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步九照今晚最後還是沒留在謝印雪的宿舍裡睡覺,於“心裡話大會”結束後不久便走了。
雖然他離開之前跟謝印雪反覆強調,說他走是因為校規有限制:學生不能在自己宿舍以外的房間停留太久,更不能在深夜來臨之前還不回自己的宿舍。
然而謝印雪怎麽看,都覺得步九照的背影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到了第二日,謝印雪睡醒後一推開自己的房門,就看見已經縮回小小一團的步九照站在宿舍門口,發現他開門還仰起腦袋望了他一眼,繼而又快速垂下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平視前方。
謝印雪忍著笑,卻忍不住想逗弄一下小孩的心思,起手屈指輕輕敲了下步九照的發頂——說起來,以前都是步九照低頭睨他,如今終於輪到他居高臨下欺負人了。
步九照被敲後愣了幾秒,便倏地皺起了雙眉,表情瞧著不太好看,還抬頭又瞅了瞅謝印雪。
不過除此以外,他一句別的話都沒說,甚至沒往旁邊挪挪步子,逃離謝印雪“惡魔行徑”的范圍,感覺就像是由著謝印雪折騰似的。
這些表現落在謝印雪眼中,都令他有些詫異,畢竟步九照以前的脾氣可沒這樣好。
所以謝印雪十分好奇:步九照就真的不反抗一下嗎?
為了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謝印雪做的更過分了,他屈膝在步九照面前半蹲下,直接伸手揪住下步九照滿是嬰兒肥的右腮肉。
“你這是做什麽?”
步九照擰眉開口,聲音因為被揪住了腮幫子而有些模糊。
聞言,謝印雪如實回答道:“我想看看你脾氣好不好。”
步九照則望著他的雙目,神情嚴肅認真道:“不好。”
可即便話是這樣說著,他也照舊沒有別的舉動——既不往往旁邊走避開謝印雪的動作,也沒伸手拍開謝印雪的指頭,更由於如今還頂著副幼崽的身體和臉蛋,瞧上去真是可憐極了。
這副忍氣吞聲的小模樣,看得一向“心狠手辣”的謝印雪都有些心軟了,最終松開手指放人自由。
步九照眉頭仍未舒展,摸了摸被謝印雪捏過的臉頰後就將放下手臂,背在身後,肅聲繼續說:“我脾氣是不好,但只要你不觸及我的底線,我自然是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而謝印雪也沒起身,依然半蹲著,朝步九照笑了笑問:“那你的底線是什麽?”
結果步九照聞言又是一怔,謝印雪看他這表情就知道,步九照現下跟昨晚沒什麽區別,估計磨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讓我想一會”這種答案。
因此謝印雪沒等到他說話便站直身體,抬眸看向樓梯口。
那邊柳不花剛剛起床下樓,他望見昨天被教導主任帶走後就沒了蹤影的步九照,立馬睜大眼睛,小跑到謝印雪宿舍門前問他:“咦?步九照,教導主任打你了嗎?你的右臉都被打紅了。”
“咳咳……”
聽見柳不花的疑問,謝印雪以手抵唇清咳兩下。
步九照則沒有搭理柳不花,隻冷冷地嗤笑一聲,滿臉的倨傲冷漠,和在謝印雪面前諸多忍耐的表現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謝印雪見狀眉尾一挑,按著柳不花的肩,把他藏到自己身後道:“步九照他脾氣不太好,你別和他玩。”
步九照:“……”
柳不花感受著步九照那落在自己身上越發陰冷的目光,對謝印雪這句勸深表讚同。
他也聽話沒再管步九照,而是環視一圈四周,發現今天宿舍樓這邊過於安靜了,好像參與者們都不在這裡,便奇怪道:“其他人呢?”
謝印雪道:“應該都去食堂吃免費早飯了。”
“對對對,的確有,吃飽了等會上課還好爬樓些。”柳不花記起這件事了,然後扯了下謝印雪的袖子說,“乾爹我們也快去吧。”
“嗯。”
謝印雪應聲點頭,邁步剛要走,左手邊的袖子卻也被人揪了一下。
他垂眸去看,便見步九照與他錯開眼目視前方,沉聲說:“我昨天被教導主任帶走後,受了她不少打罵,現在身體不適,你得……牽著我走。”
柳不花頭一次聽人向謝印雪提出這種無禮的要求,立馬又盯著步九照將他上上下下掃了一遍,繼而皺眉道:“好像是傷的挺重。”
可謝印雪在步九照身上除了右頰被自己掐紅的地方以外,就看不到別的的傷勢了,想來應當是步九照又對其他人使了什麽障眼法吧。
謝印雪彎眸,聲線柔和道:“沒關系,我抱你走也行。”
“那不行!”
