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唐年：……

  唐年覺得自己被遊戲詐騙了。

  睜眼就看到所謂的命運的紅線就在自家貓貓手中什麽的， 這種事情怎麽想都覺得有點離譜。

  但是回過神後，唐年又覺得……好像， 還挺有趣的。

  他眨了眨眼睛， 笑著看阿爾，不說話。

  貓貓也跟著眨了眨眼睛。

  那綠色湖泊一般的美麗瞳孔裡的唐年同樣跟著閃動了幾下，像是被光折射時閃耀跳動的光斑。

  唐年眼睛更彎了一些， 笑意從唇角蔓延到眉梢。

  他低頭， 輕輕用鼻子蹭了蹭阿爾貓貓溼潤的鼻尖。

  “阿爾……”他呢喃出聲。

  貓貓呆了呆， 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那根紅繩。

  反正、反正它都習慣了！

  摟著心愛的貓貓，唐年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唐年感覺自己此時的意識像是沉進了一片深海之中。

  唐年湊過去問它：“阿爾剛剛在想什麽？”

  “你、你幹嘛！”貓貓掙扎著。

  唐年抱住阿爾，親昵地攬著它一同入睡了。

  唐年又眨了下眼睛，定定地注視著阿爾。

  沒想到， 它剛抬起頭， 唐年卻猝不及防親了它的腦門一口， 朝它露出個得逞的燦爛笑容。

  說可以吧，那又太不矜持了，一點都不符合貓貓此時的形象。

  說不可以吧……但貓貓其實並不討厭。

  “等、等下，不許又親我！”

  貓貓大聲：“什麽都沒想！”

  唐年心說，好像這樣也不錯的樣子。

  貓貓抬頭：“怎麽——”它瞪大眼睛。

  唐年朝它眨眨眼睛：“不可以親你嗎？”

  然後下一秒， 貓貓就被撈進唐年的懷中。

  唐年：……

  被誇讚的貓貓紅著臉：“不許誇我可愛。”

  他笑著說：“我還以為阿爾你方才湊過來，是要我親你的意思。”

  說話間，貓貓黑色的耳尖不好意思地顫動了一下，明明嘴巴裡在說著拒絕的話，但尾巴卻心情很好地往上勾了勾。然而貓貓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被自己的尾巴出賣了，還故作鎮定地抿著嘴巴，冰綠色的瞳孔閃著水潤的光，努力在唐年懷中坐直。

  貓貓越被注視就越心虛， 但嘴巴裡， 解釋的話還在下意識地說著：“我就是， 就是想過來看看。什麽都沒……”

  但是今天，唐年竟然難得地做夢了。

  往常的時候，唐年上床合上眼睛的時候，表面上他是在睡覺，其實意識已經被拉出了遊戲之外，他應該是在現實裡清醒過來的。

  “阿爾你好可愛哦。”他黏黏糊糊地誇獎。

  唐年說得很是理直氣壯的樣子， 狡黠而篤定的， 阿爾貓貓就紅起臉開始支支吾吾了。

  “你……你怎麽又親我……”它嘀嘀咕咕著抱怨地說， 這樣小聲的語調連半點羞惱的語氣都沒有， 聽上去完全就像是在撒嬌一般。

  貓貓似乎有點想拒絕，但被唐年親親哄哄了幾下，很快就屈服了。

  不就是親親嗎？

  對於那根所謂的命運紅繩，雖然感覺還是在騙人，但是對於這次的烏龍結果，唐年還是很滿意的。他玩這個遊戲就是為了阿爾貓貓嘛，這樣看來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在唐年開口之前，阿爾又嚴肅地補充說：“也不能再誇我。什麽句子都不行。”

  這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糟、糟糕。

  貓貓不僅沒有躲閃，反而還在害羞之後，忍不住細微地抬起頭， 同樣蹭了蹭唐年。

  無所謂了！

  所以它決定什麽都不說，努力維持著矜持冷靜的模樣。

  唐年沒有發現的是，他忘了解綁下來的紅繩，依舊連著他的手腕和貓貓的手，在黑暗中，盈盈閃動著光芒。而放在背包裡的那枚月神淚，竟是不知何時出現了在床頭，像是心臟一般脈脈跳動起來。

