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沒差事的男人
謝慎禮還沒說話呢, 顧馨之又想到什麽:“對了,你這都第二回 了,是不是還有第三回第四回?我先說好啊, 這個月我們都沒空,別來搞事啊,都往後推推。”
謝慎禮:“……”
顧馨之狐疑:“你這什麽表情?難道真要搞事?”
謝慎禮很是無奈:“定親不會耽誤你功夫。”
顧馨之:“誰說的——”
謝慎禮卻不給她反駁的機會, 轉移話題道:“你在信中問及刑律相關,可是有何麻煩?”
顧馨之眨眨眼:“沒有啊, 我只是防范未然——哎呀, 差點忘了這個。你來了正好, 幫我看看我擬的契書有沒有問題。”伸手便要去拉他。
謝慎禮忙退後兩步, 掃向水菱倆人。
顧馨之:“……真是的。”她轉向香芹, “我跟謝先生去大廳,你去書房取契書。”再看水菱, “去端點綠豆糖水過來。”
“是。”
顧馨之順手遞過去:“呐。”
顧馨之:“……”她垮下臉,“那怎麽辦?”
顧馨之頓時看他順眼多了,老實不客氣地在旁邊坐下,邊扇風邊道:“這不著急趕貨嘛,加上天氣熱,人躁得慌。”
謝慎禮道:“便是你那場……走秀帶來的單子?”
謝慎禮下意識接住, 低頭看,是鄉間常見的大葵扇。他不解抬頭。
顧馨之:“以我對大衍的了解,這種事情,也不至於被拉去浸豬籠。”
顧馨之攤手:“那不就得了。”
顧馨之詫異,隨手接過來:“錦繡布坊?”她坐直身體,迅速拆開,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謝慎禮:“……確實沒有。”
謝慎禮莞爾, 端著手,信步跟上。
顧馨之點頭:“猜到了。”
顧馨之沒好氣繼續扇:“習慣了不代表不熱好嘛。”
顧馨之:“那我不找公子姑娘不就得了。”
謝慎禮使了個巧勁,從她手裡取下扇子,道:“真不覺得熱。”完了還反過來勸她,“心靜自然涼。”
謝慎禮皺眉:“你若是找奴才,你讓阿煜如何自處?”
顧馨之正嫌棄地打量他:“趕緊扇扇,看見你都覺得熱。”這廝雖是來演戲,畢竟是求親, 穿的一身寬袖長袍正裝, 看著就熱。
謝慎禮心裡發軟,聲音也軟了下來:“這種事情往後就——”
謝慎禮停下話。
謝慎禮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後者毫無所覺,甚至還翻來翻去地看信箋,嘀咕道:“就這麽幾句話嗎?也不說說什麽宴,有誰參加,太隨意了吧?”
“姑娘!”一手拿契紙、一手捏信箋的香芹走進來,“邱嬸送了封箋子進來。”
謝慎禮壓下思緒,問:“可方便讓我看看?”
顧馨之隨口道:“陸家送來的嗎?”她幾個月就跟柳霜華聯系的多。
顧馨之自己也撿了把扇子,正要扇呢,就看到他放下扇子,登時無語。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朝著他就是一頓猛扇。
香芹搖頭:“不是咧,邱嬸說面生的很。”
謝慎禮莞爾, 將扇子放到幾上, 緩聲道:“無妨, 習慣了。”
謝慎禮:“……不至於。”
顧馨之:“……”白了他一眼,抓起另一把扇子猛扇,“靜不了,熱死了。”她想念空調風扇冰西瓜。
“那又如何?”顧馨之不解,“大衍律例並沒有說這個不能做吧?”
顧馨之頓時彎了眉眼:“對啊。這種方式好受歡迎,回頭我要再辦兩場秋冬秀!對了,還有成人秀,爭取過年前多賺點~”
“那你——”
謝慎禮微愣:“何謂鴻門宴?”
謝慎禮:“……”
信中只有寥寥幾句,言辭頗為客氣,只是請她明日到德福酒樓飲宴。
顧馨之把人領到廳裡,不知從何處摸出把扇子, 扔給他。
顧馨之朝謝慎禮勾勾手:“跟我來。”率先往前走。
謝慎禮:“……成人?”他想歎氣了,“我雖不曾親臨,但……你可知市井如何議論你這些舉措?”
謝慎禮接過來,仔細翻了遍,確實未看出問題。他想了想,道:“明日要我作陪嗎?”
顧馨之“哇”地一聲:“鴻門宴啊!”
謝慎禮想到皇帝那番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話,額角抽痛。他問:“兒童便罷了,成人如何……走秀?哪家姑娘公子願意在大庭廣眾下——走來走去?”
謝慎禮無奈,隻得拿著扇子輕輕給她送風,問:“是為了鋪子的事著急?”
顧馨之:“……就是指不懷好意的宴會。”
顧馨之白他一眼:“你今天才被我拒親,轉天就陪我去吃宴,你是想襯托得我格外渣,還是想表現你舔狗的屬性?”
謝慎禮:“??”
