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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之塔》第一百五十九章 守護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守護者

  天空的裂縫慢慢擴大,霓虹卻流淌盡了。陰雲漸漸散去,帶著那些霞光,消失在了天際。昏迷中的人們悠悠轉醒,塑魂陣法殘余的靈力也化為金光點點散去。

  洛未雪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此刻她的眼中還有未能消失的水光,眼角還帶著淚痕。她看了看周圍的人,對赤金衣袍的弟子們道:“雪殿無事,散了吧。”

  明明已經恢復意識,可洛家的弟子們沒有任何一人對洛未雪出手,甚至沒有任何一人私自離開。所有的人就像是知曉一切一般,洛未雪這句話說完後,他們便各自回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仿佛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葉願瀟本以為又是入夢金鈴的作用,可那些人的眼中帶著光亮,沒有半點被控制的樣子。

  雪殿的謎團似乎一件件地被解開,葉願瀟突然意識到雛菊先前說過的話是什麽意思。

  雛菊說,洛未雪她從來沒有徹底地控制過誰。

  洛未雪的確在保護洛家,保護雪殿。她不清楚洛向陽的底細,更不知道他背後有多少力量,所以她和冬雨兩個人配合起來,演了一場幾乎騙過所有人的戲。她的入夢金鈴在做的,並非控制,而是限制。

  限制那些弟子衝動行事,限制可能會影響她計劃的一切情況發生。那些弟子確實想要離開,但他們想離開的理由卻並非是懼怕洛未雪,而是想要追查真相。

  洛未雪看似冷酷無情,可她卻用最有效的方式保住了洛家,保住了雪殿。這場冰冷的戲,她演了十余年。

  “亡祭。”洛未雪淡淡道:“藥解了嗎?”

  亡祭還穿著赤金衣袍,卻沒有再稱呼洛未雪“靈主”,而是道:“洛姑娘無須擔心。來賓不會有關於這次百花觀雪宴上發生的事的記憶。”

  洛未雪點了點頭,道:“辛苦了……多謝。”她也沒有看洛雪,只是緩緩地轉過身,道:“雛菊。和我去大殿。”

  洛雪站在原地半晌,卻始終沒能向前一步,隻輕喚道:“阿雪……”

  洛未雪並不打算理他,帶著雛菊離開了。

  奪魂燈燭已經熄滅,風吹過後便慢慢風化成碎屑了。燈燭已毀,洛昭從文思賦手中拿過燈盞,將完好的燈盞遞給洛雪,道:“既然回來了,就別再丟下她一個人了。今後洛家靈主之位……便托付給你了。”

  看著漆黑的燈盞和瑩白的蠟燭,葉願瀟道:“洛未雪姑娘不是靈主嗎?”

  “是,也不是。”洛昭歎了口氣,道:“靈主的靈器是奪魂燈,一任靈主死去後是會把靈器傳下去的。可是洛向陽先與靈器解了契約,再借老朽的身體複生又奪了燈燭,他與燈燭結了契,燈燭便還認為他是靈主。洛未雪那孩子太苦,一個人頂下了幾乎全部的壓力。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奪魂燈已經不再完整,可上面的護靈法咒卻仍然存在。

  “這裡關著兩個無辜的妖魂,只有你才能放出它們,助它們魂魄歸體了。”洛昭提著早已沒有白燭的燈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洛雪提著燈盞,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洛長老!您去哪裡?”

  “回老朽該回的地方。”老者慢慢地前行著,背影越來越遠。他要前往的地方是人世間尚不可見的塵土,亦是他生命的盡頭。“萬物終將,歸於塵埃。”

  葉願瀟知道那個方向。

  是罪閣。

  這位老者終究選擇了一個他最為厭惡的地方作為自己生命最後將要停留的地方。雪殿最德高望重的長老不該去那裡,可他卻像個惡人一樣被關了十余年。他是有罪的嗎?或許吧。如果輕信他人算是一種罪,那他已經罪無可赦。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是什麽,再也無人知曉了。

