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娘娘、娘娘!皇上過來了!”
沈若汐正看話本, 打算補充一下匱乏的文墨。
飛燕急急匆匆過來,一臉歡喜:“娘娘,皇上迫不及待的來了。”
沈若汐:“……”
來就來吧, 為何要迫不及待?
狗子所愛之人是白月光, 又不是她。
沈若汐隨手收起了風月話本, 裝模作樣抓起一本《金剛經》在看。
飛燕:“……”
娘娘如此假裝,皇上也不會相信啊。
娘娘幾時喜歡看正經書了?
沈若汐沒吃過豬肉, 但見過豬跑呀。
他十分清楚自己此時此刻想要得到什麽。
“皇上怎麽來了?要和臣妾一起念經麽?”
年輕帝王的嗓音低沉而克制,眸光灼燙:“愛妃在誦經?小小年紀, 這般清心寡欲,怕是不好。”
他倒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
能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尉遲胥從少時起就戒掉了不該有的情緒。
那種陌生的撓心撓肺的感覺, 當真叫人覺得異常刺激。
沈若汐收回視線,手中經書隨意甩開,這又掏出了風月話本,繼續沉浸其中。
飛燕和白鷺急煞了。
年輕的帝王始終是清醒的。
但眼下,時機不對。
沈若汐看出了狗子的異樣,但並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
尤其是他突出的喉結, 時不時滾動幾下。
腦中上演了數遍,但行為上始終按捺不動。
可以靜心呐。
不然,狗子這眼神,仿佛把她當真骨頭了。
隻目光灼灼的盯著沈若汐,毫不遮掩眸中/欲/望。
她一眼就看出狗子不對勁。
帝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美人粉潤的朱唇上, 他體驗過其中滋味,更是食髓知味。從長壽宮出來後, 所有五覺與欲/望被放大了數倍,讓尉遲胥更加清晰的篤定,他是渴望眼前女子的。
他腦子裡浮現一副可怖而又旖旎的畫面。
尉遲胥喉結一緊:“……”
【為什麽不去找薑婉儀?】
沈若汐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總覺得他應該降降火。
沈若汐眨眨眼,再度邀請:“皇上,要不……你還是與臣妾一起念經吧?”
【狗子是遭了暗算?】
原劇情中也沒有這一出。
尉遲胥:“……!”
尉遲胥:“……”
【哼!狗子今天想都別想!】
“娘娘,皇上為何又走了?”
尉遲胥的確是“迫不及待”趕來,沈若汐見到他時, 人已經站在了貴妃椅旁了,男人清雋面容上溢出薄薄一層細汗。而最關鍵是,他一慣深邃不見底的眸子裡,此刻,仿佛正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光看他的背影,也能猜出他此刻的窘迫與煩躁。
想折花弄枝,將沈若汐折騰到啼哭求饒。
竟還不願意?!
她猜出來了。
當初娘娘第一次學寫字,還是皇上親手教的呢。
他第一時間來了未央宮,足以證明,他內心渴望之人是沈若汐。
眼神無疑是熾熱的。
對上小狐狸狡黠晶亮的眸,尉遲胥揮袖,又不置一言,轉身離開。
他來時匆忙,走時亦然。
不得不說,還挺性感。
“是啊,娘娘,方才可是大好的機會,您為何不留下皇上?娘娘更不應該邀請皇上一起念經呀!”
大好年華,念什麽經?
娘娘不急,急死了婢女。
沈若汐不以為然,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麽。
“有靈感了!”今日就拿狗子方才的經歷當做素材!
***
宮廷有專門的冰窖,儲存著去歲嚴冬的寒冰,以供盛暑使用。
尉遲胥從未央宮出來,就直奔冰窖。他中了薑太后的招,但意識一直清醒著,若非是難以自控的/欲/望驅使著,尉遲胥表面不會露出任何端倪。
汪直總算是明白了怎麽一回事,站在冰窖外焦灼踱步。
皇上年紀輕輕,萬不能落下什麽後遺症。
旁人不了解帝王,但汪直從帝王出生開始,就守在帝王身邊,對帝王的私事一清二楚。
皇上還從未寵/幸過任何一個后宮嬪妃。
今日龍體會不會受到損傷?
