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布丁。

  五分鍾以後， 褚漓終於也受不了這樣冷清的氛圍，他這次起身，僵硬著一張臉回到了自己的保姆車。

  康安看了會兒褚漓的背影說：“褚影帝是不是生氣了？”

  林淵道：“怎麽可能？褚影帝可是住在雲端上的大神， 他才不會把生氣這麽寶貴的情緒分給我們這些凡人。”

  康安覺得也是。

  和褚漓一起工作了一個月，他大概也察覺到了褚漓這個人的脾氣， 他是真的不在乎任何人，也沒有要和任何人深入交往的欲-望，這的確沒有理由因為林淵不和他說話就生氣。

  想了想康安也放下了這事兒，繼續心安理得地伺候林淵，林淵說話的聲音又大了起來，似乎是沒有褚漓的打擾，他們更加盡興了。

  而褚漓自己回了保姆車，隻覺得胸口有點悶。

  助理買完奶茶回來看到褚漓又自己回了房車，也沒多問，小心地把奶茶遞過去。褚漓卻看都沒看一眼。

  保姆車外鄭紅敲了敲門， 很快走了進來，坐在褚漓的對面， 褚漓一臉冰涼， 順手把奶茶遞給了鄭紅。

  “大哥你幹什麽呢？”鄭紅怪異地問。

  少年留在了義莊，幫明空照料病患。他慢慢忙了起來，不像是最開始那麽依賴著明空，也不再亦步亦趨地跟著明空。他身邊慢慢聚集起很多人，他們都喜歡少年，也敢於直白地表達自己對少年的喜歡。

  戲裡的二人配合越來越默契，戲外則依然沒說過幾句話，鄭紅一喊cut林淵就迅速遠離，跑得比兔子還快。

  鄭紅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一萬個放心，神清氣爽地起身，道：“我就知道你行，好了，你休息吧，一會兒開拍叫你。”

  褚漓再次喝了一口奶茶，細細品嘗了許久，他沒再往窗外看，但還是能聽到外面一聲聲地喊著“阿淵”，林淵都一一回應。

  真的這麽好喝嗎？
  說著話鄭紅已經插好了奶茶的吸管正要喝， 褚漓突然伸手把奶茶奪了過來，鄭紅“咦”了一聲，褚漓已經將咬住了吸管，喝了一口。

  明空的台詞不多，要靠眼神和肢體傳達出複雜情緒，鄭紅有一點擔心：“嫉妒……嫉妒你會嗎？”

  褚漓依然看著車窗外，喝了一口奶茶，是很香，珍珠吃起來也軟糯，但他覺得好像沒有那麽甜。

  奶茶的滋味慢慢盈滿口腔。這奶茶……似乎是有一點酸。

  褚漓把奶茶放下，說：“我沒問題。”

  鄭紅什麽也沒有抓到，揶揄道：“啊，嫉妒啊，褚影帝的人生大概沒有過這種感情吧。向來是別人嫉妒你，喜歡你。你這種高嶺之花看普通人類應該和看奶茶差不多。”

  ＊

  鄭紅不再管奶茶，翻著劇本通告單說：“接下來幾天的戲有點密，你受累。先拍明空心緒的轉折點，就是少年在義莊幫著明空照料傷患的部分。”

  褚漓不答，鄭紅葉懶得多問，褚漓怪脾氣，奇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後面幾天的拍攝非常順利，鄭紅每天樂得合不上嘴，恨不得把林淵褚漓二人給供起來。

  這部分內容講的是明空在相處之中對少年的渴求越來越無法壓製。

  說完鄭紅就離開了保姆車，激情昂揚地去工作。

  褚漓往窗外看了一樣，林淵那邊一堆人一人一杯， 林淵自己也在喝著， 一會兒嘬一口，然後愉快地嚼珍珠， 鼻子跟著皺起來， 表情十分輕松愉快。

  鄭紅有點奇怪地接過來：“啊， 怎麽你也喝上這個奶茶了？阿淵那些小孩兒才喜歡，太甜了我不能多喝。”

