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全當是被……狗咬了？

  好得很！
  真把他當做狗了！
  尉遲胥若是再年長幾歲， 大概會與面前女子鬥智鬥勇，可十九歲的帝王，選擇拂袖而去， 保留下最後一絲體面。

  沈若汐覺得莫名其妙。

  前一刻還熱吻， 怎麽下一刻又生氣了？
  沈若汐抬手摸了摸有些發麻的唇瓣， 不得不承認，狗子真的很生猛啊。

  不愧是反派龍傲天，骨子裡就是一頭大狼狗。

  這已經是尉遲胥第二次吻她。

  沈若汐實在尋思不明白。

  這是為甚？

  按理說，反派龍傲天的感情， 盡數都給了女主一人，身心皆屬於女主才對。

  尉遲胥在禦書房來回踱步，汪直已經親自泡了第三盞茶，見狀，他猜出了幾分，不免勸了一句：“皇上，淑妃娘娘年紀小，難免性子任性了些，皇上哄幾句，淑妃娘娘必定歡喜。”

  這麽說來，狗子很在意原主“沈若汐”？
  為何與她看的劇本不太一樣？
  ***
  繼昨日強/吻/過沈若汐後，尉遲胥負氣歸來，已過去一夜之久，他還沒消氣。

  政務對他而言，也算不得什麽。

  這兩人一臉春意黯然， 比沈若汐這個當事人，還要歡喜。

  她想的很開，渣帝倘若真要走腎不走心， 她也照樣可以。全當是白/嫖/了男神吧。反正，沒有任何損失。

  正犯花癡，飛燕和白鷺過來道喜。

  沈若汐：“……”

  不過……

  她昨日明明發現自己慍怒了，今天還不過來安撫君心。

  沈若汐沒忍住激動，噗嗤一笑。

  沈若汐醒來後，一直不能回過神。

  尉遲胥這一次不想再主動。

  沈澈離開未央宮之前，特意多言了一句：“妹妹，皇上可不止救過你一次。倘若……你的確是沈家的女兒，且滿了十六周歲後，還是不舍得離開皇宮，就與皇上好好過日子。”

  這個夢境甚是凶險，也十分真實。

  當真叫人好生氣焰！
  更可惡的是，旁的妃嬪還知道前來送參湯，試圖爭寵。可沈若汐這陣子從不主動。

  沈澈笑了笑：“的確有此事，皇上此前差點為了你喪命，確切的說，全家都為了你差點喪命。妹妹啊，你時常闖禍，可還記得？”

  幸好沈澈帶兵及時趕來，才將尉遲胥從餓狼的獠牙之下，救了下來。

  帝王隻覺得胸腔有股難以熄滅的火焰，越燒越旺。

  “恭喜娘娘，達成所願。”

  沈若汐在想， 她既然佔據了原主的這具身體，她是不是應該為了原主做些什麽？
  她要不要讓狗子愛上自己？再狠狠甩了狗子？

  汪直隻好訕訕不再多嘴。

  “娘娘， 皇上如今終於開始主動對娘娘好了！”

  沈若汐：“……”

  尉遲胥精力旺盛，每晚隻消兩個時辰，即可歇息好。

  所以，即便當下內憂外患，他也能空出時間，但一旦閑暇，滿腦子都是沈若汐罵他是狗的言辭。

  尉遲胥的玄色龍袍廣袖一揮：“閉嘴！”

