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薑太后被“請”回長壽宮。

  帝王下令， 今日但凡聽見賢太妃所言的宮奴，一個字也不得泄露出去，否則， 唯有死路一條。

  此刻， 魏太后、尉遲胥、沈若汐三人， 大眼瞪小眼。

  魏太后憂心忡忡，她看得出來兒子是真心喜歡沈若汐，可倘若沈若汐當真是先帝的女兒，這無疑是孽緣。

  尉遲胥劍眉輕蹙， 幽眸深邃如海，一眼看不見底。

  而沈若汐卻格外放松，一雙清澈水眸眨了眨，仿佛甚是歡喜，托腮望著帝王， 噗嗤笑出聲來。

  “哥哥呀，這可如何是好？”

  “難怪我自少時起，就對哥哥一往情深， 原是血緣作祟。”

  “啊這……話本裡才有的故事，竟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兒，噓……這話不能亂講的。當初沈國公為了調查沈貴妃的死因，查到了薑家頭上，可當時朝中情況特殊，薑家獨大，沈國公為了大局考慮，唯有忍氣吞聲。那孩子啊……被沈國公搶走了。”

  ***
  回燕王府的路上，尉遲舟一度神色凝重。

  【我和狗子， 該不會真是兄妹吧。】

  種種跡象，仿佛都在指明一件事。

  【話說回來……有狗子這樣哥哥，也不錯啊。】至少不會被他當做工具人了。

  【我是爹娘親生， 這可錯不了。畢竟，我娘可是京都第一美人，我的容貌隨了我娘啊。】

  沈國公早就知道沈若汐的身份？
  尉遲胥：“……”

  “若不， 哥哥還是讓我出家為尼去吧，我萬是不能誤了哥哥呢。”

  他猜，此刻比他更著急的人，應該是皇上……

  窺探到這裡，尉遲胥已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即便賢太妃所言皆是真的，他若不想放過沈若汐，便是親妹妹，她也逃脫不了！

  她對先帝，似乎沒有一絲絲的真情。

  他還以為是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帝王竟讓蘭逾白親自走了一趟國公府。

  尉遲胥頷首點頭，並未多言，臉上神色不明。

  “母妃！母妃您看著兒子說話，所以……若汐當真是沈貴妃的女兒？是我妹妹？”

  這廂，魏太后有些擔心兒子：“皇帝啊，莫要著急，事情或許沒你想得那麽糟。”

  賢太妃的話，不可全信，但也未必不是真的。

  尉遲胥陷入短暫的緘默。

  他心中尋了幾分思量，如實答話，道：“回皇上，母親當年在外休養身子，好似是在一處田園農莊生下了妹妹，幾個月後，才抱著妹妹回了邊塞。”

  沈若汐托腮沉思，竟覺得劇情朝著這個方向發揮，對她十分有利。

  ***
  沈澈被立即召見入宮。

  尉遲舟急了，雙手握住賢太妃的雙肩，使勁晃了晃：“母妃，您倒是說話啊，這件事對兒子來說很重要！”

  尉遲舟：“……”

  尉遲胥也沒心力周旋，見沈澈匆忙入宮，額頭還溢出了薄薄一層汗，他直言問道：“沈三，你且如實告訴朕，若汐到底是在哪裡出生？”

  沈國公一開始就極力反對沈若汐入宮，還立下了未滿十六歲之前，不可圓房的協定，一旦他違背協定，沈家以兵權相要挾。

  賢太妃仿佛被晃醒了，又恢復了幾絲理智。

  【不過……沈貴妃是我親姑姑， 搞不好，我也隨了姑姑……】

  賢太妃拍了拍了巴掌，歡喜的像個孩子。

  【這潑天狗血，怎麽會潑在我頭上？！】

  沈澈覺得莫名其妙。

  賢太妃被繞進去了，腦子不夠用，隻幸災樂禍的笑了笑：“薑氏那個壞女人，她害死了沈貴妃，可她也沒撈到任何好處，皇上最是厭惡嫉恨她了。薑家也因此受了重創。可惜了，先帝始終還是沒能當上明君，整日消沉度日，讓奸佞把持超綱。”

  沈澈更是狐疑，但依舊如實答話：“皇上，臣那幾年一直都在關外遊學啊，見到妹妹時，她已經是個肉墩墩了。臣鬥膽一問，皇上因何有此一問？”

  賢太妃攪著手中錦帕，仿佛在思量，又仿佛懵懂無知。

  “來人，把淑妃送回未央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她踏出未央宮半步。”想當他的妹妹？他首肯了麽？
  尉遲胥如此強勢，沈若汐隻好訕訕罷休，且靜等事情調查清楚，她眼下還有半冊話本沒寫完，根本沒有時間焦灼太多事。

  尉遲舟無奈歎氣。

  “不過……先帝也死了，哈哈哈，好呀，太好了！”

  尉遲胥：“……！”

  尉遲胥的劍眉蹙得更緊，又問：“你可曾見過國公夫人有孕的跡象？”

  沈若汐故意一番揶揄後， 又暗自嘀咕。

  賢太妃不能受太大刺激，否則，很容易發瘋。

  尉遲舟耐著性子哄她：“母妃，當初到底是誰害了沈貴妃？沈貴妃的孩子又去了哪兒？”

  帝王的神色愈發冷沉。

  沈澈也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皇上是懷疑吾妹的身世？可……妹妹的眉目，與我母親十分相似啊，而且，據說，妹妹也很像我的姑母。她必然是沈家的姑娘。”

