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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症》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你勾勾手指,他就來了。”(含加更◎
  山頂,寒風呼嘯。

  直到一根煙再次緩緩燃盡,又是一陣冷風略過,夜裡最後一抹猩紅的火焰熄滅。

  談硯被凍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秉承著醫生的專業素養和信念,他果斷開口:“賀晟,作為一個醫生,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當你過度在意一個人,一件事,就會變得無所適從。”

  “談感情不是談生意,你在商場上廝殺掠奪的那一套,在這方面不奏效。如果一味只會步步緊逼,只會讓你太太覺得,你是在試圖控制和佔有她。沒人會喜歡被別人控制和強迫。”

  談硯伸手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開口:“所以作為你的朋友,我的建議是,嘴別太硬。”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對某種物品,或者人,一旦產生了佔有或者掠奪的欲望,大概率都是來源於喜歡和在意。喜歡和在意這種感情,當然也不需要羞於承認。”

  賀晟終於抬起頭,眉心緊緊攏起,嗓音喑啞地問他:“那我應該怎麽辦。”

  “讓她知道,你不是僅僅想佔有她,而是因為你愛她。懂嗎?”

  虞清晚的指尖摩挲著手裡的咖啡杯,感受著咖啡的溫熱。

  愛這個字眼,其實對他來說其實很陌生。

  她也不知道賀晟會不會同意她離開臨城。

  如此想著,男人的眉眼漸漸松開,不再似來時的頹廢陰沉。

  “.不要了。”

  察覺到虞清晚今天的情緒似乎異常低落,秦悅檸眨了眨眼,關心道:“畫賣出去了不是好事嘛?怎麽看著這麽不高興?”

  這時,秦悅檸又想起什麽,關切地問:“對了,那你上學的事怎麽辦啊?”

  賀晟的手臂搭著車門,慢條斯理開口:“剛才的谘詢費怎麽算。”

  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脅。

  見他是恢復過來了,談硯低頭看了眼手表,覺得今天差不多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谘詢結束,二十分鍾,一分鍾一萬,明天打我帳上。改天帶我見見你老婆。”

  秦悅檸把包放在旁邊,連忙問:“聽你前天說,把幾幅畫的版權賣給劇組了?”

  一年後,他們的婚姻會是什麽狀況,這些還都是未知數。

  “.”

  媽的,萬惡的資本家。
-
  周六,轉眼間到了十二月中,聖誕節將近,城市裡到處都洋溢著強烈的聖誕氣息。

  還沒等談硯回到車上,剛打開車門,就聽見賀晟在身後開口:“聽說你家老爺子最近在給你安排相親,昨天還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人在哪。”

  愛人是種天賦,他或許生來沒有。

  談硯:“?”

  聞言,賀晟的喉間緊了緊。

  等秦悅檸到了約好見面的咖啡館,就看見虞清晚一個人坐在那裡盯著手機發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一年的時間,如果她能把語言成績都考過,把成績提交給學校,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只要她想,就可以離開這裡。

  “嗯。”

  一場求婚。

  虞清晚就像是一株在溫室裡長大的花,但如果給她足夠的空間,她只會越來越好。

  兩人約在了CBD附近的一家商場裡見面。

  “.”

  回過神來,虞清晚輕扯了下唇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什麽。”

  秦悅檸心底一直堅信,只要有足夠曝光的機會,憑借虞清晚的才華,成為小有名氣的畫家絕不是什麽難事。

  總得都補給她。

  “性生活不和諧?”

  環顧一圈四周,秦悅檸眼睛轉了轉,壓低聲音八卦。

  “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想什麽呢?”

  他只知道,他還欠她一場雪。

  “好事兒啊,等電影過陣子上映之後要是火了,你的畫不就也跟著火了嗎。到時候肯定有不少畫廊排著隊找你合作,火起來絕對指日可待。”

  談硯咬了咬牙關,冷笑一聲。

  秦悅檸周末不用上班,早上把秦嘉賜送去補習班之後就迫不及待地來約虞清晚出去逛街。

  “怎麽,婚姻關系出問題了?”

