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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晝夜交替的一刻鍾裡, 田徑跑道旁的路燈挨個亮起。

  有幾隻書包散落在四周。

  不遠處,隔著團團白霧,能看到結伴而行的同學。他們的身影一點點走進青灰暮色。

  視野裡昏昏靄靄, 操場上的雪色卻愈加透亮。大片平整堆積的雪好像一張天然的聚光板, 跑在上面的人,眉眼清晰, 格外引人注目。

  放學來堆雪人的不在少數。今天又是周五, 高一高二早一個多小時放,這會差不多已經在拍照收尾了。只是像時舒這樣堆雪人堆得戰況漸趨白熱、雪人身首分離、一時之間毫無頭緒的,屬實附中罕見。

  時舒很快注意到一旁站著的梁徑,想也沒想朝他衝來,十萬火急:“梁徑,快幫我把頭拿回來!”

  雪仗打得他頭腦發熱, 滿頭大汗, 神情十分嚴肅——好像被聞京搞得身首分離的是他。

  梁徑注視時舒, 面色異常平靜,沒說話。

  “——我和方安虞給你打掩護.好不好.”

  待瞧清梁徑臉色, 時舒腳下急刹車, 最後六個字在和梁徑的對視裡說得越來越心虛。

  梁徑:“.”

  是的。梁徑說。

  他站在原地,沒動。

  梁徑克制住自己伸手拉人的衝動, 視線定格在時舒敞開的羽絨服上。

  於是,在江州第二場雪來臨之前,兩個小人見面了。

  他就是這麽遠遠看著, 已經有了一種類似於“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首領氣質——萬分焦急的表情、略微無措的遊移視線, 以及, 隨時準備撤離、逐漸偏轉的身形。

  諸如此類。

  他們瞞著大人半夜偷偷跑出來“做法”,一口氣堆了六個“願望雪人”,然後在第二天收獲了三十八度八的高燒。

  晶瑩剔透的雪地裡,往前竄的人跟兔子似的。一天暴雪下來,雪實在厚,踩雪聲“嘎吱嘎吱”。時舒跑得急,中途差點被雪堆絆一跤。梁徑瞧著他手足無措往前撲又趕緊穩住、看似鎮靜實則慌亂的背影,閉了閉眼,良久,又很用力地深吸口氣。

  好的。梁徑說。

  這件事如今當然已經湮沒在彼此的記憶裡。只有各自的父母記得。丁雪想起來就覺得疑惑,梁徑和同齡人相處的時候並不會這樣,他從小穩重,跟在梁老爺子身邊,有見識也有常識。雖然幼年也有幾分稚氣,但梁徑是早熟的孩子——尤其體現在他和聞京的日常相處上。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合適。

  等再長大些,時舒早就忘記了他忽悠人的幼稚“作法”,梁徑卻沒忘記下雪出去玩一定要多穿點——打雪仗、堆雪人,這些都沒什麽,穿多點就好了。梁徑對自己說。

  天寒地凍裡,梁徑緊緊攏著袖口蹲時舒旁邊,聽著這個粉雕玉琢、神氣十足、裹成粽子的小男孩給自己科普堆雪人的“禁忌”——堆雪人的時候,想要實現的願望一定要時刻牢記在心。梁徑點點頭,瞧著時舒凍得發紅的臉龐上嚴肅至極的神色,心想這樣確實虔誠,然後在時舒透明的鼻涕水快要掉下來的時候,掏出手帕給他擤。

  梁徑:“.”

  但是現在——

  時舒很知趣,他跟著瞧上自己,立馬低頭兩手捏住拉鏈尾巴, “唰”地拉到下巴。

  袖口無論如何還是會被推到手肘,露出光潔細膩的小臂。領口的拉鏈還是會拉下來,渾身止不住的熱氣洇得鎖骨粉潤,凹陷的弧度覆著淡淡的影子。那一截腰會時不時露出來,細瘦白皙,比雪色還要清冷,卻無比勾人。