反覆思量過後,汪直自作主張,立刻吩咐小太監:“去……速速去一趟未央宮,請淑妃娘娘過來一趟。”
皇上與沈國公雖事先有過約定,可人是活的,約定是死的。
淑妃娘娘這個年紀,放在民間早就可以嫁人。
冰窖內,尉遲胥聽得一清二楚。
他幽眸微睜,打坐調息的同時,也隱隱期盼著。
她會來麽?
若非形勢所迫,誰又願意在冰窖苦熬?
不多時,尉遲胥又聽見外面動靜,他屏息靜聽,置於膝蓋的手緊緊握住。
“淑妃娘娘說,她身子不適,不方便過來。”
小太監的聲音傳入冰室。
尉遲胥眼斂結了一層薄薄寒霜,眸中一片暮色沉沉。
因著用內力逼出所中的迷香,尉遲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抬手隨意抹去唇角血漬,神色肆意張狂。
愣是氣笑了。
“呵呵……好得很!”
他的淑妃,可真是一個心狠,且滿嘴謊言的女子!
她明知他的處境,卻沒有一絲絲出手相助的意思!
***
夜色蒼茫,孤月高懸。
尉遲胥從冰窖出來時,已近子夜。
汪直見帝王眸色冷沉,面容更是蕭索,他嗓音低沉喑啞,語調詭異,聲線顯得陰冷濕寒:“傳朕旨意,讓蘭侍衛、沈澈、傅侍郎幾人,明日一早入宮覲見。”
這幾人都是帝王的心腹。
看來,皇上明日是有要事相商。
確切的說,皇上此刻已經下定了某些決心。
“是,皇上,老奴這就吩咐下去。”汪直應下,隻敢打量幾眼帝王,不敢多言,亦不敢多問。
汪直跟在帝王身後,在走向永安宮的路上,終是沒有忍住,問道:“皇上,可、可傳喚禦醫?皇上如今正當年富力強,暫無子嗣,萬不能出現任何岔子啊。”
尉遲胥稍稍側眸,一個冷冽眼神射了過去。
“怎麽?你以為朕壞了?”
汪直身子一抖:“老奴不敢!”言罷,立刻自扇兩個耳光。
尉遲胥自己也是一愣。
他不能詛咒自己!
邪念雖壓製下去了,但帝王的怒意未消。
於次日一早,帝王在禦書房見了幾位心腹。當日下午,戶部侍郎、禁軍副統領,以及遠在千裡之外監軍總督,皆被陸續彈劾。
帝王更是勃然大怒,將沈澈提拔到了監察禦史的位置,命他徹查幾位被彈劾的肱骨大臣。
一時間,朝中眾大臣人心惶惶。
而更心慌的,則是薑太后,與薑家。
要知道,帝王針對的幾位大臣,剛好是薑家派系。
三日後早朝,帝王更是在朝堂上一番雷霆大怒,聖意已是昭然若揭。
前朝撼動,后宮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
薑太后以身子不適為由,免了后宮嬪妃晨昏定省的規矩,她自是明白帝王為何會如此動怒。
還不是因為,那日她算計了帝王!
此刻,薑玥正在薑太后身側侍疾,她面上不顯,內心卻是一陣鄙夷。
姑母想將薑菀送入宮,最後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也不想想,帝王可不是什麽尋常男子!
哪會輕易被美/色/所迷?!
皇上倘若真是普通男子,自己也不至於至今還不得寵。
“玥兒啊,皇帝這次是故意與哀家為敵啊!”
