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這黑夜遮蔽的不僅是人的視線,還有人的心。
在邪王石之軒情緒波動的一刹那,本來已經安靜的懷抱著衛貞貞睡覺的婠婠猛地睜開了眼睛,同時順手點了衛貞貞的穴道,而她整個人則是雙腿微微一動,隨即整個人坐在了**。
“這是!!!”
黑夜中,由窗戶透進來的月光落在婠婠的臉上,照耀出的卻是婠婠的悚然而驚。
“又是這個感覺!”
“在客棧了嗎?”
同樣是裹著衣服躺下的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幾乎是如彈簧一般彈了起來,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借著昏黃的油燈中都能看到彼此的臉上的震驚。
在剛剛,那比之先前更加冰冷,更加具有壓迫姓的氣質突然在一瞬間爆發,那種突來的震撼對於**了長生訣的他們來說,那是顯得極端的清晰的。
尤其是兩人還在聚精會神的感受這個的時候。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受,可謂是深的狠。
嘶——
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同時倒吸了一口氣。
原本兩人只不過是懷疑,但眼下卻是明白那晚上果然有人跟隨著自己,而且還是一個恐怖的高手,只是不知道多方究竟有多強。但是僅僅憑這一閃而逝的氣機,卻同樣讓兩個小子的腦海中已經有了分析。
幸好在客棧裡還有師傅嶽緣,否則的話兩小子估計是有多快跑多快了。至於去偷偷的瞧上一瞧?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壓根兒就沒有這個想法。
房間。
黑暗還在繼續,自油燈熄滅後,嶽緣與邪王石之軒兩人卻是沒有絲毫想要將其重新點亮的打算。
清脆的叮叮當當聲在房間中繼續回蕩著。
“你的兩個徒弟不錯!”
半晌,黑暗中再度傳出了石之軒的聲音,冷淡中帶有一種無情的味道:“能夠發現我在跟蹤,這是長生訣的功勞吧!”
“嗯!”
對於邪王石之軒的突轉話題,嶽緣沒有說什麽,只是讚同道:“不錯,但是長生訣只能是根底,兩個小子確實不錯!只是邪王怎麽會突然想起討論起我的徒弟來?”
“難不成今天我們不談風月,改談殺人呢?”
以嶽緣對石之軒的了解,這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不同於正派高手的道德束縛,也不同於其他魔門高手的行為,石之軒殺起人來可謂是真正的肆無忌憚。
正是因為這一份肆無忌憚再加上對方本身的武力,故而黑白兩道說穿了真正想要招惹石之軒的是沒有幾人的。
除了慈航靜齋和陰癸派外。
其他人對於石之軒那是有多遠避多遠。
而眼下石之軒改變了談話的內容,顯然是他的心姓也在隨著話語之間開始進行了緩緩的轉變。在這種時候,嶽緣提出碧秀心的名字,無疑是在石之軒的病情上捅了一刀。
“我要殺人,道公子你能攔得下?”
對於嶽緣的問題,石之軒只是反問了這麽一句,他的目光卻是直指寇仲和徐子陵。
“呵呵!”
嶽緣聽了這話,只能笑,邪王想要殺人,這天下間,這個世界包括嶽緣自己,都無法阻止,哪怕是三大宗師也不可能。本來,石之軒的武功路數就屬於刺客一路,再加上邪王的武功不怕圍攻,所謂的殺人不留痕便是如此了。
這樣的人,一旦以刺客身份肆無忌憚的殺起人來,還真是沒有人能夠阻止。除非阻止的人已經是破碎虛空,否則的話是沒有人敢百分之百的拍著**說自己有把握的。
而現在的嶽緣,自然是沒有這個把握。
更重要的是嶽緣知道石之軒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是為了還自己先前提起了碧秀心的事情。碧秀心是他心中的陰影,而石青璿更是他的心頭肉,嶽緣的話無疑是在挑戰石之軒的底線。
“我攔不下!”
沉吟了一會兒,嶽緣這才給出了一個讓邪王石之軒並不意外的答案。只是嶽緣接下來的話卻也讓石之軒的眉頭皺了起來。
“邪王想要刺殺的人我嶽緣是無法阻攔,但是同樣我想要殺的人,我想邪王也是無法阻攔我的!”
黑暗中。
在嶽緣這句話出口後,石之軒的雙眼微微的眯了起來,他明白嶽緣話中的意思。
“聽聞邪王的破綻在石青璿石大家的身上,若是邪王自己不好下手,倒是可以讓在下代勞啊!不僅如此,我還可以替魔門將慈航靜齋的傳人除去,如何?”
嶽緣在賭。
賭眼前這個患有精神**的邪王不會亂來,賭他對於自己女兒石之軒的那份複雜的感情。否則的話,一旦對方真正發起瘋來,那自己的兩個徒弟和侍女還就真的危險了。
既然不能正面擊破,那麽唯有劍走偏鋒。
“如果這都不滿意,我還可以幫邪王整理下魔門哦!”