  它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年再一次抱住了。

  被完全可愛的人類摟著它就是一頓猛親，完全無視了貓貓根本稱不上抵抗的抗拒。

  深海無聲且黯淡，宛若一個被隔絕的世界。

  ——他又夢見了那片虛無黑暗的空間。

  或者說，並不是做夢，而是又被拉進了某個存在的精神世界。

  唐年放任自己像是飄落的雪花一般慢慢沉入深底，直到他的腳踩在土地上。

  他抬起頭。

  四周依舊一片黑暗，亮光基本來源於地下裂開深縫的岩漿。

  往前走，能夠看到一團小山一般的黑影，以更深更濃鬱的黑色，籠罩這大半個空間。

  唐年有些躊躇。

  這是，阿爾的世界。

  他怎麽又進入了這裡？唐年有些疑惑，難得是貓貓又想他了？
  之前暈暈乎乎的時候，唐年勉強有著一點意識，但並不清晰，他隻記得自己見到了貓貓，但那會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疑似貓貓的生物上，對於周圍的環境其實是沒有多在意的，即便這些環境肉眼看上去明顯不對勁。

  但是現在唐年算是意識清醒的。

  他現在四處一觀察，才發現，這片空間就像是快要崩壞了一樣。

  按照猜測，如果這是他家阿爾的精神世界的話，豈不是代表著阿爾貓貓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甚至正處於崩潰的邊緣？
  畢竟對於瑰月人而言，精神世界是反應他們真實狀態的寫照，唐年抬起頭，看到虛空之中，那原本沒有邊界的地方，此時都像是破碎的玻璃碎片一般，呈現出傾頹的姿態，看上去並不能支撐很久的樣子。

  唐年不免擔憂起來。

  明明在唐年面前，阿爾看上去很正常，甚至因為唐年近些時日的喂養，原本看上去還有些飲養不良的貓貓都肉眼可見地胖了許多，毛發光澤順滑，是一隻健康的貓貓，可它的精神世界卻和它表露出來的樣子截然相反。

  這其中一定出現了什麽問題。

  唐年抿了抿嘴巴，決定一探究竟。

  他摸了摸臉，按照之前的記憶，唐年抬腳往黑影處走去。

  那蜷縮著的黑影依舊看上去無比龐大，宛若陰影般帶著冰冷的恐懼。但來過一次的唐年知道，那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假象，只要靠近過去，不畏懼沿途的黑暗，就能夠在黑洞的深處，發現一隻沉睡的可愛貓貓。

  唐年的腳步很輕，一點點朝黑影靠近。

  先前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唐年還將這當成是霧氣過，但現在，他伸手感受了一下，卻什麽都沒摸到，那凝實得宛若實質的“霧氣”，其實是濃鬱得幾乎化形的精神力。

  唐年有些驚訝。

  他凝神觀察，表情難得有點緊張起來。

  這精神力縮在空間的邊緣，卻又因為太過龐大而佔據了大半的空間。

  趴在角落的模樣，就像是沉睡的惡龍貓貓。

  它並不是像是死物那般固定不動的，雖然看上去像是在沉睡，一動不動的，但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它偶爾也是會有起伏的，就像是在呼吸那般。

  但因為它太過龐大了，像是霧氣一般佔據滿了整個視野，入目的光線又黯淡，以至於那起伏的動靜全都被藏匿住了。

  不過也興許是因為這是不規則的精神力，所以每時每刻它的大小和形態都在改變，連

  唐年走在它的邊緣，下意識地收了收呼吸。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錯覺，唐年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麽在看著自己。

  不能說是虎視眈眈的目光，但是很隱晦的打量，像是凶獸在注視著突然穿進自己領地的獵物一般，饒有興致地盯著他。

  唐年越走越謹慎，小心翼翼地像是隻兔子。

  他一邊觀察，一邊因為壓力而忍不住想些有的沒的。

  興許是因為知道這很有可能是自家貓貓的精神世界，所以唐年走在這裡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此時的處境好像是平日裡的貓貓看他。

