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過威廉亞也不是那種因為喜惡而將問題拋給別人的那種不靠譜大人——呃， 好吧，雖然在大部分人眼中他確實是， 而他大部分時間裡也確實是。

  但這次不一樣。

  之所以把接見的任務交給克拉克， 其實有很多原因。

  第一個原因，克拉克的種族和天賦都很特殊，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不想見到對方， 感覺容易引起某種不美好的回憶。

  第三個嘛……

  威廉亞揉了揉自己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 一直顯得有些陰沉的三角眼裡也呆了幾分頹廢。

  ——他還在和這堆代碼做著奮鬥。

  威廉亞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心情有些抑鬱了，他的面前， 打開著的星腦呈現出半透明狀， 像是書頁一樣攤成好幾頁， 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寫滿了無數代碼， 這些跳動的字符和數字如同一個個扭曲的符號一般， 還在不停地刷新著。

  代碼總體為深藍色， 偶爾會有幾行是淺紫色， 這是威廉亞根據對方要求修改強行插進去的，為了更好地達到對方的目的。

  上次來，對方丟給威廉亞一個東西，說讓他對著研究。

  “你、你這是搶劫了哪個頂級的研究員？你用什麽來逼迫他把這些資料給你了？”

  威廉亞一時間還有些不可置信。

  別看威廉亞這樣，實際上，作為一個頂尖的黑客，他對於任何具備有挑戰性的東西都是很感興趣的，但是那麽多令人感興趣的東西中，唯獨攻克不過、就算攻克也不一定敢去的就是研究院。

  他當然知道研究院裡有許多好東西，最先進前沿的技術，無數可能會打破認識的課題，甚至連安全信息部親自出手層層加固的系統——

  威廉亞：……

  對方似乎一點也不激動，反而非常平靜地問：“你覺得這些東西夠嗎？不夠的話，需要什麽，你隻管開口就行。”

  威廉亞一開始還覺得很奇怪，沒懂對方的意思，但是打開了之後，向來很從容穩定的威廉亞都瞳孔地震了一下。

  他鬱悶地抓了抓自己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 鬱悶地歎了口氣，“該不愧說是研究院的東西嘛， 這些家夥雖然古板又討厭， 但不得不說， 確實有兩把刷子。”

  之所以這麽描述， 自然是因為， 這個代碼的完整框架並不是威廉亞做的，他不過是負責一個小小的修改，或者說，是一個想要滲透進去的病毒。

  但是不敢就是不敢，反正他技術也不夠，就當做夢素材夢一夢算了。

  “也不知道還要再跑多久……”

  不管誰在這裡都要喊爹。

  這裡的東西，儼然就是他夢寐以求但又無比實際地明白自己不可能會接觸到的東西。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另一邊，唐年和克拉克已經快要到達目的地了。

  這個人一來就說要做網站，問了對方要求之後威廉亞一口回絕，他哪來這種技術。

  這也是他覺得對方危險的原因之一。

  可威廉亞萬萬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麽突然——或者說是驚嚇。

  這種東西竟然也能得來——不管手段正規不正規吧，反正弄來了對方就是爹。

  然而！！

  威廉亞又想咬牙切齒了，這些技術做什麽不好，這個人竟然要拿來做一個網站。

  知道唐年就是自己要接應的人後，克拉克一開始還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又因為這種巧合變得開心起來，連和唐年交談時都自在許多。

  唐年一邊和對方說話，眼神一邊好奇地看周圍的一切。

  他們行走的地板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第一眼看去的時候有些黑，但再認真一點，會發現其中帶一點褐紅色，像斑駁的鐵鏽。

  唐年不著痕跡地引了引話題，克拉克果然就順著唐年的話說下去了：“哈哈，你也聽過那個趣聞嗎？傳聞中說，黑市其實是日暮廣場來著，那裡也被叫做屠宰廣場，在帝國剛剛建立之際，似乎發生過許多叛亂，那些人的血把土地都染紅了。因為那些人種族特殊，身上流淌的也不是普通的血，含有濃鬱的怨氣和詛咒，把日暮廣場原本青藍色的地板都變成如今這樣。”

  說是這麽說，但克拉克的表情顯然有些不以為意。

  “一開始還外邊還有些人拿這個去指責陛下，不說傳聞真假，但這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對方言語之下，顯然對那位陛下很推崇的樣子，和唐年以前看到的那本書的作者的態度很是不一樣，在唐年詢問後，克拉克也笑著回答：“陛下……完全可以說是我的偶像、或者是憧憬崇拜的對象吧，有誰會不渴望和陛下一樣強大呢？”

  唐年都有點好奇起來了。

  畢竟書上的插圖只是一個剪影，他至今為止都不知道那位陛下的全名和模樣。

  這對於一個玩家來說完全就是不合格的表現。

  在唐年先前亂七八糟的念頭裡，還有一個是他要是和這位陛下成為了敵人怎麽辦。畢竟感覺這種設定的角色好像天生就注定和玩家對立一樣。

  而且……

  唐年不由得翻開了背包。

  即便是過來做這個扮演任務，背包的所有東西都跟著過來了。

  而其中，最顯眼最尊貴的顯然還是那一枚月神淚寶石。

  【備注：好震驚，這次的品質不僅不錯，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珍貴……太難得了，你是搶劫了哪個皇帝陛下珍貴的藏品嗎？是的話趕緊還給別人，不然的話就趕緊跑路，小心被追殺。但是你寧願被追殺也要收集這樣的珍品的態度還是值得被表揚的，好好保持，多收集點這種東西，不要總給圖鑒撿垃圾！】

