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沉木香氣具有很好的安魂凝神作用,宋遲穗吸一口,心情自然沒那般慌張,取而代之的,是篤篤心跳。
她仰著頭,眼睛正對鄧離頸脖,能清晰看見她脖子上大動脈在跳動。
精致的下頜線仿若精雕玉琢,明晰不鋒利,增添幾分柔和感。
這種剛柔並濟,便是鄧離身上特有的氣質,大多數時候,她在她面前是柔軟的,也有一些時候,是堅毅。
不知道怎麽的,些許是太久沒有被她抱那麽久,她竟有些貪婪地,攥緊她衣領。
“你什麽時候來的。”
鄧離用腳抵著輪椅,兩手還抱著小人,姿勢就像是搞雜耍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哪裡學的技術呢。
她也沒低頭看她,隻將輪椅緩緩放平,將宋遲穗放上去。
松手時,對方竟拉著她的衣領,小臉湊近:“問你話。”
她笑道:“我看清楚了,是你手上的粉末,你快幫我擦擦。”
距離近在咫尺,鼻尖幾乎貼在一起。一呼一吸之間,都在交換彼此的味道。
鄧離憐惜地問她。
宋遲穗手指屈著,這才感覺到它早已經被凍僵。
板報畫一整天,兩邊的窗戶都是打開的,大家各自忙著自己事,管不上她,本是常事。
“冷不冷。”
宋遲穗做事認真,眼裡全然沒有其他的人和事,莫名吸引人。
宋遲穗本想搖頭,一抬頭,看她臉上沾上了粉綠色的筆灰,像是剛剛蹭她手沾染上的,一時被她滑稽的臉逗笑了:“你出門沒照鏡子嗎?”
方才畫畫的時候不覺得冷,或者說,沒有人關心的時候,她不會覺得冷。
說罷,她湊上臉去,抬起下巴。
她咬著腮邊的肉,靜靜地看著眼前,若非.是鄧離,還有誰會關心她的手冷不冷。
就這麽簡單。
大事上她讓著她,小事上,她還不能做做主,佔佔便宜。
宋遲穗驚訝到雙目圓瞪,很快松手。
便將小冰塊捂在手心,反覆揉搓,還低頭朝小手吹熱氣:“呼呼。”
鄧離掌心滾燙,呼出的熱氣像是溫柔的風,跑到她手指末梢,用最柔和的方式溫暖它。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花貓跑了出來。”宋遲穗勾著手,指著她左邊臉頰。
趁著她拽著衣領,她偏頭蹭她小手,嘶,好涼,光是畫板報這時間沒帶手套,竟冷如冰塊。
對方一雙眼睛瞪圓,直勾勾地看她,臉上充滿疑惑。
她就偏偏要染一染。
她本看她畫畫,看得入神,又不忍打擾她,這才悄悄潛入的。
鄧離把她當做鏡子,看到了臉上的髒汙,隻沒看全,宋遲穗便轉開眼,側對著她。
宋遲穗皮膚冰涼,她蹭完快速退後,看她一臉驚詫。
她屏住呼吸,飛速湊上前,將左臉湊上去,輕輕在她幼嫩臉上剮蹭。
鄧離一再往前:“幫幫我啊,我都幫你這麽大一個忙。”
她心口微漾,猶如靈泉在涓涓流動。
“我看不見。”
只是這下有了對比,她反而覺得冷。
鄧離近在咫尺,搓她手的動作溫溫柔柔,粉紅的唇嘟起,一邊搓手,一邊對著她吹氣,一雙眼睛時不時抬起,睫毛如銀針根根分明。
她也便忘記跟她招呼。
鄧離拉著她,一雙大手捂著她小手:“手冷成什麽樣了,還能動嗎?”