  單調卻悠長的樂聲,貫穿了他們所有的學生生涯。附小、初中、附中,這一刻,梁徑注視著操場雪地上奔跑的人影,忽然體會到一種純粹得近乎短暫的感受。

  隔天倒是時舒先清醒,他在這件事上有種老道的“經驗”——盡管他才三歲。他眯眼思索半晌,凶巴巴問迷迷糊糊剛睜眼的梁徑是不是堆雪人的時候走神了?不然他們不會這麽快受到“懲罰”。梁徑懵懵的,被他嚴肅的語氣嚇得趕緊說沒有。時舒轉了轉腦筋,就問他許了什麽願望。六個雪人,每人三個。梁徑倒忽然猶豫起來。時舒一瞧,好哇,你還不說?!梁徑拿他沒辦法,虛弱道,就是希望媽媽身體健康、爸爸工作順利,還有他支支吾吾。

  時舒轉頭去看“戰勢膠著”的方安虞和聞京,以及那隻躺在地上、久無著落、慘兮兮的雪人頭。

  ——“下雪就是要堆雪人啊!梁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天色越暗,氣溫愈低。

  遠遠響起住校學生晚自習的鈴聲。

  無比正確。梁徑點頭。

  他們剛認識那年,江州下了兩場大暴雪。第一場暴雪來臨的時候,時舒遠在澳洲過年。那會,得知這個消息的他緊緊摟著小黃鴨泳圈,在陽光海灘上羨慕得跺腳掉眼淚。那也是梁徑第一次知道,一個和他一樣年紀的小人,情緒轉變能有多迅速。

  ——“下雪不堆雪人?那為什麽要下雪?梁徑,你說呢?”

  他其實記得去年、前年、甚至附小畢業那年時舒打的雪仗。也是這樣的意氣飛揚、天真散漫。聞京追著時舒和方安虞,方安虞總是會被打哭,是真的蹲在地上抹眼淚的哭。時舒卻不,他身上有種很倔強的特質,即使聞京把雪球塞他領口,他也會在下一秒奮起直撲到聞京身上,然後招呼方安虞過來“報仇”——於是,方安虞一秒止淚,兩手捏著雪球氣赳赳跑過來。最後如果沒有梁徑從中調停,這三個人會打到天黑也說不定。

  那些無拘無束、自由灑脫的場景在腦海一點點閃現。

  說實話,相比幼年時期“迷戀”踩水坑,“下雪一定要堆雪人”這點,梁徑還是很能理解的。

  年僅三歲的時舒對於下雪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觀——堆一個雪人,實現一個願望。很難說這個想法的由來不是某次時其峰為了哄他高興而安排的:一年一次的願望大會。加上正值年節,這套頗具迷信色彩的說辭更是被裹上神秘的外衣,從時舒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先不說,氣氛卻是十足的。

  冰涼的空氣灌入肺部,梁徑瞬間覺得自己清醒得可以回去再做一套模擬卷。

  上一秒,時舒還豎著藕節似的手臂向他展示舒茗給他貼的小恐龍貼紙,白嫩嫩的皮膚上,張牙舞爪的小恐龍還沒他可愛。下一秒,時舒瞄見梁徑背後的漫天大雪,神色陡然無比震驚,他磕巴著問他,下、下雪了?可能是籠罩在時舒身上的陽光太耀眼,梁徑盯著他移不開眼,他握著手機悄悄截了張圖,嘴上不是很在意地回:“嗯。”

  ——“梁徑,堆雪人堆雪人堆雪人.”

  半年光景,時舒已經丟掉了對“梁徑哥哥”的客氣和謙恭,而梁徑也已經認定要和時舒做永遠的朋友。

  話音剛起,蓄力已久的時舒猛地轉過身,拔腿火速奔向方安虞,怒發衝冠的架勢:“聞京!你再欺負他!我揍死你信不信?!”