這話一出步九照還未有所表態,柳不花就跳出來阻止了,在他看來謝印雪身體那麽弱,以前走路都得人扶一下才能穩住身形,怎麽還能抱著別人走路呢?
哪怕步九照很小也不行!
於是柳不花決定犧牲自我,他豎起大拇指往自己身後一指說:“上來!我背你。”
步九照煩死柳不花了,他覺得就算是讓赫邇之夢號上一直跟在謝印雪身旁的那個醜胖子在這,都比柳不花要好。
只是柳不花是謝印雪乾兒子,他也知道青年有多護短,便無視了柳不花,微微仰頭對謝印雪說:“不用,牽著就行了。”
“好啊。”
謝印雪沒再多說,直接答應了他。
隨後便主動拉起步九照的手,帶著他往食堂走去。
一路上,三個人都覺得很心滿意足:
柳不花是覺得謝印雪牽著個人走路對他身體沒什麽負擔,自己也不用擔心。
步九照是認為自己略施小計,就牽到了喜歡的人的手——不同以往那樣普通而短暫的肢體觸碰,這可是“牽手”,要牽著走到食堂去,讓所有參與者都看到他們牽手了的親昵和特殊。
至於謝印雪呢?
他是從沒牽過這麽小的小孩走路,家裡的小徒弟少年老成不給他牽;柳不花覺得這對他不恭也不讓他牽;唯有步九照願意——這樣牽著小孩走路的感覺,好像在牽兒子散步啊。
圓夢今朝,便是這般吧。
三人一起到達食堂,發現他們幾乎最後過來的人,其他人都已經在餐桌旁坐著開始吃水煮蛋和牛奶了。
昨天雖然步九照被教導主任帶走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但晚上他的心裡話仍在窗外響起時,眾人就知道,他不僅沒死,還一直惦記著看謝印雪的身體白不白。
因此現在大家見到他出現在食堂也沒多驚訝,目光至多在他青青紫紫,看上去沒少遭毒打的傷口處停留幾秒,完全沒給他和謝印雪交握的雙手一個眼神,全忙於專心吃自己的早飯,還得注意別讓蛋殼掉落在地上,觸犯隨地亂扔垃圾的校規。
步九照對此表示很不高興,證據就是他略有些陰沉的神情。
但這也在謝印雪和昨日一般給他剝好兩個雞蛋後便轉晴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謝印雪都沒給柳不花剝,只是給自己剝了。
陳雲也在食堂裡,但她和謝印雪、吳月寒以及何威一樣,都僅僅是坐在餐桌旁看著抽到“學生”身份卡的參與者們吃,自己沒動,畢竟他們都不確定免費早餐是專為學生提供,還是老師也有一份。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吃為妙。
反正他們爬樓又不累,老師每天的套餐還是固定的,不需要像學生們那樣完成作業獲得小紅花才行。
等到學生們都吃完早飯後,一行人便朝著教學樓行去。
路上,謝印雪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孫靈犀和吳月寒的位置隔得有些遠。
要知道前幾天和吳月寒黏的最緊的就是她跟江茉了,雲美臻和紀珊珊都得往後站,可今日他們四個人的位置卻都反了過來。
原因其實也好猜:孫靈犀昨晚的心裡話怪裡怪氣,還是針對吳月寒的,就算吳月寒沒有當面與孫靈犀吵架,卻難保心裡不會生出什麽芥蒂,畢竟那種話誰聽了都會覺得不好受。
孫靈犀身為老參與者,應當知道在“鎖長生”之中,運氣有時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而江茉也跟著她一塊遠離吳月寒,應該是看透了吳月寒比她還膽怯的本性吧:吳月寒連課堂演示都不敢做,又怎麽可能幫助代替她完成作業?
她們幾個之間暴露出的矛盾,也從側面證明了:學生與講師兩個陣營的人,或許到了最後會勢同水火,兩不相容。
當然,在這一天到來之前,一切都僅是謝印雪的猜測。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因為柳不花是“學生”陣營的人。
所以為了防止有什麽意外發生,謝印雪還是覺得,讓柳不花早些拿齊五朵小紅花為好,就是不知道他們今天要上什麽課。
答案在眾人踏進教室後,今日主講師陳雲拿到了教案時揭曉:“今天的課堂內容是……寫。”
【寫】,就是今天他們要上的課。
張彩霞“嘖”了一聲,抱臂道:“這課堂內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簡短卻不簡單啊。”
“不過以往教案不都是要讓我們先去某個地方,然後才會接著顯現出字跡說明課堂內容的嗎?”裴清嶸沉思了幾秒,忽問陳雲,“現在我們就知道了課堂內容,是代表著今天我們上課的地點就在404教室內嗎?”