“你不該挾恩圖報。”宋遲穗一本正經:“那都是你自己願意付出的,我又沒求你。”
鄧離一臉茫然:“我照了啊。”
她看著她雪青的小手,心生憐憫。
宋遲穗縮著肩,對上她的視線,她在鄧離的眼睛裡看見自己。
鄧離下意識垂眸,才發現看不見左臉,她抬起頭,朝宋遲穗跟前湊近,斜著臉,從對方眼球看自己。
鄧離勾唇笑:“還好我站在你後面,不然你掉下來怎麽辦。”
那是她從未出現過的一種神色,局促、不安,還有點像是林間小鹿那般呆滯。
這小野狼,養不熟。
鄧離抿嘴思索,見她玉腮粉雪,臉頰上的雪肉干淨得一塵不染。
“你自己不會?”
“你!”她捂著臉,皺眉瞪她。
“哎呀,是誰家小奶貓沒洗臉就出門?”
鄧離搞完壞事,衝她大笑,在宋遲穗大發雷霆之前,她起身走出教室。
看著落荒而逃的鄧離,宋遲穗鼓著腮幫子,伸手擦乾淨左臉的髒汙。
她掏出鏡子,仔仔細細擦乾淨粉末。
只是臉頰滾燙擦不淨,她的心也浮躁跳動起來。
她微微捂著左臉,一時發怵。
不遠處,簡秋雨目睹剛剛一幕,她微微拽緊手裡熱咖啡,朝教室走去。
她了解到的,鄧離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她扮成假富二代,欺騙宋遲穗,而宋遲穗一直蒙在鼓裡。
這樣危險的人留在宋遲穗身邊,早晚都會害她。
兩年,還有兩年時間,她就能逃出囚籠,去做她真的喜歡的事。
而如今,那些心心念念只能化作一瓶熱咖啡,握在手心。
不能等。
簡秋雨大步朝前,走到宋遲穗身旁。
正巧,宋遲穗抬頭看她。
少女穿著紅色鬥篷連衣帽,坐在那裡,很像課本裡的小紅帽,可愛。
“老師。”
簡秋雨勾唇微笑,將手裡的咖啡遞給她:“辛苦你畫這麽久。捂捂手吧。”
宋遲穗雙手捧過,道聲謝謝。
簡秋雨背著雙手,抬頭看向板報,十分欣賞地說:“明暗清晰,有條不紊,色彩飽和度好,不錯。”
宋遲穗謙虛地說:“謝謝誇讚。”
鄧離站在窗外,靜靜看著兩人,聽簡秋雨誇人的語氣,果然是個有文化的人,不像她,只會說我草好看。
她們兩個會更有話題吧。
裡面的兩人保持著距離,三言兩語說著什麽。
半響,她看見宋遲穗抱著一灰色瓶子,小手也暖得通紅。
鄧離深吸一口氣,從窗邊離開,一邊走,一邊擰開熱牛奶喝著。
其實,這個世界以後縱然沒有她,小穗也會過得很好。
雪花逐漸飄起來,鄧離大步跨上花壇蹲著,這個位置,正好能隱藏自己,也能看清教室發生著什麽。
她所蹲的地方黑壓壓的,頭頂僅有一壞掉的路燈。正好天黑,來來去去的人看不見她,但她能看清四周所有的人。
所有的學生都張羅著過平安夜,大家穿的花花綠綠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正巧,青水從遠處經過。
紅黑格子裙,分外刺眼,她記起了小說裡的描述。
在雪堆的盡頭,有一處紅黑格子裙被雪染濕、掩蓋。
鄧離緊張起來,就是今晚。
初雪、紅格子裙。
*
晚上八點,晚會正式開始。
鄧離初次以第三者視角看這個世界。
教室外邊的聖誕樹已經亮起,門口還站著一個聖誕老人,每個同學走進去的時候,聖誕老人會從襪子裡掏出禮物遞給進去的人。
一切都是那麽井然有序。
她也可以想象,自從沒有鄧成夏,宋遲穗的生活也漸漸好起來,隱藏的感情線也在循序漸進。
