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是不是哪裡惹太太生氣了?◎
宴會廳陷入短暫的安靜後,便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周圍響起。
有人率先認出來虞清晚手上的戒指,激動地跟周圍人低聲耳語:“那枚戒指是不是昨晚佳士得拍賣會上,被人花了七千萬拍下來的?”
“是吧,帝王綠翡翠,就是那枚。”
“所以那位真的是賀太太了”
“廢話,那還用說。當然是賀老板站在誰旁邊,誰就是正牌賀太太了。”
這下,宴會廳裡那些原本還蠢蠢欲動的人徹底沒了聲音。
虞姝嘴角的弧度徹底落了下去,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旁邊站著的貴婦面色也惶恐不安起來,生怕剛才說的話被聽去了,緊張得不敢喘氣。
燕城豪門圈子裡誰沒聽說過賀晟的脾性。
現在當著眾人的面,也算是借此機會告誡警醒某些人。
所以他到底買了多少枚戒指?
就算有錢也不是這麽敗的啊。
虞清晚這是第一次見到談硯,的確沒想到賀晟還會有氣質和他自己截然相反的朋友。
賀晟不動聲色地挪動腳步,擋住旁邊朝她看過來的視線。
“裡面有眼線說的,我們就蹲著吧,今天就不信蹲不到。”
見他們是要走的意思,她柔聲問:“你們打算回去了?”
看著虞清晚手上的戒指,談硯含笑勾起唇,打趣道:“怪某些人太小氣,不然我們也不會等到現在才見面。”
“嗯。”
他垂眸朝她看過來,低聲問:“累了嗎?”
“嗯,她累了。”
他自我介紹:“談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一名心理醫生。”
只見酒店門口,兩道身影相諧走出。
賀晟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嚴嚴實實將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包裹起來:“那回家。”
男人身型頎長高大,襯得身側的女人格外纖弱嬌小,寬大的西裝披在女人肩上,將人裹了個嚴嚴實實,只能看見披散在肩頭的卷發,尖細小巧的下巴。
話音剛落,就見酒店門口有了動靜。
有人瞬間打起精神:“快,來了來了!果然有個女人!快拍!”
想是這麽想,虞清晚的唇角還是忍不住翹起,心臟像是被什麽絲絲縷縷地包裹著,泛起些陣陣甜意。
賀明緋也沒再留他們,笑著點頭:“那好,等過幾天有空,我再去臨城找清晚一起吃飯逛街。”
聽見他問,她誠實點頭:“有點。”
大概是因為她天生就對色彩格外敏[gǎn]。
這時,虞清晚又敏銳地注意到賀明緋唇上的口紅好像重新補過一次。
沾染著男人體溫的西裝披在肩上,清冽的檀香縈繞鼻尖,熱意一寸寸順著肌膚包裹,虞清晚咬了咬唇,感覺臉好像也有些發燙。
賀明緋唇上的這個口紅色號
似乎和談硯衣口沾上的痕跡是同一種。
側肩而過時,虞清晚的視線不經意地劃過談硯的領口處。
賀太太的身份又哪裡是別人能隨便詬病的。
“.”
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
與此同時,蹲守在酒店外的媒體正冒著冷風躲在草叢裡,蹲守著酒店裡出來的人。
虞清晚輕眨了眨眼,目光忍不住在談硯和賀明緋之間轉了一圈。
聞言,賀晟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招呼打過了,我們走。”
“賀太太,久仰大名。”
其中一個狗仔一邊說一邊往手心裡哈氣:“不是說賀氏集團總裁隱婚了,這消息到底靠不靠譜?”
出了宴會廳,兩人正要離開時,走廊裡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男人攔住去路。
事實證明她的確不適合這些應酬的場合,還是一個人呆在畫室裡畫畫更讓她自在。
他有主了。
“阿晟,清晚。”
虞清晚垂眸看著手指上熠熠生輝的戒指,刹那間失了神。
他先是看了一眼賀晟,然後笑著跟虞清晚打招呼。
這時,賀明緋從後面走廊裡過來,神色自若地經過談硯身邊。
男人穿著一身淺色西裝,銀框眼鏡,五官清雋,領帶系得一絲不苟,給人一種沉穩可靠的感覺。
不是上次她在西裝口袋裡看見的那枚。
乾淨整潔的領口不知道被什麽蹭上了一點紅色的痕跡,不易被看見。
她眉眼彎起:“談醫生,你好。”
體型差明顯,卻是意外的登對和諧,兩個人身型氣質都是絕佳,畫面更是極為養眼。
漆黑的夜幕裡,女人白皙的指間似乎閃爍著點點瑩潤的綠光。
“那是戒指,看見沒,趕緊拍啊!”
