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Chapter 20
雖說答應了舒秀琳照顧自己, 但需要這麽貼心嗎?陸舒覺得裴知溪像在安撫自己,又像不是……
安慰人怎麽可能還是一臉冷淡?
裴知溪本以為陸舒會氣急敗壞地躲開自己,但沒有, 陸舒只是呆在她面前, 有一點茫然無措,一動不動地讓她弄著。
紙巾拭乾淨臉頰,裴知溪也很意外自己現在的行為。
只是她見陸舒此刻的模樣,像遍體鱗傷、折掉了一身刺的刺蝟,無精打采到,連自己擦乾自己眼淚的力氣都沒了。
她想幫她擦擦。
裴知溪沒有過多表情,她一點一點擦掉陸舒臉上的淚痕,動作帶著生疏的不擅長。
陸舒慢慢止住了眼淚。
再別過臉躲開裴知溪的視線,可現在再躲,晚了。
今晚裴知溪開了車。
陸舒情緒失控過後,懵懵懂懂,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裴知溪上車的。
睜開眼,看著車窗外漂亮的夜景發怔,悶悶想著心事。今晚毫無預兆的情緒崩潰,讓她意識到:
躺著糾結了五分鍾要不要請假,最終她還是決定不請。這兩個月工作正忙,舞劇排練的進度不能耽誤。
裴知溪已經調整好氣息,又重新來了一遍。
“有點。”陸舒強打起精神。
從擦完眼淚到現在, 她們一句話都沒說。
鑽進副駕駛, 陸舒自覺拉過安全帶系上, 然後將身體側向車窗的方向, 閉上眼,立即開啟逃避現實模式。
“停一下吧。”周敏叫停,她抱著胳膊,無奈笑裴知溪和陸舒,“你倆昨晚幹嘛去了,怎麽一個一個狀態都這麽差?”
裴知溪看了看陸舒微微瑟縮的側影, 一聲不吭,像是睡著了。她只是靜靜看了看,沒說什麽。
哪裡沒事?陸舒都看出不對勁了,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要強,休息一下會死嗎?搞這麽敬業,弄得別人都比不過她似的。
周敏不住鼓掌,這回滿意了。
“好。”陸舒頂著頭疼。
“怎麽回事啊,”周敏一眼看出陸舒精神不對,平時總是活力滿滿的一個人,“昨晚沒睡好?”
裴知溪似乎並沒有高傲的神情。
*
翌日清晨,陸舒快被鬧鈴吵得神經衰弱。
陸舒看看裴知溪,自己昨晚喝了酒不舒服是應該的,她不明白裴知溪怎麽也這樣?
“今天不舒服麽,要休息嗎?”周敏關心詢問裴知溪。
可剛剛,她就是讓裴知溪幫她擦了,像個小可憐蟲,讓裴知溪照顧著。
排完自己手頭的舞蹈,陸舒才往小排練廳走去。
“沒事,剛剛抱歉。”裴知溪簡單道。
越想越難堪,她此刻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明早一醒來,把今晚發生的事忘得乾乾淨淨。
上午十點,她還被周敏叫住:“陸舒,你這邊忙完以後,就來小排練廳。”
“什麽沒啊,明明就有。”陸舒急性子,大聲質疑。說完感覺哪裡不對勁,自己說得這麽激動,顯得好像很在意這人一樣。
“你胃不舒服?”
陸舒在裝睡。她窩在座椅上雙目緊閉, 皺眉抿著唇, 剛剛又是在裴知溪面前吐, 又是在裴知溪面前哭, 哪還有臉?
裴知溪今天的表現明顯要比平時遜色,以至排練起來,效果沒達到預期。
舞劇正在編排第三幕。
許久,陸舒心情平靜些。
陸舒留意著裴知溪的情況,看來周敏真的把裴知溪的那聲“沒事”當真了,練起來毫不含糊。
裴知溪聞聲,回頭一看,發現陸舒還在,沒跟周敏一起離開。
上午排練的時候,陸舒發現狀態不好的不止自己一個。
自己是不是比想象中要更難過?