而她是一個闖入者,所有的一切,在她完成任務之後,就不在與她產生關聯。
鄧離深吸一口氣,感覺胸有些悶。
她掏出一根薄荷味的細煙,用盧浮宮浮雕的金色打火機劃出火,手指虛攏一下,擋住落雪。盈盈燈火將從手指縫隙透出,從遠看像是橙色燈籠。
輕輕吸一口後,鄧離重重呼氣,吐出一口煙,煙霧那股悶氣消散去。
她雖加入不進去,但她需等著,守著宋遲穗,也守著那個壞人。
平安夜節目,無非是唱歌、跳舞、小品、詩朗誦,用最簡單才藝表演,聯絡大家的感情。
教室中間的桌椅被拖開,用做舞台區域,兩邊和後方都留有座位。
宋遲穗坐在最後方,觀賞視線開闊。
青水正在台上主持著晚會的開始。
她安靜地看著講台,雙手拖著腮,小巧粉嫩的手指時不時敲打著臉頰,睫毛翹起,像是小扇子一般忽閃忽閃。
簡秋雨很少見她那麽開心過。
她時不時跟著一起拍手,微笑,笑起來很甜,就像是成熟的桃子。
她走了兩步,穩穩站在宋遲穗身後。
宋遲穗還未察覺,隻左右看看,像是尋找著什麽,轉身時,見身後已經站著一人。
簡秋雨正低頭微笑:“小穗,你今天準備的什麽節目?”
宋遲穗胸口浮起,這個距離好近,就像是上次簡秋雨教她畫畫的那般,雙手撐著她的扶手,整個人彎曲著,前胸都快貼著她後背。
她迅速轉頭,微微抿唇:“我沒有可以表演的才藝。”
簡秋雨繞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側身對著她:“沒事,你好好觀看。”
她嗯一聲,心思卻在另一件事上。
表演開始,鄧離人呢?
宋遲穗看一圈不見人,才控制輪椅,對身旁人說:“請讓一下,我出去一下。”
她前腳一走,簡秋雨後腳跟上去。
“小穗,你去哪裡?。”
她轉頭看她:“老師,我很快就回來,你不用跟著我。”
說罷,她快速駕駛輪椅遠去。
到了空曠地方,宋遲穗掏出手機,給鄧離打電話。
花壇邊,鄧離抱著膝蓋,頭埋進臂彎裡。
黑長風衣包著她的身軀,右邊的口袋裡,微微閃著藍色的光。
手機開的震動,鄧離沒聽見。
倏然間,鄧離聽見有輪椅碾過雪地的聲音。
她凍得通紅的耳朵輕輕一顫,那聲音越來越近,停在她跟前。
本就睡得半醒,她緩緩抬頭,目光掃過少女紅衣鬥篷,停在她的臉上。
“你怎麽在這裡?”
宋遲穗看著她,見她頭髮上已經積了一層白雪,像是粉末一般。
“你在這裡多久?”
鄧離眉毛一挑,打了個哈欠:“沒多久。”
外面風雪急起來,她看見宋遲穗睫毛上已經掛了成串的雪花。便連忙從花壇跳下來,雙手伸進她頸脖兩側。
宋遲穗先是驚詫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做什麽,繼而見她很自然拉起帽子,蓋在她頭頂上:“雪下這麽大,你出來都不知道帶帽子?
一時間,整個後腦杓還有耳朵都溫暖起來。
眼前,那雙手正勾著帽子的抽繩,骨節分明的手上落下一粒粒雪花,很快,融化在皮膚上,凍得她手通紅。
宋遲穗含著貝齒,眼睫毛上抬,怔怔看著鄧離。
自己的手都不在意,跑來在意她的。
她利索打好蝴蝶結,將宋遲穗整個頸脖包起來,只剩張臉在外面。
紅帽子,白臉頰,和俄羅斯套娃一樣。
鄧離欣賞自己的傑作,卻見她有些愣神。
“小穗?”
宋遲穗眨眼:“嗯?”