  越是看著這個備注，唐年越是有點心虛。
    他之前一直在尋找這個寶石的主人，生怕自家貓貓會被哪個可怕的存在逮到，只是懷疑的對象一直沒有鎖定，但是現在，唐年卻鬼使神差地想，這個寶石的主人，不會就是那位陛下吧……？
  、……呃，不會吧？！
  一旦腦子有了這個想法，大腦就會自動捕捉細節幫助回憶蛛絲馬跡。

  來的時候遇到的不明身份的危險男性，身份卡上的被通緝的身份，那名男性身邊容貌嫵媚結果身份卻是帝國忠臣的女士……

  以及現在、說到那位陛下時，就莫名開始口若懸河誇讚著崇拜對象的克拉克。

  遊戲絕對不會設計一些無用的劇情。

  感覺這些劇情完全就像是要把唐年往某個方向推。

  也不是不喜歡走危險劇情啦，就是……

  唐年默默看了眼自己此時的等級，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是算了吧。

  他很快就把念頭收回去，想那麽多做什麽，橋到船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
  不得不說，鴕鳥精神什麽時候都有用，起碼現在唐年很快又能打起精神來了。

  越往裡邊走，看到的東西就越古怪。

  有寬敞的主大道，自然也有許多七拐八彎的巷子，而克拉克帶領唐年走的就是小巷。

  他最終帶領唐年停留在一個類似於酒吧的地方。

  唐年抬頭看了一眼，酒吧上的燈牌閃爍著米幻的光，“夜色”兩個字起的還挺文藝。

  克拉克拉開門，一走進去就呼喚：“我回來了！”

  唐年跟著進去，發現這個地方倒是稍微符合他原先對黑市的一點想象了。

  縱然還沒有到晚上，但是這家酒吧的光線已經開始昏暗起來，頭頂的燈還開著，雖然只是最暗一檔，但依舊有曖昧的光迷離閃爍著。

  酒吧桌前，無數大漢在高聲笑談。瑰月人本來就容易因為氣質的問題被人懷疑凶巴巴的，而他們的長相比外面的人看上去還要凶。

  在唐年進來後，他們不約而同將視線投了過來，或隱晦，或直接。

  唐年仗著隱匿鬥篷的功能，同樣一個個看了回去。

  按理來說，他其實應該是要警惕的才對。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唐年錯覺，他在抬頭打量大家的一瞬間，竟然感覺自己看到的並不是人，而是一隻隻神色警惕的大型毛絨絨們。

  唐年：？？

  猛獸縱然很可怕，但如果是種田治愈遊戲裡的猛獸的話，給人的感覺估計就只有可愛了。哪怕外表看上去再有壓迫感，也很難讓玩家警惕。

  驟然看到這一幕，唐年愣了愣，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眨了下眼睛，再看過去時，視野裡的那些動物很快就重新變回了面貌凶惡的人類。

  唐年這才松了口氣，他就算肯定是幻覺吧！

  但微妙的，唐年又隱隱帶了幾分遺憾。

  “爺爺，我回來了。”另一邊，沒發覺唐年怔愣的克拉克敲了敲桌面，提高了聲音。

  “知道了知道了，別喊了，老頭子的耳朵要被你喊聾咯。”

  老頭在擦著酒杯，聞言抬起了頭，目光在表情正常、或者說顯然情緒很輕快的克拉克上掃了一眼，然後停在唐年身上。

  唐年發覺到他的目光，毫不猶疑對視回去。

  那是一個年近古稀的男性，他的頭髮全然花白了，面容只能說是普通，丟在人海裡也很容易被遺忘，但這種氣質在瑰月人中反而容易被凸顯出來。

  與他看上去普通中帶著點親切、宛若鄰家大爺的外表不同，一個肥嘟嘟的小松鼠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時罵罵咧咧，叫聲尖銳，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罵得很難聽的樣子，一邊唧唧叫著，一邊去扯老頭的胸`前的口袋，似乎是想要吃些什麽東西但是被拒絕了。

  這樣小巧的一只動物，唐年還真沒怎麽見過，突然看到，沒忍住又盯了盯。

  興許是唐年的目光太有穿透性，不過也可能是這只動物感知比較敏銳，它很快就抬起頭來，與叫聲完全不同，很呆萌地看過來。

  看到唐年的那瞬，它顯然也呆住了。

  小松鼠歪了歪頭，然後又舉起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它的氣質一下子從“你瞅什麽瞅”的暴躁，變成了“看、看人家幹嘛！”的羞澀。

  唐年被可愛到了，嘴角跟著彎了彎。

  他朝小松鼠招了下手，算是打招呼了。

  而被打招呼的小松鼠看著唐年搖晃的手，卻是愣了幾秒。

  然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它驀然回頭看著老頭，見老頭沒有反應，便急忙地去掏老頭口袋，然後像是個小炮彈一樣瞪著老頭的肩膀彈到了桌面上，興衝衝地朝唐年遞出一大捧飽滿的瓜子。

  “唧唧唧！”

  給你！

  唐年：？
  克拉克：？

  老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