  巫言清冷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她看看身旁的兩人,道:“亡祭,離憂。走了。”

  離憂看了眼巫言面無表情的臉,歎道:“族長大人真是沒有好奇心啊。”

  亡祭卻是個有正事的,他低聲道:“別說閑話,快走。大殿那邊她一個人帶著個傷員根本應付不了。”

  離憂聳聳肩,又看了林墨箏和葉願瀟一眼,轉身走了。

  除了葉願瀟和林墨箏外,在場的人便只剩下了洛雪和文思賦。

  洛雪提著奪魂燈盞,顯然是有些迷茫。葉願瀟不好去打擾他,便看著一旁的文思賦,道:“文姑娘。”

  “沒想到竟還和葉姑娘有一面之緣。”少女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道:“本以為先前那次就是再也不見,現在居然還能有時間鄭重其事地道別。”

  “文姑娘,你……當真無法了嗎?”說實話,葉願瀟總覺得文墨這樣謹慎又聰慧的人可能還會有辦法。

  文思賦的視線掠過林墨箏,輕笑道:“葉姑娘,小女子總覺得,你也可以看透人心。”

  “……啊?”

  “姑娘說對了。”文思賦雙目微闔,眼睫投下的陰影落在了淚痣上。“小女子……的確還有辦法。只是,與這裡的緣分……大抵是盡了。”

  聽到文墨還有辦法,葉願瀟微微松了口氣,又問道:“你想換個地方生活嗎?”

  “嗯。”文思賦輕聲道:“下一次……就是屬於小女子和她的故事了。”

  葉願瀟露出笑容來,她道:“好,文姑娘,保重。”

  文思賦沒有再說話,她微微俯下`身來行了一禮,又看了洛雪一眼,轉身離去了。她離了雪殿,朝著她曾經待過的小棋館的方向走去。

  意識漸漸被抽離,眼前的場景也變得虛無起來。文墨知道,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不會去告別,更不會讓文書知道她的存在。

  文墨已經死了,死在了四年前的滅門之夜裡。所以她不會再給自己增加哪怕一點多余的戲份。

  視線有些模糊,一片混沌中,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誕生的時候。

  文墨是文書最希望成為的那種人。

  才華橫溢,天資聰穎,驚才絕豔……只有她才能夠擔得起“閔溪畔第一才女”的稱號,也只有她才有資格成為“文思賦”。理所當然的,文書不具備的修靈天賦,對她而言不過輕而易舉。只不過,這件事她從沒有同任何人提起過。包括文書。

  自誕生之日起,她就無比清楚自己的使命。她知道,沒有文思賦就沒有她。所以,當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少女說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並問她該怎麽稱呼時,她的腦海中下意識就浮現出兩個名字。

  文書,文墨。

  她笑著道:“要不然,小女子稱你‘文書’,你稱呼小女子‘文墨’吧。”

  然後她聽見對面的少女點了點頭,讚了兩句,又道:“有什麽寓意嗎?”

  她垂了眼眸,道:“書因墨成書,墨因書成文,有書墨方能思賦。”這句話其實並沒有說完。她還有後半句沒有出口——書毀再無墨,無墨仍可書。

  把那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她繼續道:“就是如此了。”
    她一向自稱“小女子”,但卻不是因為什麽第一才女的稱號。“小女子”是個謙稱,她想讓文書知道,文書才是最重要的本體。她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守護者罷了。

  文墨何等聰明,她知道這修靈界的太平不過一時,隨時都可能掀得起血雨腥風。雪殿洛家的關系太過複雜,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發動亂。文家不是修靈家族,若是遭遇變故,勢必無法自保。她沒有把握保住文家,但至少要保住文書。