  現在想起來,梁徑也覺得好笑。

  時舒強盜似的追問,還有什麽?幼年的梁徑注視面前這個剛認識半年名叫“時舒”的小夥伴,難為情道:“還有,要和時舒做永遠的好朋友。”

  當即,視頻那端光溜溜的時舒,嘴巴扁起、眉頭一皺、身後湛藍清澈的海水瞬間就湧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時舒眼巴巴,羨慕至極,扭過頭四處找舒茗:“嗚嗚嗚媽媽我要回去——”聞言,梁徑眼睛卻一下亮了,他在沙發上坐直,望了望窗外的雪,思索片刻低頭查天氣預報。

  身後傳來幾聲方安虞的催促。

  說實話, 從上午到現在,梁徑已經麻木了,開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時——”

  可面對時舒,梁徑就有點不一樣。從言談到舉止——他們才認識半年,但時舒對梁徑好像有天然的魔力。退燒之後,丁雪問梁徑,你覺得時舒說的是真的?雪人和願望真的有關系?梁徑搖搖頭。丁雪笑,那為什麽還跟著他胡來?你應該製止他。梁徑點點頭,小聲保證,下次會製止的。丁雪嚴肅道,沒有下次,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知道嗎。梁徑很少見自己媽媽這麽說話,不作聲,過了會才說:“可他好開心。要是下次穿多點,他就不會發燒了。我下次讓他穿多點好不好”那時,丁雪看著自己兒子,半晌不知道說什麽。

  時舒鼻涕都吸不住,被梁徑摁在一邊,偏要探頭凶巴巴地去瞪聞京。方安虞被董芸女士拎走了,一邊走一邊被訓一邊哭。原曦分別給時舒和聞京發了擤鼻涕的紙巾,表情說不上是無語還是別的什麽,只是不理解一場雪仗能打出這麽大的仇?調停完畢,約好一個星期不和對方說話,聞京轉身回家,時舒轉身被梁徑拎走。

  路上他還埋怨梁徑不偏心他,說話的時候甕聲甕氣,鼻涕擤得鼻頭紅通通。

  時舒質問梁徑:“你是不是覺得他是你的好兄弟,你就不忍心了?”

  梁徑頭都大了,他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沒好氣:“我沒心,可以吧?”

  時舒哼哼兩聲,擤完繼續問:“你就是偏心!”

  頓了頓,他威脅他:“你下學期要是還這麽偏心,我就不跟你們讀一個初中了!”

  梁徑服了:“我哪裡偏心了?”

  時舒:“那你為什麽不打他?他都那麽欺負方安虞!”

  梁徑:“那誰叫方安虞先朝他扔雪球的。”

  時舒:“你看!你就是偏心!”

  梁徑:“.”

  梁徑不想說話了。

  時隔六年,站在附中操場上再次觀摩“歷史重演”的梁徑,想起來還是想笑。

  對面,時舒怒氣衝衝跑回去的時候,方安虞已經被“拿下”。

  方安虞本就不是聞京對手。時舒跑去找梁徑的一分多鍾裡,他被聞京追著打,一路潰敗,手裡捏好的球就沒扔出去過。最後還被聞京捏著後領灌雪球。方安虞快哭了。他躲到田徑賽道邊,抱緊自己的書包,剛準備隔岸大罵聞京,書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方安虞吸著鼻涕拿出手機,被出現在屏幕上的來電人弄得一愣。

  解決了一個,剩下的只要梁徑不插手,聞京覺得不是什麽大問題。難纏些罷了。

  於是,他飛快團了個超大雪球,還沒團成形,就朝時舒奔來。

  時舒怎麽可能讓他得逞——幸好之前拉上了拉鏈,他猛地拽起領口往下縮頭。

  聞京近距離扔來的雪球直直砸他脖頸處,雪花飛濺,細沫鑽進去,冰颼颼的,但大部分被防水的羽絨外套成功阻截。

  目睹這一幕的梁徑:“.”

  時舒得意於自己的機靈,探出來的面容笑得格外張揚。
    他轉過身朝原曦飛快跑去,中途迅速彎腰、一把抱起地上的雪人頭——腰肢敏捷程度堪比競技類運動員。

  梁徑:“.”

  聞京一路團雪球一路往前追。

  激烈追逐的形勢到了原曦跟前一下“祥和”不少。

  時舒把雪人腦袋擺正,在原曦旁邊蹲下,和原曦小聲說話:“.他剛剛居然往方安虞脖子裡灌雪!我待會要把他埋雪裡!”

  原曦:“.”

  原曦不知道說什麽。

  臨到跟前,聞京是不敢再扔什麽了,怕誤傷。他慢慢走過來,順手將手裡的雪球挖了個凹槽,做了頂看上去是帽子的東西。頂端還捏了個彎彎小柄,十分可愛。

  “要不給戴個帽子?”聞京問原曦。

  原曦笑:“這是什麽帽子?”

