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場
所有人:“???”
打遊戲。
還“吧”。
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像開玩笑呢?
可言景的神色,卻又不像是開玩笑。再加上大家對言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這麽長時間了,就沒見這人開過開玩笑。
這也就罷了。
最恐怖的是,言景算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上一次他說自己要三天練好編舞。
沒人相信。
那首歌的編舞太難了,連團裡的舞擔們都覺得要一個星期才消化的了。
言景一個沒舞蹈基礎的人。
孟可昭說:“是啊,所以別人老總沒告他就算是好事了,偷著樂吧。”
鴨舌帽下孟可昭那張整容過度的臉勾了抹笑意,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鬼才相信他說的大話。
郝樓臉色白了白,半晌吞吐道:“現在是法治社會。”
“我也不回宿舍了,東西扔了,不用聯系。”
尤其是言景,郝樓顫唞的手甚至已經扶在了言景肩膀附近,生怕他一個暴脾氣起來把孟可昭也給揍了。
又是一聲門響。
說著,孟可昭也站了起來。
其他人只要合照營業稍稍帶著點言景數據就能飆升。
孟可昭看不下去,冷哼了一聲:“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們說的輕巧,那可是東方,又不是什麽臭魚爛蝦。”
不過,要不怎麽說孟可昭是團裡之中最狡猾的呢。
言景又對此從不拒絕。
直到三天后所有人臉火辣辣的疼。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大家說話也變得大膽起來。
大家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孟可昭也把東西收拾好了。
但相處一年下來,成員們並不討厭言景。
隨著第二個成員的離開,狹小擁擠的休息室裡總算勉強寬敞了下來。
他身旁成員附和:“憋了很久吧他。”
“別勸了。他說的對,也許現在對他來說,窩在家裡打打遊戲是最好的,哦對了,說不定還能開開直播呢,靠這張臉倒也能留下一些粉。畢竟——”
更何況言景人氣高。
誰會討厭一個話少事少不爭不搶也不拖後腿的隊友呢?
孟可昭雖然是官方C位,但成員們心知肚明他這個C位是怎麽來的。也同樣知道,孟可昭有多嫉妒言景。
終於有人忍不住補充吐槽:“受不了,怎麽這麽酸,一直被言景壓著人氣也不至於這樣啊,公司給了那麽多資源,他自己不吸粉怪誰。”
白青首先受不了了:“不是,言景你別開玩笑啊。打遊戲你什麽時候不能打,現在正是你事業的上升期,怎麽能去打遊戲呢。”
啟悅長舒了一口氣:“艾瑪,嚇死我了。”
孟可昭挑釁地看向言景:
“你能看的,也就這張臉了,不是嗎?”
霸佔著偷來的C,拿著隊伍裡最多的資源。
還斤斤計較,誰都別想在他那裡佔到一點便宜。
所以……
哐當——
郝樓也急了:“小白說的對,你不能浪費自己的天賦。不就是得罪了東方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業內也不是他一家獨大,還有很多其他公司。實在不行你就留在糯米,咱們糯米肯定要保自家人的。”
兩人一個賽一個的激動。
放完狠話,孟可昭連給言景回擊的機會都沒有,扭頭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也許是因為團散了。
孟可昭就不一樣了。
久而久之,大家甚至有些喜歡他。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言景的事業粉。
雖說言景這人的性格確實冷淡。
其余人緊張地看著兩人。
大家彼此互相看看,交換眼神。
兩者一比較,孰高孰下立現。
也因此,孟可昭走了,其他人也紛紛勸起言景來。
“別聽他瞎說。”
“就是,他無非就是嫉妒,你要混得比他好才行。”
“郝哥說得對,東方也不能隻手遮天。”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休息室很快嘈雜起來。
但言景始終無動於衷。
最後是郝樓收到了主辦方消息,說是粉絲們已經有序撤離,於是打斷眾人的議論:“好了好了,都別說了,現在可以走了。”
“粉絲們離開了嗎?”
“對。”
“好,那我也準備走了,今天我有事不回宿舍。”
“我也……”
“我回家一趟。”
繞了一圈,最後大家都不回宿舍。
九個人的團隊,竟只剩下言景。
這也無可厚非。
畢竟團已經散了,大家各有各的安排。
這一年裡所有人都很辛苦,有人一年沒能見到父母,有人一整年沒有好好休息。想回家,想和朋友見面,又或者說是想和新公司會面,都很正常。
反倒是唯一一個選擇回宿舍的言景不太正常。
不過言景本身就不正常。
正常愛豆,誰將來要打遊戲啊?
故而離開的路上。
郝樓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勸他。
“小言你真的好好考慮。”
“小言你聽哥一句勸。”
“巴拉巴拉……”
言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直到出了場館,外頭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冷風呼呼吹著,還沒入夏的S市氣溫有些冷。
郝樓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厚外套試圖遞給言景。
言景沒有接,也沒有撐傘,只是把自己灰色連帽衫上的帽子拉了上去。
黑暗潮濕的夜裡。
他的背影看上去像一顆活在自己世界裡,孤獨的樹。
但這顆孤獨的樹卻在路過垃圾桶時,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忙著說話的郝樓沒顧上刹車,直直撞在了他的背上。
郝樓正納悶這祖宗為什麽停下呢,視野的余光便順著言景的視線定格在垃圾桶上的一束花上。
那是一束已經被雨水打濕,有些頹敗的向日葵。
被精心地包裝過,附上了貼心的賀卡與信,賀卡上,紅色的水彩筆工整地寫著:
“言景0520畢業快樂!”