“看什麽,都走神了。”
她拍著她身上的積雪:“怎麽忽然跑出來了,不好好看節目表演。”
宋遲穗垂著眸:“我來找你。”
“找我?”她目光頓了一下,心似被融化了一般:“你找我一起看節目啊?”
“不是。”
宋遲穗轉過臉:“我看你是不是死在外面,這麽冷的天,你要死了,誰來送我回去。”
她伸手捂著嘴,嬌聲咳了咳,心中好似洶湧著腥甜的味道。
剛剛找人的時候,繞著操場跑了大半圈,才看見遠處有盈盈燈光。
鄧離自不計較她在說什麽,隻輕輕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你看你,好端端說什麽死不死,這下咳嗽了吧。”
遠處有一個小賣部,正冒著熱氣,鄧離替她攏著衣領,推她到小賣部去。
小賣部有暖氣,雖然只有薄薄的透明紙當門,但能抵禦寒風。鄧離將宋遲穗安頓好,便折回到收銀區,看看有什麽東西可以慰勞肚子的。
小賣部有關東煮,鄧離選了宋遲穗愛吃的蔬菜、西藍花、蘿卜、香菇,又選好自己愛吃的豆腐包、魚丸。
“老板,多加一點小米辣,”鄧離搓著手。
此時,遠處的人又傳來兩聲嬌弱的咳嗽,她又添一句話:“還有生薑。”
生薑驅寒,多多益善。
兩杯熱乎乎的關東煮出鍋,老板還給每一個杯子裡放了杓子和筷子。
鄧離付了款,端著燙呼呼的杯子往回走。
宋遲穗坐在窗邊,側著身,大半張臉都被帽子蓋住,露出挺翹的鼻尖,鼻梁還泛著瑩潤的光,像是一塊白玉一般。她雙手握著拳,湊在嘴邊,偶爾咳一下,偶爾朝手吹口氣,看樣子是凍著了。
是出來找她凍到的嗎?
這小沒良心,偶爾還是有點良心。
鄧離垂下眼眸,嗤鼻笑,輕步走到她身旁,將杯子遞上去:“小穗,吃點東西。”
宋遲穗低頭一看,見裡面都是她平時喜歡的食物,西藍花,蘿卜等蔬菜,她本想拒絕,但看見喜歡的菜,也就接過來。
關東煮滾燙,她雙手抱著,覺得一下溫暖許多。
鄧離拖開凳子,坐在她身旁,看著她吃。
她捧起杯子,舉到唇邊,小口吹開面上漂浮的小米辣和蔥花後,喝了起來。
喝第一口,她皺了下眉:“好辣。”
“沒事的,驅寒,你不能吐。”
宋遲穗癟嘴,似乎在抗議,但她依舊努力喝了兩口。
喝了湯,她開始吃蔬菜,吃的時候一口一個,塞在腮邊,然後閉上嘴,慢慢咀嚼著。
腮幫子一鼓一鼓,十分可愛。
一個西藍花嚼好幾十下,才慢吞吞咽進去。
鄧離無心食物,一手敲打著桌面,一面看著宋遲穗,外面的雪靜靜地下著,落在漂亮的聖誕樹上,此時此刻,她感覺什麽都很美好。
宋遲穗忽然望著外面,對著大雪犯愁:“不知道怎麽的,今年初雪來的好早。”
鄧離的手一頓:“初雪來的早不好嗎?”
