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能騙骷髏

  ◎萬暝界◎

  經過雀的再三確認， 那個被處以凌遲刑罰的人就是阿骨，阮瓏瓏就這麽看著一個翩翩少年郎在冰冷的剔骨刀下變成了一具白骨，夢中的感官那般真實， 憤怒， 驚恐， 絕望，痛苦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阮瓏瓏與那些相互簇擁， 無處可逃的螢族實現了共情。

  而這，其實才算真正加入螢族， 那些在輪回木下死去的修士， 也會經歷同樣的事，只有當他們真正理解螢族的痛苦，才算螢族的一員。

  夢裡的故事還在繼續，繼少年之後， 螢族也被帶上了刑場，刑場周圍擠滿了人， 他們有的是前來高價購買骨頭的有錢人，有的則是滿心好奇， 想要一睹傳說中會發光的骨頭是什麽樣子。

  而行刑之人為此最終還特意將行刑時間改在了晚上，也正是這個決定，給僅剩的螢族人帶來了轉機， 當日黃昏， 一人禦劍而來， 那人眼瞳帶著淡淡的冰藍色， 周身散發著強大的寒意， 他的到來， 讓夕陽最後一抹溫度也消失無蹤。

  雖然從未謀面，但阮瓏瓏知道，那人便是遊若仙！而且明顯可以看得出來，遊若仙同樣擅長用冰，周身寒氣極重。

  遊若仙的出現給螢族帶了生機，在場那些備受崇敬的強者，聯手都沒能抵擋住遊若仙一人的攻擊，而遊若仙也沒有親手動手，他只是隨手招來刑場上準備好的三十副剔骨刀，轉瞬之間將那剔骨刀煉製成了靈器，並且喚醒了那少年骷髏。

  當怨氣滔天的骷髏醒來，周圍瞬間被剔骨刀籠罩，沒多久，那裡就成了血與肉的海洋。阮瓏瓏看著眼冒紅光的阿骨覺得十分陌生，夢裡的阿骨幾乎化魔，白骨甚至都被血液浸染成了血紅色，甚至最後若不是遊若仙阻止，阿骨怕是會屠盡在場所有人。

  在遊若仙的乾預下，阿骨的神識再次沉睡。遊若仙帶著螢族來到了萬暝山下，當然，那時的萬暝山還不是如今的模樣。

  “蒙澤之地蘊萬物，鴻璃之所莫久留。”

  而阮瓏瓏也終於在阿骨哢哢哢的聲音中醒來，團子翻了個身，一睜眼就看到了眼前放大的骷髏頭，那空洞洞的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但是哢哢哢的聲音卻滿是焦急。

  這是遊若仙離開前的警告，鴻璃大陸之下已經是熊熊烈火，那火會自萬暝界蔓延至整個大陸，直到鴻璃大陸被完全吞噬。

  “阿骨，我沒事。”

  “阿骨還疼嗎？”阮瓏瓏伸出小胖手抱住了阿骨即將抽走的食指，那骨頭乾淨潔白，又十分冰冷，然而這雙手曾經也是無比溫暖，義氣執劍的。

  遊若仙留下輪回木，除了助螢族脫離輪回之苦，也是為了助其修煉，早日獲得足夠的實力逃離鴻璃大陸，離開這片注定要被烈火焚燒的世界。

  “哢哢。”阿骨表示不疼，見團子一副要抱著不松手的模樣，索性直接蹲下來，定在原地不動了。

  之後發生的事就與此前阮瓏瓏和輕蘭猜測的那般，在遊若仙的神鬼手段下，螢族成功隱居在了萬暝山下，借助遊若仙留下的輪回木，螢族也算實現了永生。而遊若仙則很快就離開了，離開之前，他揮動衣袖讓螢族眾人看到了萬暝界之下的世界，沒有了土壤的遮擋，螢族眾人的腳下空空如也，而他們看到的，則是一片火海，還有在火海中痛苦掙扎的無數亡靈。

  阮瓏瓏，“……”阿骨現在這模樣與夢裡面幾乎成魔的樣子實在相差太遠。

  夢境到這裡就結束了，因為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無休止的守護。顯然螢族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在一次次輪回中不斷用自己的能力創造寒冰與那地獄之火抗衡，他們在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回饋遊若仙的救命之恩。

  哢哢哢的聲音停止了，阿骨伸著修長的手骨過來，小心翼翼用兩根手指將團子提了起來，反覆檢查兩次，確認阮瓏瓏沒有任何問題後才把團子重新放在被子上，並且貼心重新蓋好手帕小被子。

  遊若仙救下螢族並不是為了回報，這只是他在遊歷大陸，尋求解困方法中的偶遇，因為還有所愛之人在這大陸沉睡，而他也無法帶著沉睡的她離開，所以他一直在尋找消滅或者延緩烈火的方法。

