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貝銘自從相親就覺得自己在褚雲端面前矮一頭，事實也確實如此，褚雲端能掙錢，掌握家裡的財政大權經濟命脈，就連他也基本是褚雲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面對褚雲端的時候他不自覺就有種仰視的感覺，就像動物世界裡的雄性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同性，只有夾著尾巴的份兒。

  下屬把貝銘要的消防車積木送過來，貝銘接過抱在懷裡，褚雲端領他一起下樓。

  他身後背書包，懷裡抱玩具，與風度翩翩西裝革履的褚雲端一比，整個就是個沒出校門的小孩子，褚雲端可能也確實把他當個小孩兒，每個月給零花錢，偶爾送禮物。這種感覺不能說反感，如果褚雲端真能一輩子這麽呵護他，他就當個小男人也沒什麽，畢竟他也知道自己沒什麽大出息，但他不覺得褚雲端會這麽著對他一輩子，“靠山山倒靠樹樹搖”，哪怕將來的工資還沒褚雲端給的零花錢多，他也得有個自己謀生的渠道。

  貝銘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抱著積木跟在褚雲端身後往地下車庫走。褚雲端卻忽然停下來，問：“在想什麽？”

  貝銘給他一喊才回神，趕緊說：“沒什麽，怎麽了？”

  “你一會兒想吃什麽？”褚雲端拿著車鑰匙滴一聲打開車門，“是在這附近吃還是回家吃？”

  回家雲斌也不會給他們做飯，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貝銘說：“在這附近吃吧，吃什麽都行。”

  褚雲端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興致不高，想了想問：“昨天分別以後你聯系咱爸那邊了嗎？”

  貝銘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銘盛華和貝建國他們，答：“沒聯系。”

  貝銘說：“我打個電話問一聲，他不一定有空，這兩天跟單位的一個同事調班兒了。”

  褚雲端在駕駛座上好半晌沒說話，最終笑了一下，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冷。

  銘盛華還在那兒嘶吼，貝銘趕緊把電話掛了。

  貝銘沒想到他爸說的是這個，褚雲端現在跟他一起坐在車裡，這裡面空間小，聽筒裡的話漏得一清二楚，褚雲端肯定聽見了。貝銘趕緊說：“說什麽呢爸，行了，你趕緊工作吧。”

  “要不要聯系一下問問情況？不然咱們去那兒吃？你是不是想咱爸的手藝了？”褚雲端說。

  貝銘趕緊點頭哈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住，他不知道，你見諒，你見諒。”

  聽筒裡的嘟聲響了半個世紀，銘盛華是壓低聲音接的電話，背景音一片熱鬧的嘈雜，說：“怎麽這會兒打電話了？我正上班呢，經理不讓打電話，你有事快說。”

  貝銘說：“本來想問問你們昨天回家有事沒有。”

  “能有什麽事兒？走到半路就分道揚鑣了，你別管這事兒了，也別老在褚雲端面前提。”他說完又頓了一下，想了想才囑咐，“那啥……褚雲端他爸那德行也不知道遺傳不遺傳，褚雲端好歹三十多了，現在才結婚，說不好以前也跟他爸一樣，你以後跟他那啥的時候注意點兒安全措施，反正男的跟男的生孩子也是體外受精。”

  “你別不當回事兒！萬一有什麽毛病傳染給你……”

  褚雲端臉上沒什麽表情：“沒關系，你爸說的有道理，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嘛，就是不知道你將來會不會打洞。”連“咱爸”也不喊了。

  貝銘趕緊說：“我不敢我不敢。”

  “不敢跟不想可是兩個概念。”褚雲端打了一把左轉，說，“不敢是因為有人製約才不敢，賊心還是有的，說不定一個看不著人就出軌了。男人的道德感本來就低，你也是男的，還是個直男，你肯定清楚。”
    貝銘訕笑：“倒也沒有那麽清楚。”

  褚雲端不再說話了。

  貝銘也不敢開口，打開車載音響，女主播的聲音溫柔可親，請車主們注意路況小心駕駛。貝銘扭頭看了一眼褚雲端，看對方不像是特別想聽的樣子，想了想又給收音機關了，自己拿出手機背單詞。

  褚雲端扭頭瞥了他一眼，見他在背單詞，就沒再搭話。

  直到車子停在飯店門外，車裡的空氣還是安靜的。最後還是貝銘打破尷尬先開口：“這麽快就到了？”

  褚雲端嗯了一聲打算下車，貝銘想了想叫住他：“那個……”

  褚雲端原本一隻腳已經邁出了轎廂，聽見他喊又縮回來，說：“怎麽了？”

  貝銘態度非常端正，說：“我再次替我爸給你道歉，他不應該妄自揣測你的人品。”

  褚雲端半晌沒答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相信我嗎？”

  貝銘立刻點頭：“我特別相信你。”

  褚雲端說：“可我不相信你。”

  “……”這回輪到貝銘說不出話了，張了半天嘴不知道該說啥。

  褚雲端把車子裡的空調重新打開，才繼續說：“咱倆兩個直男，我是習慣沒有性生活了，你呢？你還這麽年輕，你能堅持這麽跟我過一輩子嗎？”

  貝銘無語了，說：“……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有點兒晚嗎？咱倆都現在這種關系了，我就算不能堅持也沒轍了呀。”

  褚雲端一副“看吧，你果然不能堅持”的表情。

  貝銘說：“不是……就算你怕我將來出軌，也請等我真的出軌以後再搞我行嗎？你現在弄的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再說了，就現在這個社會這個情況，你出去逛一圈兒，街上能有半個女的我就跟你姓，我想出軌也得有那個條件啊。”他兩眼盯著褚雲端，一見他張嘴趕緊製止，“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就想說那群人妖鴨子對吧？等我真去嫖了再說，好嗎？到時候你把我唧唧割掉，行了吧？”

  褚雲端不說話了，人高馬大一個男的，低著頭挺落寞的。

  貝銘雖然覺得他無理取鬧，看見他現在這樣也不落忍，玩笑道：“再說我也沒錢啊，就你每月給我那五千塊錢，我自己還不夠花，夠請人喝杯茶的嗎？”

  褚雲端扭頭看了他一眼，說：“所以不能給你太多錢，你要什麽我直接買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