  這已經是虞清晚能想到最折中的辦法。

  簡姣雖然幫她破例獲取了入學資格,但她語言之類的考試還都不過關。

  拉車門的動作瞬間一僵。

  片刻,她才輕聲回答:“老師說可以幫我先辦理一年後延遲入學,等到一年後再決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虞清晚面露無奈:“不是。”

  自從那天賀晟讓人把她送回家之後,他就一直沒回過去。

  也沒有打電話給她。

  他們已經有快三天沒聯系過了。

  她也沒什麽經驗,但他們現在的狀態,應該算是在冷戰吧。

  “那是發生什麽了?鬧別扭了?”

  虞清晚把那晚發生的事情簡單概括了下,不忘把最後電梯裡發生的簡要略過。

  聽得秦悅檸嘴巴越張越大,片刻,她愣愣地重複:“所以,你和鍾先生出去見面,沒告訴賀總,反而被他親眼撞見了?”

  “嗯。”

  想象了一下那個修羅畫面,秦悅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服務員把點好的咖啡和蛋糕端上來,秦悅檸用手撐著下巴,塞了一口蛋糕進去,含糊道:“有點難辦啊。”

  她放下杓子,語氣微微嚴肅:“如果一個男人的佔有欲太強,很大的可能是,他缺乏安全感。”

  聞言,虞清晚頓時怔了怔。

  只見秦悅檸正了正神色,繼續認真分析:“你想啊,你越在乎一個人,一樣東西,就會越害怕她被其他人搶走。說到底都是沒有安全感罷了。他怕你離開,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卻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她輕咳一聲,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補充:“而且你們現在都沒那個,沒有夫妻之實,萬一哪天你真拍拍屁股走人了,賀老板人財兩空啊。”

  安靜片刻,虞清晚後知後覺地垂下眼,心口忽然有些發澀,像是某一處空落落的。

  是她的問題。

  她忘記了,賀晟明明是和她一樣的人。

  他們都曾被拋棄過,所以很難對其他人產生依賴和信任,也不敢靠近別人。

  結婚之前,她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和他提出要求不公開結婚的事。

  她始終在為自己考慮,卻從沒站在賀晟的角度上想過。

  他會出差時冒著大雨趕回家陪她,為了和她結婚,挨上親生父親的一頓家法。

  而她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為這樁婚姻付出過什麽,一味只顧著自己逃避,忽略了他的感受。

  她也從沒有問過賀晟,為什麽清湖雅苑的布置,和她夢想中的家一模一樣。還有那隻兔子。

  經營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她總不能一直享受他一個人的付出。

  而且,她發現自己並不會排斥賀太太這個稱呼,也並不排斥他的親近。

  相反,她甚至開始習慣依賴他,像多年前的那樣。

  原本堅定想要離開這裡的決心也開始動搖,所以她才和簡姣提議了延遲入學。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畫廊停電時的那個擁抱,還是在容家時,他彎下腰給她穿鞋時。

  又或是他第一次叫她賀太太,看到清湖雅苑鋪滿的琉璃地燈時。

  還是聽到他受傷的時候,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等到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醫院。

  哪怕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動搖,事實也擺在那裡,無從抵賴。

  如果過往的一切不堪回首,那她就只能盡力掩埋,然後朝前看。

  直到他們都把過去的歇斯底裡徹底放下。

  這幾天胡亂的思緒好像忽然在這一刻撥雲見霧起來,虞清晚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秦悅檸,認真發問。

  “悅檸,那我應該怎麽做?”

  見她想通了,秦悅檸笑起來:“很簡單啊,只要讓他知道,你也是在意他的。在你心裡,他就是你唯一的丈夫,其他男人最多只是過客而已。”

  “男人嘛,很好哄的。我都覺得你只要勾勾手指,賀老板估計就自己回來了。”

  秦悅檸語氣調侃地笑:“哦不,說不定連手指都不用勾。你站在那他就過去了。”

  虞清晚想了想,決定在商場裡給賀晟買一份禮物,晚上再主動給他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她前天和劇組簽好了版權合同,昨天徐茹就已經把百分之四十的費用迅速打到她的銀行卡裡了,錢不多,只有三萬出頭,買不了像他送給她的鐲子一樣貴的禮物。

  虞清晚在商場裡逛了一圈,最後走進一家高端男裝店裡。

  她不知道賀晟平時穿的都是什麽牌子,應該都是定製的。她怕如果買襯衫的話尺碼不合適,最後左挑右選,總算選中了一條深灰色的條紋領帶。

  沒有純黑色那麽沉悶壓抑,應該也會很襯他。

  注意到她唇邊不自覺挽起的弧度,店員微笑著詢問:“小姐,是給男朋友挑的領帶嗎?”

