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家路上沒人說話，貝銘倚著車窗想，這群嫖客也真行，下午七八點天都沒黑透呢就想那檔子事兒，碰上吃飯晚的，打完一炮估計連晚飯都不耽誤吃。

  褚雲端一直陰沉著臉，貝銘也不敢開口。

  等到了家樓下，褚學文先穿上衣服下車。貝銘在後面跟褚雲端一起鎖車，等他鎖完，貝銘說：“我去超市買點兒東西，你先上樓吧。”

  要不是他在旁邊，褚雲端估計能一個人坐在車裡演演寂寞寥落的都市夜歸人，但現在他在這兒，就沒法兒有家不歸了。褚雲端問：“你要買什麽？”

  貝銘說：“我剛剛沒吃飽，想去買點泡麵當宵夜。”

  褚雲端把鑰匙揣進口袋，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區不遠有家連鎖超市，貝銘買了兩碗桶面泡開，又要了一份關東煮，褚雲端拿了兩罐啤酒，說：“喝點兒？”

  貝銘點頭。

  兩人坐到超市外面的小方桌前吃宵夜，前兩天降溫，地面有少量積雪。

  貝銘說：“我也不想。”

  貝銘聽他這樣說，就沒法兒接話了，心想，這要是正常，這天底下還有不正常的事兒嗎？

  褚雲端那碗面一口也沒吃，攪了兩下放下筷子，把剩下的啤酒喝光了。

  貝銘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說：“那你想過找他們嗎？”

  “這跟有錢沒錢沒關系。”褚雲端不知道是在斟酌措辭還是在想對策，回答得有點慢，“就……異性戀不是只要是個異性就能發展感情，同性戀也不是只要是個同性就能發展感情，隨時隨地隨便誰都能□□那是牲口，那不是人。”末了還問，“你說呢？”

  褚雲端看了他一眼，說：“是嗎？你剛剛在看守所裡看見那群鴨子眼睛都直了。”

  貝銘在心裡默默想，那他爸跟褚雲端的爸肯定都是禽獸無疑了。

  褚雲端說：“正常嗎？”

  褚雲端看他不說話，又說：“你要是去嫖，最好別讓我發現，我是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一輩子的。”

  褚雲端估計也沒打算要他的答案，自己說：“我不想要他們那樣的生活。”

  貝銘說：“你啤酒喝完了吧？要不要再來一瓶？”

  褚雲端搖搖頭：“不用了，明天早上還得上班呢，酗酒傷身。”

  貝銘心想，我說什麽？身體卻很正直地點頭。

  貝銘吃了口面，見他這樣，安慰道：“其實……其實現在這社會，這種現象還挺正常的。”

  貝銘說：“為什麽？”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貝銘趕緊擺手，“我是說，不是去嫖，你說你是個直男，當初為什麽不直接找個那種變過性的人？你這麽有錢，找個這種的應該不是難事吧？”

  “我……我我那不是沒見識嗎？”他辯解，“再說了，再像女的，也還是男的啊。”

  褚雲端神情非常抑鬱，一言不發灌了口酒。

  褚雲端說：“我是直男，又不是禽獸。”

  褚雲端看著他一副“你竟然真的打算去嫖”的表情。

  褚雲端喝了口酒，說：“他們裡頭很多人是做過變性手術的，從小打激素長起來，只要掐著嗓子說話，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貝銘說：“我第一次見你這麽自律的男的，你是不是煙也不抽？”

  褚雲端嗯了一聲：“明知道對身體不好的東西，去碰它幹什麽？你抽煙嗎？”

  貝銘心想，我是不抽，但你這麽說，我就算抽也不能說抽了，要不然顯得智力發育不健全。

  褚雲端見他搖頭，又接著上一個話題，臉上有點試探似的，說：“我選擇跟你結婚不是為別的，是因為覺得你跟我是一路人，所以你今天早上跟我說想試試培養感情的時候我挺高興的。”

  貝銘突然心裡一熱，耳朵紅了，沒說話。

  褚雲端見他的表情不像反感，又加了把火，說：“我也想跟你試試。”

  貝銘放下筷子，兩條胳膊支在膝蓋上捧住臉。

  褚雲端見他這樣，問：“怎麽了？”
    貝銘小聲說：“怪害羞的。”

  褚雲端：“……我覺得你可能不怎麽直。”

  貝銘沒正面回答，揉了揉臉和耳朵，垂著眼睛有點不敢看他，說：“九點了，你吃好了嗎？吃好了就回家吧。”

