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入v三合一
  微博發出去以後， 評論區凝滯了兩分鍾，才又慢慢活過來了。

  [林淵，你老實說， 你究竟是不是個傻子？]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扁桃體都飛出來了，你怎麽可以這麽沙雕又可愛！]
  [＠uc震驚部， 你員工溜出來當明星啦。]
  [好家夥，沒點文學功底還真寫不出這種文案標題。笑死，林淵你這腦子裡究竟還裝了多少朕不知道的奇思妙想。]
  [？話題是自己找的，資源是自己爭取的，挨罵是自己硬抗的，反黑是靠實力翻盤的，現在連安利都自己上了？我這全自動追星啥都不用乾，坑裡躺著養老就行了是吧？]
  康安依然滿臉癡呆地看評論，又翻了翻微博裡的其他評論。

  這還是第一次，網友完全一邊倒地誇林淵， 黑粉和曲舟的粉絲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康安緩慢而迷茫地說：“一周之前我都想不到事情會如此發展……我們居然還有被這麽維護的一天。”

  “是演技帶來的福利。”林淵繼續玩遊戲，說， “只要沒有違法亂紀， 真正的路人觀眾是不在意一個藝人作了什麽妖的， 觀眾們其實很寬容，他們只是想看到優秀的文藝作品，所以只要業務能力強， 就有的是人維護。”

  康安便坐地上孝順地給林淵捶腿， 說：“嗯嗯嗯，您說得對。”

  林淵不留情地給他潑冷水：“但是現在給我捧這麽高， 以後萬一電影上了我演砸了怎麽辦？觀眾越是期待， 以後就可能摔得越慘。”

  康安一下急了：“啊， 不能吧，不能吧，你別嚇我！”

  林淵起身聳聳肩說：“誰知道呢。”

  而後林淵打著哈欠去睡回籠覺了，康安憂慮地看著林淵的背影，心想：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我以後一定要更孝順……啊呸，不是，要更努力才行啊……

  實在是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一周兩次換藥，還要隨時就診……出事了！哥哥出大事了！
  這一次的心疼來的凶猛熱烈，粉絲哭啞了嗓子，總算是把那些謾罵給壓了下去。曲舟臨睡前看了看微博，“心疼曲舟”的熱搜詞條正在慢慢上升。

  對流量來說，挨罵都是也是流量，但要是粉絲跑路粉群動蕩，那可就是撼動流量基石的大事，不管怎麽說，要穩住他們才行。

  陸楚祺有點可惜沒有趁著林淵還在節目裡的時候多了解了解他，不過現在看著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陸楚祺也為他高興。

  林淵之前給他說的，要去做熱愛的事情，原來是想去演戲。

  發完微博，這事兒林淵就已經不在想，在林淵這兒已經翻篇了，但別的人卻還在關注。

  至於林淵後來發的那個自我安利微博又太過可愛，總讓他想起林淵拿著蛋撻吃給他看的倉鼠樣。

  曲舟被誇得得意了，又說“你別p假圖，被電腦高手扒出來又是一個黑料。只要馬賽克身份信息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睡醒的曲舟慢悠悠地開了微博，他驚喜地發現“心疼曲舟”這個詞條樣已經被頂到了熱搜第一。

  經紀人很快著手安排。

  看到這些照片以後，鬧著要脫粉的粉絲們立馬不鬧了，撕心裂肺地心疼哥哥，大半夜也一個個又不肯睡，在經紀人的微博下狂喊他出來解釋。

  他一個偶像劇都沒怎麽演明白的人，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林淵演得爛。

  但曲舟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他進醫院是虛晃一槍，檢查以後發現啥事沒有，比牛還強壯。他進去逛了一圈又出來，醫生自然不會給他偽造病歷。他很擔心地對經紀人說：“光這樣不夠的，你之前不是住院嗎，把你那張病歷單拿來，身份信息馬賽克發微博。”

  這沒花錢我也能上熱搜第一，看來我果然還是流量圈前列！
  曲舟美滋滋的點開熱搜，而就在他點開的那一瞬，他臉上的笑容僵住。

  而後，曲舟的保姆車被拍到前往了首都醫院，狗仔不能跟進去，但拍到了曲舟在經紀人攙扶下進入醫院的場景，幾個小時之後，曲舟才終於離開醫院。

  並且，他並不著急，只要林淵還在娛樂圈工作，他們就有的是機會再互相了解。

  現在看來自己的粉絲還是舍不得他，這一夜做好準備心疼他徹夜不睡。曲舟終於把心放回了肚子裡，愉快入睡。

  陸楚祺唇邊的笑意變得溫柔，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不遠處，賀九川也正拿著，神情和他如出一轍，甚至這一刻的想法也是差不多的。

