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可以
洛非爾在他以往的生活中,生氣也有,厭煩也有,但是無奈是真沒有。
現在他算是體會到了,一捂臉,歎氣道:“下次你要跪就選個好地方。”
“家主,我……”
“停。”
洛非爾直接截住了雅赫斯將要出口的話,反正現在雅赫斯說什麽都不是他愛聽的,乾脆別說了,洛非爾道:“你什麽都別說,花瓶碎了就碎了,自己去醫療室把傷處理了。”
說完,他不禁又歎了一口氣。
雅赫斯聽後,壓下心裡對自己升起的負面情緒,乖乖聽洛非爾的話去治療室了。
只是他傷到了腿,碎片扎得深站不起來,咬咬牙忍著劇痛,一點一點地往治療室的方向爬去,在地上拖出一條血痕。
這什麽淒慘的行刑現場,對象還是個年僅五歲的瘦弱幼雌,洛非爾已經目不忍睹。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過,莫名其妙就到了如今這情形,雅赫斯慘兮兮的樣子還讓洛非爾總覺得好像是他欺負的一樣。
洛非爾從沒有產生過這種類似於負罪感的情緒,他只知道自己看著雅赫斯在地上爬有些煩躁。
最後他泄氣,遵循了自己的內心,做了一件很不雄蟲的事。
洛非爾放下手裡的終端,過去抓住了雅赫斯的手臂,拖了兩下之後覺得這樣不便發力。
他便乾脆把雅赫斯抱了起來,向著治療室走去。
雅赫斯的臉埋在了洛非爾的胸膛,茫然地眨眨眼睛,他聞到了之前留念的味道,聽到洛非爾近在咫尺的心跳聲,還有傳遞過來的溫度,無一不在告訴他。
這是一個擁抱。
雅赫斯的臉和耳朵很快一起漲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驚慌又無意義地道:“家、家主。”
“安靜。”洛非爾很不高興。
雅赫斯立刻緊閉了嘴巴,心思繁亂,眼睛卻很有神。
洛非爾把雅赫斯帶到治療室,走了不小的一段路,讓缺乏鍛煉的他感到有些累,衣服也被雅赫斯的血弄髒,黏糊糊的很難受。
把雅赫斯放到了治療室的治療倉後,氣喘籲籲的洛非爾才後知後覺。
他為什麽要親自把小狗抱過來呢?
直接把治療器拿過去不就行了嗎?
也不對,他憑什麽要給一個雌蟲拿治療器,愛治不治。
洛非爾被自己的行為迷惑到了,但他不想承認,這一切都是小狗看起來很慘的錯。
找到了罪魁禍首,洛非爾表情刷的一下拉黑,眼神陰鬱地看著雅赫斯,罵道:“蠢狗。”
雅赫斯立刻認錯:“對不、起,家主。”
看在雅赫斯認錯態度誠懇的份上,洛非爾心情稍有好轉,哼了一聲,找個地方環抱雙臂坐下了。
雅赫斯開始凝神給自己的腿療傷,那第一步就是要把碎片□□,這種事情他以前做過很多次,並不覺得困難。
雅赫斯把手放在膝蓋的碎片上,一咬牙,一狠心,猛力拔出。
碎片出來的同時,血也一起濺了出來,飛去了不該去的方向。
霎時間,整個治療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中,兩個蟲一起呆住。
雅赫斯忘了疼,也忘了給自己止血,他結結巴巴:“家主,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許久,洛非爾抬手,抹了一把被血糊住的臉,他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跳,壞脾氣要上頭了。
倒不是生雅赫斯的氣,主要是因為自己被弄髒了,明明可以走掉,為什麽要坐在這裡圍觀。
但是他偏偏不能生氣,現在生氣了,一會兒晚上就會遭報應。
沒事沒事,不就是血嘛,反正剛才衣服就已經髒了,正好去洗個澡。
“唉……”洛非爾勉強安撫了自己,疲憊地長歎一聲,他道:“自己把傷處理好,我去洗個澡。”
雅赫斯:“好……好的,家主。”
這次洛非爾洗澡,沒有機器管家在旁邊伺候,所以有些不習慣,磕磕絆絆的,他隨便換了身衣服,長發就隨便它披著,勉強把自己收拾乾淨了。
從浴室出來,洛非爾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看到雅赫斯從治療室走出,他腿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只是表象而已,等皮肉裡面的脛骨一起痊愈還要好幾天。
雅赫斯扶著牆在客廳費力地小步挪動,額頭布滿了細汗,可能是腿疼得受不了了,最後他乾脆趴在了地上,用手肘趴去一個方向。
洛非爾還以為他這麽努力是想幹嘛去。
誰知他竟然不忘初心,身殘志堅地去收拾花瓶碎片了。
洛非爾:……
洛非爾第一次意識到,為他做事是一件多麽艱巨而富有信念感的任務。事到如今,從來不會考慮他蟲感受的洛非爾,突然覺得有點說不出口,機器管家其實有很多備用這種事。
洛非爾實在沒有虐待玩弄雌蟲的習慣,不然他也不至於現在還是獨身,雅赫斯這個狀態,就正常而言,也應該坐著別動。
洛非爾想起,雅赫斯好像今天一早起來就忙上忙下的,似乎還沒吃過東西。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教育雅赫斯,也沒出去逛過了,既然如此,不如帶雅赫斯出去溜溜,晚餐也在外面解決了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洛非爾說動就動,出去玩兒當然不能坐飛船,他想起自己以前有過一個代步輪椅,因特殊原因一直留著沒有扔,現在正好可以拿出來用用。
洛非爾去了三樓最左邊的房間裡,第一眼就把輪椅找了出來,按了啟動鍵之後沒反應,時間久遠,輪椅不但沒有能源,還已經壞了。
在地上試著推了推,輪子滾動沒有問題,就是不能懸浮起來。
他也不在意,反正能動就行,大不了一會兒就推著雅赫斯走,也花不了多少力氣,畢竟剛才抱都抱過了。
洛非爾推著輪椅到一樓,雅赫斯已經把地上的花瓶碎片和血跡收拾乾淨了,他總算沒有用身體拖地,扶著牆艱難地走路。
“你去哪裡?”