很快,隱秘藏在草叢中的閃光燈接連亮起。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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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燕城又臨時多了很多公務需要賀晟留下親自處理,脫不開身,於是虞清晚隻好自己坐飛機先回了臨城。
陽光晴朗,下午三點,飛機準時降落至臨城機場。
下了飛機,虞清晚剛從通道裡走出來,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好巧,虞小姐。”
轉過頭,只見一個身穿風衣的高挑女人站在那裡,格外出挑。
見她看過來,虞姝紅唇揚起,率先開口:“昨晚的慈善晚宴,我們見過。”
想起昨晚聽見的談話,虞清晚的細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直覺告訴她,對方來意不善。
不過礙於面上,她還是禮貌地回:“你好。”
不過虞姝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麽讓她離開。
她的目光微暗,看著虞清晚手上的戒指,紅唇勾了下。
“沒想到,你竟然就是賀晟的太太。”
聽見她叫賀晟的名字,而不是賀總或者賀老板,虞清晚的腳步微頓了下。
“虞小姐就不好奇,我是怎麽和賀晟認識的嗎?他沒和你提起過嗎?”
她故意叫她虞小姐,而不是賀太太,意味已經相當明顯。
這時,虞姝又不疾不徐道:“四年前,我和他就認識了。那個時候他還不是賀家掌權人。”
她的語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臨西。”
聞言,虞清晚一頓,垂在身側的指尖悄無聲息地收緊。
空氣安靜下來,虞姝卻沒再繼續說下去,反而好整以暇地盯著她,似乎在等著虞清晚按耐不住,主動開口詢問。
然而等了幾秒,虞清晚的臉上卻沒有出現她預料中的反應,清麗的面龐平靜異常。
下一刻,她抬起睫,清亮的眸望向虞姝。
“如果是重要的人,賀晟會主動跟我提起。不巧的是,我的確沒聽他說起過虞律師。”
聞言,虞姝的笑容驟然僵了下,大概是沒想到虞清晚的外表只是看起來溫柔好拿捏,說話卻也一點不給人留余地。
很快,虞清晚又衝她淺淺一笑:“虞律師如果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先走了。”
看著女人清麗纖細的背影漸行漸遠,虞姝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維持,美眸裡閃過一抹暗色。
出了機場,等回到自己的車上,虞姝沒有急著發動車子回去,反而先拿起手機。
郵件裡,助理調查好的資料已經發了過來。
看著屏幕上虞清晚的資料,虞姝的視線略過兩人相似的眉眼,蹙了蹙眉。
直到指尖劃動到某一欄,她的目光微微一滯,神色凝重起來。
思索片刻,她用手機撥出一通電話,很快就被對面接通。
虞姝頓了頓,長睫微垂,開口:“爸,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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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虞清晚先給賀晟發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到家了。
沒一會兒,就有傭人敲響主臥的門,拿進來一個袋子。
“太太,這是您那天在家門口落下的,保安撿回來拿到家裡了。”
虞清晚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天她逛街給賀晟買的領帶。
被賀玨的人帶走之後,領帶就被落在了門口。
還好找回來了,不然就白花錢了。
虞清晚看著盒子裡的領帶,腦海裡忽然又響起虞姝在機場裡說的話,心口一陣鬱氣盤旋不去。
她承認自己根本沒有剛剛表現出來的那麽無所謂。
四年前。
是她和賀晟分開的時候。
為什麽虞姝會知道臨西的事?
還有虞姝那天說的話,她很自信,似乎因為她也了解賀晟的過去。
至少絕對不會是毫無交際的陌生人。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在意虞姝說的那些話,但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胡思亂想,連嗓子眼都有些發澀,像是密密麻麻的針扎在上面。
他隱瞞這幾年的事,裡面會不會有虞姝的原因?
