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鄧離順聲音看過去,水霧繚繞之下,宋遲穗側躺在地,肌膚滲水,在暖黃的燈光下發著瑩潤的光,隱隱見朦朧身形,似玉山傾倒。
她瞟了一眼,連忙退出浴室,伸手扶額。
浴室裡,宋遲穗歎口氣,一動不動,只能看著浴室門口,絕望而無助。
她剛剛看見了吧。
思及此,她內心湧出一口熱血,差些要吐出來,到了喉嚨處,她壓著血腥,狠狠咽下。
時間過去三秒,可比三小時還漫長。
鄧離心浮氣躁,但也沒忘記正事,她從衣櫃拿出一條夏天涼被,再次返回浴室。兩步走到宋遲穗腳邊,將被子蓋在她身上。
宋遲穗緊吸一口氣,見溫暖的被子將她蓋住後,腰側探入一隻手,將她撈起,在將她裹進被子裡,只露出頭和腳。
鄧離的聲音在耳朵邊嗡嗡嗡:“小穗,你沒事吧。”
她背對著她,臉上泛著細細水珠,一雙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晶,一眨一眨的。
不一會兒,她搖搖頭,去看宋遲穗。
“小穗,小穗。”
“小穗,你別生氣。”
但不是故意的。
這一句挺好看,徹底惹怒了宋遲穗,她忍受著疼痛,左手順勢朝她抓來:“我挖了你眼睛。”
鄧離清嗓子說:“看了。”
宋遲穗呼吸一屏,眼神滯住:“誰要看你。”
宋遲穗感覺到她的顫唞,一下抽出左手,一把將她手推開。
一片藕色的小腹映入眼簾,川字馬甲線的線條一晃而過。
鄧離迅速躲開,抓著她的細腕,細腕瘦小,仿若一捏就要斷。
她手指動了動,發現手臂內側的皮膚軟軟的,像是一團棉花糖包裹著她,瞬間猶如被電了一下,好.軟好舒服!
她呼吸氣鼓鼓的,嘴唇也在瞬間被咬得發紅:“你看了是吧。”
宋遲穗似責問。
鄧離:“冤枉啊,我沒摸,我幫你把濕被子換下來。”
鄧離這才松開衣擺,去看她傷勢。她右手掌心竟戳破了皮,正往下滲血。
她上下掃射了一圈,眼神幽怨轉過去。
宋遲穗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扛了起來了。
宋遲穗嘴硬:“我沒事。”
鄧離拽緊手指,一時也不敢呼吸,手如同麻了一般,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宋遲穗臉色通紅,狠狠地咳了兩聲,一邊咳,一邊說:“誰讓你進來的!”
而宋遲穗似乎已經忘記了疼痛,一直在掙扎。
“哎,你要覺得虧,我給你看。”
“咳咳咳。”
方才她分明看見了血。
“都挺好看。”
見小手拂來,鄧離又一把抓住,將她兩手並在一起,左手握著。
是,剛剛看了。
“你摸哪裡?”宋遲穗感覺手臂發燙。
“正面值+50!”
從浴室到床邊,鄧離將粽子似的小人輕輕放下,再著急去看她情況。
鄧離仔細看了,還對比了,想不出她為什麽生氣,她順勢說到:“你身材比我好,有什麽好生氣的。”
有種捧著溫軟嬌玉的感覺。
“你!”宋遲穗差些沒噴出一口老血,她又將右手抽出來,決定要和鄧離拚個你死我活。
她目光微頓,低頭看了一眼宋遲穗,此時,她面色薄紅,連眼睛都是濕透的,她帶著一雙幽怨的眼和她對視。
宋遲穗沒什麽力氣,兩個手都掙脫不過她一隻手。
鄧離將她放平,拉開鵝絨棉被將她蓋住,這才拍拍雙手:“別逞強,有沒有哪裡疼?”