她腦海裡不自禁又冒出裴知溪輕輕幫她擦臉的違和行為……
反而安靜得有些消沉。
裴知溪照舊一路無話。
裴知溪將手裡的水擱到一旁,習慣性回答:“沒。”
裴知溪喝了口水後,捂了捂胃。
等快到午間十二點的時候,周敏才說了聲“到這吧”。
陸舒盯著裴知溪的臉,裴知溪平時排練基本都是淡妝或者直接素顏,就算再能裝,仔細點看,還是能看出來臉色有變化。
獨舞都是在小排練廳。陸舒明白,周敏是想帶著她幫裴知溪一起排練。大概是上回她們一起合作得太默契,周敏就總喜歡把她跟裴知溪湊一塊兒。
這天又是忙得暈頭轉向。
她不耐煩按掉鬧鍾,在床上睜開眼,暈暈乎乎,昨晚酒喝得,今天腦袋又脹又難受。
她居然在最不願示弱的人面前哭了?她還讓裴知溪幫她擦眼淚?就算是景惜做這種事,她都想一腳踹開對方才對……
車勻速往前行駛著。
裴知溪默了默,她覷著陸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最後她點點頭,“嗯。”
陸舒想了一下,“不會是昨天那燒烤吃的吧?”
早上就有些不舒服,她昨晚也沒吃其他的,裴知溪嚴謹回答:“有可能。”
真是昨晚那頓吃壞了。陸舒沒好氣地吐槽,“你這胃也太嬌貴了點吧?”
裴知溪冷了冷眼,合著來問自己哪裡不舒服,就為了說這麽一句?也對,是陸舒的風格。
同時安靜。
兩人面對面。
陸舒吐槽完以後,又“勉為其難”蹦出倆字:“很疼?”
裴知溪見陸舒一直都不走,會意到了什麽。她稍稍停頓,說:“還行。”
還行?陸舒嘴角抽了下,不過她了解,以裴知溪令人發指的忍耐程度,如果不嚴重,是不可能影響到排練的。
都到了午飯的點。
陸舒繼續順口問:“去吃飯嗎?”
裴知溪看著陸舒,剛準備問“你在等我一起”?只是還沒說出口,便聽到門口有人笑了笑,甜甜叫著:“陸舒同學,去吃飯了。”
陸舒回過頭,看到沈漁衝自己笑容燦爛。她現在晚飯雖然是跟裴知溪一塊兒,但中午還是跟沈漁她們幾個同事一起解決。
陸舒想問裴知溪要不要一起,結果聽到裴知溪先開口,冷冰冰拋出三個字:“不去了。”
“那我們走吧。”沈漁走了進來,跟陸舒貼身站在一塊,拉了拉陸舒。
陸舒就這麽被沈漁拽走了。
裴知溪獨自站在排練廳,低了低頭,不久又抬了抬頭,能瞥見陸舒快消失的身影。
沈漁是喜歡陸舒吧。
她冒出這個想法,之前一直覺得沈漁看陸舒的眼神有點奇怪,直到她聯想到柳珊看自己的眼神,才反應過來,這是曖昧的意思。
女人和女人之間,也可以很曖昧。想到這,她腦海忽然冒出昨晚陸舒黏上她“索吻”的情形……
裴知溪很快回神,不多想。
跟沈漁沒走多遠。
陸舒還是停下腳步,“今天就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我還有點事。”
“什麽事?”
“要出去買點東西。”
“我跟你一起。”
陸舒不喜歡麻煩別人,婉拒了熱心腸沈漁。
陸舒離開後不久,裴知溪收到了一條微信,正是陸舒發來的:你在休息室等我。
裴知溪看到這條消息,回了個表示疑問的“?”。
聊天終結者就是裴知溪這樣的吧?除了問號是不是不會發其他的?陸舒敲下一句:我去買藥。
裴知溪悄無聲息盯著陸舒發來的這四個字,有些久。
陸舒去了附近的一家藥房買了點胃藥,二十分鍾後,在排練廳旁配備的休息室裡,她看到了裴知溪的身影,一身高冷女神范坐在那,儀態好得跟個雕塑似的。
裴知溪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陸舒把手裡的塑料袋放一旁桌上,無意間瞅到了裴知溪的手機屏幕。
她懷疑人生了……
開心消消樂?
裴知溪遇上陸舒懷疑人生的目光,收起了手機,再瞥一眼桌上。除了藥,還有打包好的食物。
現在中午的氣溫很高,跑出去一趟,會在臉頰上留下痕跡。裴知溪看著陸舒的臉,“……給我買的?”