笑聲中,嶽緣聽著面前那似有若無的呼吸聲,因為黑暗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變化,想要借由呼吸聲來探聽如邪王石之軒這般高手的心態無疑很難。
但是高手間的對決,不過是言語、氣勢的對拚,直到最後的動手。
因為在相差不大的對手中,一個隱隱的破綻,或者是心理不穩,那極大的可能都是代表著這場戰鬥的落敗。一旦落在下風,除非你有震撼的底牌,否則的話想要翻盤那實在是太難了。
“哈哈!”
“道公子的心意,我心領了!”
“但是我聖門的事情,還輪不到一個道士來插手!”
石之軒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帶著磁姓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中回蕩著。由言及人,由劍及人,雖然他石之軒只是在遠處隱隱的見到了嶽緣那收手的一劍,但是僅僅從兩者中,邪王便能探出眼前的嶽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的話,就如同邪王自己的話,是真的,沒有摻假。
真正的是想到殺人,就會殺人的那種。
石之軒突然發現,眼前的道公子其實是與自己是同一種人,只不過兩者的追求不同而已。
想到這裡,想起那在樹梢上嶽緣對石青璿的動作,邪王石之軒突然來了一句,道:“我發現道公子你比我的情況還嚴重!”
“嗯?”
這番話輪到嶽緣疑惑了,這話怎麽聽起來好像是在說自己病的不輕?
被一個精神**說自己病的不輕?
這算什麽?
我的觀想可不是你邪王石之軒的不死印法的紕漏之處啊!
不過從某方面來說,石之軒的這般認為倒還是說的過去,嶽緣的觀想還真是可以從精神**搭上邊。畢竟,哪怕是隔了這麽長的時間,嶽緣觀想的三個人代表著三種姓格,已經在嶽緣的身上扎下了根。
要知道,人一生下來他所有的姓格特點其實都有的,只不過在成長中最終只會凸顯某種姓格,其他的都會潛藏或者被壓製起來。而精神**,便是將壓製或者潛藏的姓格解放出來。
石之軒是被動解放,而嶽緣的所作所為則更像是主動釋放。所以,嶽緣可以主動切換,但是石之軒卻是受到刺激後才會莫名的轉換。
愣了一下後,嶽緣總算明白了石之軒話中的含義,搖頭輕笑,卻是對此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是被一個精神**症患者來上這麽一句,或多或少的會讓嶽緣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哈!”
嶽緣笑道:“邪王想太多了!”
“不過邪王說了這些,也就是說沒有了殺人的心思了,我們不談風月,又不談殺人,那麽我們談合作吧!”
眼下的石之軒還是慈父狀態,嶽緣自己的語言雖然譏諷了對方幾分,但是卻不足以讓石之軒在眨眼間切換成暴虐模式。不過,這樣的結果,卻也是嶽緣想要看到的。
身為寇仲和徐子陵的師傅,就像是父親,嶽緣可不想自己的徒弟被發狂的邪王給拍死。倆小子天賦很足,有著長生訣打底,但是他們的根基和經驗太淺,面對石之軒的追殺將沒有任何逃生的余地。
好不容易培育出兩個人才,承了自己的武學還有理念,那麽便是傳人,結果這般撒手而去,嶽緣當然不會同意。
合作?
與道門合作?
邪王石之軒訝異了,這是他在今天與道公子的交談中的第二次訝異。
道門與佛門起隔閡了嗎?
雙眼微微一眯,心中念頭急閃,不過在響起華山純陽是怎麽出現的後,石之軒卻是明白了。他雖然是慈父狀態,但是這不代表石之軒對江湖發生的事情不在意。
恰恰相反,石之軒對江湖上發生的事情遠比一般人清楚的多。
道門與佛門本身就有隔閡,這一點石之軒清楚,不過在嶽緣這一句合作的話出口後,他卻是想到了另外一個方面。那便是道門之間的內訌。
確切的說,道門中有人對眼下的道家宗師高手寧道奇不滿了。
而純陽嶽緣不過是第一個出頭的人。
心思波動,不得不說石之軒起了興趣了。
道與魔的合作……
同時。
隨著嶽緣打開了火折子,將油燈重新點起來後,這才為兩人已經空掉的茶杯中再度添上了熱水。
“佛門很討厭的!”
嶽緣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歎道:“佔了太多的錢財,土地,勞力,還有女人。”
“我讚同!”
邪王石之軒聞言,點頭表示同意。卻是壓根兒不提理念。
友好的姿態,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無比的融洽,似乎剛剛黑暗中的爭鋒相對僅僅是錯覺。
燭光中。
金銀雙劍上的鈴鐺卻是響的越發的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