“不。”
陳雲緩緩搖著頭,拿到今日主講師這個“免死金牌”的她,神情卻分外凝重:“今天的我們的上課地點在這棟教學樓裡,卻不是在我們教室,而是要去……其他教室。”
“去其他教室上課?!”
聽到這個消息的紀珊珊忍不住驚呼出聲,都忘了控制自己說話的音量防止違反校規。但她之所以這樣失態,是因為剛進入遊戲副本時,她就差點由於莽撞衝進了別的教室。
紀珊珊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站在教室門口時,那種被看不見的人用目光注視的陰冷感覺,她現在光是回憶起那段記憶,都覺得有陣陣寒意從腳底冒起。
金曦聞言也皺起了雙眉,她問:“我們不是不可以隨便進其他教室嗎?上課時間如果在走廊外隨意行走也算違紀呀。”
“今天沒關系,因為今天上的是全校交流課,其他班級的學生……”
陳雲攥著紅皮教案的手指漸漸泛白,表明她用力極大,而她回答眾人的話語,吐字也變得愈發艱難:“……也會到我們教室來上課。”
這一答案,讓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整間404教室被死寂所包裹,襯得教室外響起本該清脆的上課鈴聲都那麽刺耳。
在鈴聲停止後,江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唞著問:“……這是什麽意思?”
陳雲張了張嘴巴剛要回答她,404教室一向大開的後門忽然“呯”的一聲被重重砸上,可大家並未感覺到外面或者教室裡有能使門合上的強風吹過。
眾人齊齊轉身回頭去看,雖然沒在教室裡找到多出的人影,卻發現後門的門身上有一個殷紅的血手印。
上面的血還是新鮮的,正緩緩往下滑落。
仿佛剛才就是這個血手印的主人將門猛力關上的一般,也在像是在告訴眾人:其他教室的學生,已經來到他們教室上課了。
劉翌大睜著雙目,畏縮在裴清嶸身邊,問他:“裴清嶸,我怎麽感覺……教室裡的溫度好像忽然降了許多?”
裴清嶸還未回答他,雲美臻就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到:“我也這麽覺得……”
就連柳不花都扯了下謝印雪的袖管:“乾爹,你要不要開個陰陽眼瞅瞅?”
“不用開。”謝印雪淡聲道,“或許等會開始課堂演示時就能看到了。”
說完他便面向陳雲,啟唇道:“那我們今天的‘寫’課要怎麽上?”
陳雲望著教案上的字,唇色有些蒼白,張合數次也整理不好語句,最終告訴眾人說:“我直接將教案上的內容逐字念給大家聽吧。”
“親愛的老師和同學們,本學期已經快過去一半時間了,為了檢測同學們的學習情況,今天學校將舉行大型的交流課,用以促進大家學習進步,想知道你的期末成績到底如何嗎?那就讓我們開始今天【寫】課吧,課堂流程如下——”
“請學生兩人為一組,雙手交握紅筆,將筆垂直放於桌面的白紙上,開始向該班級的老師請教學習,聆聽授課,期間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得松手。”
“下面就請助理講師兩人為一組,在本教室進行課堂演示,演示結束再帶領學生前往其他教室,兩人為一小組完成今日的課堂作業。”
陳雲緩緩將教案上這三段話念完,便合攏紅皮教案,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語氣沉重道:“這就是今天的‘寫’課。”
“‘寫’課?”吳月寒愣愣地笑了下,隻覺得這副本中的課程越來越離譜了,這算哪門子的課?顫栗道:“這明明是筆仙的玩法啊……”
筆仙這一邪門招鬼遊戲,在學校裡流傳范圍極廣,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你若是隨意找個路人詢問他知不知道什麽招鬼遊戲,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也是筆仙,甚至連遊戲過程和禁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教案上即便將這個遊戲改頭換面說成是什麽【寫】課,眾人還是一下子就辨認出了它的真實面目。
“我平時連鬼片都不看,現在卻要我在這麽一個明顯有鬼的學校裡玩這種招鬼遊戲?”江茉一聽就徹底崩潰了,委頓在地上哀泣,“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嗚嗚……”
她一哭,雲美臻也紅了眼睛,怕得直抹眼淚。
陳雲歎了口氣安慰她們道:“其實還有一些細節和筆仙有出入的,你們先別怕,等課堂演示結束後看看情況吧。”
說完她就將紅皮教案遞到謝印雪、吳月寒與何威眼前:“你們看一下這些細節要點。”
吳月寒很怕這本紅皮教案,感覺它像是會吃人一般,滿是血腥的惡臭,便擺著手說:“我不想看。”
她還在心裡難過和慪氣為什麽今天主講師還沒輪到自己當,而謝印雪、何威和陳雲他們都已經當過一次了,如果自己今天是主講師,她就不用管這些事了,那該有多好?
