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林墨箏的秘密
  妖力空間裡的景象隨林墨箏心意而化，此刻林墨箏心緒不穩，便是連風都帶上了些急躁，吹得枝頭樹葉沙沙作響起來。

  葉願瀟的眼中似乎再容不下其他，只是盯住了林墨箏，道：“小箏，修靈界到底發生什麽了？”

  林墨箏道：“……我若告訴姐姐，姐姐可信？”

  葉願瀟點頭，又道：“但若只是勾心鬥角，家族之間爭鬥，本也無可厚非。”

  “……”林墨箏這一次猶豫了許久，才道：“姐姐，若是我說那不只是什麽權謀勢力之爭，也遠非勾心鬥角那般簡單，姐姐又當如何？”

  葉願瀟忽然間像是脫了力氣，遲疑好久，才道：“小箏，我不明白。修靈者之間若有什麽算計，也無非是爭權奪勢，弄些家族之間的小把戲。又能複雜到哪裡去？”

  林墨箏見葉願瀟的神色越發不對，連忙道：“姐姐多慮了，修靈界如今太平得很，什麽事情都沒有。”

  葉願瀟似是並不相信，問道：“那你剛才所說的……”

  “說笑罷了。”林墨箏斂去眼底的陰鬱，換上了平日裡的清明溫柔，道：“都是些玩笑話，姐姐切莫當真。我不過是想和姐姐同回妖界，又被這些日子的事情攪得心煩意亂，所以才胡思亂想了些。”

  葉願瀟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些笑意，她松了口氣，安慰道：“小箏你放心吧，不過都是些家事，他們內部處理好也就罷了，不會影響到整個修靈界的安定的。至於妖界，只要你想回去，我們隨時都可以回去。”

  林墨箏笑著點點頭：“嗯，好。”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一般，道：“姐姐，你看那邊。”

  葉願瀟不疑有他，轉身看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還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向後倒去。身後之人早有準備，她伸出手臂，穩穩地接住了葉願瀟。

  “姐姐，若是害怕，便忘掉剛才的話吧。”

  林墨箏的聲音柔而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葉願瀟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眼前一片虛無，連五感都不大真切。葉願瀟明白，此刻她是在夢中。只是這個夢似乎到處都透著災厄，夢裡的修靈界被魔族攻打，原本應該對抗魔族的修靈者不知為何死傷無數，人族頻頻潰敗，鮮血流淌成河，屍首堆積如山。葉願瀟渾身力氣都被抽離，她站在這被血色覆蓋的天地之間，隻覺得絕望而蒼涼。

  正在她避無可避退無可退之時，一道銀白色的光閃過，原本還壓得葉願瀟喘不過氣的血腥之氣消散的一乾二淨，再細看來，哪裡還有什麽屍山血海，只剩下亭台樓閣星辰閃爍。那道白光驅散了所有災厄，留給葉願瀟的只剩下空靈清明。

  葉願瀟在夢中的天地待得舒服，待她悠悠轉醒，人已經不在妖力空間之內了。葉願瀟坐起身來，撥開帷幔輕紗，在床下尋到了自己的鞋子便走了下來。她實在是不能再繼續在床上呆著了，那床鋪鋪得太過舒服，是那種溫柔地把人包裹住、溫柔到像是要叫人溺斃其中的程度，繼續躺在上面的話，怕是這輩子都不想起來了。

  在這個地方葉願瀟並不著急，這裡並沒有給她危險的感覺，大概是林墨箏帶她過來的。她試著回想了一下自己昏睡過去之前發生的事情，可是竟然怎麽也想不起來。似乎她忘掉了什麽事，或者是什麽話。

  想了一會也無果，葉願瀟索性不再多心，應該是林墨箏帶她過來這裡的，總之林墨箏不會害她就是了。她起身正要走出門去尋林墨箏，便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門外是個女子，喚道：“葉願瀟大人，您醒了嗎？”

  葉願瀟下意識答應了一聲，門外女子便道：“那我就進來了。”

  這女子手中端著托盤，眉眼帶笑，一身淺橘色衣裙，兩個燈籠發髻上插著的步搖一晃一晃的。不過，讓葉願瀟一眼認出的，還是因為這姑娘的肩上披著個毛絨絨的領子。

  “小六，好久不見啊。”