  平日裡，他比貓貓大上那麽多，貓貓在他身邊的時候顯得弱小又無助，是分分鍾就被摁在懷中親的小貓咪，想反抗都難；然而現在，唐年變成了小小一隻，原本應該小小的貓貓凝聚出來的精神力顯得無比龐大，像是一座難以攀爬的高山，而唐年就是路過山地的小螞蟻，雙方的處境完全對調了個過來。

  每次走過這些精神力的時候，唐年都感覺自己不敢出聲了，生怕下一秒就會驚醒這隻惡龍貓貓，讓自己變成被狩獵的獵物身份。

  唐年小心翼翼地跨過一團蔓延過來的精神力，但他剛轉身，頭頂又垂落下許多霧氣。

  唐年的發絲不小心觸到了，他把這縷碎發往耳後勾，手指卻碰到了另一處延伸過來的精神力。

  那一瞬間，唐年就像是觸電一般，交觸的地方就像是融化的鐵水，簡直難以描述那種感覺，就像是靈魂被揪出了一小節然後被什麽親了一口一樣。
    唐年紅著臉飛速地收回手指，然後睜大眼睛，滿臉通紅，捂著那根被點到的手指警覺地往四周看。

  剛剛、怎麽回事？

  唐年通紅著臉，手指上仍然殘存著方才不小心觸碰到後留下的觸感。

  他警覺地望了一下周圍，四周什麽都沒有，暗沉的天空，裂開無數岩縫的地面，以及，不知不覺漸漸將唐年包裹起來的精神力霧氣。

  但這是因為唐年主動往霧氣深處走的，他是自己走進來的，所以唐年對周圍密集起來的精神力霧氣並沒有警惕，即便這些精神力看樣子絲絲縷縷飄起來，像是在延伸一般。

  “……錯覺嗎……”

  唐年小聲嘀咕，捂著自己的手指，面上依舊帶著點紅暈。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隨著唐年的走動，包裹在唐年四周的霧氣像是開始蘇醒一般，一些原本攀附在精神力主體的遊離在周邊的精神力開始朝唐年湧來。

  唐年停下腳步，有些遲疑地看著這些精神力。

  似乎是察覺到唐年的注視，對方突然不動彈了。像是在偷偷摸摸搞壞事、一被人注視就裝死的貓貓。

  唐年忍不住發笑，收回目光，又往前走了幾步。

  ——然而他又被攔住了。

  興許是唐年不為所動的模樣讓對方覺得沒有什麽威脅，這下子，它的動作明顯大膽了許多。

  很多霧氣凝聚到了唐年腳下，在唐年的小腿和腳踝處挨挨蹭蹭的，唐年低頭看它的時候，它又扭扭捏捏地躲開。

  唐年：？
  他抬了下腳，沒理會，繼續往前走。

  這下好了，唐年這不拒絕不出聲的模樣簡直是在給它火上澆油助長它囂張的氣焰，很快，不止是腳邊，更多的霧氣開始朝唐年湧來，氣勢洶洶地，像是個惡霸，直接攔住了唐年的去路。

  唐年：……

  唐年現在是又好笑又覺得它好像有點可愛。

  唐年故意停下來不動了，靜靜地看它要做什麽妖。

  唐年不動，這湧上來的精神力也不動了。

  它似乎有些疑惑唐年怎麽停下來了，有些猶豫的樣子，原本想要偷偷纏上唐年腰的那縷精神力都跟著呆了呆。

  一時間，雙方就像是在玩什麽123木頭人遊戲一般。

  “怎麽不伸過來了，”唐年好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這麽大膽呢。”

  他帶著笑意的聲音似乎讓這團精神力害羞起來了，它停在唐年面前，不知道該繼續動作，還是縮回去，前者它總覺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後者的話，好像又不太舍得，糾結著糾結著，徹底不動彈了。

