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回家
  “所以， 我該叫你一聲爸爸？”

  宋劭聽聞姚婧的這句戲謔之語，笑了出來，惡狼似的眼彎了彎：“如果你願意的話， 也不是不可以。”

  從客觀上而言，姚婧的這具身體確實是他創造的。

  “那我相信你一定不會怪罪我，”姚婧眨了眨眼，清澈的鹿眼蒙上了狠意。下一刻， 一聲悶哼從宋劭的嘴中流竄而出。

  血液從宋劭的腹部汩汩流出， 他情不自禁地仰起臉， 望著冷若冰霜的Alpha，笑道：“對你名義上的父親， 也下這麽狠的手嗎？”

  心腸可真黑啊。

  姚婧：“你既然把我拉到這個鬼地方來， 肯定也對我進行了調研吧。那麽你就該知道， 我那個世界的生父算個人渣， 而你也不遑多讓。”

  況且，這對於宋劭來說，此類傷害只能是不痛不癢而已。

  果然， 碗大的傷口湧出的血液迅速地融化了還在扭動的藤蔓。宋劭的手捂在腹部， 那血液就宛如聽話的孩子般，迅速凝固，結成傷疤，最後變回白皙的皮膚。

  倘若不是宋劭的衣服破了個洞，姚婧都要以為方才她的攻擊都是自己的臆想。

  “你可以把這當作一場遊戲。”

  這個人真的是腦子有坑。

  “而我就是苦心孤詣的遊戲設計者。”宋劭兀自進行著演說，初時面對姚婧的那種遊刃有余盡數褪去，他如今看向姚婧的眼神，就像小孩看到壞了的玩具般冷漠：“遊戲的獎勵機制，是依據玩家的欲望，但你的欲望核心卻並不支持你接著玩兒我這局遊戲。”

  那和心跳同頻的搏動幾乎要將姚婧逼瘋。

  “都這樣了， 還能有心情攻擊我該說不愧是欲望最淡薄，又最強烈的家夥嗎？”宋劭低聲喃喃， 身後由屍山血海形成的血池也跟隨著他的呢喃不斷地搏動。

  她是喜歡房子和一個“言聽計從”的伴侶，但不代表她願意放棄讓她能夠擁有此類幻想的老媽和讓她生長的破爛小房子。

  神他媽的玩具，要是不想殺了她，就趁早放她回去啊！
  “我可以送你回去。”宋劭揮了揮手，那血池就飄了過來，並幻化成人形，“她”有些木訥，卻和姚婧此時的身體輪廓如出一轍。

  擁有欲望留下來，成為身上留膿的老□□？
  她是有點瑪麗蘇情節，但為了瑪麗蘇成為一隻□□.有待商榷哈。

  “你到底還想要乾嗎？”鹿眼裡泄露了姚婧的迷茫，她能感覺到宋劭並不想取她狗命，索性她就再狗一點：“是把皇帝當兒子養，養廢了，所以把我抓緊來，打算再開一個小號？”

  “可其他人都很樂意留下來。”宋劭笑了笑，他伸手扯過姚婧的手腕，迫使她從窗台上下來。

  姚婧：“.”

  姚婧：“.你是在勸我向善嗎？”

  姚婧全身的皮膚都在被高溫炙烤，她撩起眼皮，手指緊緊摳在窗沿，怒火中燒：“誰他媽想把偶爾的臆想當成現實啊！”

  “說說看， 你為什麽還想回家呢， 小家夥”宋劭露出不解的表情：“你不是想要資產和所謂的伴侶嗎？在這裡，你想擁有的都可以盡數實現，為了回家，你至於這麽拚命嗎？”

  “你看，那位皇帝。”宋劭指著那灘肉泥，露出了玩味的笑：“我給他搭配的系統名叫【帝王養成計劃】，他不僅如願成為帝王，且還擁有了長生不老的美好願望。”

  她從來就不想進什麽遊戲。

  宋劭望著姚婧，隻覺得這女孩兒真奇怪。

  姚婧甩開宋劭的手，冷笑一聲：“那你倒是放我走啊！”

  “那你也是不聽話的小號。”宋劭玩味的笑容收斂，他的睫毛直挺挺的，配合著他凶狠的眼部輪廓，給人一種疏離冷漠的感覺：“原本以為你會是個很不錯的玩具，沒想到卻不過如此。”

  原本以為姚婧會沉迷於情愛，但沒想到對方沒開竅，且回家的欲望日益強烈。

  這是他沒想到的。

  “.你不是從小就說要找一個和你父親一樣的賢夫嗎？在這裡的男人，不都為你著迷，言聽計從？”

  姚婧：“.”