  尉遲胥：“……！”

  沈若汐的確是沈家的姑娘，可到底是國公夫人所生？還是沈貴妃所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尉遲胥抬手掐了掐眉心，他走到今日的位置，世上已經沒什麽事能夠輕易讓他心煩。

  然而，今日賢太妃的話，卻是給了他一記重創。

  他好像……不能接受沈若汐是他的妹妹。

  沈澈：“皇上？”

  尉遲胥喉結吞咽了幾下，將心中疑惑告知了沈澈。

  沈澈大驚之色：“這……不會吧？！”
    尉遲胥修長的指尖點了點龍案，他年少時候都不曾求過誰，當下，卻態度甚好：“沈三，此事務必要弄清楚，你即刻修書一份給你父親。你的書信，你父親必然會如實回復。”

  沈澈挑了挑劍眉。

  他覺得皇上多慮了。

  倘若妹妹當真是姑姑的女兒，父親就算是抗旨，也不可能同意妹妹入宮。

  “是，臣領旨。”

  ***
  未央宮那邊，沈若汐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從坤寧宮回來後，先是美美吃了一頓，這便開始奮筆疾書，杜撰話本。

  隨著話本中劇情的推進，她的腦洞更大了起來。

  再結合前世所讀過的劇本，她筆下的人物，已經開始徹底放飛。但大致走向，還是不變的。

  但沈若汐給男主、反派，都添加了諸多風花雪月的情節。

  尉遲胥過來時，沈若汐立刻手忙腳亂的收拾好話本初稿。

  其中一名宮婢暗暗訕了訕。

  她是皇上安插在未央宮的線人，她可真想告訴淑妃娘娘，大可不必大費周章，皇上他……每天晚上都會追讀娘娘的話本呐。

  娘娘的話本尚未出售之前，皇上算是第一個“追捧者”。

  沈若汐將尉遲胥杜撰成了一個戀愛腦，且精/蟲上頭的昏君，此刻，見尉遲胥朝著她款步走來，她做賊心虛，老老實實福身行禮。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是明君，是大殷的君主，是百姓仰望的國主，理應日理萬機，怎麽有空來臣妾這裡？”

  違心的拍了一番龍屁，沈若汐對上尉遲胥陰沉沉的眸子，她嘻嘻一笑。

  臉上就寫著“做賊心虛”四個字。

  尉遲胥薄唇輕扯，他已經焦灼上頭，卻見這小狐狸無半分惶恐。她難道不擔心，當真會成為他的妹妹？

  尉遲胥走這一趟，就是來窺探沈若汐的心聲。

  心機帝故意引導，道：“朕的愛妃，你可能會變成的朕的皇妹了，怎麽？你半點不焦灼？”

  沈若汐臉上掛著一絲苦澀笑意：“自是焦灼呀。”

  【焦灼個甚麽？】

  【皇帝的妹妹不好麽？身為公主，可多多物色美男子呀。總比過守著一個渣帝來得強吧。】

  【我要當公主！誰稀罕淑妃的頭銜？】

  【當池子裡的魚，和養一池子魚，我肯定選後者呀。】

  尉遲胥氣極反笑。

  果然……

  她就是這個念頭！
  尉遲胥往前邁出一步，伸手握住了沈若汐的後脖頸，稍一用力，將她帶到自己面前的同時，一低頭重重吻了上去，不給沈若汐任何回避的機會。

  不知為何，尉遲胥十分喜歡這種強勢，甚至已經開始上癮沉迷。

  沈若汐睜大了眼，她看見渣帝緊閉著雙目，眉心輕蹙，這一刻似是情緒澎湃。

  沈若汐唇齒吃痛，那蛟龍委實可惡，如入無人之境，在她的地盤一番肆意侵襲。

  沈若汐才頓了片刻，這就不甘示弱的反擊。

  而她的反擊，無疑更是激發了尉遲胥骨子裡的強勢與蠻橫，幾乎將他的少年氣都激發了出來，仿佛非要爭個勝負不可。

  這一吻，兩人都互不示弱。

  汪直反應過來，立刻對一眾宮奴擺擺手，紛紛退到了三丈開外。

  這……

  皇上和淑妃娘娘之間的感情，又升溫了啊。

  看來，用不了多久，小皇子和小公子就能滿地跑了。

  汪直甚是欣慰。

  許久，久到尉遲胥已經意識到他無法自控了，這才猛地松開了沈若汐。

  兩人四目相對，面對面站著，一個狡黠的眨眨眼，另一個不停吞咽。

  兩人的視線幾乎交/纏。

  便是視線，也不甘示弱。

  尉遲胥隻覺得興奮不已。

  他可太喜歡與這小狐狸糾纏不清了。

  她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妹妹。

  他不允許這荒謬之事發生。

  尉遲胥知道沈若汐在想些什麽，更是明白這小狐狸從前一直在誆騙於他。

  男人忽然附耳，咬牙切齒，低低道：“便是兄妹，你這輩子也逃不了朕的身邊。”

  沈若汐還沒從方才牛嚼牡丹般的親吻中回過神來，此刻，她耳蝸溫熱，隱有濕意，隻覺得一陣酥酥麻麻。

  【偏執狂！大變態！】

  尉遲胥劍眉輕輕一挑，露出幾分風流。

  他發現，即便可以窺聽到沈若汐在心裡罵他，他竟也絲毫不生氣。

  然而，下一刻，尉遲胥臉上笑意頓時消失。

  【算了，我就當又被狗咬了一次。】

  尉遲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