  它再一次開始裝死了。

  精神力不動，唐年反而想逗弄它了。

  他朝挨自己最近的霧氣伸了伸手。

  對方徹底僵住了。

  精神力看上去像是實質，其實說到底不過是一團能量，甚至在這裡，它凝視的程度還沒有在唐年精神世界裡見到的貓貓來得高。

  看著結實，實際上摸上去隻感到能量帶給人的奇異感。

  它黑漆漆的一團，能量特質也是偏向冷意的，摸上去的時候，還有幾分暴烈。但興許是因為它現在對唐年並沒有什麽敵意，甚至還有些緊張，像是怕傷了唐年，它一動不動的，任由唐年好奇的觸碰。

  所以唐年並沒有感覺到不舒服，隻細細感知起它的力量特性起來。

  唐年並沒有完全觸碰，畢竟觸上去之後，那種感覺太奇怪了，總感覺會很不好意思，像是白日那啥一樣，所以現在，唐年的手離那精神力還有一點點距離。

  這股精神力像是唐年遇到的冷淡貓貓，總體上偏森冷，可它此時乖順的模樣和方才得寸進尺給點顏色就燦爛的模樣莫名又像是熱情貓貓。

  ——或許不應該說這麽絕對。

  畢竟上次在唐年的精神世界裡，那隻冷淡的貓貓也融化在唐年手中，變得和熱情貓貓一般喜歡和唐年貼貼了。

  或許說，現在住在這裡的，是冷淡貓貓不成？
  不過不管是哪隻貓貓，都很可愛就是了。

  唐年感受了一下，看著自己手下這溫順可愛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的精神力，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手指輕輕點了它一下，親昵道：“你好可愛啊阿爾。”

  那動作幅度並不大，比雪花落在枝頭的力度還輕，但被觸碰的精神力卻徹底呆了。

  然而人類絲毫沒有羞恥感那般，還在用那很好聽的聲音笑著繼續誇它。

  說它很可愛，說它害羞的樣子也很可愛，然後又忍不住繼續點了一下它。

  冷淡貓貓：！！！
  它像是卡頓的電腦，又像是太過害羞以至於裝睡裝死的含羞草，總之，在唐年眼中，它一下子就不動彈了。

  唐年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最後一次點了點它：“好了好了，不逗你就是了。”

  雖然觸碰的時候，那細微的電流也一直纏繞著唐年，但自己害羞沒關系，反正有別人比自己更害羞就行，起碼唐年現在就能忍受觸碰的奇異感，故作鎮定地調笑這散了身形、但依舊能看出是冷淡貓貓的精神力。

  人類少年微微暈紅著臉，好看的眼睛裡笑意浮動著，正彎著嘴角安安靜靜地看它。

  “我要走了。”唐年說著，嘴角的笑意還沒散去，卻要收回手了。

  語音方落，就在這瞬，一直沒什麽反應的精神力霧氣終於動彈了一下。

  唐年剛伸過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抽離，那仿佛沉睡著一動不動的精神力卻在此時驟然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驚醒了。

  還是惱羞成怒，又像是窘迫害羞，但又完全克制不住喜愛那般，那些精神力團團簇簇地擠在一起，然後急不可待地分出一小縷，緊緊地纏住了唐年的還沒收回的指尖。

  少年的指尖白皙如玉，帶著點淺淡的紛，觸碰上去溫熱無比。

  精神力先是勾住唐年的手指，旋即，在唐年驚訝的目光中，它又分出了更多的精神力，伸著唐年的手指往手腕探。那糾纏的姿態簡直和貓貓伸尾巴勾他的舉動一模一樣，唐年莫名覺得有些好笑。興許是因為這樣熟悉的舉動，即便這個精神空間看上去依舊很危險，唐年也不免放松了幾分。