  夜裡，造型師給曲舟選了一身淺色調略大的衣褲，頭髮隨意抓亂，戴上墨鏡，由經紀人陪同離開公司。

  經紀人一拍腦門：“我怎麽沒想到呢？小舟你真是聰明，我這就去辦。”

  粉絲到底大部分都是些小姑娘，會心軟的。

  這人一旦有了作品，就有了底氣，也會有很多普通觀眾會維護，他輸得徹底不說，也被罵得狠，各種黑料騷炒作都被網友翻了出來，高強度無死角地罵。

  熱搜裡轉發過兩萬多的微博文案讓他瞎了眼：心疼！演員曲舟深夜入院，疑痔瘡發作？
  曲舟：？？？
  什麽玩意兒！！！

  狗仔就在公司門口蹲著，一路尾隨。

  林淵真的是個很奇妙的人，每次賀九川以為自己快要接近他的時候，他又會給人出其不意的驚喜，他總有化危機為沙雕的特殊能力，總有繼續讓人探究的欲望。

  ＊

  《實習偶像》錄製的間隙，陸楚祺拿到手機，也在看林淵的微博，嘴角含著一點淺笑。

  曲舟立刻精神抖擻。

  曲舟被逼得不敢回家，在公司住了幾天，天天大發脾氣，可過了好幾天，網友的謾罵還沒止住，自家粉絲也心態崩了，一部分因為撕逼輸了生氣，另一部分對曲舟本人失望，都鬧著要脫粉。

  曲舟十分得意，繼續美滋滋的看微博。狗仔很有效率地出了新聞稿，標題是“深夜入院，曲舟遭遇網暴形容憔悴。”

  他想過林淵的粉絲會反撲，但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於是看到網上對林淵一通誇的時候，他簡直以為自己穿越了。直到他看到林淵和褚漓那段戲，他更是恍惚、震撼、羞恥。

  而曲舟那邊，日子就不那麽好過了。

  經紀人給了網友足夠的時間截圖，而後刪除了微博，粉絲徹底瘋了。

  果然，比起當愛豆，林淵真的很有做演員的天賦。他演的那個片段非常誘人，陸楚祺看了好幾次，依然會被林淵蠱到。

  回程的路上，曲舟看了看微博，他虛弱可憐憔悴的模樣已經被狗仔發上了網，曲舟已經安排了工作人員引導粉絲，暗示曲舟因為受到網暴，氣出了毛病隻好急診。

  經紀人立刻豎起大拇指誇獎道：“好，還是你想得周到。”

  經紀人把這群著急的小粉絲晾著到凌晨三點，終於發出了那張病例單。馬賽克屏蔽了大部分內容，隻留下醫生的診斷建議：周一周四門診換藥直至痊愈，如有不適，隨時就診。

  曲舟憋著一口氣點進微博詳細去看，看到了經紀人發的那張病例單，果然是將姓名年齡給馬得嚴嚴實實，可偏偏病情詳細那一大段內容不太仔細。網友通過分析總結對比，終於將其中關鍵的三個字給還原了出來：混合痔。

