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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證法醫5重案日記》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原本計劃八點降落的飛機, 到了九點,接機口上方的液晶屏上卻還顯示延誤,並且沒有預計的降落時間。前來接機的唐喆學始終打不通羅家楠和祈銘的手機, 說明他們還在機艙裡,飛機尚未降落。雖然現在有些飛機艙內可以上網了, 但顯然他們坐的這架還不行,微信發消息也沒回。

  許多等待接機的人都在詢問地勤人員,但沒人給出答案,只是端著職業笑容叮囑大家耐心等待。陪著一起過來接人的林冬等得有些不耐煩, 徑直走到服務台,質問值班主任:“到底出什麽事了?從四十分鍾前開始,所有未降落航班皆出現了‘延誤’提示,如果是天氣原因導致機場地面不適宜降落,機場方面應該及時進行說明, 現在已經是周日晚上九點了,明天大家都要上班, 你們要讓我們等到什麽時候去?這什麽工作效率?機場信息工作到底誰在負責?”

  值班主任被一連串的問題砸愣了,反應了一下忙打電話進行詢問。邊打邊向眼前的人抬起兩根手指, 示意對方稍安勿躁。這位一聽語氣就知道是領導,追責追慣了, 一張嘴舌燦蓮花的。

  掛上電話, 他歉意道:“不好意思, 剛跟塔台方面確認, 目前所有進港航班受突發鋒面霧影響,暫時無法降落, 有可能會備降到周邊的機場, 具體航班信息要看各航空公司的安排, 如果您有需要的話,請提供航班號,我幫您轉接航空公司的客服。”

  聽到對方既解答了問題又提出了力所能及的解決辦法,林冬不好再發難。鋒面霧是空氣濕度劇增時產生的持續性大霧,多集中在傍晚到夜間出現,起霧後地面能見度迅速降低,飛機此時降落極易發生事故。之前連續下了一個禮拜的雨,今天好不容易停了,剛在機場高速上的時候感覺車大燈的光線霧蒙蒙的,不透亮,原是憋了一場大霧。

  但他還是再次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明明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問題,非得拖一個小時,你趕緊安排廣播通知,別讓大家在接機口傻等。”

  “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了,我這就請示領導。”值班主任倒是見多了無理取鬧的,這麽理直氣壯指揮自己的倒是頭一個。

  回到翹首張望的唐喆學旁邊,林冬反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別看了,下霧了,飛機下不來,可能要去其他的機場備降。”

  唐喆學回頭看了眼窗外烏壓壓的夜空:“多大的霧?”

  “我打電話問一下交管那邊,看高速封沒封。”

  言語間電話已經撥了出去,說了幾句就看林冬眉梢微挑,看起來情況不容樂觀。掛上電話,他對唐喆學說:“強濃霧,回城方向的機場高速暫時封閉了,路面能見度不足五十米。”

  “啊?那不是得在機場過夜了?吉吉還沒遛呢。”唐喆學一腦門子官司。下午接到羅家楠的電話說讓他開自己車過來接機,他就有點不樂意,想說明天上班再還車,可那邊說給他和林冬帶了好多禮物,不來又不合適。

  “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過去幫忙遛一下,不至於在機場過夜,高速封了還有縣道國道可以走,再說還得接那倆呢。”林冬抬腕看了眼表,“如果備降新港機場的話,也差不多該降落了,等他們電話吧。”

  唐喆學必須承認的是,林冬大部分時候料事如神,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鍾,羅家楠的電話打了過來,背景音聽著亂糟糟的,似乎有人在吵架的樣子:“二吉,我們這航班備降到新港機場了,你到這邊來接趟我和祈老師。”

  唐喆學是真懶得去接他:“新港啊?從這開過去得倆小時。”

  羅家楠本來就被其他旅客吵的有點煩躁,一聽唐喆學找借口立馬嗷嗷上了:“你走高速四十分鍾不就到了!又不是開你車花你家油錢!”

  “高速封了,突降強濃霧。”

  唐喆學順手摘了藍牙耳機。事實證明他的決策非常正確,隔著十幾公分,羅家楠的煙嗓依舊穿透力十足:“別廢話,我要能叫著車我就不找你了,這破機場周圍荒的連個酒店都沒有,屁大點兒地方,飛機落地還得原地掉個頭,行李傳送帶就一條,出接機口直接出大廳了,我能讓祈老師跟我在這破地方委屈一宿?剛我下飛機的時候聽見狼嗥了你知道麽!”