  皇上除卻搞不定淑妃娘娘之外，也不見皇上因為政務而焦灼。

  就仿佛是她自己經歷了那一場變故。

  於翌日一早，沈若汐命人傳喚了沈澈，詢問了年少時的那樁事。

  沈若汐自己倒是無所謂， 她這人一慣看得很開。只要好吃好喝好睡， 真心什麽的，不值一文錢。但她很是心疼原主。原主對尉遲胥一片癡心，到死都沒有得到真心實意的回應。

  不記得！
  是“沈若汐”乾的，不是她乾的，與她毫無關系！

  怎麽可以吻她這個炮灰短命女配呢？

  取而代之的，是她這個具有現代人意識的佛系鹹魚。

  狗子的吻，真是夠熱烈、帶勁。

  這個“邪念”冒了出來，沈若汐當夜就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不成想，竟然是真的。

  在她的夢裡，時間線回到了年少時候，她一次調皮貪玩，獨自一人騎馬去了野外，不幸遇到了狼群。是尉遲胥單槍匹馬救了她，但為掩護她離開，尉遲胥被野狼叼走，險些葬身狼腹。

  那個為情所困的小傻子， 已經死了呀。

  汪直：“……”

  眼下，所有難題，都在於時機不夠。

  覺得那小狐狸讓他分神了，他又將當下內外憂患的情況梳理了一遍，甚至於，還將京都各處暗樁搜羅來的消息也一一查看。譬如：哪位大臣的小妾出牆了；哪位大臣因爛賭欠債；又哪些臣子之間交情甚篤……

  他昨日吻了沈若汐，便是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可那小狐狸卻總將他與薑玥聯系到一塊，還杜撰成了話本！

  真是豈有此理！
  很快，大半日就這麽消磨了過去，未央宮的宮婢前來稟報情況，又將沈若汐不久之前剛寫出來的話本手稿偷了過來。

  尉遲胥開腔即問：“淑妃今日做了些什麽？”

  宮婢垂首，不敢隱瞞，如實說：“回皇上，淑妃娘娘除卻用膳，便在寫話本。”

  尉遲胥：“……”她倒是勤勉的很！

  這時，宮婢又道：“皇上，娘娘之前宣見過沈三公子，娘娘似乎想起當年被皇上從狼群所救的事。”

  尉遲胥薄唇微抿。

  她還記得？

  呵，那還算不得沒心沒肺。

  既是記得，為何只是表面傾慕於他，實則內心完全不將他當回事？！

  尉遲胥將話本手稿掃了一眼，上面竟寫到了薑老夫人大壽那日，帝王親自出宮賀壽，路遇刺客，被蕭文碩一劍刺傷了左臂，而傷口有毒，帝王險些斷臂。

  尉遲胥：“……”

  無數個巧合，就算不得巧合了。

  薑老夫人的確很快大壽。

  她是薑太后的生母，薑太后又是帝王嫡母，按著輩分，帝王還得喚一聲外祖母。

  原本，尉遲胥不打算出宮親自賀壽。

  可他昨日就已經忽然改了主意，準備出宮一趟。

  不成想，他的決定尚未告訴旁人，沈若汐已經先一步寫進了話本。

  尉遲胥坐在龍椅上，身子稍稍側著，一手摩挲著話本手稿，劍眉一直輕蹙著，遊神在外。

  半晌，尉遲胥才下令道：“去未央宮傳旨，告訴淑妃，兩日後薑老夫人大壽，朕帶著她一道前去恭賀。”

  一言至此，尉遲胥又道：“將朕的兩件金絲甲都取出來。”

  他將自己的左臂護起來，如此，便能避免話本中所描述的遭遇。

  尉遲胥又繼續翻到了最後一頁，竟見上面的潦草字跡，赫然寫著，帝王從宮外歸來，即便身中劇毒，還是化身了“七郎”……

  對誰化身“七郎”？！

  總不能是薑玥吧？！

  尉遲胥愣是氣極生笑。

  男子本不該在意所謂的清譽，可察覺到話本中的帝王就是自己時，尉遲胥有種被人玷汙了名譽的錯覺。

  這感覺該如何形容呢？
  就仿佛……

  他不再乾淨。

  尉遲胥：“……”