  在她爸沒出軌前，她似乎是有這麽一個樸素的願望。

  所以兄弟，你的市場調研時間好像有點不對啊。

  “之前那個夢，真假摻半吧你應該不是租客。”姚婧回憶起那夢境，隻覺得荒謬：“你把我往死裡整，就為了讓我做一個夢？”

  “不然呢？你在這裡本質上也是一個夢，只有瀕死，我才能給你安排第二重夢境。恭喜你，成為了唯一一個能安全離開的家夥。”宋劭焦躁地捋了捋頭髮，他也不想放這小姑娘回去，畢竟之前的家夥要麽是有欲望卻沒有實現的勇氣，要麽是欲望達成後又過於膨脹，不擇手段。

  但總而言之，他們都已經迷失在這裡。

  唯有姚婧，最後的十七號，他選定的未來“合作夥伴”。

  對他在遊戲中放置的誘惑，沒有絲毫興趣。

  “.那之前那些人呢？”姚婧的腦海裡閃過那些變異種，也不是所有的變異種都是爛人，她還記得在宴會上無辜死去的小姑娘李奎因：“他們還能回得去嗎？”

  宋劭當然知道姚婧口中的那些人，但他並不打算進行答疑解惑的工作。

  血池形成的“姚婧”，面貌逐漸清晰，“她”就像是在經歷建模的過程，在外形上與如今的姚婧越來越接近，最後成為了一個木訥的傀儡。銅牆鐵壁般的皇宮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光突兀地撒了進來。

  姚婧回頭，只見皮毛光滑的猛虎背著白毛狐狸朝她跑來，而另一隻熊貓也四肢著地綴在他們身後。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

  姚婧迷迷糊糊的想，好像她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都是倒霉的壞事？
  *
  姚婧醒來的時候，總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

  熟悉的逼仄小房間，惡俗的粉色被褥，以及總是在早上吱呀作響的貝殼風鈴。

  她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又好像沒有。

  姚婧抻了個懶腰，然後腰間就疼了一下。

  好像是睡覺前看得一本小說，但她好像已經很久沒買實體小說了吧？

  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往後腰探去，姚婧摸著書本，心想這書挺薄的啊。

  翻開書，那些熟悉的人名喚起了她的記憶，姚婧蹭的一下坐起來，心悸的感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胸膛。

  那本惡俗的《嬌軟O裝A製霸星際》，內容已經完全改變了，原本的邊緣炮灰角色居然躋身進了主角團之中，並在後續接替了女主的萬人迷光環走到了結局。
    那個，不會真的不止是夢吧？

  姚婧從床上下來，踉蹌著跑到鏡子前。

  鏡中的女孩生了一雙桃花眼，眉眼昳麗，到肩膀的短發有些許雜亂，但總體而言還是她看了二十一年的臉。

  並沒有如那若有若無的記憶中一般，長了雙鹿眼。

  嗯，看起來還是很像不良少女大姐大。

  姚婧收回視線，平息了心底的驚悸和不安，轉而望向旁邊的小說，她徑直翻到最後一頁，只見原本的結局消失，變成了【未完持續】。

  自己的生活會發生變化嗎？
  掛在窗台的風鈴正隨著風四處搖擺，如命運一般飄忽不定。

  *
  如果不是宋劭再度出現在姚婧面前，她會真的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

  姚家的客廳裡，染了新頭髮的姚霜正在給自己的租客倒茶水，她轉頭望著才出房間裡走出來的女兒嚷道：“日上三竿了，你才起來！我看要不是有客人來，你還不知道睡到什麽時候！”