  褚漓感覺到胸口鬱結著什麽，也不知道這種情緒究竟是屬於他還是明空，他好多次在下戲以後依然無法抽離情緒，忍不住想去觀察林淵在做什麽，也忍不住像明空一樣，因為少年和別的人親近而煩悶。

  鄭紅見他不說話，便好奇地望向窗外看他在看什麽，褚漓又立刻移開目光。

  時間一天天走，又過去了半個月，春日接近尾聲，連綿了許多天的小雨終於止住，一大早就出了太陽。

  今天褚漓的戲排得比較晚，他做完造型到片場的時候，其他演員已經拍完了一場正在休息。

  褚漓下意識地就在人群裡找林淵，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又感覺自己的行為有點可笑，他閉了閉眼將自己的情緒調節好，正準備去找鄭紅，突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林淵的聲音。

  “啊，你來了啊！”

  那聲音特別驚喜，尾音拉得長長的，有點哄人的味道，褚漓隻感覺自己的耳朵都麻了，胸口那股鬱結一瞬間消失殆盡，他迫不及待地轉身，朝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

  林淵逆著初陽快速朝著他跑來，柔順的發絲染上了金色，特別活躍地跳動著，皮膚白得透明，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已經笑成了月牙，唇角綻開的笑意甜得好像褚漓小時候吃過的水果糖。

  褚漓有點呼吸不暢，他覺得林淵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和他的心跳完全切合在了一起，這感覺奇妙又陌生，他無法控制，卻心生歡喜，身體又不受控制的朝著林淵的方向去。

  就在褚漓剛邁出一步的時候，他的身邊腳邊一陣風刮過，伴隨著一個稚嫩的尖叫歡呼——

  “啊啊啊林淵哥哥我來了！”

  接著，褚漓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圓溜溜的團子朝著林淵滾了過去，林淵滿眼都是這個小團子，他蹲了下來，朝著這個小團子張開雙臂，小團子發出了更加激動的尖叫，下一刻猛撲進了林淵的懷裡，直接把林淵給撞了一個屁股蹲。

  但林淵特別高興，坐在地上用力抱著小團子。

  一派其樂融融之中，褚漓原地石化，他甚至已經朝著林淵伸出了手，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就那麽懸空在了微涼的風裡。
    “啊，褚漓也來了啊。”鄭紅喜氣洋洋的聲音傳來，褚漓還僵硬著沒動，但鄭紅也只是和他打個招呼，注意力並不在的他的身上。

  這會兒，所有人都看著林淵抱著那個小團子，笑得一臉慈愛。

  小團子不肯從林淵的懷抱裡離開，抱緊他的脖子示意他起身走到褚漓的面前，眨巴著大眼睛說：“褚叔叔好。”

  這小團子是個非常可愛的人類幼崽，白嫩嫩粉嘟嘟，臉蛋漂亮的像是漫畫女主，穿著蓬蓬裙戴著小皇冠，活脫脫一個小公主。

  小團子小名布丁，今年才五歲，就已經拍十來部電影了，是這兩年挺紅的小童星，褚漓和她合作過兩部戲，可以說是很熟。《紅塵一夢》裡有一個小女孩的角色，戲份不重，最開始是定了小布丁，後來檔期合不上，說是換了一個小演員，可不知道這會兒怎麽小布丁還是進組了。

  褚漓一向不喜歡和人交往太深，但小布丁不一樣，她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連褚漓這麽社交障礙的人也忍不住喜歡她，在合作結束之後，還和她保持著聯絡，時常見面。

  只不過，這會兒褚漓看著可愛的小姑娘完全沒有往常的高興，平複了好幾次呼吸都還沒緩過來，依然僵硬地看著他們。

  布丁媽媽走上前，衝著褚漓頷首道：“褚老師好，還以為這次要錯過這次和您的合作了，沒想到前面那部戲提前殺青，昨天臨時和鄭導聯系上，這才剛進組。又能見到您，小布丁特別高興。”