快樂後,還畫著一個可愛的愛心。那行字在雨水浸潤下已經消融,墨汁沿著白色卡片順流而下,似淚水般掛在皺巴巴的紙片上。
郝樓的神色瞬間顯得有些尷尬,慌忙解釋道:“額,可能是小吳他們忙忘了,不是故意把花扔掉的。”
之所以會解釋。
是因為郝樓記得,言景對公司提過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
“不能把粉絲的禮物扔掉。”
這個要求事實上有些困難。
因為言景的禮物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他本人已經三令五申不許送禮物,尤其是貴重禮物,但還是會有粉絲送一些自己的手作,花束。
有些禮物會如約送到言景手裡。
更多的,在言景不知道的時候,助理們會嫌麻煩扔掉。
郝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沒想到這一次會被言景正好逮住。
怪就怪,今天下班太晚了。
“別在意。”
郝樓又勸道:“反正花也總會敗的,最後還是要扔掉。”
言景沒有對他的言論發表任何見解。
可臨走前,郝樓看見言景把花束中央的賀卡與信封拿了起來,又在這束已經大部分被雨水濺濕的花束中,挑選了一朵還算完好的向日葵,插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處。
灰色的世界裡,瞬間有了色彩。
郝樓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愧疚。
不過這股愧疚只是一瞬閃現,很快便消失不見。
等兩人上了保姆車後,郝樓就已經將這件事完全拋到了腦後,專心致志開始給言景繼續洗腦起來。
“我說的話你繼續考慮考慮。”
“剛剛咱們李總又給我發消息了,說是之前報給你的條件如果你不滿意,我們還能繼續談。”
“你也知道咱們糯米有這個條件,不管你是想拍戲還是繼續出歌,糯米都能滿足你。”
“而且你說不喜歡帶貨割韭菜,不喜歡陪酒,也OK的。這些商務以後都不會找你了,只要你能繼續留在糯米,一切都好說。”
“至於東方那邊,李總讓你別在意,他會處理好。東方的劇以後還想上咱們的平台,不可能不給李總這個面子。”
郝樓說的口乾舌燥,終於是累了,見言景始終不給回應,忍不住問:
“怎麽樣?”
保姆車裡安靜下來。
除了窗外車輪摩攃地面,濺起泥水的聲音。
什麽聲音都沒有。
言景一直沒有開口,郝樓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方才說話的時候他仍然是帶著耳機,卻不是在聽歌,而是在打遊戲。
郝樓一下子生氣了。
好家夥,合著他這麽費勁口舌,言景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啊。
還玩遊戲。
今天演唱會這麽累,他竟然還有精神玩遊戲。
他是有多喜歡玩遊戲啊。
難怪剛剛在休息室裡說自己要去玩遊戲呢。
提前預告是吧?
很快郝樓發現不對,言景只是單純的拿著手機,手指並沒有在屏幕上操作,所以他並沒有“玩”遊戲,而只是看。
看什麽呢?
直播?
郝樓很快想到了孟可昭方才的話。
但他立即否定自己的猜測。
言景的性格,絕無可能去當一個遊戲主播。
記住,是絕無。
他老媽子心態發作,徑直拿走了言景手裡的手機,又強行卸掉了言景的耳機,言之鑿鑿道:“言景,能不能正視我的問題?”
被拿走了耳機與手機。
言景終於是將注意力放到了郝樓身上。
昏黃的車燈裡,他本就淡漠的眼珠顯得更加剔透,也更加疏離,而被這雙眼睛那麽直直看著的時候,會讓人產生一種打從心底裡的震撼。
“我沒有不正視。”
言景語氣如常,一字一頓,戳破了問題的關鍵:“是你不正視。”
郝樓覺得滑稽:“我?”
“不錯。”
“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麽不正視了。”
“很簡單,第一次公司提出續約的時候,我已經給出了答案。”
“……”
郝樓一瞬間啞口無言。
的確。
早在半年前,公司就想早早續約言景這顆搖錢樹來著。
可言景一口回絕。
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不續約,無論開什麽條件都不。”
那個時候言景都還不認識東方總裁呢。
更別提得罪。
想到這裡,郝樓頭皮發麻起來。
所以言景難道是真的不想續約,也不想在這個圈子裡幹了。
怎麽會這樣。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難道他真的是和錢過不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
郝樓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
正胡亂猜測著,這時。
嗡——
郝樓手中的手機震動了下。
郝樓下意識低頭去看,看了才想到這是言景的手機。
他不該窺探言景的隱私,但手機中顯示的對話內容實在是太特別了,以至於他不自覺就刻印在了腦海裡。
哪怕後來又過了許多許多日子,郝樓始終都還是無法忘記。
那段話是這麽寫的——
“景爹,什麽時候上線?”
“救救兒子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