  胡陸眨眨眼，笑道：“是啊，葉願瀟大人。您和妖主大人不在的日子裡，大家都很想你們呢。”

  葉願瀟一怔，道：“那……這裡是妖界？”

  胡陸點頭：“是妖界，妖主大人守了您一夜，如今去處理些事情，特派我前來侍奉您。”

  葉願瀟總覺得事情可能有點複雜。按照林墨箏的性子，應當是不會放著她一個人，至少也會等她醒來。再加上林墨箏急急忙忙地要會妖界，葉願瀟總覺得是因為妖界出了什麽大亂子。她想了想，問道：“妖界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胡陸依然微笑著道：“葉願瀟大人不要擔心，一些妖界瑣事罷了。”

  “瑣事……”葉願瀟歎了口氣，道：“不止吧。若是瑣事，你和胡柒就解決妥當了，哪裡還用得著你們妖主親自處理？”她想了想，道：“是有人盯上妖界了，沒錯吧。”

  胡陸的笑容微微一僵，沉默著沒有說話。

  “是妖族之間的爭鬥？或者是……”葉願瀟停頓片刻，道：“或者是有修靈者找上門來了？”

  胡陸依然沒有說話。

  葉願瀟道：“你不說話，我就繼續猜了。我們走之前，聽說妖界有什麽蛇族在搗亂，應該就是這事吧？”

  “……”胡陸沉默半晌，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把托盤放在一旁，道：“葉願瀟大人，若非我知道您的性子，怕是要以為您也有那讀心妖瞳了。”

  葉願瀟失笑道：“這怎麽可能。”說起來，她不僅沒有什麽妖瞳，就是那窺探人心的本事也沒學得一二，反倒是總教人把自己的想法看了去……

  胡陸便又道：“葉願瀟大人智謀過人，就算是刻意隱瞞，想也是瞞不住的。近段時日蛇族金尾銀尾兩妖合並了狐族胡叁作亂妖界，妖主大人的確是在解決此事。”

  葉願瀟心道難怪林墨箏最近看著總是不太對勁，原來是這個緣故。她道：“小六，我們如今關系如何？”

  胡陸一怔，然後道：“葉願瀟大人待我極好，屬下自然也將大人視為妖……”這“後”字還未出口，她便恍然回過神來，糾正道：“將大人視為主上。”她抿抿唇，又小聲道：“若是葉願瀟大人不嫌棄，屬下私下裡也將您視作朋友的。”

  葉願瀟等的就是這話，她點頭道：“既然是咱們是朋友，我就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們妖主大人的性子我了解，她把我留在這裡就是有意隱瞞這些事情，問了她也未必和我說實話，所以我也就暫且不問她了。你就直說，這次的麻煩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胡陸笑了笑，道：“葉願瀟大人的性子還是這麽豪爽，但是我卻不能告訴大人。”

  “誰剛剛還說拿我當朋友來著？”葉願瀟撇撇嘴，道：“你看，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查。到時候把事情查的亂七八糟，平白耽誤了好多工夫不是？”

  胡陸卻道：“這朋友是真的朋友，但是妖主大人的吩咐更得聽，葉願瀟大人還是莫要為難屬下了。”

  葉願瀟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但心裡卻是一緊。若不是碰上了危險，林墨箏是不會如此大費乾戈隱瞞於她的。她面上不顯，隻道：“那好吧，我就不難為你了。你帶我去找找你家妖主大人吧？”

  胡陸又搖頭道：“這個……怕是也不行。妖主大人現在和老七在一塊，恐怕一時半刻騰不出空閑來，這才叫我在這裡守著您呢。”

  葉願瀟心說看來這的確是碰上些麻煩，她思索片刻，也不想和胡陸再爭執，便道：“既是這樣，那我也就不去打擾她忙了。”見胡陸點頭，她又道：“小六，你們妖主那邊怕是需要些幫手，左右我也無事，你就過去幫忙吧。早些忙完了就能早些歇著，總是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啊。”