  虞清晚頓了下,笑著搖了搖頭。

  她嗓音輕柔地回:“不,是給我丈夫。”

  突然,虞清晚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漸漸習慣這個稱呼。

  她是賀太太。

  而賀晟,是她的丈夫。

  是她法律意義上合法的,唯一的家人。

  這種認知,讓她的心口不知怎的忽而發起燙來,心臟某處漲滿的情緒幾乎快要溢出。

  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結帳時,虞清晚沒刷賀晟給她的那張黑卡,用自己賺的第一筆版權費買了單,卡裡的余額直接減了一萬塊。

  她的心裡卻莫名的有成就感。

  從前在一起時,都是賀晟照顧她,從來不會用她的錢。

  這幾天她的身體好像隱隱有了些起色,沒有像前幾天那麽昏沉頭暈,也能夠靠自己賺到第一筆錢。

  雖然不多,但她相信,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他對她的好,她都會慢慢還給他。
-
  選好了領帶出去,虞清晚就發現秦悅檸正在對面一家內衣店裡,不知道看見了什麽,一臉興奮的叫她過去。

  “清晚,你快來!”

  虞清晚以為她是在看睡衣,便走過去:“怎麽了?”

  “快看看這件,好不好看?”

  那是一條黑色吊帶睡裙,肩帶由一顆顆珍珠連接起來,和布料的連接處則是用水鑽點綴的蝴蝶結,薄薄的絲綢布料大概短得只能堪堪蓋住大腿根。

  的確很美,只是.
  顯然不是正經穿著睡覺的睡裙。

  秦悅檸撞了下她的肩膀,語氣興奮:“你不是要哄賀總嗎,主動點,這不穿上就直接拿下了?他絕對沒工夫再跟你冷戰了”

  一旁的店員還在極其賣力地推銷,對著虞清晚說:“小姐,您的膚色這麽白,穿黑色肯定更顯白,一定特別好看,肯定把你男朋友迷得神魂顛倒.”

  秦悅檸非常熱心地幫忙糾正:“不是男朋友,是她老公。”

  店員看她的目光瞬間變得促狹起來。

  “.”

  熱意一下子從臉竄到耳根,虞清晚哪受得了這種場面,忙不迭拉著她走。

  好不容易把秦悅檸從內衣店裡拽了出來,沒一會兒功夫,秦悅檸又吵著要去上廁所。

  虞清晚隻好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她。

  卻沒想到秦悅檸又偷偷摸摸溜回了剛才的內衣店裡,找到一個店員,指了指那條黑色的珍珠吊帶睡裙。

  “這件,麻煩給我包起來。”

  櫃員立刻手腳麻利地帶她去結帳:“好的美女!”

  結帳台前,秦悅檸思索片刻,又問店員:“哦對,你們店裡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款式?我姐妹和她老公吵架了,可能還需要一點其他的小助力.”

  聽懂秦悅檸的暗示,店員立刻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神秘兮兮地從櫃台底下翻找出一個聖誕包裝的禮盒。

  打開禮盒,店員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展示給秦悅檸看。

  “這個是我們店裡聖誕限定,滿一千元贈送的小鈴鐺,還有這個”

  秦悅檸立刻眼前一亮。

  大概是為了迎合即將到來的聖誕節氛圍,除了一枚金色的小鈴鐺,盒子裡還有一條紅色絲絨的綁帶。

  看著這些輔助小工具,秦悅檸滿意地連連點頭,果斷說:“那就這些,麻煩幫我寄同城快遞到這個地址。”

  “好的美女。”
-
  和秦悅檸在商場分開之後,虞清晚沒叫家裡的司機來接,直接在商場外打車回去。

  出租車在別墅不遠的馬路邊停下,她拎著買好的禮物下車,心裡正想著等一會兒到家,她就主動給賀晟打電話。

  然後把領帶送給他。

  要是這樣也不能把人哄好的話.
  虞清晚咬了咬唇,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前天電梯裡的那一幕。