“不小心買多了,你湊合吃吧。”陸舒懶散隨性說著。
裴知溪微微偏了偏腦袋,看看那兩人份的食物,再看看陸舒,她悠悠然問道:“不小心買多兩份?”
陸舒:“……”
裴知溪耐心等她承認。
陸舒笑笑,一口氣說道:“吃不吃隨你,反正我買了,你胃不舒服也別賴我頭上,咱倆扯平了。”
裴知溪抓住了重點:“所以你特意給我買的?”
陸舒癟了癟嘴,雖然這是事實,但總感覺裴知溪說得有些許得意。
老毛病犯了,她就是看不爽裴知溪在自己面前得意,於是脫口而出:“你愛吃不吃。走了。”
午餐她買了兩份,其實是想和裴知溪一起吃,結果這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好意思留下來。盡管這會兒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裴知溪當即叫住她:“陸舒。”
“又什麽事?”
“多少錢?”
“不用給了,誰讓我弄壞了你嬌貴的胃。”
“一起吃。”裴知溪又跟她說。
“你一個人難道不會吃飯嗎?”陸舒張嘴不饒人。
“我一個人吃不了兩份。”
“你可以剩著,”陸舒給她支招,“到時候熱一熱,吃兩頓……”
裴知溪無奈打量著陸舒,服了,廢話也不多說,她直接把陸舒拽了回來,拆開兩份食物擺在面前。
陸舒:“……”
裴知溪不經意淡笑。她想到一種叫死鴨子的生物,渾身上下,只有嘴硬。
陸舒還是留了下來,她買了粥和面條,都是易消化的清淡食物。
裴知溪問:“你要吃哪個?”
陸舒:“隨便,你先選。”
裴知溪挑了粥,把分量更大的面條給了陸舒。
陸舒拉了把椅子在裴知溪身旁坐下,吃自己的面條。雖然她們不怎麽說話,但似乎越來越習慣坐在一塊兒吃東西。
裴知溪一口一口吃著,粥熬煮得很軟爛,暖胃。
桌子是靠窗擺的,窗外一片綠意盎然,是夏天的模樣。風在樹葉上吹啊吹,綠葉被陽光曬得,綻放點點光芒。
“謝謝。”
吃了好幾口粥以後,裴知溪忽然輕聲道。
陸舒夾起面條又放了回去,她轉過頭看裴知溪,“你在跟我說?”
裴知溪問她:“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那我沒聽到,你再說一次。”陸舒得意笑,得寸進尺 。
從小到大,她都想看怪脾氣的裴知溪對自己服軟,所以裴知溪的這聲“謝謝”,她很受用。
“……”
裴知溪還給她一個嫌棄的目光。
陸舒不服輸,較勁嫌棄回去。
夏風吹得樹葉在唱歌,簌簌響。兩人再安靜低下頭時,不約而同的,明眸淺笑。
*
那晚哭過後,陸舒很快又恢復了元氣活力的狀態。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裴知溪壓根想象不了,陸舒會那樣哭。
陸舒挺會做表面功夫的,至少身邊的朋友沒少對她說,覺得她很厲害很堅強,畢竟經歷過那麽多。
其實她想說,除了堅強,她壓根沒有其他選擇。
父親意外去世,舞台失利,還有鋪天蓋地的謾罵網暴,這些都發生在同一年。那一年她的生活掀起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從陽光燦爛到昏沉陰暗。
只是一年。
那年她本應該崩潰的。但她沒有,她連崩潰的時間都沒有,因為舒秀琳在她之前倒下了……
“以後一定要懂事了,知道嗎?”