  唐喆學又把耳機戴上:“那行,你等著吧,有霧的話,興許倆小時都到不了。”

  “不著急,慢點開,別給我車撞了。”

  “……”

  唐喆學頓感瞠目結舌——你不擔心我出事兒,隻擔心你自己的車?呸!塑料兄弟情!

  —

  這場霧下的有點邪性,濃、急、持續時間久,范圍卻不算廣,基本就是沿著高速後半段到飛機跑道這一片,距機場十公裡之外的國道上,能見度便升到兩百米以上了。即便如此,唐喆學仍是開的小心翼翼,怕剮了蹭了影響後座上的林冬休息。

  整整一個禮拜,羅家楠和祈銘在外逍遙的時候,林冬卻在和重案的苗紅他們一起忙陳昱洲和失蹤少女的案子。昨天夜裡剛把嫌疑人提回來,一口氣審到今天中午,在此之前,唐喆學已經連著六天沒看見自家組長了。下午林冬回家,正埋“洗面奶”解壓呢,羅家楠電話就打過來了,讓晚上去接機。

  陳昱洲確實遇害了,凶手之一的苟滿周,同為多年前製造少女失蹤案的嫌疑人。據苟滿周供述,那日去上夜班的路上,他和正值青春發育期的少女擦身而過時,女孩衣服上散發出的淡淡桂花香氣沁入鼻腔,讓剛滿二十歲的他忽感欲/火/焚/身,不顧女孩的掙扎哀求將其拖入路旁的工地實施猥/褻。事後怕被女孩告發,他索性將女孩掐死,然後塞進工地上用來裝水泥的麻袋,一路背著屍體逃離現場,慌亂之中遺落了女孩的書包。

  為了掩蓋自己強/奸殺人的罪行,苟滿周找到在火葬場乾焚屍工的表叔幫忙,毀屍滅跡。如果說苟滿周是因一念之差犯下彌天大錯,他這個表叔則稱得上是個純粹的惡魔。因著職業受歧視,表叔年過四十還未娶妻,見到皮膚肌肉尚且富有彈性的少女屍體,不但不驚慌不斥責,反而意味深長的對表侄說了一句——“就這麽燒了,怪可惜的”。
    苟滿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又覺得這麽做太不是人了。可他身負命案,被抓就是個死,面對表叔泯滅人性的要求,只能默默的離開,蹲在焚屍間門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煙。連著抽了兩包煙,焚屍爐燃起旺火,將他們犯下的、無可饒恕的罪惡付之一炬。

  此後的十多年裡,苟滿周再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單位也辭了,只能靠打零工過活,惶惶不可終日。進傳銷組織不是被騙而是主動加入,他覺得這個地方很安全,進來的人都跟腦子有病一樣,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小秘密被識破。因著他年富力強,打人下手夠狠,該組織“領導”對他很是倚重,有不聽話的就交給他收拾,毛巾裹上大塊的洗衣皂狠抽一頓,沒一個不服軟的。自此,他過起了每天跟著喊幾句口號就有飯吃有地方睡,還能隨口罵人隨手打人的“安穩”日子。

  直到那天看到陳昱洲,過分敏[gǎn]的他當即意識到這個男人有點不對勁。進來的人只要過了一個禮拜,基本上行為舉止都會有些怪異且眼神空洞反應木訥。可這個陳昱洲不一樣,眼裡就跟裝了燈泡一樣,總是散著亮晶晶的光芒,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他將情況匯報給了“領導”,“領導”認為陳昱洲有可能是臥底的警察或者記者之流,囑他嚴密監視。又過了三四天,他在陳昱洲半夜摸黑往“會議室”的飲水機上安裝針孔攝像機時抓了對方一個現行,隨後將其押到了“領導”面前。

  見組織裡出現了叛徒,“領導”怒不可遏,指使苟滿周和另一名組織成員用空調被將陳昱洲裹了起來,接下來便是一頓棍棒相加。苟滿周是從不照著別人的腦袋打,但另一個人似乎有些失控,打著打著,一棍子掄到陳昱洲腦袋的位置,剛還不停翻滾的人瞬間沒了動靜。