  那種唇瓣過電發麻的感覺似乎還殘存著,隱隱灼熱著皮膚。

  虞清晚連忙搖了搖頭,試圖把那個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從腦海裡甩出去。

  就快走到家門口,她的腳步忽然停住。

  只見不遠處,一輛銀灰色限量版瑪莎拉蒂停在路邊,車門上倚靠著一道頎長的陌生身影,像是在等人。
    那是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帶著一副墨鏡,穿了件黑色夾克,風流邪肆的貴公子氣質,很吸引視線。G
  看見虞清晚站在那裡,男人抬手把墨鏡摘下來,露出那雙狹長勾人的桃花眼。

  他薄唇揚起,衝她露出一抹友好笑容。

  “初次見面,你好,嫂子。”

  聽見這個稱呼,虞清晚頓時一怔。

  視線掃過他的面容,注意到墨鏡後和賀晟極為相似的那雙桃花眼。

  同樣狹長上挑,只是賀晟的冷意與戾氣更重,壓下了五官裡的那抹瀲灩。

  而眼前的男人則是不加掩飾的風流多情,截然不同的氣質。

  反應過來什麽,虞清晚的瞳孔微微放大,腦中升起一個念頭,細眉擰緊。

  “你是.”

  話未說完,只見男人輕歪了下頭,唇角輕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第一次見面,嫂子,得罪了。”

  下一刻,還未等虞清晚反應過來,就被身後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的人緊緊捂住口鼻。

  刺鼻的味道瞬間襲來,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

  很快,她的意識徹底歸於混沌。
-
  燕城,賀氏集團總部。

  賀家時代家族產業的根基在燕城,總部的事情時不時就需要賀晟飛過來親自處理。

  那天來燕城來得匆忙,他沒來得及回家一趟。

  辦公桌上,手機安靜躺在桌面,始終毫無動靜。

  將近三天時間,甚至連一條短信也沒有。

  她好像完全不關心他去哪了,為什麽不回家。

  意識到這點,賀晟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繼續批閱送上來的公司文件。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叩響,岑銳推開門進來。

  賀晟掀了掀眼皮,淡聲開口:“準備的怎麽樣了?”

  “遊樂園今天已經提前安排清場了,港口遊輪上的燭光晚餐和鮮花也都準備好了,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岑銳恭敬回答:“只是賀總,航空公司那邊剛剛打來電話,今晚臨時航班管制,回臨城的飛機可能要推遲一個小時起飛。”

  “知道了。”

  賀晟坐在辦公桌後,指尖慢條斯理地把玩著那枚精致的絲絨盒子。

  打開盒子,綠鑽在夕陽下反射出耀眼璀璨的光,倒映在男人冷冽如墨般的眼底,顯出幾分少見的柔和。

  “傅氏集團的總裁大概半小時後就會抵達公司,合同和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岑銳的電話忽然急促地響起,打斷他未說完的話。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見是清湖雅苑打來的電話,不敢耽擱,立馬接了起來。

  聽見對面說了什麽,岑銳的臉色頓時一變。

  注意到他的神色,賀晟抬了抬眼,沉聲問:“怎麽了。”

  岑銳努力維持鎮定:“剛剛保安打電話來說,太太被人帶走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賀晟的動作猛然頓住。

  瞬間,男人深邃的眸底難以抑製的戾氣翻滾。

  “是賀玨少爺,現在太太應該已經被他帶到來燕城的飛機上了。”
-
  與此同時。

  虞清晚在一片巨大的轟鳴聲中慢慢轉醒。

  睜開沉重的眼皮,緩了幾秒,意識才漸漸回籠。

  她怔忪片刻,環視了一圈周圍陌生奢華環境,頓時呼吸一緊。

  她被人綁架到了私人飛機上。

  對面豪華的單人沙發上,俊美男人正悠哉地喝著咖啡,手裡捧著一本財經雜志。

  聽見聲響,他把手裡的雜志放下,抬起頭笑著問她:“嫂子醒了?”