“以後要幫爸爸照顧好媽媽。”
“該長大了。”
舒秀琳那年焦慮症犯得很嚴重,整個人都神神叨叨的,她甚至沒辦法出去工作,得寸步不離陪著。
她也壓抑她也難受,但她不能在舒秀琳面前暴露任何負面情緒,怕進一步引起舒秀琳心理崩潰。
那一年她常做噩夢。每次半夜從夢中驚醒時,她第一反應是咬住嘴唇,害發出聲音讓舒秀琳聽到,只是渾身顫唞在床上蜷坐著,默默自己抱緊自己。
那些日子很糟糕,可也一天一天過去了。
時間真的可以衝淡很多,現在的她雖然還是會做噩夢,可至少,能相對坦然地面對那些遭際。
這天又是從噩夢中醒來,陸舒只是看著天花板淺淺歎了口氣,習慣了。
上班時,她聽到領導在說什麽撤資的事。八成就是柳珊了。
看來那天假扮情侶的事,的確把柳總氣得不輕。柳珊沒再聯系過裴知溪,也再也沒來過舞團。
撤資的事。
只能說是意料之中。
下班以後,陸舒照舊在排練廳外的走廊裡多站了會兒。很快,她便看到裴知溪從對面排練廳走了出來。
自從上回裴知溪主動提出一起吃晚飯,陸舒挺配合的,二人也默認了下班時一起。
她們正要走。
一個秘書走了過來,“裴老師,陳院讓你去一下辦公室。”
姓陳的是她們舞劇院的副院,人很勢利又愛說教,人送外號陳龜毛。陸舒大概猜到陳龜毛叫裴知溪去是為什麽事了。
裴知溪也猜到了。她走進辦公室後,陳副院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柳總她突然撤資了,為什麽?”
“她自己沒說嗎?”裴知溪淡然。
“小裴,你難道不清楚啊,她怎麽跟你吃了一頓飯就改了主意呢?你不得給我一個解釋?”
“說明她沒有誠心合作的意向。”裴知溪幫忙分析。
“你是不是跟柳總鬧不愉快了?”陳副院一針見血,“你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裴知溪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小裴,你讓我怎麽說你,我以前就聽說過你的脾氣,這次算是見識到了,有自己的性格不是壞事,但傲過頭就不合適了。”陳副院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你在圈子裡也待過這麽久了,人情世故也該懂了,那些讚助商欣賞你,你只要稍微配合說兩句好話給他們聽就好,很難嗎?”
“當初過來的時候,我說過不應酬,也不會配合炒作。院長他答應了。”裴知溪態度不改。
正因為裴知溪的這種態度,她雖然履歷漂亮得驚人,但在圈內圈外,都很低調神秘。網絡上能搜到的,基本是就是些作品,以及正兒八經的采訪。
“你看看你這脾氣。我說句不好聽的,你要是能稍微改改,以你的實力,絕對不止是現在的名氣。”
名氣,無所謂。
裴知溪對這番說辭無動於衷。
副院還在叨叨,“你知道首席的位置將來肯定是你的,你也得為我們劇院的效益考慮一下吧,你看看這次是多好的機會……”
“我隻負責跳舞。”
“行!就你清高!”
十幾分鍾,最終這場對話不歡而散。
裴知溪走出辦公室,發現陸舒就站在對面,背靠著牆,一直在等著自己。她說:“不是讓你先走嗎?”
陸舒問她:“被罵了?”
裴知溪朝她走了過去,也問她:“你很高興?”
陸舒輕輕一聲“還可以”。
看到陸舒嘴欠,裴知溪冷笑,不知怎麽又想捏她臉了,那天試過,很解壓。
“走了。”
“嗯。”裴知溪緊跟陸舒腳步。
天已經黑了,她們在外面簡單吃了點東西。像往常一樣散著步往回走。
“姓陳的不會讓你去跟柳珊道歉,讓你去求柳珊不要撤資吧?”走到一半,陸舒大膽猜測著副院跟裴知溪說過的話。
裴知溪點頭,“是這麽說的。”
陸舒疑惑看了看裴知溪。
裴知溪又說:“你覺得我會去嗎?”
陸舒一笑而過,裴知溪是誰,裴知溪才不會低頭。
裴知溪看了看遠處夜空,又想在外邊多吹會兒風了,這種事情她碰到的多了去了。她有自己的原則,絕不會為了所謂的利益讓步。
陸舒留意到裴知溪走得有些慢,她也慢下一點步子。再偷瞧裴知溪一眼,臉上看不出情緒……
不會是,今天被罵傷心了吧?
裴知溪傷心?