  為何會如此？！

  尉遲胥將話本手稿又交給了婢女，讓她帶著手稿退下。

  而帝王自己則緘默許久。

  接下來兩日，沈若汐依舊沒有出現在帝王面前，沒有一絲爭寵的自覺。

  尉遲胥這邊按捺不動，沈若汐也是“敵不動我不動”。

  ***
  兩日後，到了出宮給薑老夫人賀壽的日子。

  沈若汐剛起榻，永安宮的小太監，就端著托盤走上前，笑眯眯的恭敬道：“淑妃娘娘，這一身金絲甲，是皇上特意賞賜，讓娘娘今日務必穿上。”

  沈若汐：“……”

  今日出宮，會遇到行刺。

  怎麽？
    狗子也提前知道了？

  所以，才她穿金絲甲防身？

  沈若汐雖是打算混吃等死，可也是個惜命的主兒。命數雖不能更改，可好死不如賴活著啊。她很痛快的將金絲甲穿在了裡頭。

  這玩意兒雖沉重，但穿在外裳裡面，絲毫不顯。

  沈若汐對今日即將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在原劇情中，今日，男主與反派龍傲天會正面交鋒一次。

  但原劇情線，並沒有炮灰女配的參與。

  沈若汐並不知，為何尉遲胥要將她帶上。

  走出未央宮，帝王的朱翠華蓋馬車，已經穩穩當當的停靠在了宮道上。

  距離上次兩人熱吻，已經好幾天過去了。

  但此刻，沈若汐莫名其妙的想到那個吻。

  “娘娘，上車吧，皇上已經在等著了呢。”汪直堆了一臉笑意。

  馬車旁放了腳杌，沈若汐走過去，便有閹人拉開檀香色車簾，沈若汐一抬眼就對上了帝王深邃冷沉的眸子。

  而下一瞬，兩人皆看向了彼此的唇。

  尉遲胥：“……”

  沈若汐：“……”

  很快，沈若汐上了馬車，隨著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光線，車廂內的空間很快就逼仄了起來。

  明明甚是寬敞的車廂，卻一下顯得擁擠。

  尉遲胥保持緘默，已迫不及待窺探小狐狸的心思。

  幾日不見，還真是如隔數秋啊。

  上次強吻，又被嫌棄之後，尉遲胥表面上顯得更是肅重清冷。

  此刻，沈若汐也想到那個吻。

  【幹嘛呀，我難道不會難為情麽？】

  【狗子就不想說兩句？】

  【前幾天吻了我，又負氣離開，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該怎麽破冰？要不……直接親他？狠狠親？】

  尉遲胥端坐在馬車內，置於膝蓋的那隻大掌突然握緊，一雙幽眸凝視著斜對面的小女子，眼神不可謂不深邃。

  沈若汐被盯得頭皮發麻，一時間想入非非。

  【算了，還是不親他了。】

  【萬一狗子又不高興呢。】

  【畢竟是個大情種，隻愛白月光呐。】

  思及此，沈若汐果斷避讓視線，一雙晶亮的眸子瞥向了車窗外面，對帝王的凝視，視而不見。

  尉遲胥：“……！”

  不親了？
  竟是莫名失落。

  ***
  薑老夫人大壽，京都官員來了近乎一大半。

  帝王攜淑妃登門賀壽，更是給足了薑家顏面。

  今日，薑府賓客盈門，不過，帝王登門之際，薑家特意騰出了一座清靜別苑，讓帝王與淑妃可以不必遭受旁人叨擾。

  “老身有幸，讓皇上與娘娘辛苦走一趟了。”