  兩人時間還早，按理說正是闔家歡樂看綜藝節目的時間，但褚家寂靜一片，只有客廳門廊裡留了一盞夜燈。貝銘猜他那兩個為老不尊的公爹應該是不好意思面對他們。

  褚雲端拍亮自己屋的燈，問貝銘：“洗澡嗎？”

  貝銘點頭，換了拖鞋跟進來，把客廳的夜燈關了。

  兩個男人以婚姻的名義住在一起，很多時候原本坦蕩的事情也會變曖昧。貝銘在浴室思考半晌要不要光著膀子出去，身上濕漉漉黏答答，穿衣服不舒服。

  他正猶豫的時候褚雲端敲了下門，說：“你好了沒？我上個廁所。”

  貝銘答應了一聲，渾身上下只有下半身圍了條浴巾，頭髮還在滴水。

  褚雲端像是沒在意，在潮濕的空氣中徑直走到馬桶前拉下褲子小便。

  貝銘看見他的半瓣兒屁股蛋子眼睛發直，聽見嘩啦啦的水聲，趕緊扭頭。

  褚雲端方便完，問：“你是不是要吹頭髮？”

  貝銘裝得不在意，一邊擦頭髮一邊嗯了一聲，心想你莫不是要幫我吹？

  褚雲端說：“那你吹，我刷個牙。”他一邊說一邊擠了牙膏開始刷。

  浴室不小，但兩個男人擠在面盆前還是顯得逼仄，尤其其中一個身高將近一米九。貝銘吹頭髮的時候覺得自己頭髮上的水滴一定有不少甩到了褚雲端身上，但褚雲端沒什麽反應，只有電動牙刷發出震動的嗡嗡聲。貝銘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扯掉浴巾穿內褲，吹完頭髮有點羞澀地抱著睡衣出去了。

  褚雲端已經刷完牙開始洗臉，見他出去，擦了擦胳膊上剛才濺上的水珠，臉上露出個很淺的笑。等從浴室出去，人又變得一本正經了。

  貝銘靠在床頭看書，眼睛半眯著，人快睡著了。褚雲端歪頭看了一眼，看見書封上寫《XXX考研政治考點精講精練》。

  他跟貝銘蓋一床被子，上床的時候床墊陷了一下，明顯感覺貝銘打了個激靈，人又醒了，說：“你洗好了？”

  褚雲端嗯了一聲，就看見貝銘的眼睛又闔上了，不由覺得好笑，抽出他手裡的書，說：“困了就好好睡，看什麽書？”

  “看這個書才覺得困。”貝銘半夢半醒地說，“你明早起床叫我。”

  褚雲端嗯了一聲，把書放到自己這邊的床頭，回頭見貝銘還坐著，抬手碰了碰他的下巴，說：“躺下睡吧。”

  貝銘下巴一癢，像條蟲子一樣蠕動著鑽進被窩躺好，忽然感覺褚雲端朝他這邊靠了一下，直到兩人的胳膊挨在一起，他瞌睡跑了一半，人清醒了，但沒敢睜眼。

  褚雲端看見他眼珠子動，抬手把台燈關了，說：“被子中間有縫隙鑽風。”

  貝銘裝睡著了沒答話。

  褚雲端也沒再動作。

  這小區綠化好，早晨會有此起彼伏的鳥叫聲。褚雲端先醒，客廳沒人聲，雲斌也不出來抽煙了。

  貝銘一個人摟著被子在床上卷成一條蟲子，只露出一個發頂。

  褚雲端洗完澡出來發現他還睡著，說：“你不是說要起床嗎？”

  被子裡沒有人聲。

  褚雲端說：“那我走了，一會兒我爸他們估計就要起床了，到時候你跟他們一起……”

  他話還沒說完，貝銘就從被窩裡滾出來了，眼睛還閉著，說：“我跟你一起。”

  褚雲端笑著拍了他的屁股一下，說：“那你快點兒。”

  貝銘的屁股蛋顫著發出啪一聲響，整個人都醒了，嘴裡哦哦答應著奔到浴室，裡頭盡是褚雲端洗澡留下的水汽。他抬手把排風扇打開，一邊刷牙一邊等晨bo下去，心想褚雲端一大早就□□，說不定也是因為這個。

  出來的時候褚雲端已經把床鋪好了，西裝革履坐在窗戶邊的小茶幾邊等他，手裡捧著個平板在看文件。

  貝銘從櫃子裡胡亂抓了兩件衣服出來，本來打算去衛生間換，後來想想覺得褚雲端這麽坦蕩，他也不好表現得太敏[gǎn]，就直接在床邊脫衣服換了。

  換完發現褚雲端在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