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想想……”
身懷巨款, 青霓財大氣粗給自己買了阿爾卑斯棒棒糖, 含在嘴裡, “唔……小說裡那些什麽第一宗門要收徒,都會出題考驗,我不收徒,但我可以給劉徹和他臣子出題啊!”
“啊欠!”
劉徹用袖子捂住口鼻, 心頭忽然打了個突。
周邊奴婢比他心頭更打突,天子打了個噴嚏, 說明他生病了, 是她們伺候不周!屋裡人頃刻間伏了一地, 比較親近的奴婢則上前給劉徹換外袍, 詢問其是否要喚巫醫過來。
劉徹沒有喚巫醫,而是讓人把劉據叫過來,“神田已收割,我欲去往淮陽,你先行一步,拜汲黯為太傅。”
劉據聽完後,抬頭看向他,臉上表情既驚訝又不解,“汲公?”
那不是黃老之學傳人嗎?阿父不是不喜歡道家嗎?
而且,他有太傅了啊!石氏家族,石奮少子慶。
“我知道你有太傅了。以往我覺得你太傅不必胸懷大略,為人恭謹,有孝名即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昔日,他為何選擇石慶作為太子太傅?就是因著石慶家風以“孝”出名,石奮教子是這麽教的——如果子嗣犯錯,不打也不罵,他自己絕食,直到子嗣承認錯誤並且改正為止。
石慶有一次醉酒歸家,過陵裡門不下車,在他父親石奮看來是對年長者不敬,遂絕食,兒子光著身子來請罪也不肯松口,直到全族人一起請罪才作罷。
以往,劉徹對此很滿意,大漢以孝治天下,太子太傅才華在其次,必須以身作則,讓太子學會孝敬父母才是正事。現在他有些後悔了,開始思考是不是石家這種一人犯錯,全族請罪的氛圍影響了劉據,才讓他喜歡上了谷梁,認為宗族都是這麽友好,所以要維護宗族。
比起黃老之學,劉徹更厭惡谷梁。
“朕意已決,你現任太傅遷為禦史大夫,將由汲黯教你學識。”
劉徹深深看了一眼劉據。
他也不求其他,只希望兒子能學到汲黯一半頭鐵,誰犯錯就懟誰,不管是否親朋好友。
劉據被劉徹打包送去淮陽,自己這邊也開始收拾行李,與滿朝文武一同出發,目標同樣是淮陽郡。
一個月後,劉徹又後悔了。
他就不該把汲黯封為太子太傅!
“豎子!豎子!朕必殺之!”
霍去病沒進門,就聽見頂頭上司憤怒的聲音,他面不改色地走進去,直接就問:“陛下這是怎麽了?誰氣陛下了?”
“還不是汲黯那老匹夫!”劉徹臉色沉沉,“你自己看!”
地上散落了竹簡,霍去病低頭將之撿起,見是汲黯所寫,打頭先是告知陛下,太子及一應隨從平安到達了淮陽,感謝陛下厚愛,他必然會認真教導太子。
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啊?
霍去病又往後看,看著看著,忽而笑:“陛下便是因此而生氣?”
劉徹冷冷地說:“他主張與胡人和親,而非興兵征討,如今又做了太子太傅,若太子順從他理念,待吾百年之後,爾與爾舅如何自處?我的冠軍侯,你還笑得出來?”
霍去病大大咧咧道:“陛下此行不是去尋仙?就算無法長生,陛下也定然能長命百歲,到那時我都八十多歲了,哪還能領兵。而且,那時候我早就為陛下將匈奴盡數消滅,太子殿下再支持,也沒機會和親了。”
長命百歲只是一個希冀,高壽不易,霍去病這是在哄他開心,劉徹一清二楚。
他阿父四十八歲死,他大父四十六歲死,他能活過五十,就已是與天爭命了。
五十啊……
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冠軍侯那時才三十三歲,正當壯年,難道要含恨,在匈奴未滅時,遠離金戈鐵馬生涯,在長安白白消磨時日嗎?
“朕不許!”
霍去病頓時不出聲了,眼睛黑亮亮盯著劉徹。
劉徹唇角猛地抿緊,一字一頓說:“朕、不、許!”
霍去病咧嘴一笑。
劉徹垂眸看著霍去病手中竹簡。
竹簡上面是汲黯一通對劉徹酣暢淋漓地斥罵,引經據典,文采斐然,原因在於劉據無意間告知他,神田成熟後,劉徹第一想法就是可以用來儲備軍糧,打匈奴。
汲黯是朝中主和派,許多年前就上書過,希望劉徹能考慮百姓,不要興起戰事,劉徹拒絕了他和親提議,一心一意打匈奴。
“朕本以為將他外放,他便能學會不要在這方面對朕指手畫腳,這才放心讓他為太子師,沒想到此獠居然死性不改!”
可把未來以“武”為諡號的大漢天子氣壞了。
“朕可以容忍他一切不敬。”劉徹唇角弧度起伏帶著涼意:“唯有和親不能容忍。”
*
“太傅為何要向阿父上書和親呢?”
劉據不解。
哪怕是他,也能看出來阿父最痛恨對匈奴低頭。據聞,汲公昔年被阿父疏遠,就是因著支持和親一事。
汲黯指著自己纏著布條的手臂,問劉據:“殿下可記得它是如何傷的?”
劉據點點頭。
他到來之前,汲黯這條手臂就傷了,太守府裡人說,是之前下雨時太守幫助百姓搶收麥子,不小心割傷的。
汲黯遠遠望著官路塵土飛揚。離他寄信去怒罵帝皇已過半個月,今日禦駕終到淮陽,他與太子領著眾官吏前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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