然而吳月寒話音才落,何威便瞪了她一眼,語氣有些不太好聽:“你不看誰看啊?趕緊看吧,等會課堂演示你和謝印雪還要用上呢。”
“我和謝印雪?”吳月寒一聽這話就沒工夫懊惱了,她睜大雙眼質問何威,“為什麽不是你和他?男女授受不親,我不會和他一起做課堂演示的。”
“都什麽世紀了你別和我扯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何威皺起眉,臉上和語氣裡都滿是不耐的情緒,“上課這麽幾天了,你一次課堂演示都沒做過,不是你是誰?”
吳月寒冷笑一聲,忿憤道:“你也沒做過啊,照你這個邏輯,現在做演示的不該是你和我嗎?”
他們吵架間,在一旁看熱鬧順便把課堂細節看完了的謝印雪就抬手,鼓掌也笑道:“我覺得你們兩人說的話都很有道理,那不如今日就由你們兩位來做課堂演示吧?”
吳月寒與何威聞言齊齊滯住,都不再說話。
謝印雪望著他們,唇角笑意仍在,甚至更深了幾分,聲音溫和道:“怎麽,你們不願意嗎?”
“……我不敢。”吳月寒垂下眼睛不與謝印雪對視,退到一旁說,“你們倆都是男的,膽子肯定比我大,所以還是你們來做課堂演示吧。”
“你說的叫什麽屁話!”何威的所有耐心終於燃盡,暴起喝道,“陳雲是個女的,她怎麽就一點也不像你?今天你不看也得看!”
眼看兩人都要打起來了。
站在講台下的金曦見狀都有些無語,抿唇道:“謝印雪說的對啊,都這麽幾天了,你們兩個卻都沒做過課堂演示,所以今天由你們兩個來做很公平,不是嗎?”
“就是啊,別耽誤大家的課堂時間,耗到下課了咱們都得玩完。”張彩霞也吊兒郎當的催促道,“大家每天給你們投正票,讓你們輕松通關,你們可別屍位素餐啊。”
吳月寒與何威聞言轉過頭,看向講台下縮小後的參與者們,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沉默的望著自己,明顯他們都讚同張彩霞和金曦的說法與提議。
最主要的是,張彩霞還提到了正票。
正票是教師績效考核的關鍵,如果他們拿不到五天的全優績效,那等到了期末就無法被評為優秀教師通關。
吳月寒與何威不管嘴上怎麽吵,他們心裡也清楚自己這幾天的確沒乾事——既沒做過課堂演示,也不願意幫助代替學生完成課堂作業,如果學生們覺得他們完全沒用……不給他們投正票了怎麽辦?
所以不管他們兩人再怎麽不願意,張彩霞話都說到了這一步,今天的課堂演示就只能由他們來做。
至此,兩人也不再多說旁的話,默默看完了教案上提到的細節,便走到一張空置的書桌旁站定。
“紙和紅筆好像放在這裡……”
陳雲在教室右邊的學習工具架上翻出了紙筆,將白紙鋪上書桌後又將紅筆放在兩人中間,頓了兩秒後才歎氣道:“你們……開始吧。”
吳月寒顫著手攥住紅筆,別看何威剛剛和吳月寒吵架時語氣凶悍,眼下他面對這隻紅筆神色同樣惶恐害怕,沒比吳月寒好到哪去。
兩人的手臂都在發抖,但在齊齊握住紅筆將筆尖置於白紙上時,卻都穩住了——因為兩人不約而同用另外一隻手,扶住了自己發抖的那條胳膊,力求平穩。
其余參與者便圍成圈走到他們旁邊,仔細觀看【寫】課的過程。
何威吞了吞口水,抬起頭和吳月寒對視一眼,然後認命地張口,開始課堂演示:
“老師老師……你在嗎?老師老師請快來……我請老師來,來了畫個圈……”
這句話和請筆仙時的咒語大同小異,眾人聽了後更加確定這所謂的【寫】課就是筆仙遊戲的變種。
何威和吳月寒手中齊握的紅筆,也在他們念完這句話後緩緩動了起來,這要是放在現實,遊戲者肯定要傳統式的懷疑一下紅筆滑動是不是另外的遊戲者在搗鬼故意嚇人,但是在404教室內,根本沒有人會懷疑這種可能。
紅筆開始移動後,也並未在白紙上亂動亂畫,而是呈逆時針的方向緩緩移動,最終在紙上留下一個完美的如同用圓規般畫出的圓圈,告訴眾人——
它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