  文家畢竟也是大家族,對雪殿的事情也了解一些。以文思賦的身份,想打聽些消息並不困難。四大修靈世家都有自己的修靈方式,但除了雲家修符靈外,其余三家都以煉化器靈為主。

  不過,雪殿洛家似乎沒什麽特別珍稀的靈器,更沒聽說有什麽強悍的器靈。倒是雪殿殿主洛向陽的那盞燈很奇怪。什麽靈器能抽取人的靈魂呢?至少一般的器靈是做不到了。

  通過得來的消息,文墨很快便推測出洛家修的很可能並不是器靈。事實上,洛家使用的靈術有很多都與靈魂有關。文墨想著,雪殿洛家,也許是靠魂魄來修煉的。這在修靈界可是被禁止的。

  但這種方法卻對她有益。她是一個獨立的人格,可卻無法脫離這具身體。如果能夠找到能凝集出實體的方法,她就可以是另一個“文思賦”。這樣的話,在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時,她就可以成為最完美的替代品。

  問其他人自然是無用的,她必須想辦法找到可靠的洛家人才有可能打探出消息。在雪殿殿主離世洛未雪繼任後,她就知道,機會到了。

  洛未雪向來與蘇天晴不和,蘇家屢次阻撓洛未雪上任,現在一定會遭到打壓而敗落,而與蘇家交好的文家也會受到牽連。但是她並未著急,而是靜靜等待著。

  蘇天晴與洛向陽的婚事是蘇家和洛昭洛長老一手促成,洛未雪成為殿主後,不會留下這些無法控制的原有勢力,現在留著洛昭他們只是因為時機未到。洛昭必須給自己安排退路。

  百花觀雪宴上,她不慌不忙地設下了囚鳥棋局。她知道,洛昭一定會來找她。那時候,她就不是有求於人,而是做了一筆交易。一筆雙方地位對等的交易。

  如她所料,洛昭主動找到了她,並把鎮宅驅鬼圖交給了文家。她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能夠讓靈魂短暫實體化的秘術——凝魂。

  自那以後,在文書逃避躲藏的無數個日夜裡,她悄悄修習靈術,悄悄習武,然後在流消一刀劈來的時候,她控制著“文思賦”躲了過去。她練習凝魂秘術足有五年,那一晚是她第一次成功。雖說場合不對,但文墨卻覺得無比滿足。

  她文墨本就是為了保護文書而生,能夠有機會代替文書死在流消刀下已是她的幸運。她從不妄想什麽,更沒想過還能夠再見文書一面。

  從鎮宅驅鬼圖中逃離,她的魂魄已經受損,注定無法轉世。她在這世間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完成她的約定,為文書處理好最後的隱患。她要解決好一切,讓文書今後能夠以全新的身份活在這世上。

  在雪殿洛家這場堪稱鬧劇的宴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文墨也有。只不過,她的立場是文書。是幾乎無人知曉的、和她共同存在於同一個身體裡的文書。文墨不在乎最後的贏家是誰,她只知道,無論最後誰取勝了,她都不會輸。

  只是,和洛昭的交流中,這位心思縝密的人還是察覺到了一點異常。

  所以拿到鎮宅驅鬼圖後,她並沒有按照約定將它交給洛昭,而是帶著它去找了林墨箏。她並不知道洛昭的真實身份,只是感到了一點危機。這件事並不算光彩,事情結束後,洛家是一定會想方設法封鎖消息的。

  洛昭站在洛雪這邊,若是他們奪下了雪殿,“文思賦”作為知情人,極有可能會被滅口。

  但她同樣不會去找洛未雪。在雙方的紛爭面前,投奔哪一方都不夠安全。所以,她選擇了身為旁觀者卻又實力強大的林墨箏和葉願瀟。

  她知道,林墨箏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甚至危險程度不亞於洛家的任何一人。若是換做平時,文墨決計不會和這樣危險的人扯上半點關系,可在見過葉願瀟後,她便明白林墨箏不會亂來。