  腦中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虞清晚的指節下意識蜷起,目光謹慎地看著對面的人。

  不知怎的,眼前的男人給虞清晚一種笑面虎的感覺,笑意卻不達眼底。

  像披著羊皮的狼,讓人忍不住心生警惕。

  她忽然想起之前容熠跟她說過,賀家的人,個個都是豺狼虎豹。

  這樣二話不說就能將她從臨城綁上飛機的架勢,就已經可見一斑。

  “抱歉,剛剛忘記自我介紹了。”

  男人放下手裡的咖啡杯,衝她伸出手,唇邊露出斯文的笑。

  他言簡意賅:“賀玨,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聽到這句,虞清晚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面容依舊平靜。

  被綁走前,她心裡就已經有了猜測。

  垂眸看著他伸出的手,沒有回握,漂亮的臉上滿是戒備。

  賀玨也不介意她的反應,自顧自收回了手,反而笑吟吟道:“嫂子不必緊張,我和他不同,我從小被當作賀家繼承人培養,基本的紳士風度和禮節還是有的,做不出強迫女人的事。”

  聽出他語氣裡的優越感和輕蔑,虞清晚細眉擰起,目光微微冷下來。

  一雙清凌凌的眸子望著他,她語氣認真:“賀先生,人和人之間,並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

  聞言,賀玨驚訝地抬了抬眉梢,略微調整了下坐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看來你好像很了解他的過去。”

  虞清晚蹙了蹙眉,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也難怪你會這麽抗拒他。”

  賀玨慢條斯理地笑了笑,手搭在膝蓋上,語氣透著幾分高高在上:“旁人只看得見賀晟現在的權利地位,也並不知道他曾經在社會底層裡掙扎,低賤又可悲的過去”

  聞言,虞清晚眼睫一顫,猛然出聲打斷他:“賀先生。”

  她無聲地攥緊指尖,手已經氣到微微發抖。

  深吸一口氣,虞清晚抬起眼,目光重新恢復清明而冷靜。

  她定定望著對面的賀玨,一字一句道:“並不是誰都能一直享受養尊處優的生活,過去之所以叫過去,是因為它並不能代表現在和將來。”

  賀玨怔了怔,緊接著又聽見女人清淺的嗓音響起。

  “你的生活順遂,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隨意指摘別人的人生。”

  她的聲音很柔,可語氣卻異常堅定銳利,每個字是毫不退讓的維護。

  隨著她話音落下,氣氛靜默半晌,賀玨回過神,像是聽見了什麽有趣的事,低低笑了出來。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人維護賀晟。”

  他聳了聳肩,語調又重新變得輕松:“嫂子放心,其實是爸想見你,才讓我親自到臨城跑一趟,萬無一失地帶你回賀家。”

  賀玨輕笑了下,眸光意味不明地盯著她:“聽說賀晟很在乎你,不知道他知道你被我帶走了,會不會發瘋。”

  虞清晚被他的視線盯得有些背脊發寒,莫名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漫不經心道:“現在這個時間,賀晟應該已經知道你被我帶走了。不過據我所知,他現在有一份很重要的合同要簽,也不知道有沒有空來接你。”

  賀玨唇角噙著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很快飛機就會降落。半個小時之後,如果賀晟不來,嫂子就只能和我一塊先回賀家了。”

  虞清晚心口一沉,指尖因為緊張不自覺攥緊,面上卻依舊看不出情緒。

  希望他來,卻又不希望他來。

  賀玨綁架她是有備而來,賀晟的父親想見她。

  但賀晟自從結婚之後,卻從始至終沒跟她提過半點和賀家有關的事,就證明他不想讓她和賀家有過多的接觸。

  可眼下的情形,她躲不過。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賀玨的手指搭在桌上,剛開始是漫不經心地敲著,可遲遲等不來賀晟的消息,他的動作就變得越來越煩躁,焦灼。

  臨飛機降落機場的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鍾,賀晟那邊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原本今天,借著父親讓他帶走虞清晚的契機,他能順手推舟把賀晟手下這筆合作攪黃,再想辦法把美國酒商的那份貿易合同拿下,他就能再分走一部分賀家的權勢,借機拉攏股東。

  可現在看來,他會不會把這個女人看得太過重要了?

  和實打實的利益與權勢相比,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麽。

  越是深想,賀玨就越是覺得自己這步棋壓錯了,眉心煩躁地蹙起。

  反觀對面的虞清晚,倒是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裡,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和慌亂。

  她甚至還有心情管空姐要了杯熱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賀玨用手撐著下巴,盯著她的目光忽而露出幾分玩味。

  “你不害怕?”

  “為什麽要害怕?”