薑太后沉聲長歎。
薑玥表面上甚是服從:“姑母保重身子要緊,父親在朝中為官數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會對薑家手下留情的。”
薑太后一個眼神瞥向薑玥。
她聽得清楚,薑玥是在敷衍她。
帝王豈會一直留著薑家!
薑太后眼下無計可施,只能靜等九王爺那邊的消息。
“你啊,若是能懷上龍嗣就好了!”薑太后看了一眼薑玥平坦的肚子。
一旦有了皇嗣,再找個機會讓帝王徹底消失,薑家就能用那個孩子,挾天子以令諸侯。
薑玥面露窘迫之色。
生孩子可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
***
這廂,沈若汐聽了外面的傳言,不免猜出幾分。
狗子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啊。
看來,那日薑太后的行為徹底惹怒了狗子。
沒想到,狗子如此貞潔!
就因差點中了薑太后的計策,這便對薑家一派大打出手?
沈若汐托腮,有些尋思不明白。
薑太后沒理由迫不及待給皇上塞美人呐。
畢竟,薑玥甚得帝心,不是麽?
沈若汐搖頭輕歎,自言自語:“所以,到底是哪個環節不對勁?”
眼下的事態發展已經逐漸偏離了軌道。
皇上如此大費周章,針對幾大重臣,無疑是動真格的。
可在原劇情中,皇上一直重用薑家,反而對沈家多有防備。
正滿腹猜忌,後脖頸忽然傳來一股溫熱,隨即,就是低低沉沉的喑啞嗓音。
“愛妃,在想什麽呢?”
尉遲胥還記著幾日前的“仇”。
沈若汐那日是明顯見死不救。
兩人幾日未見,小狐狸似是長了些個頭,尉遲胥並未消氣,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這幾天也沒再窺探沈若汐杜撰的話本。
但帝王骨子裡睚眥必報。
沈若汐一哆嗦,剛回頭,就差點與帝王撞上,兩人鼻尖之間險些相觸。
沈若汐身子後傾,本能的想要躲避,下一刻就被尉遲胥握住了後脖頸,迫使她挨近自己。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
尉遲胥即便可以聽見沈若汐的心聲,但依舊覺得不夠。
完全不夠。
他真恨不能將她扒開,徹底看個清楚。
他與沈若汐之間,仿佛隔著一團迷霧,即便他想揮開那層迷霧,但也無濟於事。
好似怎麽都沒法看清楚。
“愛妃,你躲什麽?”
沈若汐自是察覺到了狗子眼中的澎湃怒意。
【狗子又怎麽了?】
【我又不是撒氣桶!有本事去找薑玥呀。】
又提及薑玥!
尉遲胥莫名煩悶。
聽著沈若汐的心聲,就好似她很希望自己去找薑玥。
沒有一個女子希望自己的夫君,去尋旁的女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心裡沒有他!
有了這個認知,尉遲胥又被生生氣笑,近日來真是愈發不能情緒自控。
尉遲胥又問:“怎麽不說話?啞巴了?嗯?”
【你才啞巴!】
沈若汐被逼無奈,只能裝作莞爾:“皇上突然出現,臣妾自是嚇了一跳。”
“皇上這幾日理應政務繁忙,怎麽有空來臣妾這裡?”
尉遲胥見小狐狸喬模喬樣,呵呵了兩聲,似笑非笑。
帶著薄繭的指腹,故意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美人肌膚。
見沈若汐縮了縮脖頸,尉遲胥心情轉好。
就像是終於將頑劣的狐狸,捋順了毛發一般,他得到了一絲勝利的喜悅。
帝王忽然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一派天然的少年氣。
“朕最是寵愛你,得了空,自然來看你。朕的心意,愛妃明白了麽?”
沈若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狗子又想利用我了。】
【哼!大男孩的心思,哪能逃得過我的法眼。】
尉遲胥:“……”
她總算說他是男孩……
一陣低低輕笑,自胸腔發出。
無疑,又被氣到了。
若非她還未滿十六,他定讓她知曉,何為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