  曲舟出道以來，一直帶著他的粉絲四處征戰，戰無不勝，還是第一次被罵得這麽慘，狗仔還堵著他家門口，等著拍他狼狽的模樣。

  ＊

  公司裡開了會，定下了目前能想到最有效的方法：賣慘。

  曲舟頓感眼前一黑，腦子裡只有“完蛋”兩個字，他顫唞著翻了翻評論，心更涼了。

  [我人都傻了……曲舟你就說你是不是個傻x，哪怕你真的得了痔瘡你也給我藏好了！你不知道男明星就是販賣夢想的嗎！美夢裡怎麽會有痔瘡這種東西！］
  [你拍雷劇我沒有脫粉，你狂接劣質代言割韭菜我沒有脫粉，你利用粉絲撕逼我沒有脫粉，對不起……你有痔瘡，再見了您嘞。］
  [真是謝謝哥哥呢，從此以後哥哥的粉絲與人撕逼都矮了一頭，他偶像得了影帝，你愛豆得了歌王，我家哥哥呢？得了痔瘡。微笑。］
  [啊，曲舟的粉絲不要這麽凶啊，只是痔瘡而已啦，不要諱疾忌醫，早發現早治療，你們哥哥需要你們在身邊的……對不起編不下去了，我要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生病的人沒有一點惡意……但是我你一個拍偶像劇割韭菜掙那麽多錢的愛豆，不要求你多敬業多有演技，但你要維護好男朋友人設啊……我蒙了，其他人得病都風花雪月的，你怎麽得個痔瘡！］
  [我說怎麽和女演員深情對視的時候一臉便秘相……哈哈哈哈。］
  [既然現在牆倒眾人推，那我也來落井下石。之前營銷號說曲舟沒有黑歷史真是睜著眼說瞎話，來，我這就來整理一份曲舟黑料。1，帶粉絲撕遍合作演員。2，耍大牌為難劇組服裝師。3，公司操縱買獎。4，到處賣營銷號說他沒黑料。多的我就不寫了，有興趣自己去論壇搜搜看。］
  痔瘡只是一個小事，但這給曲舟粉絲帶來的糟糕追星體驗完全擊垮了粉絲的凝聚力，粉群一旦崩潰，粉絲就根本護不住他，看熱鬧的樂子人笑得巨大聲，早就不滿他的網友更是把他的黑料鋪滿的網絡。

  畢竟這是大眾第一次看見一個演偶像劇的男明星因為嘎痔瘡上了熱搜。

  曲舟看了就眼冒金星，直接把手機給砸了出去，一聲巨響之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傻逼經紀人，尖叫著又把手機撿起來抖著手給經紀人撥了電話。他想罵人，想質問對方究竟怎麽會犯這麽大的錯，而那邊因為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居然掛斷了他的電話，然後一個微信發了過來：小舟，我已經不配做你的經紀人，已申請降職調崗。對不起，以後不能再繼續合作了。

  曲舟翻著白眼回了語音消息罵道：“你拉了屎就跑是吧！你倒是什麽說清楚是你得的痔瘡！”

  經紀人的消息又發了過來：可是這是你的主意啊，我只是執行，我也不知道網友那麽厲害，能把糊得那麽嚴實的馬賽克都給扒開……還有，現在你和我都不能隨意發言，這事兒大了要給公關部處理。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說那張病歷不是你的，病歷造假被發現的話，那可是社會事件，會比現在更慘的。

  曲舟氣得天靈蓋冒煙，他滿肚子髒話都不知道從哪一句罵起，最終只是對著手機吼了一句：“你是林淵派過來的臥底吧！你就是專門來幫林淵坑我的吧！”

  後來經紀人發的消息曲舟根本不想看，他氣急敗壞地出門前往公司，剛一出小區大門，就在街對面看到了兩個舉著攝像機的狗仔。

  曲舟本想怒罵兩句，可眼神一對上，曲舟就發現了他們的眼裡的微妙情緒：昨晚才痔瘡發作上急診，今天就自己開車啊，真是身殘志堅……

  曲舟頓時臉憋得通紅，立刻關上車窗一腳油門逃走。而到了公司，他面對了更多這種眼神，從保安到保潔，都神情怪異。曲舟驚慌失措地逃到了公關部，這會兒公關部正在緊急開會，所有人看到他，都同情地看向了他的下半身。

  曲舟：……

  他忍著要瘋的心聽著公關部的人嘰嘰歪歪了一陣，最後給他的方案是：認下這顆混合痔，把握這個機會自黑，走喜劇人人設。

  曲舟怒吼道：“這不可能！我不認我不認我絕對不認！”

  公關部負責人為難地說：“可危機也是機遇，現在要是你的痔瘡……”

  曲舟大怒：“你才痔瘡，你全家都痔瘡！”

  ＊

  林淵看到曲舟的消息時，他和康安已經到了影視城，見過了鄭紅導演，馬上要開始今天的工作。

  康安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哈，怎麽會有人用痔瘡賣慘？不過他也真是不太聰明，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就接地氣一點回應一下，現在喜劇人人設也很受歡迎啊。怎麽就裝死糊弄啊，這是最差的選擇。他們公司都不勸勸他嗎？”

  林淵道：“放不下偶像包袱。公司應該勸了，沒用，順勢就放棄他了。其實吧……生病就醫唄，如果他舍得立刻放下流量和包袱好好沉澱自己，那麽有朝一日可能還會因為作品翻盤。”