宋遲穗:“算不上吉兆。”
初雪一般都在一月,來得早,兆頭不好。
她摸著胸口:“總感覺心裡慌慌的。”
像是要出什麽事。
人的第六感很靈,有的時候,就算對方不說話,也能第一時間感知到事情的不對勁。
就比如今日。
雖然是平安夜,空氣中卻透露著不平安。
*
簡秋雨原本追著宋遲穗出了教室,前腳才邁出一步,後腳就被拉住。
她轉頭,青水正衝著她笑:“簡老師,該你上台發言了。”
她看著宋遲穗遠去的背影,微微沉一口氣:“好,我這就去。”
她跟在青水後面,這幾日,青水雖沒有去接宋遲穗,但是,她很明顯感覺到了宋遲穗對她的疏離。
女生與女生之間最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像宋遲穗和青水這般密友。
到底是因為青水說了什麽,宋遲穗才會對於她敬而遠之。
說什麽呢,是上次醫院,還是這次,她不讓青水送宋遲穗的事。
不管怎樣,女生和女生之間,關系太過親近,總是不好的。
不過,過了今晚,一切都會好起來。
簡秋雨眸光冰冷,直到上台才轉變神色,她勾著唇,對著青水微笑。
平安夜的晚會都是學生們玩的,簡秋雨簡單發表感言,便將舞台留給了青水。
小賣部的窗口朝著後山,簡秋雨進去的時候,未發現裡面還有兩個人。
直到她付完款,才隱隱聽見宋遲穗的聲音。
“你擔心我們遇害?”
簡秋雨推一下眼鏡,繞到最後的貨架層,翻看眼前的筆記本。
鄧離:“是啊,尤其是青同學,上次回去,她不是說經過很長的小道嗎?現在冬天,路上沒什麽人,她一人容易出事。”
宋遲穗:“所以你今天來,是為青水?你倒是很關心她。”
鄧離:“沒有的事,我當然最關心你,只是今天,我們還是送送她。”
宋遲穗:“知道,我一會兒叫上她。”
聽語氣,還有點酸酸的意味。
鄧離:“小穗,你不能直接跟她說,我們最好悄悄跟著。”
“為什麽?”
聽到這裡,簡秋雨微微攥緊手指。
*
晚會本就簡單,很快結束。
鄧離和宋遲穗回到教室,正巧碰見青水。
此時,青水站得筆直,她雙手背在後面,正在跟簡秋雨聊天。
“青水同學,今天你做的很好。”
閱歷尚淺的學生往往都會因為老師一句誇讚喜不自勝,青水不例外,她抿著紅唇,眼神飄忽,不停地說那都是應該做的。
“簡老師,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也是通過這次鍛煉,才知道原來有的事情我也能做。”
兩人說著話,鄧離已經推著宋遲穗到面前。
“青水同學,不好意思啊,剛剛小穗有點不舒服,沒有能看到你的表演。”
青水朝她跑來,絲毫不在意宋遲穗有沒有看表演,隻關切問她身體哪裡不舒服。
能得如此好友,不嫉妒,不怨恨,也算是人生大幸。
宋遲穗握著她的手:“我沒事,今天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青水點點頭:“嗯,馬上收拾好,一會兒回去。”
“嗯,那我先走。”
宋遲穗對著她打招呼,繼而轉身看向簡秋雨:“老師,我先走了。”
簡秋雨微微點頭:“遲穗,路上小心。”
兩人匆匆對視,很快分開。。
*
出事的那條路很窄,已經積起層薄薄的雪。
鄧離的車就停在拐角處。還不敢停近,只能停老遠,確保整條巷子都在視線內。
因為擔心暴露,兩人早早就熄火關燈,並且,躲在了一個地方。
準確滴說,是坐在副駕駛的腳踏毯上。
鄧離將座椅往後調一些,自己坐地上,雙腿張開,確保宋遲穗有坐的位置。
就這樣,宋遲穗背對著她,坐在她兩月退之間的夾角,位置十分憋屈。
兩人都脫了外套,她穿著是輕薄的蠶絲緞面裙,鄧離穿著薄襯衫,緊緊貼著的時候,能感受到從背後傳來的心跳。
宋遲穗緊張些,不安分地在她懷裡動來動去。
鄧離從背後圈著她,鼻息從頸脖後面傳來,“噓,別亂動。”
她壓著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在做什麽偷雞摸狗的事似的。
宋遲穗小聲:“你貼我太近了。”
她也小聲,說出來像是在撒嬌。
“誰讓你要跟來,讓你乖乖在家等,非要來。”
鄧離罵罵咧咧,但是懷裡的小人竟主動留下,她又不忍讓她離開,就這樣貼貼抱抱,正面值又能漲不少呢。
想著想著,她圈更緊了,手腕貼著她的細腕,鼻尖也朝她後頸窩抵上去。
好香,是冷傲的山茶花。
懷裡的人顫一下:“你又幹嘛。”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她往後退一寸,側頭看她,宋遲穗臉紅了些,不知缺氧還是什麽?