  薑老夫人看上去慈眉善目。

  但她能養出薑大人這樣的重臣，以及薑太后，就絕非是簡單的深閨老太太。

  帝王臉上笑意如常，看不出什麽情緒。

  越是如此，旁人就越不明白帝王心中所想。

  沈若汐這個陪襯，倒是十分無所謂，只顧著吃吃喝喝，時不時吐槽幾句。

  【薑家好大的面子，竟讓皇上親自登門。】

  【不過，樹大招風呐，長此以往下去，皇上遲早容不下薑家。】

  【薑家養了一個出色的姑娘，只要有薑玥，就能將皇上與蕭文碩玩弄在股掌之中。】

  尉遲胥一手持盞，唇角笑意似有幾分戲謔。

  胡扯！

  區區一個薑玥，如何會將他玩/弄？！

  這一直是尉遲胥心中的一個疑點，他不明白，為何沈若汐會一口咬定，他對薑玥格外與眾不同？

  另外，她又如何總說，她自己命短？

  薑大人也在場，幾人正說著，一妙齡女子端著果盤，婷婷嫋嫋的走來，容貌更是特意修飾過，一襲合身的石榴裙襯得身段纖細曼妙。

  真真如弱柳扶風。

  “臣女薑菀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少女盈盈福身，剛好掐著嗓子，又剛好展露出了身段。

  隨即，還有一陣幽香撲鼻而來。

  薑菀……

  這名字一聽，便知是薑家的女兒。

  此刻，薑老夫人與薑大人對視了一眼，母子兩人交換了眼神。

  沈若汐忽然噗嗤笑出聲來：“噗嗤……哈哈哈哈……”

  眾人聞聲，俱是一愣。

  尉遲胥的劍眉，微不可見的輕輕一挑，看向沈若汐的眼神，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愛妃，你笑什麽？”

  沈若汐順著尉遲胥的話，稍稍斂了笑意，道：“真奇怪，薑家是沒有下人了麽？竟讓一位小姐親自奉茶。另外，本宮就坐在皇上身邊，薑二小姐隻給皇上行禮，是沒瞧見本宮麽？莫不是眼神不太好？”

  尉遲胥薄唇輕輕一揚，眉梢笑意風流，看著沈若汐的眼神，更是寵溺。

  這下，薑菀忽然不知如何是好，面色漲紅的同時，還算鎮定，立刻又給沈若汐行禮：“臣女，拜見淑妃娘娘，娘娘千歲。”

  算著年齡，沈若汐還比薑菀小。

  薑家的女兒一直舍不得嫁出去，便是留著塞進后宮的。

  薑菀面對著比自己還小的淑妃，自是不太甘心。

  但也只能老老實實行禮。

  薑老夫人與薑大人，當下臉色就不太好看。他們提前交代過薑菀，讓她今日務必要引起皇上的注意。可萬沒想到，皇上會攜帶淑妃一道出門。

  這淑妃隨了國公夫人的美貌，又有幾分像當初的沈貴人，是個數一數二的美人。

  薑菀即便容貌秀麗，可有淑妃在場，她立刻就顯得暗淡了下去。

  嬌妍玫瑰與清麗薔薇，肯定是前者更引人注意。

  沈若汐擺擺手：“本宮不是什麽斤斤計較的人，又與你長姐關系甚好，情同姐妹，自然不會怪罪於你。”

  尉遲胥：“……”小狐狸，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薑家祖孫三人皆神色赧然。

  他們誰人不知，沈若汐和薑玥在后宮不對付，算是死對頭。

  薑老夫人是個聰明人，當下就明白了帝王的意思，這是不打算收了薑菀，遂道：“二丫頭先退下吧，皇上和娘娘這裡，暫時用不著你侍奉。”

  薑菀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從前日就開始著手打扮，從染丹寇，到熏香、洗發、試衣……乃至練習請安的姿勢，說話的嗓音，爭取一切盡善盡美，可竟然在皇上面前沒待到片刻鍾，就被“轟走”。

  簡直是奇恥大辱！
  薑菀忍著淚意，光彩照人的走來，黯然失色的退下。

  沈若汐毫不掩飾臉上情緒，像剛剛獲勝的小狐狸，恨不能搖起尾巴晃一晃。

  【薑家還想給狗子塞美人，可狗子是大情種啊。】

  【大情種，怎麽能像凡夫俗子一樣濫情呢。】

  尉遲胥：“……”

  他一直以為“大情種”三個字，是個貶義詞。

  但此刻，這三個字又仿佛成了榮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