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由於運動會報名的同學需要留下來練習, 桂歡收拾完教室,就一個人先回了家。路過社區辦公樓,恰好碰到了從樓裡走出來的劉喝茶。
劉喝茶看到她招呼道:“桂歡!”
桂歡本來想裝沒看到, 但對方都叫她了, 就停下腳步, 笑著道:“好巧,下班了?”
劉喝茶:“還沒忙完, 這不快年底了嘛, 得寫工作總結。”
劉喝茶知道, 對方就是個初中生, 她說這些人家未必能聽懂。但不知為何, 她就是覺得桂歡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做事情比大人都要有分寸。
也多虧了桂歡, 她們今年的工作總結也算是言之有物,可算有點素材寫了。
自從楊紅的事情之後, 天福路這片社區只要是家裡有暴力糾紛的, 都往她們這邊跑。原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現在整天鬼哭狼嚎……
劉喝茶也沒時間喝茶了, 每天律師所和警察局兩頭跑,被迫學了很多婚姻關系中的法律知識。
雖然比原來累,但是劉喝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現在只要看到家暴男,她就想上去鬥一鬥!
但凡對方動她一根手指, 她立馬原地躺平叫警察。必須要把糾紛最大化,爭取上升到刑事層面!
桂歡對付吳天順的一套操作,對她可謂是“受益無窮”。
劉喝茶頗有些自豪地說著自己的工作進展, 桂歡適時地鼓掌,心想:誰能想到, 上班喝茶看報紙的劉喝茶,會進化成一個離婚專家呢?
劉喝茶還道:“咱們國家啊,就應該出台一套家暴法,就那些在家打老婆的!都應該判刑!”
桂歡:“你這個想法很好。”
就不知道未來的家暴法,有沒有劉喝茶的一份功勞了。
劉喝茶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打算回去就寫一篇報告,婦聯不維護婦女,誰來維護?
說完了工作,劉喝茶又說了一下楊紅的近況。
楊紅沒學歷,也沒有手藝,劉喝茶和董眼鏡托人跟她找了一個包吃住的臨時工,薪水不多,母女兩過得緊巴巴的。
但楊紅很知足,能吃飽,能安穩地睡覺,能供吳梅讀書,她就滿足了。
劉喝茶:“先不說了,我得去買點吃的,回去還有工作!”
桂歡叫住她:“劉乾事,一直忘了問,您叫什麽名字?”
劉喝茶笑道:“別叫劉乾事,叫劉姨就行,我名字叫劉怡。”
桂歡:“……”
這可真是個好名字,上來就長了一輩。
劉怡說完也笑了:“怎麽想起來問我名字了?”
桂歡:“我正打算再寫一封感謝信,這次想把二位的名字也寫進去。”
劉怡本來都走出一段距離了,聞言倒退了幾步,說道:“我名字裡的怡,不是貽笑大方的貽,是心怡的怡,別寫錯了。”
說著,她從兜裡掏出筆和筆記本,給桂歡寫了一遍。
桂歡:“……好,董乾事的全名是?”
劉怡:“董湘蕘,她名字難寫又難記,你記不住就寫戴眼鏡的女同志就行,我們辦公室就她一人戴眼鏡。”
回答得非常潦草。
又說了幾句,劉怡就小跑著去買晚飯了。
周五晚上快餐店很忙碌,桂歡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坐公交車去了快餐店。
她在門口看了一眼,店裡基本沒有空位,桂歡媽在收銀台結帳,空出手就收拾餐盤,大伯娘幫忙打飯,桂歡奶奶也沒閑著,一邊收拾餐盤,一邊收集汽水瓶蓋。
老太太自從中了一次再來一瓶,就開始很執著地收集瓶蓋,基本上天天都能中一瓶汽水喝。
對於小時工自力更生賺福利的行為,桂歡深表讚許。
日久見人心,老太太天天在店裡泡著,和桂歡媽接觸的時間不可避免地增長。桂歡媽給自己洗腦得很徹底,把老太太當成投資人、讚助商,對於老太太的不待見根本不往心裡去,笑臉映著,看老太太累了,給她捏個肩膀捶個背。
無論你怎麽擺臉色,對方都笑呵呵地迎上來,時間久了,老太太也不自討沒趣,空閑時還能跟桂歡媽聊上兩句,兩人相處得倒是比原來融洽多了。
聽說桂歡上學期考了年級前幾名,老太太不禁惋惜,心道:自家大孫子,為什麽就那麽憨呢?
惋惜歸惋惜,也不妨礙她拿著這個事去吹。
經常來吃快餐的老客都聽過老太太關於自家孫女的吹噓,所以桂歡一進門,就聽到有人道:“呦,這不是老太太的孫女嗎?你奶奶剛才還說,你是班長,學習還好。”
老太太:……
她就是過過嘴癮,這人嘴怎麽這麽快呢?
桂歡笑了笑,打招呼道:“您好。”又轉頭對老太太道:“奶奶,吃飯了嗎?”
老太太有些尷尬,生硬地回道:“開飯館,還能少了我這口?”