  康安：“你還同情上他了？給他出主意呢這是。”

  林淵：“怎麽可能！放下助人情節，嘲笑他人命運，哈哈哈哈哈。”

  二人一擊掌，愉快大笑起來。

  他們很清楚曲舟就不是能沉澱得下來的人，幾乎事情一出就注定了走向糊。

  娛樂圈的競爭就是那麽殘酷，所有曾經輝煌又沒落的故事開端都是一件小事。況且曲舟這事兒對流量來說真不小，他已經走到了死胡同，從此再也不具備和林淵同台競爭的資格。

  林淵笑夠了就沒再想曲舟的事兒，快步朝著化妝間走去，腦子裡琢磨著神秘少年的形象。

  這是今天的工作內容，確定造型、拍定妝照。

  到達劇組指定的化妝師工作室，林淵一眼就看到了熟人－－化妝師是《實習偶像》裡給他化妝的那個粉絲Gina。

  林淵驚喜道：“Gina老師，你怎麽在這兒啊？”。

  Gina也特別高興：“公費追星唄，你現在這麽爭氣，我想第一視角觀看。特意和公司申請過來跟劇組的。來，快點坐下，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給給你做造型了！”

  林淵乖巧落座，一邊和Gina討論造型，一邊拿出零食分給Gina吃，正有說有笑，房門再次被推開，幾個同時回頭去看，瞧見了褚漓帶著一身的憂鬱氣息進來，幾人立刻停下了笑鬧，都禮貌地和褚影帝打招呼。

  褚漓進門前就聽到了林淵輕柔的低語和Gina嬌羞的笑，進來果然看到二人笑成一團。

  褚漓不自覺地就皺起了眉頭。

  那天試戲以後褚漓就沒有見過林淵，進組之前他習慣性放空自己，不上網也不和朋友聯絡，就回家自己宅著。

  但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他感覺到自己情緒很興奮，總是期待著開機，這是第一次有這種情況，褚漓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不過，在聽到林淵和化妝師這麽愉快和諧的畫面以後，原本的興奮似乎被打消了不少，胸中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

  林淵瞧見來人，起身禮貌地打了招呼，笑著問對方要不要小零食。

  褚漓語氣毫無起伏地答道：“不用。”

  接著便坐在了林淵旁邊的化妝椅上，閉上眼睛等著造型師做造型。

  康安有點擔心褚漓是不是對林淵不滿，但林淵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泰然自若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淵看過褚漓所有的戲，也特意了解過這個即將合作的同事。

  褚漓不像陸楚祺高冷也不像賀九川嚴厲，他心裡眼裡只有戲，對人完全不在乎。你要和他演對手戲演得太差，他也不會生氣，只會立刻罷演。

  褚漓這個人，就是人們經常說的那種怪異的天才，他天生性格敏[gǎn]很有做演員的天賦，可做人則不像拍戲一樣遊刃有余。褚漓有一點社交障礙，不喜歡和人相處，不上綜藝不接廣告沒朋友沒緋聞，沒戲拍的時候不知道躲哪裡清淨去，連狗仔都找不到他。他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似乎總是心情不好，雙眼憂鬱脆弱得讓人心疼，又不敢靠近。

  他有很獨特的個人魅力，林淵其實挺欣賞他的，也尊重他不喜歡和人社交的性格，不特意去套近乎，自己降低了和Gina說話的音量，盡量不打擾他。

  褚漓感覺到了林淵的禮貌，又無意識地皺眉。

  他閉著眼睛，聽覺就格外敏[gǎn]，林淵清冽的聲音壓得很低，零零碎碎地飄到他的耳朵裡，聽不真切，但很好聽。他想聽清的，可林淵並不是在和他說話，他特意去聽倒是有點怪異。

  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後，褚漓才感覺也自己對林淵過分在意了。

  可……這一切似乎很難控制。

  房門再一次被推開，褚漓聽到有幾人走進來，接著就是鄭紅的聲音：“好好好，這形象絕了。”

  褚漓睜開眼睛往鄭紅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又被林淵吸引，快速挪了過去。

  鄭紅又激動了，深吸了一口氣，對跟著的幾個年輕演員說：“大家看，褚影帝就是褚影帝，你們學著點，還沒開機，他已經將自己放進了明空的狀態裡。”