越是這樣深想下去,虞清晚的心口就越是發堵,悶得她喘不上氣。
最後,她強迫自己別再去想,卻還忍不住把那個裝著領帶的盒子塞進衣帽間的某個角落裡。
算了,先不送他了,反正聖誕節也還沒到。
她只能努力摒棄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和唐芷妍一塊合辦畫展的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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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兩人約好了在咖啡館見面。
唐芷妍簡單給虞清晚講了講目前畫展的計劃,又好心地問她:“對了清晚,你有沒有考慮在外面租一個自己的畫室,離畫廊近些的,這樣也方便你創作。過幾天準備畫展,可能還得麻煩你兩頭跑。”
虞清晚想了想,也覺得有這個必要。
她現在的畫作數量還不夠畫展需要的,最近這段時間恐怕需要泡在畫室裡一陣子,安心創作。雖然清湖雅苑也有專門的畫室,可在家裡總是差了那麽些意思。
正好這幾天賀晟出差,她也可以借這個借口避免和他見面。
虞姝的事就像一根刺悄無聲息地扎在了心裡,哪怕她嘴上不說,心裡也忍不住不去在意。
可如果她主動去問,又顯得她好像很小氣。
誰沒有過去,他們分開的時候,她總不能也要求他那幾年裡同樣一片空白。
除非賀晟主動來跟她解釋是怎麽回事,不然她就不想看見他。
頓了頓,虞清晚越想越心煩意亂,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等唐芷妍走後,她選擇拿起手機給秦悅檸發微信。
「悅檸,我能去你那裡住兩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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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
前陣子賀玨負責的合同突然變了卦,人被扭送去了非洲,賀晟只能無可奈何地留下收拾爛攤子。
凌晨五點,又是一場漫長的跨國會議結束,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起。
公司高層們魚貫而出,辦公室裡終於安靜下來。
見桌上的手機依舊安安靜靜,賀晟抬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眉眼透出幾分躁意。
他的好太太,就只有到臨城的那天想著給他發了條消息說到了,除此之外再無音信。
沒良心的。
恰好在這時,岑銳推門進來。
賀晟抬手扯了扯領帶,把身前的電腦合上。
“太太這兩天怎麽樣?”
岑銳忙答:“聽說太太已經和唐芷妍小姐收購的畫廊簽了約,預期下個月舉辦一場畫展。最近白天都在往畫廊跑,好像一直很忙碌。”
賀晟挑了下眉,又問:“私人畫展?”
岑銳:“這個還不太清楚。”
沉吟片刻,賀晟掀了掀眼皮,淡聲說:“問她需不需要投資,金額隨她填。”
“要求只有一個,必須是賀太太的私人畫展。這件事不要讓太太知道。”
岑銳立刻點頭應下:“是。”
這時,賀晟又想起什麽,嗓音低沉:“之前讓你定製的東西做好了嗎?”
岑銳立刻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到辦公桌上。
“已經送過來了。”
打開盒子,只見一條專門定製的鑽石腳鏈安靜躺在絨布上。
是特別定製的尺寸,銀質鑽鏈,周圍晶瑩剔透的名貴綠鑽點綴,纏繞著腳鏈一圈墜下來,晃動時還能發出細碎的聲響,曖昧至極。
盯著那條腳鏈許久,賀晟的眸色悄無聲息地暗了暗。
片刻,他合上蓋子,沉聲開口:“改簽機票,今晚回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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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臨城機場,月明星稀。
賀晟提前了航班,臨時更改了這幾天的行程,用最短的時間趕回臨城。
可等他風塵仆仆回到家裡時,就看見客廳冷冷清清,連臥室的燈也是關著的,只有那隻兔子乖乖趴在金籠子裡。
他要找的人反而不見蹤影。
賀晟的眉眼微沉,問客廳裡的傭人:“太太呢?”
沒想到賀晟這麽突然回來,傭人連忙回答:“太太說這幾天忙著畫室裝修,說是最近晚上都在朋友家裡住,不回來了。”
看著賀晟的面容陰沉難辨,傭人才似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小心翼翼地補充:“太太沒告訴您嗎?”
“.”
看來真沒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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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勞斯萊斯駛入秦悅檸家的小區,在某棟居民樓下停穩。
眼看樓上那戶的燈光已經滅了,深夜也不好上去打擾。
後座,光線幽暗,男人深邃的輪廓隱在陰影裡冥冥不清,低沉的氣壓在車廂裡彌漫開來。
觀察著後視鏡裡賀晟晦暗難辨的臉色,岑銳的神經都忍不住緊繃起來,感受到了那絲危險壓抑的氣息,大氣都不敢喘。
特意改簽機票回來,結果腳鏈還沒送出去,太太人就跑了。
還要被迫獨守空房。
誰見了不說一句慘。
岑銳輕咳兩聲,覺得自己哪怕為了這幾天健康安全的工作環境,也有必要一語道破天機。
“賀總.”
下一刻,對上男人射過來的冰冷視線,岑銳頓時更加小心翼翼。
“您是不是哪裡惹太太生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