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唐年有些意外， 畢竟他確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賀知頁。

  賀知頁隻來得及唐年點了點頭，沒多招呼， 便有事要走開了。

  唐年也笑著朝對方揮了揮手， 視線卻完全不受控制地往賀知頁身邊的人去瞧。

  那些人長相並不出眾，身材魁梧強壯，仔細看去， 總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唐年猜測， 這些人應該是保鏢。

  只不過……

  唐年還是沒忍住多瞧了那些人幾眼，帶著點疑惑。

  畢竟在唐年的印象裡，賀爺爺並不是這樣張揚的人。哪怕會請保鏢， 也不至於帶著那麽多人來。……何況那些人給唐年的感覺還不只是保鏢那麽簡單。

  唐年在上面貓貓祟祟的觀察。

  越是觀察， 他越是察覺出不對勁了。但明面上， 唐年看上去依舊是不動聲色的。

  就比如， 唐年想要觀察什麽人的時候， 總是顯得很隱秘， 被注視的人甚至都不一定能夠發覺。

  趙岩是帶著任務來到這裡的。

  即便是私生活再怎麽寡淡無趣的趙岩也知道，最近虛擬遊戲在種花家、又或者是全球都很火。

  危險、迫人，像是無比凜冽的冰雪，沉沉地壓在每一個望向唐年的人身上，如同凶猛的捕食者攏住了自己的寶物，警告著所有試圖向唐年靠近的人。

  那是個偽裝得像是手表一樣的東西，實際上確實某位神秘存在給他們的能量探測儀。

  趙岩回過神，“不，沒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趙岩的錯覺，明明那個孩子無論是在資料裡還是現實本人，都是一致的乖巧無害的孩子，可在對方垂眸望來的一瞬，趙岩卻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奇怪的氣息。

  唐年沒發現的是，在唐年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後，對方依舊盯著唐年凝神。

  只不過那會送來的實驗機器看上去還比較笨重，進去後的感覺也很一般。

  賀知頁並不知道自己被觀察著，反倒是跟在他身邊有個人比較敏銳， 哪怕唐年將觀察的視線收攏得很好， 他還是在唐年余光撇來的瞬間抬了抬眼睛。

  隊員：？
  面對隊員的疑問，趙岩並沒有多做解釋。

  第一次得知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連向來以從容冷靜出名的趙岩都不得不愣神了一會。

  聽到問話，上頭苦笑了，然後，他告訴了趙岩一個他先前從未得知的秘密。

  那會唐年出門采購的時候，在超市偶遇賀爺爺時， 正巧也看見了對方。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唐年並不打算細究。

  所以此刻他才會感到困惑。

  趙岩執行過很多任務，直覺超乎常人的敏銳，對於這種危險無比警覺。

  “怎麽了，趙隊？”身旁的隊員問。

  ——疑似探查到外星文明。

  畢竟當時的技術還不成熟，那些環境讓人覺得很假，唯一比較新奇的大概就是真的用了機器之後，再睜開眼，似乎真的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那般，有種虛幻感。

  但那並不是唐年自帶的。

  趙岩一愣，詢問道：“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嗎？”

  地球的科技還算發達，但此前虛擬遊戲這塊技術完全可以說是連起步都算不上，有許多問題根本沒有攻破的方向。可就在推行的時候，那些技術好像同樣跟著一夜之間迎來了質的飛越，虛擬遊戲遍地開花。

  被呼喚的賀知頁聞言低頭望了眼手上的工具。

  他打完招呼， 便轉身從窗台處離開了。

  上頭提到了一個關鍵詞，虛擬遊戲。

  他看向前方的老人，沉聲道：“賀教授，您有發現什麽嗎？”

  趙岩原本還想仔細觀察一下對方，可抬眸望去的第二眼，入目的依舊是顯得乖乖巧巧的唐年，少年身材挺拔修長，笑容明朗乾淨，站在窗台旁的模樣顯得青澀又朝氣，如同此時明淨的天空，顯然和第一眼感知到的危險半點都不符合。

  地球的這些技術並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因為那個【神秘存在】。

  他以為對方在開玩笑，但上頭卻表示，這並不是玩笑。

  對方並不能說是生命體，更像是一個大型的、更先進的電腦。

  何況對方還很快就從窗台離開了。

  趙岩收回自己的視線，沒有理會隊員的疑問，而是若有所思。

  畢竟他方才察覺到細節太過細微了，以至於趙岩都不確定自己觀察到的是否真實。

  不知道是不是和阿爾在一起待久了， 唐年現在有時候一些小動作小習慣都有點像貓貓了。

  提到這裡，就不得不提到他們此行的目的了。

  唐年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他在腦海中的記憶裡翻找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是見過對方的。

  趙岩因為身份，差不多是第一批體驗的。

  只是沒想到現在對方竟然還是跟在賀知頁身邊，而且看那幾個人的表現， 似乎還隱隱以對方為首。

  不知道為什麽，就像是一夜之間，全球的政府都在推行虛擬遊戲。

  它降臨在地球的第一天起，就完全開放了自己的信號，任何衛星都能檢測到它。

  可是比起它毫不設防的存在感，它身上像是自帶了防禦，誰也無法帶回它，更不能靠近。

  唯一能做的就是試著探索它。

  然後便震驚地發現了那些資料。

  先進的技術、陌生的文字、從未在地球上出現過的風格、各種各樣神奇的物種，完全可以說是嶄新的文明。

  一開始大家確實很激動，但是很快，大家發現自己激動早了。

  那些資料雖然大咧咧地敞開著，可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大家看不懂那些文字。就連圖紙，都只能連蒙帶猜，還不一定能猜對。畢竟那些部件大家都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