  褚漓有點無語，輕輕呼了一口氣，再次閉上了眼睛。

  鄭紅還在繼續誇褚漓，也是給幾個年輕演員講戲：“你們看，褚漓現在這種情緒就很好——明空被少年吸引，他害怕這種陌生的情緒，於是故意冷落少年，可在無意識的，他又總是控制不住地偷偷觀察少年，被人發現之後，立刻轉移視線。”
    褚漓：……

  幾個年輕演員恍然大悟，紛紛鼓掌讚歎，對褚漓出神入化的演技和高度保持戲中人物狀態的敬業感到敬佩。

  褚漓即使閉著眼不去看那些人誇張的表情，也感覺有點尷尬。

  他緩了緩，自己調整了情緒，也給自己找到了台階下——他那麽關注林淵，只是因為入戲。

  褚漓的胸口略一起伏，緊繃的肩膀慢慢放松，心裡的不安稍微減輕了一點。

  只是……入戲罷了。

  ＊

  定妝照拍攝很順利，收工後林淵就回了酒店休息，第二天一早，劇組已經搭好了布景，準備開機儀式。

  這掉因從選角開始就鬧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兒，林淵又是個腥風血雨的人，鄭紅生怕再被人給盯著黑，打算整個拍攝過程都低調行事，開機儀式沒有邀請媒體，一切從簡。

  只是鄭紅特意單獨找林淵委婉地說過，褚漓不太喜歡被打擾，除了和戲有關的事宜，不要和褚漓閑聊。

  重要的轉折都是放在拍攝中期，因此拍攝的第一個月，林淵和褚漓都沒有太多對手戲，所以林淵幾乎沒有和褚漓說過話。

  但林淵還是盡可能地留在了片場，沒有他戲的時候，他就看著褚漓演。

  褚漓真的是天生的演員，盡管他的個人風格很明顯，你以為他的氣質會出戲，但只要一面對鏡頭，他就立刻變成了角色。

  林淵總是認真地看著他演，是欣賞，也是學習。

  褚漓時常會注意到林淵在看他，但那種眼神，絕不是什麽仰慕什麽想要勾搭，而是：讓我看看這位業務骨乾又在怎麽做工作我得偷點師。

  被發現的林淵也不緊張，遠遠地微笑表示：你放心你不喜歡人打擾我絕不舔著臉來麻煩你。

  林淵應該是這些年以來他遇到過最有邊界感的合作演員，充分尊重又禮貌疏離，給了褚漓一個非常舒服的工作狀態。

  可褚漓反而覺得沒辦法完全專注在工作上，他會覺得林淵偷看他的模樣很鮮活可愛，他老忍不住去關注林淵，關注每一天的通告單，看他和林淵的對手戲什麽時候開拍。

  進入拍攝的第二個月，鄭紅告訴了褚漓拍攝安排：這個月幾乎都是林淵的和他的對手戲。

  褚漓正看著今天的通告單，等著拍攝，聽到鄭紅這麽說，褚漓終於掀起了眼皮。

  他想起之前和林淵對戲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忍不住有點興奮。但表面上一點兒也沒有顯出來，只是冷冷淡淡地說了一句：“嗯。”

  鄭紅繼續絮叨：“這一個月我一直看著你的情緒，非常非常好，我對你極有信心，你自己的感覺呢？”

  褚漓往林淵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戲我沒有問題。”

  說完，他也沒有收回目光。

  今天要拍幾場夜戲，而林淵早上也有戲，熬到這會兒已經十八個小時沒有睡了，困得不行，剛下了保姆車在休息椅上坐著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著有點傻。

  Gina在給林淵做造型整理，那副寵溺的樣子看得人格外膩歪。她是真的很喜歡林淵，只要不工作的時候，她都在林淵的身邊待著，以便林淵有什麽需要她能及時回應。而林淵的經紀人更過分，他連個助理都沒請，自己鞍前馬後地伺候著，這會兒正一手喂零食一手扇扇子，一臉孝順。

  鄭紅順著褚漓的目光看了過去，含笑道：“林淵是真的有點蠱惑人心的本事，但凡和他接觸久了都得迷糊，而且他越是作，就越是想縱容他，真奇妙。”

  褚漓許久沒有應聲，鄭紅又道：“多虧你的直覺堅持要他試戲，他真是個寶貝，比我想象中還貼合角色。啊，美麗又神秘的少年，誰會不為他心動呢？要不是顧及著導演的尊嚴，我也想去給他剝葡萄。”

