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 68 章

  ◎五分鍾。◎
  在程淵走向許清詞的同時， 許清詞下意識退後。

  程淵見狀停步。

  “許總是說話算數的人吧？”程淵看著許清詞腳下的棕色皮靴，看著她退後的那一步距離問。

  許清詞看了一眼薑璿， 點頭說：“當然。”

  程淵沒再說什麽，站在原地打起了電話，一邊以手心指著薑璿，示意讓薑璿先把祝靜雲請走，他站在原地不會輕舉妄動。

  許清詞和薑璿對程淵的話似信非信，但她們倆都知道現在最好快點讓祝靜雲先離開這裡，便對祝靜雲說說笑笑著， 讓祝靜雲放下疑慮安心離開了。

  待她們倆目送祝靜雲安心離開消失在視線范圍後，薑璿擋到了許清詞身前，程淵才放下手機向她們走來。

  自然他剛剛沒跟誰通話， 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薑璿擋在許清詞身前，程淵側歪著頭將視線往下掃，看向薑璿身後許清詞拎著的購物袋和露出的裙子。

  程淵的視線逐漸上揚， 看向薑璿身後許清詞露出的半邊臉問：“許總打算給我幾分鍾的時間？”

  許清詞沉了沉呼吸，壓下這詭異的感覺，重新將手機貼近耳朵。

  許清詞皺眉：“三分鍾。”

  程淵走在左邊，許清詞和薑璿並排走在右邊。

  程淵：“五分鍾。”

  許清詞很喜歡穿裙子， 從夏天到冬天，季節溫度的變化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仿佛她衣櫃裡懸掛著的一排排的都是各式各樣的裙子， 沒有別的衣裳。

  當然， 北方的冬天雖然冷，但進出有暖氣空調，也影響不到她的穿衣習慣。此時，她長裙落到小腿處， 小腿與靴子之間隱約露了一小節纖細光滑的皮膚。雖距離遠， 程淵卻好似聞到了來自於她身上的香香的香味。

  許清詞說：“兩分鍾。”

  程淵先出聲問許清詞：“許總要和我聊什麽？”

  她沒有什麽要和程淵聊的，但她知道程淵想跟她聊，程淵在等她拋話題，她想了想問：“程總在我讀大學的時候找過我，是嗎？”

  程淵說著， 拿起手機對許清詞晃了晃：“既然你這麽怕我， 我就不跟你近距離說話了。你手機號碼是多少，我給你打電話，電話聊吧，聊五分鍾。”

  不管怎樣，許清詞在心裡松了口氣，只要不跟程淵近距離站一起就行。

  “怎麽？”程淵又問。

  程淵說：“五分鍾。”

  **
  嬰兒用品區中間的長通道間有一長排貨架，程淵和許清詞分走在貨架兩旁，兩人正在互相通電話。

  許清詞聽到從手機話筒裡傳來的程淵的聲音，低沉的，意味深長的，令她耳朵莫名跳動了一下，像是有人伸手指要碰她耳朵，她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一下。

  程淵：“五分鍾。”

  許清詞從薑璿身後站出來，從包裡拿出手機說：“你按吧，我手機號是13……”

  許清詞：“……”

  許清詞聽出程淵這是變相要她手機號碼的意思，也或許程淵其實早就知道她號碼，只是這樣問一句而已。

  商場保安此時已經找了過來，正跟在許清詞和薑璿的身後。

  程淵不緊不慢地回答：“我不僅在你讀大學的時候找過你，我找過你很多次，也遇到過你很多次。在射擊場，我站在你旁邊過，但我戴護目鏡和耳機，你從來沒認出過我，我很喜歡看你自信開槍的模樣。你經常參加拍賣會，習慣坐在第二排中間的位置，很多次我都坐在你身後，我很喜歡看你懶洋洋又篤定的模樣。你舅媽舉辦的白色晚宴，我也都去過，你總是耀眼的，被眾星捧月的，在人群中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個。”

  許清詞陡然停住，忽然身體裡向四肢向頭頂冒出寒氣，有一種被跟蹤了的後怕在心底源源不斷的波動。

  程淵沒看她，隨意看著貨架上的嬰兒口水巾，很平常地繼續說著：“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但你總是不信。你上大學的時候，我聽說過顧舟追你的事。顧舟是富家子弟，家族做建築材料的，跟你在同個社團，喜歡拉小提琴，那麽有錢有臉有才的一個人，你卻沒看上他。所以我想你的眼光肯定很高，我就一直在努力成為能讓你和你舅都看得上和欣賞的人。別停啊，繼續走。”

  許清詞繼續抬步往前走著，腳步發虛，步伐僵硬。

  程淵以不緊不慢的速度，跟許清詞同步走著，若不是中間隔著貨架，他們就是在肩並肩前行。

  程淵說：“我也想過收買你的好朋友，不過後來聽說顧舟收買了你室友，你很討厭這種手段，我就沒敢用這手段。我這人生來個性就是有野心，有手段，有心機，但對你，我保守了很多。現在想來，我因為太保守，把自己藏得太深，反倒是錯過了一些和你接觸的機會。”

  許清詞感覺程淵停住了步，轉頭看向程淵。

  程淵停在一個賣嬰兒零食的貨架前，他雙手放在貨架頂，深深地盯著她的眼睛說：“清清，你長了一雙很漂亮也很倔強的眼睛，讓人一眼忘不掉。這麽多年，我在夢裡見過你這雙眼睛很多次，但都遠遠不及此時此刻我和你面對面的，我所看到的這一雙眼睛生動。”

