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網絡上對我是幾乎一邊倒的同情與支持,對楊複與邊西川這對奸夫淫夫則是人人喊打。
“夠了。”我說。
楊複還想嗶嗶:“夠什麽夠——”
“我說夠了。”我打斷他的話, 用一種冷漠的眼神逼視他。
他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瞅我兩眼,目光有些閃爍, 低聲呐呐:“那你跟我回去。”
好像他多委屈似的。
警察在旁道:“你們既然已經那啥、結婚了, 就回去關上門扯清楚,兩口子鬧得這什麽勁兒?影響秩序,給我們增加工作量!要緊事兒多著呢,哪兒有空調解你們這出軌小三的,又不是居委會。”
雖然他剛剛讓楊複別套近乎,但顯然已經被詭計多端的楊複套到了, 此時的立場偏向頗為鮮明, 瞅著池鄭雲的眼神遠沒有他瞅楊複的和善,欲言又止了一番, 最終朝池鄭雲充滿暗示地說:“兩人互毆,能和解和解, 不和解就都得拘留!”
池鄭雲說:“我找律——”
我像打斷楊複的話那樣打斷他的話,對著警察說:“出軌的是楊複,有第三者的也是楊複, 不是我。池鄭雲是我的朋友, 楊複軟禁我、家暴我, 我求助於他。”
這話說出來,大廳裡瞬間鴉雀無聲。
數秒後, 楊複先回過神來:“我——”
“我有證據。”
我拿出手機, 打開微信,找出Santa(也就是邊西川)曾經發給我的他和楊複的曖昧往來, 調大音量, 當眾播放。
偌大的廳, 霎時間,沒一個人說話,大家一動不動,大氣都不喘,生怕錯過精彩瞬間,估計當年考試聽英語聽力都沒這麽認真。
播完,我和楊複對視。
他眉心蹙起,審視般看著我,大約在思考我為什麽會這麽做。他原本應該是怎麽都想不到我會做出這種事。
現在,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忽的,我余光一閃,轉頭看向進廳的門口,楊複的媽媽和范叔站在那裡。大概是警察通知他們來的。
阿姨怔愣著,神色非常驚訝,目光在我和楊複之間來回,再沒有其他動作。
我收回目光,垂眸,挽起兩條衣袖,把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展示給警察,低聲說:“都是楊複打的。其他地方也有。”
椅子腳在光滑可鑒的瓷磚地上發出一道刺啦聲。
楊複騰的站起,大聲質問:“我什麽時候打你了?這是怎麽回事兒?”目光落到我身邊的池鄭雲身上,他臉色驟變,伸手拉拽,“你他媽的——”
池鄭雲反手和他扭著,也罵起來:“楊複你這人渣!”
警察急忙喝令他倆松開對方。
他倆並不戀戰,幾乎同時松手,又同時來拉我:“川兒!\\黎川……”
我躲開楊複的手,站到池鄭雲身後,仇恨又畏懼地看了他一陣,然後對警察說:“楊複有躁狂症,嚴重暴力傾向。而且,他在和我的婚姻存續期內長期保持著和邊西川的不正當關系,所以我一再要求離婚,主動提出將公司股份歸還,他起初同意了,可不知道為什麽,臨場反悔,在唐佳怡律師事務所辦理手續時強行將我帶走,當時在場的相關人等都能作證。”
楊複看起來比所有人都震驚,震驚到他竟啞口無言。
他總說他很了解我,而且他向來自信他對於人性的把控,那麽,我現在就讓他知道他是錯的。
我會讓他深刻地認識到,他做錯了太多的事。
與此同時,我、楊複、池鄭雲的律師前後腳趕了進來,各找各的當事人。
我低聲告訴我的律師,我要向法院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
盧律師是一位很精乾的中年女律師,她聽我大略說完情況,沒多廢一句話,馬上進入流程,仔細詢問民警剛才是否做好了詳盡的談話筆錄,並提出立刻帶我去指定醫院做傷情鑒定,作為向法院提交申請的證據。
楊複實在是大受震撼,一時處於鮮見的呆愣狀態,反應很遲鈍,唐律師和他說話,說三句,他最多聽了一句,還不知聽到哪兒去了。
唐律師問他身上的傷是否均為池鄭雲毆打所致,他木然地說:“對,那孫子就是我打的。”
唐律師握拳湊到嘴邊,輕咳兩聲,示意他回魂,不要自己捶自己。
他回過神來了,抬腳要朝我走來。
周圍的人怕他傷害我,都急忙攔著他。
他被迫停住了腳,站在那裡看著我,數秒後,說:“說什麽我都認,先帶他去醫院上藥,行吧?”