還是難以想象。
就這麽不知不覺,兩個人吹著晚風,在夜色中走得悠閑。
夏天總是要比其他季節熱鬧,街邊喧鬧,停了不少私家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這些賣小玩意的臨時小攤。
陸舒一路走一路看,看到一家賣小玩偶的,店主眼光不錯,都是些可愛的款。她目光停駐。
裴知溪順著陸舒的視線看過去,思緒也被扯住,她不知道陸舒跟她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十塊一個,十八塊兩個,美女隨便看看。”
陸舒走了過去,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小公仔,走了走神。她爸還在的時候,每次她鬧脾氣不開心,她爸就會給她買一隻玩偶,後來漸漸的,她的臥室裡就堆滿了這些。
她還記得,有時她爸給她買玩偶,裴知溪就在一旁看著,可當她爸要給裴知溪也買一個時,裴知溪每次都是搖頭說不要。
會有小姑娘不喜歡這些可愛玩意兒嗎?她那時就在心裡吐槽裴知溪裝。
後來到了初中,裴知溪父母剛離婚那會兒,舒秀琳拉著她偷偷說,要她以後多關心裴知溪,畢竟裴知溪性格內向,沒其他朋友了。
還記得那天,她見裴知溪比平時都低沉,她本想好心送個最大的玩偶便宜裴知溪,但轉念一想裴知溪說“不要”的高傲模樣,還是沒有送出去。
勾著回憶。
陸舒扭頭看身邊的人,倏爾叫了聲:“裴知溪。”
裴知溪:“嗯。”
陸舒問她:“你要嗎?”
裴知溪不假思索拒絕,“不要。”
陸舒揚揚頭,“我可以送你一個,你確不要嗎?機會難得。”
裴知溪一頓,“送我?”
陸舒這時候表現得很勤儉持家,“你沒聽到買兩個更便宜?”
裴知溪一本正經幫她算帳:“買一個十塊,買兩個十八。隻買一個你能少花八塊錢。”
“我謝謝您,二十以內的加減法我會算。”陸舒快要翻白眼了,遲早被這個女人給氣死。
老板都聽樂了,笑嘻嘻說:“給你們打個折,十五塊兩個,隨便挑。”
這是什麽新型砍價技巧?陸舒準備買,她爸走了以後,她心情不好時,偶爾也會給自己買個小玩偶,很幼稚的行為,又好像在告訴她爸,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陸舒催促裴知溪:“你快挑。”
裴知溪掃了一遍地攤上五花八門的小公仔,最後鎖定在一隻身上,跟老板說,“這個。”
陸舒看了看。
是隻刺蝟。
挑中了一隻圓滾滾的炸毛刺蝟。
陸舒對“刺蝟”分外敏[gǎn],因為裴知溪那晚就是這麽吐槽她的,“裴知溪,你不是要拿這個回去給我扎小人吧?”
裴知溪聽到沒忍住,一瞬間笑出了聲,唇邊漾開深深的笑意。
很像那晚她們演情侶時的笑,但現在不是演戲。陸舒忘了說話,原來冰塊……
是會正常笑啊?
奇跡。
裴知溪不懂陸舒突然傻盯著自己是什麽意思,但嘴角的梨渦很甜。
這時老板在一旁提醒說:“美女,不好意思,這個是情侶款,一起賣的,你們要拿這一對嗎?”
兩個刺蝟還弄成情侶款,陸舒懶得挑了,掃碼付款,“就這兩個吧。”
仔細一看,兩個刺蝟一只在害羞賣萌,一只在咧嘴大笑。
陸舒短暫想了想,把開懷大笑的那隻遞給了裴知溪,這個適合不擅長笑的人。
收獲兩隻刺蝟後,繼續往回走。
裴知溪時不時看一眼手裡的小刺蝟,心情變得稍稍輕快。
快要過馬路的時候,陸舒在街旁看到一張眼熟的臉——
她恍然,等看清那張臉後,身體冷顫了一下。她壓低了頭,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自己。
“怎麽了?”裴知溪問。
“走吧。”
陸舒沒直接說,裴知溪向斜前方看了看。碰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給陸舒寫騷擾信的男實習生。
這很可能只是一個巧合罷了,可原本淡去的恐懼還是在頃刻又衝擊過來。
陸舒有點魂不守舍。
正不安——
手被人牽住了,不算暖。
她聽到裴知溪以一貫沉穩冷靜的口吻跟她說:“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