不知道。
開工早,買不到青菜,只有用乾菜代替,鎮上有乾蘑菇,黃花菜,木耳,有賣乾架瓜片的,雨春把乾菜買了不少,蓋房子吃剩下,就自己吃,自己家也沒菜吃。
雨春把發好的乾菜都透洗乾淨,就四盆乾菜,外加一個紅燒肉,一個片肉,這在農村不花錢請人幫工也是吃不到的。
雨春的性子就是和前世自己的姥姥和母親的性子一樣,不計得失,用到別人,就掏心挖肺的給人家吃,哪管自己的日子多艱苦,自己平時省吃儉用,來人來客,也不會小氣。
雨春還是初次做這麽多人的飯菜,忙出了一身的汗,擦了把汗,繼續忙活。
永明幾個今日也都請了假沒去學堂,起早就去了鎮上,買了不少的鍋碗瓢盆,這麽多人吃飯,跟河西的誰家也不熟,隻一個小丫兒和前三春不錯,雨春卻是沒見過小丫兒,再者小丫兒在家裡是個受氣的。
沒處去借,乾脆自己花錢買,以後過日子用得著。
雨春看看忙活的瓦匠,還有搬磚鋤泥的小工,瓦匠足有十人,供作就有二十人,大約有三十人,時間不大,就下去了半垛青磚。
地基是前幾天打好的,這塊地的的地質很好,附近幾家房子蓋了二十年,房框沒見走動,楚離辦事很牢靠,地基是他給選了這塊地,磚瓦房更需要好地基,不像插的大泥牆那樣勁沉,磚塊兒小,有裂縫最明顯,不像泥房有瓤筋草抻拉力強。
磚房的好處就是不怕雨淋水泡,不用年年抹牆麻煩。
沒有桌子,永明找了三塊大石板,下邊用青石當腿,六個菜往上一擺,吃飯的人精神一振。
撲鼻的香氣,饞得人個個咂嘴。
擺了三桌,每桌一碗塊肉,一盆片肉,四個炒菜,沒等端完,有人著急伸了筷兒。
一個人伸手,沒人會等,這樣好的菜,只有過年富余的人家會有,一般的窮人,過年也吃不上的。
每桌十人,塊肉,片肉,每人兩塊就沒了,其他的炒菜是隨吃隨上,幸好是炒的多,裡邊有肉,味道極好吃,看這些人吃飯的勁頭兒,拿風卷殘雲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
四大盆炒菜一掃而光,看樣子還不足性,幸好另外還有一桌,給楚離留的。
永明他們也沒吃過這樣好的東西,也不能讓他們乾饞著。
勞動人民吃飯的速度就是快,也就十幾分鍾,桌子也就收拾乾淨了,領頭的瓦匠隻喝了碗水,就招呼大夥兒開工,這個人還真實誠,論天的活計也不磨洋工,連消化食的時間都不留,不用催促,哪個人也不磨蹭。
騰出了桌子,雨春麻利的擺飯菜,飯菜都坐在大鍋裡,灶裡有火炭余溫,端出來冒著熱氣,也就是比前邊吃的晚了十幾分鍾。
飯菜還沒端齊,就聽永久喊:“老伯來了!”雨春嚇一跳,以為是陶家的人來了。
轉身望去,雨春可震驚了。
沒想到的人怎麽就來了?柴榮的父親。就是那位,沒見身形晃動就趴下了六個官差的老漢。
永久已經跑上前拉住老人的衣袖,笑呵呵地問著:“老伯好,好久不見,可想壞我們了。”
“喝!”這小嘴兒真甜,挺會拍馬的。
四夏瞪了永久幾眼,她明白老頭的兒子是官兒,老頭兒很厲害的,那天朱縣丞過堂的狀況四夏看不太明白。可是她懂得老頭是好人,是幫她三姐的。
四夏現在轉變好多,不像以前那樣混了,她似乎明白娘的不對,把雨春也當了姐姐,懂得乾些事情。不那麽驕縱自恃了,真是跟著啥人學啥人,跟著師婆子跳假神,孩子還是重在教育,永輝每天負責教四夏,只要永輝學的東西。都讓四夏學。
百家姓,三字經。四夏已經會背不少,古字很複雜,四夏還不會寫,雨春只是耐心的慢慢來。
四夏的個性還是像谷氏爭強好勝,見永久和老伯親近,她就醋意大發。
永久發現了四夏的不友好,嘴一鼓。鼻子一哼,眼瞪得溜圓。永久始終看不上四夏,這小子記仇,四夏以前經常罵三春,永久不但報仇的性子急,記仇的性子也持久。
雨春看著倆人好笑,邁開了大步就跑到柴老伯身邊,一個萬福送上:“柴老伯身體真棒,走這麽遠的路,可曾累到?”