我不該哭,可在他說出這話的下一秒,眼淚本能地流了下來,連我自己都來不及反應。
池鄭雲來到我的面前,擋住了楊複的視線。他溫聲對我說:“不要再被他的假象迷惑了。”
楊複提高音量:“怎麽說都行,先去醫院行吧!”
池鄭雲側過頭去,冷眼看著他,不屑地說:“惺惺作態。”
楊複沒理他,探長著脖子,目光在我的手臂和我的臉上來回逡巡,眉頭驚疑不定地皺著,眼神裡充滿憤怒、迷茫、不解和心疼、擔憂、催促。
在這一瞬間,我覺得他是愛我的。
可是,他先愛上了邊西川。
邊西川令他驚豔、愛慕、自慚形穢,而我只是依靠著日積月累的陪伴得到了他的習慣和垂憐罷了。
這是完全不同重量級的感情。
我連上天平另一端的資格都沒有。
今晚的鬧劇暫時地告一段落。我去了醫院鑒定傷情,後面的事都交給了盧律師。她會在早上法院上班後立刻遞交關於我的人身安全保護令申請。
根據我國反家庭暴力法明文規定,法院受理申請後應當在七十二小時內裁定同意或駁回,情況緊急的應當在二十四小時內作出裁定。
有盧律師,我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得到我需要的結果。
而在結果出來前,楊複同樣不能再糾纏我。
——他和池鄭雲因互毆被行政拘留了。
警察一直勸他倆私了,這樣皆大歡喜,都不用拘留。原本楊複和池鄭雲都也是這意思,但我發完瘋後,楊複見我鐵了心跟池鄭雲走,就拒絕私了,堅持和池鄭雲同歸於盡。
行雲連夜從學校趕來,護送我回家。
楊複他媽媽一直沒說話,至少我在的時候她沒說。
她看著我們的眼神先是震驚,逐漸的,成為了失望。也許她對楊複和我兩個人都是失望的。
我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范叔打來的電話。
他勸我別把事鬧大,這回楊複是做得不地道,但怎麽說都是一家人,何況一直以來楊複和楊複的媽媽對我不薄。等這事了,楊複媽媽肯定會管著楊複不再糾纏我,我就看在過往情面上算了吧。
我沒掛電話,卻也沒說話,一直沉默。
半晌,范叔歎著氣掛斷了。
也許他和阿姨在心裡罵我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回去後,行雲沒說別的,隻讓我好好休息,他接下來幾天會陪著我、保護我。
我說不用,你安心上學去吧。
可他確實很擔心我。
最終我倆協商一致,從他一個學長的公司裡聘請貼身保鏢。
這學長比他高幾屆,個人原因,畢業後沒進入系統,開了家安保公司,聘請了很多退伍軍人和離退休的優秀警察。
這家公司我聽說過,口碑很好,和很多大企業甚至官方組織都有深入合作,很正規。
翌日,楊複和池鄭雲還在拘留中,法院飛速地簽發了對我的人身安全保護裁定,明令規定從此刻開始,楊複遷出我名下的房子,並在三個月內不得騷擾、跟蹤、接觸我。
裁定一下,我就以公司正遭受巨大的負面輿論為由,緊急發起臨時股東大會。
接著,因楊複違反法律行政相關,我向股東會提交了關於罷免他董事職務的臨時提案。
其實,股東大會只是一個過場,結局在我提交提案的這一刻已經注定。
因為我擁有絕對控股權。
無論是采用直接投票制度,還是累積投票製,哪怕大多數股東都擁護楊複,我仍然有壓倒性的優勢。
何況,現在楊複爆出醜聞,人心一定有變動。
原本會有部分人考慮到公司的現實利益而反對或搖擺不定,可現在網絡上對我是幾乎一邊倒的同情與支持,對楊複與邊西川這對奸夫淫夫則是人人喊打。