  褚漓漸漸回神，清了清嗓，“嗯”了一聲。

  但他並不覺得小布丁是因為看到他高興。

  小姑娘的臉緊貼著林淵的臉，把林淵抱得緊緊的。林淵也是一副心化了的模樣，眼裡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很微妙的，褚漓又開始不爽了。

  鄭紅笑著說：“別站著了，來先坐會兒聊聊，等會兒再說工作的事。”

  林淵立刻就抱著小布丁轉身，一邊走還一邊溫柔地和她說話：“小布丁，我是你的超級粉絲，你所有的電影我都看過，早上聽鄭導說你要來參演我們的電影，我高興得台詞都說錯了。”

  小布丁奶聲奶氣地說：“林淵哥哥，我才是你的粉絲，我覺得你特別特別好看，你本人比照片還好看。”

  林淵被小姑娘逗得直樂，把周圍所有人都給忘了，從前還記得禮貌地給褚漓打個招呼才不說話，今天連看都沒看褚漓一眼。

  之後鄭紅導演講戲，林淵都還抱著小布丁舍不得撒手，一直到小姑娘要去做造型，他們也要開拍，林淵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小姑娘。

  等小布丁離開，林淵的眼神終於分給了剛才一直坐在他對面的褚漓。

  一個短暫的對視間，林淵他突然發覺，今天還沒有叫過褚漓一聲，相當沒有禮貌。

  林淵有點尷尬，走位的時候亡羊補牢地喊了一聲“褚老師”。

  褚漓的眼睛幽幽地朝著他的方向掃過來，輕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幽幽地離開。

  林淵頓時十分驚嚇。

  他似乎感覺到，褚漓有一點點生氣，皺著眉，抿著唇，眼波黯淡，好像還有一點點……嗯……委屈？
  可這怎麽可能？那可是高嶺之花褚漓，憑什麽會委屈，更何況是因為自己沒和他打招呼就委屈。

  這簡直太詭異了！
  林淵還在瞎想，鄭紅已經通知二人即將開拍。

  進入戲裡，林淵再次被褚漓給驚豔。

  褚漓最近的狀態極其好，戲中每一個細小的情緒都拿捏得非常精準，林淵清晰地感覺到了明空對少年越來越炙熱的佔有欲。

  拍完一場，林淵隻覺得過癮極了。

  和褚漓對戲，不僅僅是舒暢，更能在他的帶動刺激下有所感悟，學到不少，所以林淵非常尊重褚漓，根本不願打擾他，讓他被人間的瑣事煩惱。

  林淵平複完情緒，回到休息椅上癱著等Gina和康安送零食來，無意看了一眼褚漓的方向。

  褚漓還站在場景裡沒有動，似乎是有點難以從劇情裡走出來。他背對著林淵，僅僅是個背影，就透著一股子強大的怨念……

  林淵突然有點吃不下康安喂到嘴邊的零食，他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說：“你看褚影帝是不是有點不開心？不知道是因為戲裡的情緒太重出不來，還是因為早上我沒給他打招呼。”

  “你不是說了他不會浪費情緒嗎？怎麽可能……”正說著，康安轉頭看到了褚漓的背影，頓時一句“我去”。

  褚漓背上都在冒黑煙了。

  康安連忙將手裡的零食盤子舉起來，說：“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去道個歉吧，咱作為後輩，不管他想不想搭理，禮節這塊不能缺。”

  零食盤裡面還有兩塊抹茶雪花酥，是一家特別火的甜品店出的，康安還找了黃牛才搶到這一小份，現在只剩兩塊了，林淵特別喜歡。

  這會兒感受著褚漓那如有實質的怨念，林淵打算忍痛拿自己心愛的雪花酥去道歉。

  他拿著零食盤往褚漓的方向走去，褚漓敏銳地感覺到了林淵的靠近，他轉身去找林淵的瞬間，林淵身後也傳來了小布丁的大聲呼喚：“林淵哥哥！”

  林淵立刻五迷三道找不到北，一個猛掉頭拿著零食就往小布丁的方向去，隻留給褚漓一個瀟灑的背影。

  康安：……

  喂，大哥！你還記得褚影帝姓什麽來著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