  唐年雖然有些驚訝，睜了睜眼睛，但反應過來後，他還是下意識地露出縱容的笑意。

  “真是的，不要總是撒嬌啊。”他笑著抱怨說。

  但很快，唐年發現自己放松早了。

  那精神力像貓貓，但又不全是貓貓，比起現實裡多少還有些矜持的貓貓，它就像是欲望的本體，完全不知道饜足。所以此時，它隻纏了一會，就不滿足探出了更多的精神力，順著唐年手腕處的袖口的縫隙，不分由說地擠了進去。

  唐年：！！

  唐年瞳孔地震：“等、等下——”

  他的阻攔聲很快就消散了。

  這股從害羞僵直中清醒來的精神力，就像是之前摟住貓貓就親的唐年那般，此時的它也根本不給唐年任何拒絕的機會。

  實際上，現在的它沒有半點理智可言，隻憑本能行事，要是一開始它確實還能忍住，但唐年方才親昵的舉動完全是在鼓舞它，所以此時，它完全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像是昏了頭那般，親親熱熱的纏住唐年不放，捂住少年的嘴巴，不允許唐年說出拒絕的話語，然後將自己緊緊貼近對方，仗著自己是無形的精神力，肆意和喜歡的這個存在貼貼。

  “——等等、別……唔！”

  唐年想要扯開它，耳尖都染上了幾分潮紅。

  怎麽回事、這明明並不是他精神世界裡的熱情貓貓和冷淡貓貓啊，但是現在被這股精神力這麽糾纏的時候，唐年卻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會被貓貓們肆無忌憚貼貼時的感受。

  那由意識衍化出的能量，捂住唐年的嘴巴，在他白皙的臉頰處蹭了蹭，然後親昵地遮住了唐年的眼睛。

  它將唐年徹底包裹住了，像個在暗處偷窺依舊、此時終於得逞的惡龍，搶了最珍貴喜愛的寶物後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裡趕。

  唐年整個人視野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興許是失去了視覺，身體其他感官變得更明顯了。

  那勾撓他掌心的精神力，貼在他臉側的冰涼，腰間被纏繞的酥麻……

  這些親密的舉動即便在現實做來都讓人忍不住臉紅耳赤，何況是在精神空間中，這樣的交纏仿佛是連同靈魂都被交融到了一起。

  唐年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他試圖掙扎，但察覺到唐年意圖的這精神力完全不允許唐年抗拒，它纏繞得更緊了幾分，親親密密地粘著唐年，帶著唐年往更深處的地方湧去。

  “等、等下，你要帶我去哪？”唐年艱難發問，然而回答他的是精神力更親密地貼上來，不再給唐年任何開口的機會。

  它完全將唐年包裹住了，淹沒了唐年眼中最後的光亮。

  他的視野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如果此時有外人在這裡的話，看到眼前的情形一定會很驚訝。

  這片空間偌大又空曠，荒蕪之下愈發顯得死寂。幾乎佔據了大半個世界的黑影不停地從邊緣湧動而來，帶著毫不掩飾地喜悅，鋪天蓋地，陰影一層又一層卷繞纏卷著中間的繭子，仿佛在吞納藏匿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幾乎迫不及待地往這片世界的最深處趕去。

  這一瞬間，就連在深埋在地底下沉睡著的岩漿，都變得活躍起來。

  等唐年清醒過來後，他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有點眼熟的地方。

  他有些四肢酸軟地坐起身，臉上的紅暈蔓延到眼梢，即便現在看似清醒了，那雙眼睛其實還是霧氣蒙蒙的一片。

  而實際上，唐年現在的腦子都還是空白的。

  就連在他身下充當著坐墊的精神力又在蠢蠢欲動地想要探出一個小角來摸唐年的手，唐年都沒有任何感知。畢竟有些時候，感覺刺激到一定程度後，後續的所有新感知，都會被麻木掉。

  更別說這個空間裡來自他人的注視了。

  ——嗯？等下。

  唐年遊離的視線漸漸開始聚焦。

  他的視野裡出現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唐年迷迷糊糊地，不可置信般輕輕呼喚了一聲：“阿爾？”

  而被呼喚的那小小的一隻黑色貓貓此時趴在不遠處，用那雙無比美麗冰冷的綠眸，像是注視陌生人一般，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唐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