  聞京無視時舒怒視的眼神,想了想說:“西瓜帽?”

  時舒語氣刻意:“哈哈!冬天怎麽會有西瓜?”

  在聞京看不到的地方,他手邊快速團起一隻雪球。做這些的時候,他頻頻往後看,想示意方安虞看他如何給他報仇的,但方安虞蹲路燈下抱著書包不知道和誰打電話。時舒急得不得了,幾番示意無果,決定先做再說。

  聞京無語:“棚栽不行啊?”

  話音剛落,時舒朝他飛快扔出一隻雪球!
  “啊!”

  正中聞京腦門。

  時舒拔腿就跑。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

  雪地裡東一坑西一堆。

  跑出一段的時舒扭頭瞧著聞京樂,沒留意腳下,抬腿直接臉朝下摔了一跤。

  “——啊!”

  終於等來結局的梁徑忍不住笑出聲。

  他朝摔倒的人慢慢走去。

  操場上已經沒什麽同學了。遠處的人影被夜色籠罩,看不清楚。

  聞京沒再繼續追過來,他往原曦身邊坐下,似乎在說話,不出意外,應該也在說時舒的“壞話”。最邊上的田徑賽道,方安虞一直在打電話,也不知道看沒看到時舒的“復仇之舉”,低著頭,路燈下,露出來的耳朵卻紅紅的。

  “玩夠了?”梁徑插兜低頭,對埋雪裡的人說。

  時舒歪過頭往上瞧:“梁徑.”

  “嗯。”

  梁徑蹲下來,伸手摸了摸時舒亂糟糟的額發。

  上面不止有雪粒子,還有幾根不知道哪裡來的雜草。估計是聞京砸他的那隻大雪球裡帶的。

  梁徑把乾枯的草葉一根根捏出來。

  “好開心啊”

  時舒枕在帽子裡,閉上眼愜意至極。

  他確實開心。從小到大,每次玩得盡興的時候,都是他身心最愉悅的時候。

  等收拾好,梁徑站起來朝他伸手:“起來吧。太冷了。”

  “不要。”時舒翻過身。

  梁徑:“.”

  “時舒。”

  “不要嘛。”他小聲撒嬌。

  梁徑耐著性子伸手給他:“快點。”

  時舒扭頭,先瞧了瞧他臉色,又去看他的手腕。

  忽然,他伸出手猛地拽了把梁徑,想把他拽倒。

  然而,梁徑似有所料,紋絲不動。

  時舒:“.”

  倒是時舒伸出去的手被人緊緊握住,梁徑使了點力,想把他拽起來。

  ——又到了耍賴的時候。

  好幾秒,時舒像個拖把一樣被拽著往前。半途乾脆放棄掙扎,閉上眼嘿嘿直樂。

  梁徑:“.”

  ——就是這麽磨人的。梁徑想。

  他沒辦法,隻好松開手,在時舒睜開眼驚喜的注視下,脫下書包在他身邊躺下。

  時舒笑著湊過去,梁徑沒好氣,但還是很自然地抬起手,讓他枕在自己手臂上。

  天空從未如此高遠過。

  星星好像被大雪凍住,閃爍的光線消失無蹤。月光卻十分清亮皎潔。

  廣闊、靜謐、無邊無際,他們好像在漫遊。

  “梁徑.”

  “嗯。”梁徑注視月亮,有點出神。

  “你在想什麽?”時舒輕聲。

  梁徑沒回答。

  過了會,梁徑轉過頭看他。

  時舒同樣在注視月亮,烏黑瞳仁專注得如同星辰。

  梁徑看著他:“在想你。”

  時舒也轉過頭看他:“想我什麽?”

  “沒什麽。”梁徑說,語氣很淡:“就只有你。意識到的時候知道在想你。意識不到的時候也在想。就看意不意識到了。”

  這番話有些拗口。

  時舒笑起來:“好奇怪。”

  梁徑沒什麽表情:“不奇——”

  唇角微涼。

  時舒親吻他的嘴唇,小聲:“梁徑,我也在想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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