  予.Yankee褚漓立刻轉頭，表情警惕。

  鄭紅“哈哈”笑了兩聲，拍著褚漓的肩膀說：“你好好和他演，你也得心動，網友不都說了，你早晚完蛋。”

  褚漓沒有說話，眼神竟然有一刻的迷茫，他眼前又浮現和林淵對戲時那旖旎的場景，以及這一個月以來林淵對他疏離的態度。

  鄭紅看著褚漓的神情，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驚，誇張地捂著嘴說：“你不會……”

  這聲音引得一群人都望向了他們這裡，褚漓感覺到林淵的視線也朝著他們這邊來，他立刻避開。

  褚漓低頭，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才冷淡地看著鄭紅說：“不是你讓我保持入戲的狀態嗎？”

  鄭紅“啊”了一聲，立刻放松。

  也是啊，他想多了，褚漓這種天才選手，演過的感情戲太多了，合作過的男女演員不計其數，可他從未有過人戲不分的情況，也沒有改變過他不喜歡與人有親密關系的怪癖。

  林淵是蠱人，但那可是褚影帝啊。

  鄭紅安心了，再看著褚漓那雙秋水眼眸的閃躲，忍不住鼓掌：“啊，絕了，你這個心虛的表情絕了！保持住這個情緒！”

  這活脫脫就是明空被神秘少年誘惑以後不敢面對自己時的模樣啊，這糾結感拉扯感，啊！

  啊，褚影帝，不愧是你！

  鄭紅“騰”地一下站起來，說：“快點快點，各單位注意，馬上開拍！”

  褚漓：……

  林淵這造型都還有一點兒沒弄好，不知道鄭紅導演怎麽突然就要開拍，Gina隻得加快了速度，趕緊給林淵扮上。

  康安給剝了小半碗葡萄還沒吃完，林淵舍不得扔，一口氣塞嘴裡了才匆匆忙忙去走位，褚漓瞧著林淵鼓著臉走，真的有點憋不住想笑，他用力壓了一下嘴角，才沒有笑出聲。

  葡萄吃完了，林淵也走到了褚漓的身邊，他的依然是很有面對前輩的禮貌，問了一聲好，便識趣地保持了距離。

  褚漓沒有正面對著他，眼睛也沒有看他，但身體不自覺地就傾向了他的方向，一股黏黏糊糊的氛圍在他們之間升騰起來。

  鄭紅遠遠地看著，創作欲-望熊熊燃燒。

  隨著“啪”的一聲打板，拍攝正式開始。

  經過了幾天的修養，少年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換上了乾淨的素色衣衫，一支普通的木簪將一頭烏發挽了個簡單的髻。明明是極其簡單有廉價的裝束，卻襯得他像是個嬌養長大的漂亮小少爺。

  隨著少年的傷勢好轉，明空刻意減少了和少年的接觸，這一天，明空最後一次檢查了少年的傷，便告知少年，他可以離開了。

  少年不解地看著明空，微微歪著頭，有點像聽不懂人話的小動物。

  明空避開他的眼睛，說：“去尋你的家人吧。”

  少年眼裡盈起水光，對明空充滿了依賴，他的手指絞緊了自己的衣角，身體有些發抖。

  明空雙手合十對他做了佛禮，便一言不發地離開。

  義莊裡有許多病患需要照料，明空感覺心中失落，卻沒有時間顧及自己，他如往常一樣，給病患把脈，開藥，腦子裡卻想著少年什麽時候離開，離開以後會去哪裡。

  他的人還在義莊，心卻不由地牽掛那個少年。

  從日頭初升到夕陽西下，明空忙碌了一天，等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少年果然不見了。少年睡過的床還有淡淡的香味，他本應心無旁篤地坐在這屋內打坐，可他的心始終靜不下來。他有些煩躁地起身，想去外面走走，開門的卻看到了少年微笑的臉。

  明空有些怔愣。

  圓月掛上樹梢，格外皎潔，少年的臉被月色戴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明空雙手合十，垂下目光，不看少年的臉。

  少年依然微笑著，遞給了明空一個包袱，明空聞到一股藥香，他打開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小箱靈芝。

  熬製瘟疫藥需要靈芝，但靠明空化緣而來的靈芝已經所剩無幾，他為此事發愁，卻從未說出口，不知少年如何窺探到了他的憂慮，也不知少年上哪裡弄來的靈芝。

  明空略一皺眉：“你從哪裡找到的靈芝？”