  葉願瀟是自由的,大方的,純善的。看上去沒有給林墨箏加任何的束縛,可葉願瀟本身就是鎖住林墨箏最牢固的鎖鏈。

  所以,有葉願瀟在,文墨可以安心地和林墨箏做一筆交易。

  她最終將鎮宅驅鬼圖交給了林墨箏,然後又把奪魂燈盞帶到了洛昭身邊。而作為交換,林墨箏會幫她達成心願。

  其實這也算不上是公平交易,她做的事情換一個人來也是一樣能做。就算她手上有鎮宅驅鬼圖,她也沒那個能力守住。若是因為鎮宅驅鬼圖,林墨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但不知為什麽,林墨箏很痛快地便答應了這件事。

  文墨知道這是不平等的交易,但她也並不在乎林墨箏會不會信守承諾。反正,她最終的目的也達到了,那個心願……不過只是一點虛無縹緲的美夢罷了。

  文墨雙目輕闔,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最後還能保護好文書,也不算太無用吧……

  木門發出“吱呀”的響聲,文思賦睜開了雙眼。她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現在終於回到了她最熟悉的地方。桌椅筆硯擺放如初,連昨晚下的那盤棋都分毫未動。

  她總覺得有些不真實,似乎是少了些什麽。她把四處都尋遍了,但這裡的確就是她那間無人問津的小棋館。她走到床榻邊上,忽然看到了整整齊齊疊在枕邊的大氅。這時,文思賦才明白過來,她體虛發寒,就算是盛夏也是該披著大氅的,可現在,她身上沒了這麽厚重的衣物,竟也不覺得冷。

  再看身上的衣物也是素淨的長裙。是夏天的款式。

  她沒有覺得冷,已經好一會了。

  忽然,文思賦的手指開始顫唞起來,緊接著,連帶整個身體都不可控制地抖了起來。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她衝到了小方桌旁,桌子上鋪著宣紙,上面已經有了墨痕。硯台裡墨汁已乾,那紙上寫的是一副對聯。

  前一句“觀棋不語休妄論”倒是一氣呵成,後一句卻停頓了一下。她昨晚寫完“落子無悔”後忽然筆尖一抖,紙上便暈開了墨痕,與此同時,那支毛筆也掉在了地上。

  四年來,她每一次寫這對聯都會受到各種干擾。像是為了提醒她和那“閔溪畔第一才女”的區別一般,她從來沒有自己一次性完成過這副對聯。而每次寫到一半的對聯她也從來不會去接著寫完,所以她的這對聯永遠缺失一部分。

  然而此刻,她清清楚楚地看見,在那墨痕的下方被題上了娟秀的三個字——“勿失著”。

  娟秀,卻透著深刻雋永。那不是她一貫的筆跡。

  腦海中出現了一片短暫的空白,周圍的景物似乎都褪去了色彩。毫無征兆的,文思賦忽然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那一刻,她無比清醒地認識到了一個殘忍的事實。“文思賦”,終於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落子無悔。可她有悔。她悔不當初。

  她在這世間,已經一無所有了。

  “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噩夢……文墨,你告訴我,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周圍的人走了個乾淨,洛雪還站在原地,手裡提著那盞空有外殼的奪魂燈。

  “洛公子。”葉願瀟看著他,道:“你……有什麽打算?”

  洛雪偏過頭,不再化為女子形態的他動作間沒了嬌弱之意,眉宇間化不開的憂愁之色也變淡了許多,但他整個人依然是儒雅溫和的,像極了謙遜有禮的大家公子。“燈燭已毀,在下已與燈盞結契。”他握緊了手柄,道:“先去救你們的朋友吧。”

  洛雪向前走去,經過葉願瀟身邊的時候,葉願瀟出聲叫住了他。“洛雪公子,以往和今日之事……還請公子給出一個解釋。”

  “……百花觀雪宴後,葉姑娘若有想問的,在下一定全數作答。”

  看著洛雪的背影,葉願瀟沒有說話。她沉默地站在原地,臉色不是很好。

  說實話,現在她的臉色也沒辦法好。看著身旁的人,她輕聲道:“小箏。”

  “姐姐。”林墨箏微涼的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在。放心吧,陶木和陶花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想說這個……”葉願瀟並未掙開林墨箏的手,卻也沒像往常那樣回握,只是低聲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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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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