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唐年被指責得莫名其妙。

  看著毛絨絨們， 他確實有一點點想摸沒錯，但是他只是想， 沒有要行動的意思啊！

  這個小刺蝟真的是自己碰上來的， 唐年才戳了一下它而已……嚴格來說責任並不在他吧……

  那個人原先還有些生氣，不過他看了眼聽到自己的聲音後還死死抱著唐年不放的精神體一眼，慢慢的， 聲音就小了。

  他的長相對於瑰月人而言難得是清秀掛的， 妹妹頭，穿了件連帽衛衣，身形並不高， 皮膚很白皙， 無論是氣惱時還是羞澀時， 紅暈都顯得很明顯。

  “柯力， 快過來。”他壓低了聲線繼續呼喊， 然而小刺蝟根本不帶聽的， 還哼哼唧唧地叫， 像在對著唐年撒嬌，希望唐年繼續摸下去——畢竟方才唐年在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就下意識收回了手。

  唐年：……

  唐年沉默了一下， 然後無辜地舉了舉手：“你看， 真不是我主動的啊。”

  對方：……

  “剛剛真的不好意思啊，”妹妹頭惡狠狠地揪了一下小刺蝟，等小刺蝟淚眼汪汪地躲進自己的帽子裡後，他重新看向了唐年，“作為補償，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我叫克拉克，你呢？”自稱克拉克的少年主動朝唐年伸出了手。

  “對不起啊，我誤會你了。”他呐呐地道歉。

  唐年正要轉身離開，反正這對唐年而言不過是個小插曲，但先前爬進去克拉克衛衣兜帽的小刺蝟不知何時又探出頭來了，那雙圓圓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唐年看。

  奇怪……

  旋即，又惡狠狠瞪向那隻刺蝟：“快給我過來！”

  明明剛開始克拉克還下意識地忽略唐年，但是現在看，對方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會被淹沒在人群裡的普通人。

  唐年握了握他的手，態度友好：“你可以喊我cat，吃飯就不用了，反正也只是個誤會。”

  這個被他誤會的人即使披著寬大的鬥篷，但看上去竟然也可以依舊用纖瘦來形容。唐年這身鬥篷雖然在首都星也很常見，不過克拉克的眼光狠毒，看得出來這個版型確實很普通沒錯，但所用的材料絕對很不一般，比他見過的最貴的黑金綢還要顯得特別。

  “cat？”對方在嘴裡嘀咕著念叨了下這個名字，畢竟對於瑰月人而言，這樣的名字和發音確實顯得有些古怪。不過克拉克將唐年當成可能是小地方來的人，畢竟一些偏僻星球上，什麽稀奇古怪的名字都不會令人覺得意外。

  就是，克拉克忍不住多看了唐年一眼。

  唐年聽到呼喚，還是停了下腳步，看著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但唐年沒想到，克拉克竟然追了上來。

  小刺蝟顯得有點蔫巴巴的，但還是聽從了主人的命令，快步走向對方，三下兩下跳到他的肩膀上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臉，鬧了個烏龍，這位介於少年和成人之間的不知名人物顯然很是窘迫， 他又道了歉。

  畢竟精神體說到底是沒有自己意識的， 它們不過是主人精神力的具象。

  這個時候， 他就不是呼喚了， 而像是在命令或者是操控了。

  唐年莫名覺得這個小家夥很可愛，朝它擺了擺手，算是告別。

  他剛剛第一眼的時候，怎麽會覺得對方是個普通人來著？

  “等等、請留步，那個、cat——”

  克拉克白皙的臉又紅了，他也覺得自己的舉動很莫名其妙，但是他這樣也是有原因的。

  他們這個種族，感知很是敏銳，無論是對寶物的探知，還是對那些強大的人，都容易陷入一種迷戀。這種特質反應在精神體的時候會尤其明顯，唐年走的時候，柯力的反應要比克拉克大多了，生性有些膽小的它甚至都扯了扯克拉克的頭髮，想讓自己的主人追上去。

  克拉克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用什麽借口，但看著唐年離去的背影，他下意識就出聲挽留了。

  “有什麽事情嗎？”唐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npc。

  說起來，這個克拉克算是唐年除卻遊戲安排給他劇情外單獨認識的npc呢，他這個時候倒是來了點興致，想看看對方要找自己做什麽。

  被唐年這麽注視，克拉克支支吾吾了半天，面色又紅了。

  明明對方戴著的鬥篷效果奇特，遮住了對方的樣貌，可被對方這麽凝神注視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克拉克卻感覺自己像是浸泡在充滿了陽光氣息的房間裡一樣，暖洋洋的，還有點想睡覺。

  比起克拉克的忍耐，他的精神體柯力倒是比他要明顯多了，沒忍住從兜帽裡爬起來，重新抱住了唐年的小腿。

  唐年有些哭笑不得，克拉克這回是徹底感到窘迫了，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在唐年含著笑意的目光下，這位少年最後還是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就是說話的時候依舊有點顛三倒四的：“那個，你缺向導嗎？你要去哪裡，我……我的意思我對這裡還算熟悉，或許我可以給你帶路？或者等你忙完是找個酒館喝一杯也行……”