被這丫頭聽到她背地裡誇她,老太太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桂歡:“您忙了一天吧,我來乾,您歇歇。”
客人在一旁道:“您這孩子教育得真好,學習好,還孝順。”
老太太陪著笑了笑,心想:你是沒看到她氣人的時候啊。
老太太:“你回家學習吧,這點活我們就夠了。”
桂大龍從小就不擅長學習,所以老太太沒有機會跟別人吹噓自家孩子學習好,每次鄰居老太太們聊天,她都會避開這個話題。
沒想到,她的精明強乾,倒是在比桂大龍晚生了幾年的桂歡這開花結果了……
桂歡小時候學習好,老太太沒太當回事。
女娃娃小學拿到好成績,上了初中可就未必了。
沒想到桂歡一路高歌,都初三了,腦子還是穩穩在線。
老人都有炫耀自家小輩的愛好,老太太也不例外,所以她就怕牛都吹出去了,桂歡成績下來了。
桂歡:“沒事,我把作業拿過來了,一會兒不忙了就看書。”
老太太:“這鬧哄哄的,哪兒能看進去?”
“那我一會兒去後廚房。”
老太太連忙道:“可別去後廚。”
桂歡:“我不打擾大伯工作。”
老太太:“你不知道你大伯啊?有人看著他,他就緊張,可別手一抖把鍋扣你腦袋上了。”
老太太對自家兒子們還是非常了解的,當年為了把這個切菜都不會的兒子塞進廠子食堂,可花了不少力氣。
桂歡:“……”
晚高峰一過,桂歡媽就開始結算白天的帳了。
桂歡在她旁邊看書,她媽一邊算帳,一邊反手捏兩下自己肩膀,一臉的倦容。
桂歡:“是不是太忙了?”
桂歡媽笑著道:“忙點好。”
見到錢,再累都不算累了。
她也沒想到,快餐會這麽好做。來車站旁吃飯的,大多都是要趕火車,或者剛下車的人,不用什麽精雕細琢的餐飲,能填飽肚子,不費時間就行。
桂歡:“不行再請一個人吧。”
她本來就是想讓她媽少累一點,別到老了累出一身病,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桂歡媽也想過再招一個人,現在把大伯娘都算在裡面,也還是不夠。
桂歡想了想道:“我有一個人選。”
桂歡媽來了興趣:“誰?”
桂歡:“媽,你覺得楊紅怎麽樣?”
知根知底,吃苦耐勞。
況且楊紅的忍耐力可絕非常人,要不也不能忍耐吳天順那麽多年。
桂歡了解她媽,心地善良,對於能幫助的人,她都會想幫一把。
桂歡媽一聽,覺得她還真是個好人選。
桂歡媽:“她現在住在哪兒?”
桂歡:“我明天給社區的人打個電話,她們知道。”
幫人幫到底,說到底,這事也是幫人幫己。
晚上十點,桂歡爸來接班,桂歡和她媽兩人坐公交車回家。
母女倆踩著夜色,說著話往家走,大多時間都是她媽在說,桂歡在聽。
居民樓不遠處有一個大垃圾堆,各家各戶的垃圾都堆在那,一到夏天人們都繞著走。
離得遠遠的,桂歡就看到有個人影蹲在那,天色太黑,看背影是個男的。
男人聽見腳步聲,立馬站起來跑遠了。
桂歡媽奇怪地道:“他跑什麽?”
兩人走近,特意向垃圾堆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緊,垃圾堆旁有一個東西,桂歡媽仔細瞧了瞧,嚇得叫出聲來。
桂歡沒叫,地上躺著一隻死貓,黃白相間,肚皮被利器刨開,內髒似乎也被抓了出來。
桂歡媽連忙往男人跑去的方向看:“歡歡,剛才那人你看清了嗎?”
桂歡:“太黑了,沒看清。”
她走近,蹲下觀察了一下貓,貓已經斷氣了,嘴邊一圈白沫。
桂歡媽不忍心看,撇過頭道:“死了?”
桂歡點點頭:“死了。”
桂歡媽唏噓道:“太可憐了。”
兩人說著話,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桂歡轉過頭,就見廖斂穿著居家服,似乎是剛從家裡出來,他點頭向桂歡媽問好。
桂歡:“這附近有人下藥,你最近別放你家貓出來。”
貓狗正常死亡不是這個狀態,這貓很像是吃了老鼠藥後的中毒症狀。至於開膛破肚,就是人為傷害了。
廖斂走近,挨著桂歡蹲下,毫不忌諱地伸出手,摸了摸已經僵硬的貓頭。
桂歡:“媽,你先回去,我和廖斂埋完就回家。”
桂歡媽不敢看這種場面:“你們完事早點回來。”
桂歡媽走兩步回頭看一眼,嘴裡嘟囔著:“也不知道誰乾的,太缺德了。”
廖斂眼眸微垂,看不清表情,桂歡知道他養貓,應該很喜歡貓。
桂歡歎了口氣道:“你去拿個鏟子,我們把它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