  “姐，不用了，我就是過來拜訪一下。”宋劭穿了件白襯衫，凶悍的眉眼似乎變得柔和了不少，掛在鼻梁上的黑色鏡框更是給他平添了幾分溫和的氣質。

  但他偶爾掃過姚婧的玩味眼神，卻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性格。

  姚霜聞言也停止了客套，她接過牛皮紙袋，動作熟練地數著紙鈔，笑道：“只有你，現在還堅持用現金付款。”

  “那我下次用電子支付？”宋劭笑道：“如果姚姐覺得麻煩的話。”

  姚霜點完了錢，大手一揮：“不用，不麻煩。”

  反正她也需要現金，只是懶得去換而已，有人送上門來，再好不過。

  “姚婧，等會兒送送人家。”姚霜將錢收到臥室，露過姚婧時毫不猶豫地打了下自己女兒的屁股：“聽到了沒？”

  猝不及防被打了下屁股的姚婧，哀怨地望著姚霜。

  宋劭似乎也覺得時間到了，他彎了彎眸子，起身：“姚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行。”姚霜也不管姚婧願不願意，手上一使力就將她給推了過去。

  姚婧木著一張臉，打開門，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慢走不送。”

  “送送。”宋劭用手指撚了撚下頷：“有驚喜哦。”

  望著率先走下樓的宋劭，姚婧勾起唇角笑了笑。

  剛好。

  這裡是科學世界，可沒什麽擬態。

  然後，逼仄的小巷裡。

  某位不知名租客宋先生就遭到了來自姚婧小姐的一頓暴擊。

  “停，停！”宋劭蜷縮在角落裡，用手捂著臉：“法制社會，文明點！”

  “你跟蹤調查的時候，怎麽不想這是法治社會呢？”

  還沒等宋劭反駁，姚婧就掄起拳頭，給他下腹來了一下。她打人不打臉，畢竟如果被她媽碰見，還要挨罵。

  自從上了大學，她就已經很少用武力解決問題了。

  現在看著縮成一團哀嚎的程序員，姚婧居然覺得偶爾用用武力也是不錯的選擇。

  “嘶。”宋劭捂著臉哀嚎了一聲，他乜了姚婧一眼：“就你這種，我看驚喜也就不必了。”

  等男人到了這裡，就讓她到時候手忙腳亂吧。

  不過虛擬世界的投放都是隨機的，誰知道投放過來的是哪個男人？

  管他的，反正都和他沒關系了！
  “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的下場。”姚婧僵著一張臉，沒有了純良的鹿眼柔化，她那張豔到充滿攻擊性的臉，放在此時此刻，就是張閻王的面具：“說吧，沒事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乾嗎？”

  如今的宋劭，從外表上看，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程序員。

  他懶懶地撿起落在地上的眼鏡，無奈道：“你對這個世界沒興趣，我也不勉強，本來就是個純虛擬的平行時空，我向來秉持願者上鉤的理念”

  “行了，”姚婧擺了擺手，打斷了宋劭的長篇大論：“你直說，你的目的是什麽？”

  “嗯，求你不要報警。”宋劭眨了眨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個普通市民的身份。”

  “那受害者怎麽辦？”姚婧幾乎是氣笑了，但還沒等她拒絕，對方就忙不迭地道：“那些虛擬世界已經竣工了，意識留在那裡的都是些欲望過強的危險分子或將死之人，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李奎因之流，也都沒有問題，他們就當是做了場夢，醒來就一切照舊。”

  “況且，你報警的話，我是比較麻煩，但依然能夠脫身。”

  姚婧拿這種法內狂徒沒辦法，畢竟就算是她，也無法解釋那段荒謬的經歷。

  而能製造這種荒誕經歷的宋劭，能是普通人？

  “那你過來就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

  宋劭老臉一紅：“咳，我就是過來交個房租。”

  “那你臉紅什麽.”姚婧望著對方躲閃的眼神，再聯系一下對方今天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德行，突然福至心靈。

  靠！
  他覬覦自家的姚女士！
  那可是她親媽！

  下一刻，男人的哀嚎聲繼續在小巷裡回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