  少年無法回答他，只是委委屈屈地看著他，而後又將目光放在了屋內的床上。

  明空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拒絕，但他不由地退後了一步，給少年讓開了路。

  少年露出笑顏，很快進入了房內，他快速脫下外衫，打了一盆水用一張素帕清洗雙手。

  明空一直站在門外定定地看著，直到少年將長袖挽起，兩隻白嫩的藕臂露了出來。

  明空隻覺得眼睛似乎被刺到了，他幾乎是慌亂地倒退了幾步，再轉身快速離開。

  但那一片刺目的白還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他走了幾步慢慢頓住腳步。

  許久，他終是沒有回頭，快步離開。

  “cut！”

  鄭紅一聲大喊，而後特別激動的衝上去想要抱住他的兩個大寶貝猛親，但這二人都火速後退，堅決不給他機會。

  鄭紅沒抓到人，可還是特別開心，樂呵呵的讓林淵和褚漓看剛剛拍攝的內容。

  怎麽看怎麽棒。

  這一場戲林淵的內容不多，主要就是裝純裝柔弱，他發揮空間有限，但也演出了花來。

  少年真的很迷人，一舉一動都偷著自然的魅惑，不怪和尚頂不住。

  這場戲最主要的還是表現明空的內心掙扎，褚漓將那個勁兒拿捏得太對了，慌亂與不安，迷茫與沉淪，都在那一雙眼睛裡，甚至只是那站住的一個背影，都深刻地體現出了明空的被欲望撕扯靈魂的彷徨。鄭紅覺得，明年的電影圈給褚漓十個八個影帝獎杯都是應該的。

  鄭紅誇這二人誇得都找不到詞兒了，就恭恭敬敬地將兩位祖宗請到一邊兒休息，自個兒琢磨等會兒要補拍的特寫鏡頭。

  林淵候場的時候是從來不會進保姆車的，他就喜歡在片場等著，和工作人員聊天或者看看其他演員的戲。

  他一回到自己的休息椅，Gina就湊過來了，名為補妝，實則零食投喂，康安則積極地捶腿捏肩搖扇子。

  總之很熱鬧。

  褚漓的助理也很快到了老板的身邊，熟練地遙控打開了保姆車的門，不遠不近地跟著褚漓，等他自己回保姆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有點疲憊，褚漓總覺得自己眼前有兩節白花花的藕，心緒也很難平靜，耳朵裡縈繞著林淵清冽的嗓音，他的雙腿就像明空無法克制一樣，定在了原地。

  助理有點不明所以的看著褚漓，只見他站了片刻，突然走向了候場區。

  一場戲結束，褚漓從來不主動接近對手演員，助理大驚，呆了一下才跟上去，他的震驚還沒有緩過來，就見褚漓坐在了林淵不遠處的一把休息椅上。

  助理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只能小心地站在一邊陪著。

  褚漓的到來打斷了林淵那邊的說笑聲，幾人短暫地停下了胡扯，紛紛向褚漓打了招呼，而後又轉過身去，降低了音調繼續歡聲笑語，並沒有讓褚漓進入群聊的意思。

  甚至，其他工作人員也很自覺的走遠了些，把褚漓的周圍給空了出了來，讓他的周圍出現一個安靜的圓圈。

  褚漓：……

  他眉間的煩躁加深了幾分，慢慢轉頭看了看在自己旁邊像是門神一樣杵著的助理。

  問題肯定是出在他的身上。

  褚漓盯著他，說：“去給我買杯奶茶。”

  助理簡直驚嚇，褚漓今天實在太反常了，他從來不喝奶茶！

  但作為一個優秀的助理，他知道不要和老板廢話的道理，應了一聲立刻行動，瞬間人就沒影了。

  褚漓等了兩分鍾，發現自己身上那神奇的結界依然在，林淵依然不和他說話。

  一種淡淡的尷尬漸漸的彌漫開，康安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小聲地在林淵耳邊說：“我們就這樣完全不搭理褚老師真的好嗎？要不還是邀請他和我們一塊兒吃零食吧。”

  林淵急忙攔住康安，嚴肅道：“別去打擾他，褚老師不喜歡人類。”

  康安：？？？
  林淵沒管他，慢慢望向了褚漓的方向，對方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林淵微微眯眼，十分鄭重地衝著褚漓點了點頭，用眼神向他清晰地傳達自己的體貼：你就放心的自己待著吧，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和你說話的！
  褚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