雅赫斯剛抬起頭,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又趕緊低下了:“我回,房間,洗……乾淨。”
洛非爾還是看清了,雅赫斯眼圈紅紅,還有沒有擦乾的淚痕,剛才可能一邊收拾一邊哭,洛非爾搖頭,直言道:“你是我見過最喜歡哭的幼雌了。”
雌蟲哭是很傷自尊又丟臉的行為,這象征著他承認了自己的軟弱,雅赫斯其實也不愛哭,他一直很堅強。
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只在雌父去世的時候哭過,卻不知為什麽,遇到了洛非爾短短的時間裡,把以前幾年的份都哭完了。
現在被洛非爾點出來,雅赫斯更是羞愧難當,聲音幾不可聞地道:“家主,對不、起。”
洛非爾只是隨口一感歎,也沒聽清雅赫斯說了什麽,他拍拍輪椅對雅赫斯道:“坐上來。”
雅赫斯便看著輪椅發愣,因太不符合常理,他一時沒能理解洛非爾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坐上去?
坐家主推過來的輪椅?
雅赫斯疑惑,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剛才家主有說話嗎?
直到洛非爾直接動手抓住他的衣領一拽,雅赫斯便以一個狼狽而別扭的姿勢撲倒了輪椅上:“唔!”
洛非爾道:“坐好。”
雅赫斯也顧不得其他,下意識聽話,迅速地在輪椅上調整好了自己的姿勢,只是坐地筆直,好像背上背了塊鋼板。
接著洛非爾便推著輪椅去雅赫斯的房間去了。
家主真的在推他。
就算雅赫斯目前所學的《愛裡希家雌規范》裡面沒有說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麽辦,他也知道肯定是不合規矩的。
但內心升起的喜悅,怎麽都無法忽視。
洛非爾把雅赫斯推到了他的門口,就離開了,讓他快點把自己收拾乾淨,他們一會兒就出門了。
雅赫斯聽了,不敢耽擱,盡管行動不便,他也忍著痛,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乾淨整潔。
然後盡量不露破綻,若無其事地用正常的姿勢走到了洛非爾的面前:“家主,我、好。”
洛非爾看他身後,心裡冒出一個問號:“輪椅呢?”
雅赫斯一本正經,眼神堅定:“我,可以。”
為了和家主一起出門,不拖累行程,他就算是再痛,也忍得住。
洛非爾沉默了一下,突然拿起一旁的訓導鞭,戳在雅赫斯的膝蓋上。
雅赫斯一下子咬緊了牙關,硬是半點聲音沒發出,腿紋絲不動,就是表情管理做得不太到位,一下子鼓成了包子。
洛非爾感覺到了心累:“你這樣出去能跟我走多遠?”
“走多遠,都可、以。”
“是嗎?那你在屋裡跳一圈給我看看?”
“是,家主。”雅赫斯沒有半點遲疑,為了證明自己,他深吸一口氣,立馬照做。
雅赫斯憑著超強的忍耐力,竟然還真的就這麽跳滿了一圈,把洛非爾這個沒事蟲都看得腿開始疼了。
再回到洛非爾面前,雅赫斯拳頭捏得很緊,汗水把衣服浸濕了一小塊,氣息不穩地道:“家主,我,可以。”
“你可以個什麽?”
“滾過去給我把輪椅推過來,再敢嘴硬一句我割你舌頭。”
突然被警告的雅赫斯有點委屈,有點不解,垂頭喪氣去推輪椅了。
明明他那麽努力地去做到了家主的吩咐,為什麽家主反倒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