她重重呼吸著,一手拽著被子,偏頭不去看她。
說著,鄧離撩了下衣擺,正對著她。
鄧離癟著嘴,一手放進被窩,扶著宋遲穗手臂。
夏被已經被打濕,鄧離將被子往下拉,將宋遲穗的小腦袋放出來。
“別動,你受傷了。”
鄧離輕輕松開左手,隻抓起那嫩藕似的右手。
湊近看,是一處硬幣大小的傷口,看樣子是摔倒的時候,被劃傷的。
“你別動,我去拿藥。”
宋遲穗回過神來,才看見右手掌心有一塊上,鮮豔的血肉令人觸目驚心。
空氣中泛著血腥的氣息,她沒忍住一聲乾嘔,吐是吐不出什麽東西的,她隻垂著胸口,來順剛剛的氣。
沒一會兒,鄧離提著藥箱過來,她把藥箱放在床頭櫃,坐在床上,帶著渾身強烈的氣場、溫熱、滾燙。
“手伸過來。”
她打開醫藥箱,找出碘伏、生理鹽水、紗布、雲南白藥、棉簽.一一放好在台面上,整整齊齊。
宋遲穗悠悠遞上手,心裡的氣也微微下沉了些。
鄧離再次瞥了一眼傷口,眉頭緊促,長歎一聲:“讓你逞強,這下好了吧。”
她像家長,在她做錯事之後,一邊訓斥,一邊關心。
此時,她不由懷念起父母來。
這個世界上,唯有父母是如此對她,現在又多了一個。
冰涼的生理鹽水粘上血肉,痛感神經好似在叫囂,宋遲穗咬著貝齒,眼眸閃著光,沒哼一聲。
“疼嗎?”鄧離衝洗著傷口上的泡沫,一面問她。
見她面色僵硬,定是疼了,可惜她沒發出一絲不悅的聲音。
“疼了叫出來。”
傷口原本是不疼的,宋遲穗經歷過很多次跌打損傷,每一次都不算太疼,這次也是。
可有人問起,讓她心微微顫了一下。
“不疼。”
“你就逞強吧。”
洗乾淨她的傷口,骨節分明的手又捏著棉簽,輕輕沾了沾碘伏,鄧離動作稍頓;“這次會更疼,你忍一忍。”
宋遲穗沒忍住,手指微微蜷縮了起來。
緊繃著手腕讓傷口再次滲出鮮血。
“疼了是吧。”
鄧離忽然低頭,飽滿的紅唇嘟起,對著她的掌心輕輕吹:“呼呼。”
一邊吹氣,一邊緩緩搖頭,確保每一處血肉都能受到安撫。
掌心微癢,宋遲穗定睛看她,這個距離,能清晰地看到鄧離上唇的小絨毛,白白短短的,嘟起的紅唇像是粉色水晶球,沒有一絲唇紋,表面泛著珠光,十分瑩潤。
筆鋒挺立,眉眼清澈而乾淨。
她愣怔著,沒一會兒,鄧離停下了吹氣,抬眼看她。
宋遲穗錯開眼神,朝自己傷口看去。
鄧離眨了眨眼:“還疼嗎?”
她搖搖頭:“不疼了。”
模樣像是小媳婦一般,可愛到極致。
她拿起藥粉:“這個是止血的,會有一點刺激。”
白色粉末撒在鮮紅血肉上,很快止住了血,見沒有血流動,鄧離的心才安下來。
“幸好幸好,有我在,不然你就完蛋了。”
她一手拿起紗布,將一頭叼在嘴裡,另一頭讓宋遲穗牽著,空出來的手,則要去剪紗布。
“再長點。”鄧離含著紗布含糊道。
宋遲穗小手又往後拆了一圈,她才對著紗布來了一刀。
“呸。”
她吐掉紗布,開始纏她的手腕。
鄧離絮絮叨叨:“要我說,你也不感謝我。”
宋遲穗努嘴:“沒有你,我也能自己起來。”
“是嗎?那你厲害。”
她不懷疑這個事,只是任何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那結婚還要什麽用。
“你就是太逞強,才會受傷,受傷十天半月不好,不還得我伺候你啊。”
鄧離邊說邊舉例:“你手受傷了,不能洗臉了吧,不能化妝了吧,以後洗澡也不能洗了吧。”
“我。”宋遲穗瞪著她,這個鄧離,不說好真的很好,一說話能氣死人。
“我自己可以。”
“哼。”鄧離纏好最後一圈,輕輕給她手腕上扎了一個蝴蝶結,學宋遲穗那般。
沒一會兒,她忽然湊上前,緊緊盯著宋遲穗。
幹嘛湊這麽近?宋遲穗不敢呼吸。
鄧離睫毛根根分明,好似銀針,她一時竟看出了神。
“為什麽反鎖門,你就那麽防我啊?”