顧馨之非常貼心地給他解釋了何謂“渣”、何謂“舔狗”。
謝慎禮:“……”
正想問問她哪兒學來的詞,水菱提著食匣進來了。
顧馨之雙眼一亮,起身招呼他:“先喝糖水。”
謝慎禮:“……”
片刻後,倆人相對而坐,面前各擱一碗涼絲絲的綠豆糖水。
謝慎禮頗有些不習慣,瞪著面前的小碗微微皺眉,道:“這個時辰,非早非午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顧馨之:“……吃東西還要講時辰的嗎?”她斜眼,“我記得,許管事仿佛還說過,你的晚膳向來沒個正點啊。”
謝慎禮:“……”
顧馨之敲碗:“快吃,吃完幫我看看契書。”
“別敲碗。”謝慎禮皺眉。
顧馨之:“……”她死魚眼,“謝先生,你規矩好多哦,你再這麽磨磨唧唧的,我也不是很想跟你過日子的。”
謝慎禮:“……”
顧馨之:“吃不吃啊?”
謝慎禮:“……”
默默喝下一碗甜得齁嗓的糖水,他連灌了幾杯溫茶。
顧馨之:“……我算是不愛喝太甜的,這鍋還特地往淡了放,你竟然還覺得甜。”她很是無語,“覺得太甜怎麽還往下咽啊?”
謝慎禮神情淡定:“還沒定親,只能喝了。”
這是暗指她前面拿親事威脅?顧馨之無語,笑罵了句:“德行!”
謝慎禮:“姑娘謬讚。”
顧馨之:“……”懶得跟他爭這些口舌之語,她拿來契書,準備開始請教他。
謝慎禮卻反過來詢問她契書上的詞匯。
顧馨之隻得先跟他解釋,何謂打卡、何謂福利、何謂獎金……
一輪下來,謝慎禮懂了。他就著面前這張八仙桌,提筆落墨,一蹴而就,替她重新寫了份契書。
顧馨之擔憂:“你別給我寫成文言文啊,我這都是對著老百姓的,他們要是看不懂,我還得費勁巴拉給人解釋。”
“不會。”謝慎禮將幹了的紙張遞給她。
顧馨之半信半疑,撿過來先看字體,依舊遒勁有力、端方肅穆,好看得恨不得裱起來。再看內容,直白簡單,隻改動了些現代詞匯,使之更為接近當代語法習慣,也增補了幾條文書。
她很是滿意,順便就那幾條文書請教了一番。
謝慎禮當即給她上了堂沉悶又無聊的法律課,內容包括物權、債權、租賃、雇傭、承攬……
顧馨之:“……”
謝謝啊,但真沒必要。
謝慎禮有許久不曾這般與人酣暢淋漓地討論學問了。他自認對顧馨之了解頗深,知她不如外界傳聞那般是莽夫之女,而是腹中自有丘壑。但今日一談,顧馨之在刑律上的見解,讓他再次刮目相看……隻恨不能今日成親,日日與之廝磨交談。
可惜倆人都有事,終歸也未曾定親,謝慎禮不好久留。
看過契書,又叮囑顧馨之暫時不要再辦那走秀之舉,謝慎禮意猶未盡地告辭了。
他前腳剛走,顧馨之就癱靠到椅背上。
她跟謝慎禮相處太放松了,對方提及刑律,她幾次忍不住將現代刑律民法搬出來對比,但她本不是學法律的,一知半解之下,好多問題壓根答不上來,謝慎禮又是鑽研有道,條條逼近……一場聊天,聊得跟論文答辯似的,累死她了。
香芹嚇了一跳:“姑娘你怎麽了?”
顧馨之拍著胸口:“哎嗎呀,謝先生剛才跟審犯人似的,好可怕啊。”
香芹:“……姑娘,謝先生平日不都這樣嗎?”她們幾個怕他怕得要命。
顧馨之擺手:“不一樣。”她自言自語,“聊吃喝不香嗎?跟一老學究討論這些幹嘛,害,真是閑的。”
以後再跟謝慎禮聊法,她就是豬。
***
第二日。
顧馨之將自己收拾得乾淨利索,慢慢悠悠趕往德福酒樓。
德福酒樓在長福路東頭,比鄰東市,很是熱鬧。
顧馨之到的時候正是飯點,酒樓人來人往。
她正尋思著怎麽去找那錦繡布坊的掌櫃,就見一名婦人看了她們這邊幾眼,快步過來,行禮並自道身份,並請她上去。
這等鴻門宴,又是從未見過的人,顧馨之自然帶了人。水菱、香芹不說,振虎、田新也一並跟隨。
所以她半點不怵,淡定點頭,裝出大家閨秀的儀態,慢步跟上。
那婦人腰彎得更低了幾分。
一行進了酒樓,轉進側道,直上二樓。
顧馨之慢吞吞步上樓梯,就聽到熟悉的低沉嗓音——
“顧姑娘?”那聲音帶著浮誇的驚喜,“你也到此用膳嗎?”
顧馨之:“……”
怪道昨天沒叮囑她小心,合著在這等著呢?
嘖,沒差事的男人,就是太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