  阮瓏瓏抱著阿骨的手指骨發呆，此時的她沒什麽睡意，自然回憶起剛剛的夢。遊若仙搭救螢族並不求回報，而螢族在遊若仙離開後立下碑文，自願守在此地為延緩烈火獻上綿薄之力。

  當初遊若仙留下的輪回木，其中蘊含了一縷神識，這神識最後甘願犧牲，化作輪回果又再次守護住了螢族。這因因果果，倒也奇妙。

  從現今結果來看，螢族的付出是有效果的，至少這麽多年過去了，鴻璃大陸從未有過什麽關於地獄烈火的傳言。不過螢族的力量終究有限，那烈焰最終還是突破重重阻礙，蔓延至冥河之下，導致冥河水沸。
    “阿骨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冥河出來的嗎？”

  阿骨搖了搖腦袋，哢哢兩聲表示自己對過往的記憶都很模糊，只有偶爾碰到才會想起，就如同之前在螢族遺跡，因為進入其中，才會想起一些。

  阮瓏瓏點點小腦袋，現在的她只能推測，遊若仙封印了阿骨的記憶，也封住了它滔天的怨氣，以此防止阿骨入魔，後阿骨就懵懵懂懂地與螢族生活在一起，而那至他於死地的剔骨刀，也成了他的武器。

  阮瓏瓏不知道夢境中那個似入了魔的血骷髏會不會再次出現，但是至少現在，抱著阿骨的手指頭能讓雀倍感安心，漸漸的，睡意重新蔓延，阮瓏瓏打了個哈欠很快再次睡去。

  這一次，螢族的過往沒有再出現在夢中，顯然當阮瓏瓏成功與螢族共情之後，便算通過了螢族最後的考驗。

  而其他摘了輪回果的修士運氣就沒有這麽好了，只要一日不與螢族共情，這噩夢就會時時相伴，除非像萬獸君主那般，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不需要睡覺，只需要打坐修行即可維持精神。

  雖然昨夜夢境不斷，但阮瓏瓏還是在阿骨的磕牙聲中醒了過來，雀顯然還記得今天要正式開始修行，作為一隻沒什麽天賦的小妖，雀當然是要努力修行了。

  於是，精神抖擻的阮瓏瓏一大早就坐在阿骨的腦袋上出門了，不過當阿骨帶著阮瓏瓏來到思修院的時候，團子已經趴在阿骨的腦袋上再次入睡了。

  其實不止阮瓏瓏，思修院裡的眾弟子精神都不太好，他們雖然沒有摘輪回果，但是這麽長一段時間的奔命，很難在一個晚上就調整過來。

  阿骨左看看右看看，無視眾弟子驚恐的目光，最後找了個陽光正好的位置乖巧坐下，並且拿出備好的紙筆，打算認真聽講，等瓏瓏醒了講給瓏瓏聽。

  其余眾人，“……”這上課的方式多少有些離譜，他們來這裡難道不是學養屍的嗎？怎麽現在反而屍體在自己學習，甚至一副比他們都要努力的模樣。

  不過很快，眾弟子們還是低估了伏屍峰的離譜程度，當辰時的鍾聲傳來，在眾子弟期待的目光中，為他們講學的師長到了！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陣陰風吹過，下一秒一具高大的行屍就直挺挺地站在了講學台上。

  不多時，又有行屍出現了，開始給弟子們分發基礎修煉書籍，以及一些新人需要的物資。等一切就緒，院外傳來一個聲音，“諸位同門好，我就不進去了，你們有什麽問題寫下來給阿魚就行，他生前也是飽讀詩書，文采斐然，教導你們定不成問題。”

  眾新人弟子，“……”所以說伏屍峰連教他們養屍的都是屍體本屍？

  雖然很是離譜，但是入學第一天，眾人的學習熱情還是很高的，基礎入門心法領悟起來倒也不難，而且那位講學的人雖沒露面，但是控屍技術確實不錯，他們所有的疑問都能通過行屍得到很好的解答，並不存在溝通不暢的問題。

  隨著太陽漸高，曬得暖洋洋的阮瓏瓏終於醒來，然後尷尬的發現阿骨鋥光瓦亮的腦袋上印著清晰的口水印，低頭一看，阿骨正在認認真真地研讀基礎心法，沒有絲毫察覺。

  阮瓏瓏連忙掏出小手帕，開始狂蹭阿骨的腦殼，甚至都要蹭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了。阿骨這才回神，哢哢詢問阮瓏瓏在做什麽。

  阮瓏瓏義正言辭，“天氣太熱，阿骨你的腦袋都出汗了，瓏瓏幫你擦擦汗。”

  阿骨？？？骷髏沒有腦袋，你可不能這麽騙骷髏。

  等阮瓏瓏消滅了證據，就被阿骨拎下來放到了書本上，阿骨指著書中內容開始逐字講解，偶爾翻書頁的時候，阮瓏瓏還十分配合，會主動攀著阿骨的手骨翻到另一頁書上。等阿骨講完，阮瓏瓏記住多少不知道，反正是累的不輕，“原來看書還是個體力活。”

  阿骨看著滿頭汗的團子思索一會，最終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於是很快，阮瓏瓏看書的位置就從書上轉移到了阿骨的眼眶裡，別說，這個位置看書相當不錯，團子便掛在眼眶上愜意指揮著阿骨翻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