  胡陸卻不上當，隻笑著說：“葉願瀟大人您就別想著支開我了，妖主大人給我的任務就是好好地守著您，其余的有老七，不用我多問的。”

  葉願瀟眼睛一轉，又道：“那我自己出去散散心，這個總沒問題吧？”胡陸這裡不肯透露消息，總有些好說話的小妖。就算是整個妖殿的妖都被林墨箏吩咐過了不敢開口，也會總有些端倪被她發現，也不至於現在在這裡瞎亂猜。

  誰成想胡陸道：“葉願瀟大人要是想出門散心，屬下為您引路，再安排幾個隨侍護著您，可好？”

  葉願瀟見胡陸不上鉤，便有些鬱悶地轉過身去，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了。她把被子一蒙，道：“不好。你們非要看著我，又不肯告訴我實情，既然沒我的事，我就睡了。”

  這下胡陸有點慌神了，她看葉願瀟是真的躺下了，便道：“葉願瀟大人，您睡了許久，如今已是晌午了，還是吃些東西吧。”

  葉願瀟把臉埋在被子裡，悶悶道：“不吃。”
    “這……”胡陸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一隻手輕輕搭在被子上，道：“葉願瀟大人，妖主大人特意吩咐過，您一醒來就帶您去吃飯。”

  葉願瀟不吭聲。

  胡陸又道：“葉願瀟大人您就別難為我了，多少吃些吧。”

  葉願瀟還是不吭聲。

  胡陸便頗為憂愁地歎道：“唉，您不吃東西，我可怎麽和妖主大人交代呀……”

  葉願瀟轉過頭來，露出一雙眼睛，道：“……那你還盯不盯著我？”

  胡陸：“……”

  沒得到答案，葉願瀟便又轉過去把頭埋回被子裡了。

  胡陸忙道：“葉願瀟大人，大人您先別睡了。大人不想我跟著，我不跟著就是。”

  葉願瀟便又轉回來看著胡陸，道：“你沒哄我？”

  胡陸哭笑不得：“屬下哪敢哄您呢？”她眨眨眼，道：“妖主大人有讀心妖瞳，屬下的事情可瞞不過她。”她又指了指桌上的托盤，道：“葉願瀟大人，您且先吃些東西，有什麽事稍後再做打算也不遲啊。”

  葉願瀟看她樣子，忽然心領神會，她坐起身來道：“倒也不急於一時。不過……我突然想喝些水，這茶壺裡的水許是涼了，我又不太熟悉這裡，要不……麻煩小六你去幫我打些水來吧？”

  胡陸面上神色不變，只是笑道：“既如此，葉大人在這裡稍作等候，屬下去去便來。”

  胡陸前腳一離開，葉願瀟後腳便走出門去。她抬眼看看，四下沒有看守的妖，心知這是胡陸有意給她創造機會，便悄聲離開了。

  妖界宮殿很大，葉願瀟不想讓林墨箏因為找不見她而著急，又覺得調查線索還是從妖殿入手來得快些，便沒打算離開宮殿。她隱了氣息，悄悄地探查起來。

  妖殿內的妖數量並不算多，但卻各司其職，把妖殿打理得井井有條，連巡查的妖衛也都規規矩矩。葉願瀟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不由得感慨一下林墨箏和胡陸她們的能力。

  雖說葉願瀟先前在妖殿停留過些時日，可如今已經是把路線忘得乾乾淨淨了，哪裡是大殿、哪裡又是客房，她現在一點都分不清楚。又因為她一邊要隱藏蹤跡，一邊又要躲開巡查的妖，三轉兩拐的，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了。

  看著眼前的一汪清池和不遠處的涼亭，葉願瀟覺得她可能大概也許是走丟了。她走上前去，池水清澈見底，周圍有圓石鋪圍，池中遊著幾尾金鯉魚。忽然對面不遠處傳來聲響，她定睛一看，是一隻通體漆黑的貓。那貓搖身一變化成了人形，正是苗婉。

  苗婉看看池子，又看看葉願瀟，恭恭敬敬道：“葉願瀟大人，您醒了。”

