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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寧長風在張家坐了三個時辰,茶水都喝乾幾壺,總算等到叩門聲。

  陪他一起乾熬的張生華“哧溜”一下站起來去開門。

  輪椅軲轆行走的聲音漸近,寧長風不自覺捏住茶杯,看向門口的眼神焦急、自愧,又帶著幾分期待。

  算來自兩人吵架後,已有大半旬未見了。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查那批藥材的去處,此事一了結他就立即來了張生華家,卻被告知容衍每天早出晚歸,他不想走,便在這裡硬生生等到三更。

  容衍更瘦了些,皮膚蒼白,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隨即便轉過眼神,若無其事和張生華搭話。

  把寧長風活生生晾在那。

  “近日多有打擾,我已在鎮上另擇了一處宅子租住,明日便搬走。”容衍對張生華說道。

  張生華:“別這麽說——”

  話剛起了個頭兒,就聽寧長風“蹭”地站起,直勾勾盯著他問:“去哪裡?”

  寧長風連忙接過小娃娃手裡的包袱,略顯局促地問道:“要搬家麽,我幫你。”

  “哎君子動口不動——”

  容衍默默看著,不發一言,然後離開去找張生華。

  剛從醫館值班回來,路上聽了一耳朵風言風語的張生華:“……”

  容衍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再一次沒有搭話。

  昨日等得晚了,景泰藍熬不住睡了過去,寧長風便作主將他抱進了容衍的臥室,果然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容衍斜睨一眼,並未搭話,自顧自推著輪椅進房去。

  他朝寧長風的方向拱了拱手,打著哈欠回正臥就寢去了。

  容衍沒點頭也沒搖頭,寧長風便當他同意了,第一次厚起臉皮走進去幫他收拾行李。

  張生華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臉上掛不住的寧長風,生怕他一個生氣甩手就跑,連忙上去打哈哈。

  “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想是他心裡憋著氣,你就讓讓——”

  張生華:“……手啊”

  眼底難掩疲倦。

  身後卻突然閃出個小蘿卜頭,雙手抱著一個大包袱呼叫寧長風:“阿爹快來幫忙!”

  容衍神色不愉地打開臥房門,就見寧長風背靠在門框上,因開門的聲音驚醒,見到是他便站了起來,朝他打招呼:“醒了。”

  看來是他多慮了。

  翌日。

  一張小型袖弩被擺放在桌上,上面抹了麻藥的細針已經消失:“多謝張大夫的信任,我的事已經辦完,這個東西該物歸原主了。”

  寧長風:“……”

  “讓”字還沒說完,就見寧長風操起腳下的板凳,三步並作兩步往臥房走去。

  他跟著追上去,怎知下一秒寧長風將矮凳一放,氣壯山河地坐了下去。

  不是說用來防身麽?早知你是奔著家丁去的,我是斷斷不敢配合你製作這玩意兒的!
  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鎮定地將袖弩推回去:“這東西本就是我照著你畫的圖紙做出來的,按理說你才是它的主人,只是我有一個疑問——”

  他湊近些,小聲又好奇地問道:“寧榮那醃臢玩意兒已然是身敗名裂,你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將那寡婦救出來?”

  容衍如古井無波的眼神一動,眼底泛起森冷寒意:“讓她沉河才是便宜了那一家子。”

  張生華被那寒意一激,不自覺閉了嘴,不敢再往下問。

  容衍此人,看起來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給他的感覺卻極為危險。就像早些年他在盛京遊學時,偶然出入過那些達官顯貴高大門楣下張牙舞爪的陰影。

  過不久,寧長風提著兩個包袱走進來,很自然地推起輪椅,裝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其實心在狂打鼓。
    “走吧。”

  容衍住聲,不想在外人面前給他難堪,便垂下眼睫,不曾表態。

  和張生華告完別,寧長風推著容衍離開,景泰藍懂事地跟在旁邊。

  一路無話。

  容衍租住的是一間兩進的小院子,正房一間,東西各一間廂房,房子年久失修,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寧長風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開始打掃。

  拔草、鏟地、抹桌子……

  容衍就在一旁袖手看著,不靠近也不離開。

  眼見快到正午,寧長風抽不出空,便從懷裡拿出二十個銅板給正在吭哧吭哧拔草的景泰藍:“去街口買碗面給你阿父吃,剩下的你自己買點零嘴,不許跑遠了。”

  景泰藍記路很厲害,每次來鎮上寧長風都是帶他吃的街口那碗面,因此並不擔心他會走丟,隻囑咐一句便放他走了。

  五月的太陽已算是毒辣,打掃了一上午衛生,寧長風早就滿身大汗,見院裡有一口井,便打了些清涼井水上來,對著頭一衝,滿身暑氣瞬間被衝了個乾淨,暢快極了。

  他將汗衫脫下,就地搓幾把擰乾淨水,打著赤膊掛在剛支起的晾衣杆上。

  他體格高大強壯,肌肉健美線條流暢,常年打獵鍛煉出的身材剛勁結實,每一處都彰顯著男性氣概。

  如果不是深知他有和哥兒一樣的生理構造,就連容衍恐怕都要看走眼。

  寧長風毫無當哥兒的自覺,裸著上半身又開始鋪床。

  床才鋪到一半,身後就傳來容衍幽幽的聲音:“做給誰看呢?”

  寧長風頭也不抬,道歉十分誠懇:“做給你看。”

  說完一頓,直起身來望著他:“望你原諒我口不擇言,誤會於你。”

  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容衍一時靜默,又道:“我並非說此事。”

  寧長風突然福至心靈,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放下手中的抹布,哭笑不得道:“我關了院門的。”

  容衍抿唇,又不做聲了。

  幾句話下來,那股尷尬感不知怎麽就煙消雲散了,寧長風索性上前兩步,屈膝蹲在容衍面前,雙手扶著輪椅扶手,眼中流露出認真:“這些時日我想了許多,以往我總將過錯推脫在你身上,其實我也有錯。”

  容衍眼睫一顫,垂下的眼眸重新抬起,如深潭般看向他。

  寧長風抬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要這麽看著我,讓我說完。”

  “我一個人生活慣了,養成了愛自作主張的毛病,上山獵蟒前應當交代你和景泰藍一聲,白白讓你們焦灼擔心,是我的不該。這是其一,其二我不該在沒問清事實前便先入為主,在玉嬸家說出那種……”他停頓片刻,有些難為情地開口:“傷人的話。”

  手心裡的眼睫簌簌掃動,寧長風按住容衍要拉開他的手:“你先聽我說完。”

  “我這人投胎時走錯了道,生作哥兒,骨子裡卻是個男人,很多時候想不起和身邊人打商量便擅自作決定,甚至從未站在你的角度上思考過,你不信任我也是應該的。”

  寧長風暗暗吸氣,輕聲道:“人一輩子遇上個喜歡的人不容易,我不想錯過你。”

  話音落下,四周只能聽見風穿堂而過的聲音。

  容衍久久沒有動作。

  寧長風的心也跟這穿堂風似的,一點一點涼下來。

  良久,久到他快要撐不住時,容衍才握住他的手腕,一點一點拉下,露出那雙濃墨般的眼眸。

  當他用這雙眼睛看人時,寧長風總是不由自主被吸引。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從未怪過你。”

  第二句則是:“你剛剛說——喜歡我?”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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