網友知道我發起罷免楊複的提案時,公司的股價不跌反升。
他們懷抱著最樸素的價值觀希望可憐的我成功、而渣男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這些陌生人的想法與提案是否通過、股票漲或跌沒有直接因果關系,卻又有著極為重要的、千絲萬縷的影響,正是信息年代輿論戰的意義所在。
我給自己泡了杯熱紅茶,刷新著相關論壇,看邊西川的笑話。
當然,也許他覺得我才是笑話,也許事實上我確實是笑話。
但假如我是笑話這既定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那麽,就拖他下水吧。
總不能什麽苦都由我一個人吃,這顯失公平。
誠然,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但我對此不服。
那晚在派出所,我當眾自揭傷疤,不僅是給警察看,也是給周圍的陌生路人看,尤其是那個八卦的女士,我對她寄予厚望。
他們不愧我的期待,當時所發生的一切轉眼就被放上了互聯網。
當我被行雲送回家的路上,消息已經在迅速地發酵了。
黎躍敏打給我,我等他打了十來個才慢條斯理地接了。
他假惺惺地表達了兩句對我的虛偽關心,便迫不及待地奔向主題,希望我能配合邊西川的公關出面澄清。他說現在邊西川深陷負面,很多商務代言都被喊停,這倒算了(我腹誹道:當然算了,邊家財大氣粗,哪裡在乎這點錢),主要是這醜聞太醜,連累到了大的、高的層面。
我知道,邊西川憑借著身後的靠山,擁有很多先進青年代表之類的官方名譽身份,而比這更重要的則是邊帆邊妍等人的身份地位、邊家的顏面。
而我不理解的是:黎躍敏是豬嗎?
難道他以為我想不到這些?他難道不認為我就是愛看這一切的發生嗎?
我到底為什麽會是這種又渣又蠢、只有一張小白臉的家夥的兒子。張菁怎麽這麽膚淺。
我一直沉默,黎躍敏自說自話了一陣,把他自個兒說急了,說他都是為了我好,警告我不要惹火燒身玩火自焚。
我終於開口了,我問他,這意思是說邊家會找人殺掉我嗎。
他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說讓我好自為之。
可是我已經好自為之了很多年,是他們一直不放過我,這些家夥就像螞蟥一樣莫名其妙地貪婪地惡毒地吸附在我的身上想我死。
而我什麽都沒做錯。
不是我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我說:“好,讓邊西川召開記者見面會,現場直播,我就願意出面。”
事涉他的寶貝兒子,黎躍敏突然精起來,問:“你是不是想在直播途中反口說我們威脅你?”
我說:“事實就是你們在威脅我。”
他突然崩潰地喊了起來:“你瘋了!你就跟你媽一樣是個神經病!”
也許吧。
但這是誰的錯呢?
如果他不招惹我媽那個神經病,就不會有我這個神經病。是他的錯。
“黎川,這裡面真的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單純,你就聽我的吧!你是我親生兒子,我不會害你!”他嚷道。
可是又有多複雜呢,無非就是想害我,簡單來說就是這樣而已。
以前我什麽都沒做,邊家也惦記著害我,那麽這就意味著我什麽都可以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