這逼仄的距離,挑弄的語氣,令她一時不知如何解答,她是防她,只是……。
她對鄧離的戒備越來越松懈了。
退一萬步,不松懈又如何,鄧離要真的想做什麽,那她房間的門早就被拆得七零八碎了。
半響,她看去門,門栓掉落下來,門歪歪斜斜,看樣子是不能要了。
罷了,這顆棋子還有用,暫且如此。
她斜過眼睛,帶著不屑:“防你?我只是習慣而已。”
鄧離挑了一下眉,看向別處,繼而起身走向衣櫃。她拉開下面的抽屜,在裡面找著什麽東西:“小穗啊,你姐姐我,對你沒有什麽壞心思。”
她轉身,手腕上搭著乳白絲綢睡裙,慢條斯理走到床邊坐下。
宋遲穗聳肩,雪白的肩頸露一角,白軟若玉,散發著絲絲香甜,表面看是一朵單純無辜的小白藕,咬上一口,則能看見裡面的黑心蓮。
她從前怕宋遲穗,可現在她依然知道她是黑心蓮的情況下,竟沒那麽怕了,反而憐惜疼愛。
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那麽多,斷腿、失去雙親、受人陷害、遭受霸凌.。
以後甚至會發生更危險的事。
存活於這個世界人,她不得不舉起武器,保護自己。
鄧離有什麽理由讓她放棄?她能護她一生?
望著她瘦骨嶙峋的鎖骨,鄧離抿了下唇,將手裡的綢緞裙展開:“小穗,來。”
宋遲穗身體微微縮著,被子掉落,露出性感肩頸。
“幹什麽。”
“舉手啊,我幫你穿衣服。”
小孩終於動了,一雙手緩緩舉起,如嫩藕似的手臂一抬,被子微微往下掉了三寸。
鎖骨水珠未乾,在燈光下閃耀著無比韻致的美。
鄧離瞟了一眼,眼神四十五度往上。
畢竟這麽可愛的小稻穗,誰不想咬一口,吃的嘴裡鼓鼓,一口也不剩下。
這樣想著,一時牙酸腮痛,她噎了口唾沫。
宋遲穗舉著手,見她半天沒動靜,還見她臉似三月初桃般嫩紅,精致下頜線下,喉嚨微微滾動。
她心一沉,臉色暗下來:“還穿不穿了?”
鄧離轉過頭看著她:“穿穿穿。”
而後,她粗魯地將裙子套在她頭上,伸手將她頭髮撩起時,手心貼著她頸脖往後走了一圈。
她微縮頸脖,頭偏離她的大手。
鄧離似知道了什麽,手不再觸碰她的肌膚,隻忙著整理她的裙子。
忙半天,終於把宋遲穗的手套進裙子
宋遲穗大吐一口氣,臉色通紅:“剩下的我來吧。”
好嬌弱的嬌寶寶,怎麽穿個衣服就像要累死了。
宋遲穗穿好裙子後,她把裡面的薄被子抽了出來。
鄧離忽然想起:“除了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她搖搖頭:“就是手滑倒了。”
“那就好,你先坐著,我馬上給你抹藥。”
“好。”
宋遲穗靠在床頭,看鄧離忙裡忙外。
小白貓吃飽了,跟在鄧離腳後跟,她往左,它跟著往左,她往右,它跟著往右,十分黏膩。
好幾次,她都擔心小貓被鄧離踩一腳,但是她每次走路十分小心。
鄧離看著高大粗魯,其實很細心。
“小白,去媽媽那裡。”
媽媽?宋遲穗狐疑,說的是她嗎?
鄧離蹲下,竹節骨的玉手逮住小貓後頸窩,將它提到懷裡抱著,手指揉了揉它的頭。
小奶貓奶呼呼地衝她叫了兩聲,然後將頭埋在她臂彎處,來來去去地蹭著。
小白很喜歡鄧離。
宋遲穗看向她時,她已經抱著貓坐了下來,床墊跟著微微一沉。
她把小貓放在天鵝絨軟背上,一面指著她:“去找媽媽玩。”
小奶貓似乎聽懂了,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緊盯宋遲穗,小尾巴翹起,左右搖了搖,邁著步子朝她跑來,喵嗚喵嗚叫喚。
它像雪白棉花團子滾過來。
宋遲穗抱著它,隻感覺手心軟乎乎,又滾燙,心都被融化了。
鄧離照常備好藥、紙巾、準備給她上藥。她衣袖卷起,露出還未好透的傷疤。
傷疤刺眼、奪目,讓她想起鄧成夏的事,心情不免煩躁起來。
她的棋子,她自己都沒舍得傷害,這個鄧成夏,她算什麽東西。
“我已經找了的律師,這一次,一定不會讓鄧成夏好過。”
幾番幾次,她都忙於家事,無心鄧成夏的挑釁,竟不知她越是退縮,對方越是跳得厲害。
當然她不排除,鄧成夏的事是有人故意栽贓她。
她一說話,小貓兒都嚇得叫了一聲,從她懷裡跑開。
鄧離順勢問她:“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宋遲穗半眯著眼,睫毛顫唞,眸光帶恨:“她傷害你還有老師,不坐牢就想出來?”