  陳昱洲被活活打死了,連同那條染血的空調被,被苟滿周故技重施,連夜送進了焚屍爐。林冬接手案子的第一要務就是找屍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便沒有屍體也要有能夠推斷死亡的硬證據。根據陳昱洲女友詹琳提供的線索,陳昱洲失蹤之前,手上是戴著枚訂婚戒指的,並提供了戒指的照片。在排查失蹤地周邊的火葬場時,周毅林一眼就在一個老焚屍工手上看到了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旋即把人提回局裡訊問。

  老焚屍工一開始什麽都不肯說,直到戒指上提取的DNA報告拍到面前,證實這枚戒指確實屬於陳昱洲,他立刻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表侄子——苟滿周身上。隨後,苟滿周在距離案發地兩百多公裡的一間黑旅館中被緝捕歸案。另一個同案犯依舊在逃,不過警方已經順藤摸瓜掌握了此人的身份信息和體貌特征,發布了通緝令,提供懸賞征集該嫌疑人線索,用不了多久就能將其緝拿歸案。

  那個老畜生也難逃嚴懲。苟滿周被抓之後絲毫沒有隱瞞的意圖,連當年的失蹤少女案帶這一次陳昱洲的案子全都交待得清清楚楚。他躲夠了,罪惡的秘密已讓他不堪重負,逃亡的半個月期間,他說自己瘦了起碼十斤。

  提訊完畢,苟滿周釋出一口長氣,對審訊自己的林冬和苗紅笑了笑,說:“終於能睡個踏實覺了。”

  從機場回城的路上羅家楠開車,聽林冬向自己轉述完案件的始末,冷冷罵了一聲:“艸,十四歲的小姑娘,真特麽下的去手,要我說,別注射死刑了,直接給丫推焚屍爐裡燒了得了。”

  唐喆學自副駕側過頭,讚同道:“對付這種喪心病狂的罪犯,我也支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光耍嘴皮子有用?要不你倆把法考先過了,有本事將來參與《刑法》修訂。”

  後座上閉目養神的林-學霸-冬不鹹不淡的打擊著這對兒學渣兄弟。嚴格意義上來說,唐喆學不算學渣,理史政,語數英,也就數學差點意思。念在職研究生要用到統計學的知識點,唐二吉同學自學看不明白只能求他講,被虐的那叫一個體無完膚。羅家楠是真渣,他看過羅家楠的在校成績,一學期平均掛一科,各科成績加權平均算總績點,達到2.0才有學位證,羅家楠是2.01。必修課大多擦邊過,有幾門還重考了兩回,選修課倒是全優。

  當時他就想,這孫子要不是當初立了大功,這輩子也別想進市局。

  一提學習,唐喆學趕緊打岔:“對了楠哥,你不說,給我和組長帶了禮物?”

  “啊,對,給你們帶了倆椰子飯回來,真空包裝的,在行李箱裡呢,待會到你們家樓底下再拿。”

  “……”

  唐喆學瞬間有個白眼不知當翻不當翻——就倆椰子飯,您好意思累我從七點到凌晨一點?等到家都特麽凌晨三點了,溜溜一個工作日好吧!媽的真不該對這鐵公雞能拔毛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叮!
  聽到信息提示音響起,歪在林冬肩頭小憩的祈銘立刻條件反射坐直,邊打哈欠邊點亮手機屏幕。林冬也睜開眼,隨手按亮後座上的閱讀燈,為近視一千度並伴有夜盲症的祈銘提供照明。值得慶幸的是,從機場出來沒聽見祈銘蹦躂著要開車,不然他還得飆一頓血壓。

  看了看接收到的信息,祈銘略顯詫異:“莊羽找我。”

  “大半夜找你?他抽什麽瘋?”羅家楠本來還有點犯困,一聽“莊羽”倆字立馬精神了,“吸毒過量致死的讓他去找分局法醫!”

  無視了他的抱怨,祈銘將手機遞給林冬:“你看,是無人機偵察時拍到的,疑似白骨化的屍體。”

  白骨化的屍體?林冬也立馬精神了,皺眉眯眼看向手機屏幕上那張無人機航拍的圖片——

  曠野荒郊的地方,草長得比人還高,隱隱可見,一處渾濁的水窪裡半泡著具森森白骨。

  【第三卷 ·完】

  TBC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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