  許清詞聽到程淵說“我在夢裡見過你這雙眼睛很多次”這句話時，再次有了被冒犯的感覺，令她十分不舒服，擰著眉頭別開了眼睛。
    程淵盯著她的側影說：“你還是不信我說的話。”

  “我這麽說吧，清清，我知道你們認為我是衝著你和你舅舅背後的資源來的，你舅舅和唐吟現在正在合力打壓我公司，放以前，我可能會在意，但現在，我完全不在意，因為我不是為這個來的。最近，我一個多年好友查出了癌症，一周做五次放化療，痛苦，後悔，不想要錢了，隻想健康，想要和在國外讀博的愛人安穩過一生。是的，我被他說服了，所以我來找你了。”

  許清詞挽著薑璿胳膊的手突然緊了緊。

  程淵看出了她的動作，笑著點頭說：“你終於信了。”

  “所以，清清，我現在也想開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這個天生就不怎樣的個性，我都不打算藏著掖著了。”

  “剛才的祝靜雲，你也看到了吧，肚子很大了，”程淵的聲音很平靜，但平靜之下的惡劣也逐漸浮現出來，“清清，我很喜歡你，但我也是個壞人。你要記住，我的目的是你。人生很長，我不在乎現在你身邊有沒有唐吟，而唐吟永遠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在你身邊，我們可以在這漫長的人生路上慢慢認識與接觸……我相信，從今天開始，你應該會時不時地就想起我了，或許夢裡也會夢到我？但是清清，不要躲我躲得太厲害，如果你躲我躲得惹惱了我，我會利用你身邊的每個人，從那個孕婦開始，下一步，興許就是你的這位好朋友薑璿。”

  許清詞忽然用力抓薑璿的胳膊。

  薑璿被抓得疼了，連忙問：“怎麽了，他和你說什麽？”

  許清詞和程淵通電話的時候，許清詞一直沒怎麽出聲過，薑璿完全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

  許清詞陡然松了手，對薑璿搖頭：“對不起……我沒事。”

  她剛剛咬牙咬得太緊，說話的聲音不易令人察覺的微微打顫。

  “嫂子——”

  許清詞和薑璿身後響起道聲音，兩人回頭，是孟栩凡大步向兩人走來。

  程淵看了眼兩人的通話時間，說：“四分鍾，還差一分鍾。清清，你欠我一分鍾，下次補上吧。對了，最後和你說一句話，唐吟和祝靜雲之間有秘密，一個唐吟不告訴你的秘密。”

  說完，程淵掛了電話，隨手拿了盒嬰幼兒山楂片，向前面結款台走去。

  許清詞提到嗓子的一口氣終於落下，額頭都冒了虛汗。

  許清詞向孟栩凡看過去，算著她見到程淵的時間也就五分鍾，不確定跟孟栩凡是偶遇，還是唐吟讓孟栩凡過來的，她問孟栩凡說：“孟醫生？你怎麽在這？”

  孟栩凡走到她面前來說：“唐吟給我打電話讓我立即過來找你，我醫院和家都在這個商場旁邊，正好我今天休息，就過來了。你怎麽樣？哪個是欺負你的人？人呢？”

  許清詞回頭看程淵，程淵已經沒了蹤影。

  “人已經走了。”薑璿說。

  薑璿說著，又對兩位保安道了感謝，讓兩位保安大哥去忙。

  孟栩凡不了解具體情況，沒多說：“行，人走了就行。”

  孟栩凡看許清詞臉色不太好，接過兩人手裡拎著的袋子，對兩人說：“出去找個地方坐會兒吧，唐哥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等他一會兒。”

  許清詞心有余悸地點頭：“好。”

  頓了頓，許清詞勉強笑說：“我先去下洗手間。”

  **
  孟栩凡陪許清詞和薑璿到洗手間門口，兩位女士進去，他在門口等著。

  許清詞進去後，就將薑璿拉到了一旁，跟薑璿說了程淵的那些話，包括程淵說喜歡她的話，還有唐吟和祝靜雲之間有秘密的話。

  薑璿打量著許清詞不安的神情，低聲問她：“你覺得唐吟和祝靜雲之間有秘密嗎？還是你覺得程淵在誆你？程淵希望你和唐吟之間出現矛盾，這是一定的了，就是不知道程淵說的話是真是假。”

  許清詞凝眸思索著。

  毫無疑問，程淵很會用心計，知道怎麽攻擊人內心在意的東西。他也很會尋找人的弱點，抓住人的弱點狠擊。

  而至於程淵說的唐吟和祝靜雲之間有秘密的話是真還是假的，許清詞不斷回想著程淵說的話，忽然臉色一變。

  卻是變得十分放松。

  “算了，不想了。”許清詞笑著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薑璿驚訝地跟過來：“怎麽的呢？”

  許清詞說：“突然想明白程淵在幹什麽了，挑撥離間我和唐吟，讓我滿腦袋想著他，讓我時刻怕他，讓我時刻琢磨他，讓我逐漸對他產生一種強烈的情緒。既然這樣，那我就偏偏不想他了。回頭我多雇兩個保鏢，看見他了，我也不躲著他。不躲著他，他也不能利用你和遊熠。法治社會，我身上隨時別著攝像頭，他若是真敢再對我動手，我就報警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許清詞沒什麽好怕的。”

  洗完手，許清詞甩了甩水珠兒，走到一旁烘乾雙手，邊在烘乾機的嗡嗡聲中回頭，對薑璿笑說：“一會兒唐吟來了，讓他請客，璿璿你想吃什麽？”

  薑璿：“……”不愧是經歷過很多的許家大小姐，抗壓能力就是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