聽了這句話,鄧離忽然毛骨悚然的,背脊發寒,她聲音顫唞著;“你打算怎麽做?”
宋遲穗彎了彎眼睛,哼了一聲,透出大權在握的自信感。
“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怎麽說呢,讓鄧成夏不要招惹不要招惹她,非要招惹,招惹她還不成,還要招惹她的白月光。
鄧離嚇得忘記了抹藥,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回過神來:“小穗,該上藥了。”
宋遲穗嗯了一聲,輕輕揭開棉被,露出藕色小腿。
*
在正式開庭之前,雙方還有一次面談。
這次談話會基本奠定走向,案子私了,還是公了,會在結束後有基本判斷。
宋遲穗早早醒了,今天是要上戰場的日子,她可不能寡著臉就去。
自從春梅走後,她就很少化妝,就連粉底都好久沒有打了。
可是她天生雪白,皮膚好像自帶打光板,冷而白,毫無瑕疵。
美中不足的,就是缺點活氣。
不仙、不人、不鬼,看模樣隨時都在三者中搖擺。
今天要去辦正事,她自然要描眉化妝。
只是,她的右手受傷,手掌包裹得像一饅頭,而她又不是左撇子,左手拿起眉筆的姿勢十分拙劣。
中指食指夾著眉筆,正沉思著,看見鄧離正在化妝。
身旁的人正將水倒在掌心,雙手摸勻後,用力在臉上拍打,一邊拍打,一邊對著鏡子照,似乎在看哪個地方沒有補到水,看了一會兒,又繼續拍打起來。
宋遲穗饒有興致盯著她看,嘴角不經意勾起。
抹了水,鄧離又開始塗抹粉底。
她沾了一些粉在海綿上,對著臉啪啪啪打著。
這樣近距離看,鄧離其實挺好看的,雖然她很愚蠢,但五官大氣舒展,眉清目秀,是又俊俏又美麗的女子。
粉底塗好,鄧離在梳妝台上找著什麽。
“哎,眉筆呢。”
宋遲穗挪開視線,手卻慢慢移到鄧離眼前,她轉著筆,晃晃悠悠:“在這裡。”
鄧離上手拿筆,她一下縮回來,一雙杏仁眼盯著她發笑:“我先。”
言罷,她張嘴咬著筆蓋,貝齒之下,紅舌若影若現,她用了些力,將筆蓋扯開。
鄧離雙手捧著:“筆蓋都擰不開,你能畫眉?”
她吐掉筆蓋,筆蓋落入對方掌心,繼而很深沉地說:“沒辦法。”
鄧離:“怎麽沒辦法,我幫你。”
宋遲穗眼睛閃了一下,繼而質疑道:“你畫的好嗎?”
“我可以先畫給你看。”
她搶過宋遲穗眉筆,對著鏡子開始畫。
看不見的角落,宋遲穗嘴角微微一勾。
鄧離眉毛濃密,只需在較淡的部位淺淺一勾,整條眉形便渾然天成,顏色如黛。
畫好後,她轉頭讓她把關:“如何?”