柴老“哈哈!”大笑:“小丫頭長高了,也胖了一些,你看老伯像累壞的嗎。”
“老伯,我們佩服你!”雨春說的話老頭願意聽。
“佩服我什麽,老了,就是吃貨了,幾天不吃你的燒烤,饞得跑來了,趕上你蓋房子,看是沒口福了。”柴老並沒有失落的表情,聽他說得很急眼,看樣子沒那麽饞吧?
老頭手裡還拎著幾個袋子,永明永輝趕緊幫老頭拿著。
“老伯快請。”楚離招呼著老人,雨春她們簇擁著,把老頭讓到座位上,雨春叫永輝快把所有的菜上齊。
老頭也不客套,和楚離永明幾個就滿上了稻花香,老頭夾塊紅燒肉,塞到嘴裡嚼了一下兒,咕咚就咽了:“是春丫頭的手藝吧?好吃的我都不會嚼了,香,香煞人。”老頭嘖嘖讚歎,頭一遭享這樣的福。
雨春心裡嘀咕:當然好吃了,那可是在東坡肉的基礎上再上了一層樓的美味肉塊兒,這是她在銷售期間認識了一個給大幹部做菜的名廚,交情處的不錯,從人家那裡學的。
雨春前世對做菜很鑽研,她認為,你有多少錢,能下高級的館子,也不如自己做出來的香,只要做菜的手藝精,自己隨時可以吃到想吃的好東西,所以她對做菜很用心。
楚離說道:“柴老伯嘗嘗這個片肉,我是從來沒吃過。”
柴老緊忙夾起一片兒,送到嘴裡一抿即化,這個味道,跟那個塊肉兒又懸殊的很,什麽滋味,不能用語言描述了,總之就是“好吃極了!”四個字代替了。
一邊吃,老頭都不顧得說話,這頓飯那叫一氣呵成,老頭的吃相就是狼吞虎咽,香的都不想細嚼,進嘴大嚼快咽,好像怕別人搶走不給他吃的樣子。
要是身份低的人,一定會被人說成貪吃沒出息,以這個老頭的身份,自然沒人認為他是沒出息的。
老頭的猛餐,誰都明白雨春做得飯菜可口。
這一頓飯的時間也不長,菜吃光了,大家都沒盡興。
雨春覺得很不好意思,飯菜做少了,給永明永輝一個眼神,倆人就去生火烤肉,買的小魚,就是要晚上炸給幫工吃的,雨春刷好大鍋,一會兒油熱就把小魚炸好。
家裡沒有牛羊肉,留著晚上炒的豬肉,切片烤了幾十串,圍著石桌邊品邊嘮嗑。
老頭很健談,性情開朗,心直口快。
上次死人案,柴榮製了朱縣丞,雨春留他們品了燒烤,大家談的甚歡,雨春和永明的身份,柴榮和柴老全都明白了,柴老嗟歎一遭,對陶家這個家庭感起了興趣,柴榮去了縣裡,柴老就沒跟去,還在客棧住著呢。
大正月的,正月裡柴老經常到燒烤店,雨春見他來,每次都會做些燒烤,一個月裡吃了十多次,出正月,雨春她們回家蓋房,柴老覺得太孤單了,這不,就找來了。
一會兒又沉默了,看著雨春小姑娘實在配得上自己的兒子,要是有這樣一個兒媳婦,自己可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