  葉願瀟點點頭，也沒忘了回禮，道：“醒了醒了。”她回想了一下，覺得眼前的這隻妖應該是貓妖苗婉，又想起她曾經和自己說過希望自己叫她的小名，便道：“阿苗，這裡是什麽地方？”

  苗婉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帶上了喜悅之色，道：“葉願瀟大人，這裡是金鯉池，這幾尾金鯉魚很快也可以化妖了。”

  “金鯉池……”葉願瀟看看苗婉，道：“你也是路過這裡嗎？”

  苗婉搖頭，道：“葉願瀟大人有所不知，胡陸大人命我照看這些金鯉魚。”

  葉願瀟張張口，疑惑道：“這……讓貓照看魚？”

  “這也是修行的一種嘛。”苗婉蹲下來看著那池鯉魚，道：“葉願瀟大人您看，最開始我還很想吃掉它們，但是現在我已經完全不饞了……”說著，苗婉咽了咽口水，直把那些已經有了些妖氣的鯉魚嚇得可勁往遠了遊。

  說實話，苗婉這個樣子可沒什麽說服力。

  葉願瀟便笑道：“阿苗，你這修行還不太夠呢。”

  苗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葉願瀟大人說的是。”

  葉願瀟想了想，覺得可以從苗婉這裡問出些什麽來，便朝她招招手，道：“阿苗，你過來。”

  苗婉非常聽話地走了過來：“葉願瀟大人，有什麽吩咐嗎？”

  葉願瀟道：“不。沒有什麽吩咐，只是有事情想向你打聽。”

  苗婉似乎抖了一下，但還是道：“大人請講。”

  “我感知到最近妖界這邊的妖力很是雜亂。”葉願瀟小聲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苗婉睜大了眼睛，下意識道：“葉願瀟大人這您都感覺得到？”

  葉願瀟心道有戲，但面上依然不顯，道：“是啊，我一來到妖界，就感覺這裡妖力複雜，波動不平，是不是有誰不大安分或者有什麽想法？”

  “葉願瀟大人太厲害了，在妖主大人的結界裡竟還能察覺外界波動。就算是我們一直在妖界的妖，若是沒提前知道那蛇族和胡叁勾結作亂，被妖主大人這樣保護著怕是也什麽都察覺不到……”說到一半，苗婉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連忙伸手捂住了嘴。

  葉願瀟笑道：“阿苗，你說都說了，就別遮遮掩掩的了。”她拽過苗婉，道：“我這些日子確實察覺出了些異樣，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問出來。你都知道些什麽，跟我說說唄？”

  苗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道：“葉願瀟大人，您居然套我的話……”

  “不不不，不算是套話呀。”葉願瀟指了指那池子，道：“這不是聊到金鯉池，所以話趕話的說到這了麽？而且，我又不是什麽也不會，蛇族搗亂的話我也能幫上忙呀。”

  苗婉還是搖頭：“葉願瀟大人，您要相信妖主大人。不管有什麽事情，她都會解決妥當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後退，退出十步的時候轉過身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道：“葉願瀟大人，我還有事，下次再和您聊天！”

  “誒你等等！”葉願瀟伸出手去，又歎了口氣把手收了回來。她有這麽恐怖嗎……

  在苗婉這裡是別想再套出話來了，這小丫頭學聰明了，知道說不過就跑。

  不過現在，至少要找到大殿才行。林墨箏和胡柒應該是在那裡議事，現在悄悄過去也許還能聽到些什麽。而且她現在也是迷路了，反正也走不回去，不如就隨處逛逛。

  這樣想著，葉願瀟繞過金鯉池，穿過涼亭，開始四處查看起來。方位好像出了些問題，葉願瀟隻感覺路越走越偏僻，等她察覺不對停下來的時候，周圍已經空無一人了。

  天色有些晚了，空氣中飄起了淡淡的白霧，葉願瀟小聲道：“靈璆靈璆，在不在？這是哪裡啊？”

  靈璆閃爍兩下，便再沒了回應。

  從靈璆那裡得不到提示，葉願瀟隻好慢慢往回走。可是還沒退回去兩步，便聽見一陣微弱的呼救聲。

  葉願瀟循聲而去，在不遠處假山的一塊石頭後，發現了一扇極為不起眼的小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