  虞清晚抬了抬眸,把手裡的茶杯放下,毫無畏懼地回視著他。

  女人清澈的杏眸不見絲毫慌亂,不疾不徐道:“你們賀家應該不會吃人吧,我是賀晟的妻子,早晚都會和他一起回去。既然如此,什麽時候回去,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著她的話,賀玨的唇角不禁勾起,眼底興味更濃。

  “有趣。”

  虞清晚抿緊唇,不再回他。

  茶杯杯壁傳遞過來的溫熱浸潤指尖,微微安撫了她此刻慌亂的心緒。

  他會來的。

  就在這時,一個助理忽然滿臉焦急地走過來,在賀玨身旁壓低聲音開口:“賀少,江城碼頭今晚出海的幾艘貨輪全被攔截了。”

  賀玨瞳孔微縮:“你說什麽?”

  “是賀老板做的。好像賀老板動用了更多艘郵輪,把港口所有的出路全堵住了,貨現在全都運不出去,再晚一會兒,就要誤了合同上的時間了。”

  助理咽了咽口水,聲音都跟著有些發抖:“不僅是碼頭那邊,還有北城倉庫,現在也被賀老板的人包圍了。”

  聞言,對面的虞清晚眼睫微顫,不動聲色地屏住呼吸。

  話落的瞬間,賀玨的臉色徹底變了,手裡的咖啡杯砰得一下和大理石桌面相撞,發出清脆一聲。

  “賀老板還讓我轉告您,他說,要麽您到了機場之後把他的夫人留下,要麽.他就讓人一把火都東西燒了。汽油桶現在已經擺在倉庫門口了.”G
  聞言,賀玨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千萬上億的原料,他不過把人帶到燕城而已。

  賀晟這是想要他的命啊。

  他氣極反笑,手都有些微微發抖,咬牙切齒。

  “賀晟.簡直是瘋子。”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賀少,那我們現在.”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急促響起。

  是賀玨的電話響了。

  看著屏幕上跳躍的號碼,賀玨鐵青著臉,按下免提鍵。

  跑車巨大的轟鳴聲從電話聽筒裡傳過來,從引擎發動的聲音已經依稀可以辨出此刻的車速有多快,風聲混雜著電流聲在揚聲器中獵獵作響。

  伴隨著男人低沉喑啞的聲線,透著些許漫不經心。

  “賀玨。”

  飛機艙內頃刻之間安靜下來。

  幾天不見他,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讓一旁的虞清晚呼吸也下意識屏緊。

  剛剛強掩起來的恐懼和慌亂仿佛忽然在聽到他聲音的這一刻,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一陣奇異的安全感從心頭升起,將她整個人充盈包裹。

  明明根本沒有見到他人,卻感覺到一陣無形的震懾氣場蔓延出來,整個房間裡頃刻之間安靜下來。

  賀晟的語調聽起來雲淡風輕,可越是如此,便更讓人心生膽寒。

  他連半句廢話都沒有:“下了飛機,把我的人留下,自己滾回賀家。”

  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而非商量。

  賀晟也從不給人商量的余地。

  賀玨無聲地咬緊牙關,眼裡的陰冷一閃而過,卻硬是裝作無所謂地輕笑了聲。

  “那我要是不放呢?只是帶她回去見見爸而已,讓爸看看,不惜讓你放棄盛家聯姻的女人長什麽樣子.”

  “你可以試試。”

  邊說著,賀晟單手扭轉方向盤,車輪劇烈摩攃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響即刻撕裂空氣。

  此時,夕陽西斜,一輛改裝過的柯尼塞格正疾馳在通往燕城機場的高速公路上。

  賀晟一手掌控著方向盤,勁瘦手腕漫不經心地搭在敞開的車窗上,黑金的腕表在夕陽的霞光下折射出金屬獨有的冷感。

  男人的輪廓隱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他抬手把藍牙耳機摘下,扔回控制台,腳下的油門已經被踩到最底。

  聽見那道似是急轉彎的摩攃聲,電話那頭的虞清晚已經能感覺到他此時的車速有多快,連帶著心臟都不由自主地跟著揪緊。

  他開著窗,大概是因為車速過快,呼嘯的風聲接連灌進來。

  男人的嗓音混雜在風聲裡,卻異常清晰。

  賀晟低笑了聲,聲線裡是讓人背脊生寒的狠戾。

  “代價是,從現在開始,你的貨,你的人,一步都踏不出燕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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