  唐年雖然覺得對方有點有趣，不過現在還是任務比較重要，他重新戳了戳抱著自己不放的小刺蝟肉乎乎的臉，然後將之提了起來，放回克拉克的肩膀上。

  “我待會還要去星界那頭呢，有人在那邊等我。”他隨口這麽說道。

  來到黑市後，唐年的任務很快就變成了【請前往星界，興許會有人接待你，興許不會？你或許是知道的】，但是唐年沒有想到，等他說完這句話後，克拉克原本還有點窘迫和慌亂，現在卻是睜大了眼睛，不說話了。

  克拉克：“……”
    他完全就是怔住了。

  突然被人這麽目不轉睛的盯著，唐年忍不住疑惑地看了過去。

  然後看見對方寫滿了吃驚什麽的表情。

  唐年也想到了一個可能。

  等等，不會吧。

  不會這麽巧吧？他咽了下口水。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

  “你……不是，您、您就是那位大人嗎？”克拉克有些磕磕巴巴地說，他翻了翻，從口袋裡翻出了張紙條，然後又看了眼唐年。

  詫異之下，他甚至把稱呼都改成尊稱了。

  唐年也遲疑了一會：“你……你是來接我的人？”

  克拉克說了個接應詞，但是這個詞唐年其實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假裝自己聽懂了。在他點頭後，克拉克眼睛明顯就亮起來了。

  “原來我要接的人就是您呀！”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那太好了，真的好幸運！”克拉克興奮地說，他興致衝衝地走在最前，為唐年帶路，“請隨我來。叔叔他們已經在那邊等待您了。”

  這邊的兩個人在交談，另一邊，作為克拉克話語中的“叔叔”，威廉亞正漫不經心地叼著一根煙。

  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耐髒的工裝服，長相有些頹廢，身形也有點發福，吊起來的一雙三角眼看起來有些嚇人。

  “你怎麽還在這裡？”老頭有些鬱悶，這個時候威廉亞應該去接唐年才對。

  “哦，你是說這個啊，”威廉亞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我讓克拉克那孩子幫我去接人了。”

  老頭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讚同：“你怎麽讓那小子去了，就他那性格，不怕惹貴客生氣？”

  威廉亞嗤笑了一聲：“您就別總瞎操心了，克拉克都多大了，就接個人而已，難不成他還能把人惹火得直接殺了他不成。”

  老頭還是不讚同地看著威廉亞：“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威廉亞當然知道老頭真正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麽。

  對方每次來找他們的時候，都穿著隱匿鬥篷，明明在場的能人那麽多，卻沒有一個人能看穿對方。他們能夠得知的全是對方肯透露給他們知道的。

  最重要的，太危險了。

  雖然他們是一個號稱只要給錢就能什麽都做的雇傭小隊，但也不能真的為了錢就什麽都做吧。

  什麽是安全，什麽是危險，什麽是不該做的事情，他們其實還是挺能拎得清的。

  可對方明明看上去什麽防備都沒做，沒有保鏢，感受到的氣息也很微弱，弱的幾乎感受不到，也沒有什麽威力巨大的武器，就這麽刺咧咧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膽大包天地找到他們這個聲名狼藉的小隊，直說自己有一個委托需要他們完成。

  然後在他們拒絕前，說出一個讓他們完全無法拒絕的數字。

  明顯上，他們作為雇傭小隊，只要雇主給錢，他們就會完成任務，絲毫不在意雇主的身份。

  但是實際上，大家私下還是會交流一下的。

  對於這個出手豪爽的大金主，不僅大家難得感覺有些棘手，就連精神力為S的威廉亞，也完全看不透來者。

  對方的聲音很好聽，光聽聲線的話，甚至能夠直接從腦海中想象出一個清秀略帶開朗的少年，這個形象也和對方的身形有些像，但是威廉亞卻總是若有似無會在一些細節上，發現對方的不對勁。

  比起真人，感覺對方有時候更加像是借助了某個人的形象的奇異存在。

  他的聲音剛聽上去的時候無疑是好聽悅耳的，可仔細聽去，會發現對方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感情，像是一個機器，語氣平板無波，連同說每個音節詞的時候，氣息都是完全一致的。

  威廉亞有試探過對方，對方也知道他在試探自己。

  但是威廉亞總感覺對方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甚至在意識到威廉亞的警惕後，更加放任了威廉亞對他的試探，像是一個大人在放縱一個小孩的惡作劇。

  看待他的舉動時甚至有一種像是在看遊戲裡的npc的感覺，充斥滿了興味，高高在上的。……比那個面癱臉、脾氣像個神經病一樣的阿爾弗雷德還討厭。

  威廉亞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想到還是個小鬼時，在確認他是敵人後就毫不猶豫給了自己一刀的某位，忍不住罵了一聲。

  無論是故弄玄虛的家夥，還是臭脾氣的神經病，這種角色都留給別人頭疼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