宋遲穗感覺頸窩一熱,不斷有呼吸湧入,還有身後人淡淡的香氣,一開始她還浮躁,但坐了一會兒,就安靜下來,不知道是暖氣還是什麽原因,她感受到從背後傳來源源不斷的溫度。
好溫暖。
她咬著貝齒,身體松懈下來,靠在鄧離身上,不再說話。
鄧離探頭觀察窗外,好半天沒動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個小時了。
別說宋遲穗,就是她坐在憋屈的位置都難受。
“青水怎麽還不來。”
“壞人也沒有出現。”
宋遲穗小聲:“你為何判定今天,在這條街有壞人欺負青水?”
鄧離:“沒判定,我就是蹲點。”
宋遲穗:“哦。”
又過了十分鍾,宋遲穗開始在懷裡鬧騰:“還沒到啊。”
鄧離湊近她的耳側,看見她小耳蝸十分可愛,不忍想起上次,宋遲穗舔舐她的耳朵,她忽然腦子一抽,也想舔舔她的,這裡正面值很高吧。
此時,她心猿意馬尋思著,輕輕觸碰一下,就當做是無意的,應該沒問題吧。
慢慢地,她屏住呼吸,生怕打草驚蛇,朝她的小耳朵靠近。
小耳朵長了細細容毛,耳垂輕薄,圓圓的一小塊,指拇那般大小。越看越可愛,越想咬。
僅剩下幾毫米了,鄧離閉著眼,嘴唇往前送。
宋遲穗忽然側臉:“鄧離。”
“別叫我大名。”
“為什麽?”
“總覺得你要暗殺我。”
宋遲穗沒理她:“我腿疼。”
“腿?”她不是沒知覺嗎?
鄧離反應一會兒,才知道她說的什麽,她勾起唇,湊近她耳蝸:“你是屁股疼吧,坐疼了?”
黑暗中,宋遲穗眼睛明亮,呼吸也急促了些:“你!”
下一秒,腰間被緊緊握住,宋遲穗身體一輕,而後落入到柔軟的坐墊上。
那坐墊不是坐墊,而是鄧離的腿。
宋遲穗拽著手指,嘴巴咬地死死的。
鄧離忽然湊上前,熱氣在她耳邊盤旋:“還疼不?”
她圈著她的細腰,把她抱得緊緊的,懷裡的人分明是最惡毒的人,她卻偏偏生了保護的心,覺得她嬌柔可憐,想要愛護。
對方並沒有多領情,一直不斷掙扎:“你放我下來。”
隔著薄薄的布料,她似乎感到她的體溫在不斷上湧。
“噓,小聲一點,人要來了。”
“騙人。”
是有人來了,左後方,急促的腳步踩著雪的聲音。
鄧離左手一把捂住宋遲穗的臉,堵住她的嘴。
“嗚嗚。”
她臉小,只有她一個巴掌大,輕輕一捏,就能全部掌控。
宋遲穗力氣小,掙扎兩下不再動彈,任她擺布。
腳步聲越來越近,鄧離抬起頭,見後視鏡已經出來一個人。
正是青水。
懷裡人也安靜下來,想必與她一樣,看見了來人。
鄧離偏過頭,嘴唇對著她的小耳朵,不偏不倚。
她輕觸她耳廓:“看吧,我就說有人。”
作者有話說:
鄧離:嘻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