“一般般。”她冷面轉頭:“將就吧。”
“嘻嘻,好。”
她拖來凳子坐上去,叉開腿,身體往前。
正好鉗製住宋遲穗。
身體靠近,近到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她還未發作,鄧離一手抬起她下巴,另一隻手開始替她描眉。
“別動。”
鄧離近距離對著她呼吸,帶著滾燙氣息。
她呼吸一滯,小手拽緊了拳頭。
好近,她整個臉都被她捧著,被圈著,她在她的懷裡,聞著沉香氣息,漸漸地,心安了下來,一動不動。
鄧離絲毫沒察覺到異樣,只知道正面值漲得飛起,她很開心。
再攢一點,她就能兌換芙蓉膏了。
一想起她的皮膚,她不忍和面前的人作對比,她膚若凝脂,眉毛纖細,只需順著眉往下化,畫出一對柳葉。
那雙杏仁眼時不時睜大看她,和她對視。
近距離被凝視,她不覺得宋遲穗眼神可怕,反而有種可愛的感覺,眼神閃著疑惑:“好了沒。”
“沒。”她還想多捧捧她的臉頰,蹭蹭正面值。
捏了會兒下巴,鄧離換了姿勢,整個手掌托上去,貼著她半張臉。
好嫩的肌膚。
宋遲穗似乎有些不適,微微側了一下頭,想從她手裡逃開。
她緊貼上去,用小手指勾著她下頜,將她禁錮住:“別動,聽話。”
低沉的音色充滿磁性,令她耳朵一顫。
這個距離,宋遲穗根本不敢呼吸,她憋著氣,視線也因為缺氧而變得模糊起來。
模糊視線下,鄧離的垂著鳳眸,仔仔細細握住她的臉,描眉梳妝。
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宋遲穗緊握拳頭,眼睛憋出一痕紅。
她半眯著眼:“還有多久。”
少女聲音聲音微微,臉色發紅,連鼻尖都冒出了汗。
她這才松開手,往後退了一些。
宋遲穗低下頭,大口喘氣著。
呼吸此起披伏,鮮活得像個人類。
她又沒輕薄她。
“咳咳,好了。”
宋遲穗看一眼:“還行,走吧。”
“要不要給你抹口紅。”
“我自己來。”
*
臨時看守所比較偏僻,陰冷。
長久曬不到太陽的地下室泛著霉味。
宋遲穗一進去,就忍不住拿出手絹捂著口鼻,用力地咳嗽著。
這點氣味對鄧離來說頂多難聞了些,但是對宋遲穗來說,卻是致命的難受。
她停下輪椅,建議換個地方談話。
宋遲穗松開手絹,紅唇喘氣:“沒事,很快就好。”
就這樣,她推著病懨懨的她進去,到了最深處的拐角。
“到了。”洽談室窗戶開著,能看見鄧成夏和她的律師坐在一旁。
宋遲穗控制著輪椅,朝著鋼鐵的門走去。
門打開,一行人走了進去。
不用細看,鄧成夏從她們進去開始,就瞪著眼睛盯她,她站起來:“宋遲穗,你可算來了。”
宋遲穗神情平淡,她坐在她面前,頭也沒抬,也沒理她,隻轉頭叫律師拿資料。
“你起訴我又如何,實話跟你說,那天是我們相互鬥毆,醫院鑒定,我的人都受了輕傷,你也難逃責罰。”
鄧成夏著急,恨不得一下把事情解決了。
“告訴你,我還有幾天就能出去了,你不要以為起訴我,我就犯罪了,沒有監控,你們說什麽沒用。”
這個鄧成夏,想來也不是全部愚蠢,竟還知道拆監控。
這樣一來,上法庭對她有利,畢竟對方十來個人,都被鄧離打得落花流水,而她自己傷,相比起來,則沒有可比性。
宋遲穗翻好資料,轉頭看向鄧成夏。
她一雙小手放在桌前,食指交叉,手指拖著下巴。
“沒有監控,不代表沒有證人。”宋遲穗眼神似狼篤定,聲音在空蕩的地下室,回蕩起來有股妖冶的回聲:“鄧成夏,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鄧成夏嗤鼻:“好大的口氣,宋遲穗,你找人害我,還要給我一個機會,要給機會,那也是我給你!”
宋遲穗手指一屈,左手抽出來,看著那顆紅寶石,鴿血鑽石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鮮似紅血。
她不緊不慢勾著唇:“害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哼。”宋遲穗哼笑:“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將軍有劍,不斬螻蟻。”
“將軍有劍,不斬螻蟻。”鄧成夏重複著。
一旁,她的代理律師湊在她耳邊:“你是螞蟻、很弱小、不值得她動手的意思。”
這句話激起鄧成夏的怒火,她雙目猩紅,指著宋遲穗:“你罵誰。”
宋遲穗深呼吸著:“弄你,髒了我的手,不過這一次.。”
這一次,她傷害她的棋子,打亂她正常生活。
她撫摸著寶石戒指,眼神發笑瞪她:“我依舊想給你一個機會。”
鄧成夏瞳孔瞪大,神情像是發病一般激動,她又想哭又想笑:“機會,你給我?”
張強在一旁安撫著她:“鄧小姐,先聽聽。”
地下室安靜,破舊的空調發出催命的咯吱聲,讓人煩躁。
宋遲穗點著手裡資料,一頁頁翻看:“鄧成夏,你我是同班同學,你不幸遇難,我很同情,念在這次沒釀成什麽大錯……你且跪下,磕九個響頭,這事就算扯平了。”
作者有話說:
小宋會放過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