  就像是看見了一座金子山，卻無法去挖掘。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為難，這個自發現起就一直不起動靜的家夥在前幾個月忽然閃動了一下，它的異樣讓時刻監視它的人第一時間便發覺了。

  ——它主動連接了地球的網絡。

  然後搜尋了遊戲方面的相關資料。

  它甚至都不帶半點掩飾，搜索的時候簡直可以說是光明正大。

  大家很警惕，並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只能嚴陣以待。
    可這個家夥就像是突然動彈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靜。

  唯一不同尋常的就是，在那日之後，那些仿佛加密資料一般的東西不知不覺換成了地球上的文字。

  大家又驚又喜又警惕，偏偏又拿對方沒有絲毫辦法。

  科研部的人不是沒有嘗試過，而是明明設備上傳來的影響，對方就在那裡，偏偏定位感知的時候，卻半點沒有發現對方，似乎先前能夠讓他們發現，都是對方故意為之。

  按捺警惕後，可當看到那些被解鎖的資料後，大家又變成一頭霧水了。

  遊戲、遊戲、遊戲。

  全是遊戲。

  雖然提供的像是虛擬全息技術這種東西能夠涉及的領域並不只能用來做這個……

  可在大家用對方解鎖的這些技術研究其他的領域時，對方又再次毫不設防、大大咧咧地登陸地球網去搜索這些東西，逼得大家不得不重視。

  大家面面相覷，終於有人試著用這些技術去發行遊戲了，對方還不滿意。

  還特地圈了玩家二字，打在搜索框裡。

  大家：……

  試探性地讓人進入這些遊戲之中。

  對方一開始並沒有什麽反應，但是過幾天之後，解鎖的東西更多了。

  像是在鼓勵大家做這件事情。

  大家：？
  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麽目的的。

  可是大家搞不明白啊！
  搞不明白，但並不妨礙繼續去做。

  畢竟自己不做，競爭對手就會去做，這個神秘存在又沒有地球的國別限制，資料想給誰給誰，大家只能硬著頭皮去迎合。

  漸漸的，大家也習慣了對方的古怪作風。

  揣測對方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

  對方並不像人類，沒有行為和表情能夠被人摸索，除了一開始像是為了提醒大家怎麽做意外，它給資料時也是沒有半點規律可言的，有時候很長時間沒有動靜，有時候卻又突然吐出好多資料。

  簡直就像是一個戀愛期的人一樣，難以捉摸得很。

  但是不知道為何，前些時日起，這個家夥突然沒有半點反應了。

  以前它默不作聲的時候，偶爾也還是會在搜索欄上搜點東西的，大家能知道動靜，就是不知道它搜些什麽，大家摸不著頭腦，但也沒太擔心。可是這次，大家卻古怪的有種不安。

  似乎在醞釀著什麽大動靜。

  大家的預感成真了。

  有一天再去看的時候，這個家夥的內部空間裡，突然多出了個詭異的120小時倒計時。

  大家：？？？
  大家：？！！！

  這是什麽？
  入侵倒計時還是別的什麽！
  說清楚啊！給個提示啊！突然這樣真的很嚇人的好不好！！！

  那一瞬間，大家似乎連心臟都要驟停了。

  畢竟這東西很詭異，地球目前的科技完全無法破解對方，更別說把對方怎麽樣。

  有極端的提出要不要把這個在太空中古怪的東西給炸掉，可探測出來的結果卻讓他們心寒。完全無法定位，無法被系統搜索到，就連看到的，都像是隔著另一個空間折出來的投影，哪怕使用了物理手段，打到的也不是對方真實的本體。

  完全就是一籌莫展。

  只能看著這個倒計時心驚膽戰中。

  為此，大家不得不做出比較悲觀的應對法。

  趙岩的任務就和此有關。

  那神秘存在雖然讓人無比警惕，但是帶來的好處確實是實打實的。

  他收回思緒，打算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

  與此同時，一直負責監測那個神秘存在的工作人員突然發覺了不對勁。

  那個倒計時全部歸零後，就僵持住不動了。

  明明弄了個無比詭異的倒計時，可卻偏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最可怕的是，大家還不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只能時刻警惕著，不安焦灼地等待著未知。

  就這麽持續了一個多星期，大家漸漸從緊張變成了放松。

  有人開玩笑說這簡直就像是個無厘頭的惡作劇：“簡直就是在故意逗弄人嘛！”

  他周身的幾個人跟著笑了起來。

  “就是就是。”

  “現在幾點了，下班要不要去喝點什麽。”

  “好啊，新開的那家咖啡店還不錯，可以去試試。”

  “哈哈哈，我見過那個老板，很知性的美人嘛，你老實交代，到底是想去和咖啡還是想去見人家。”

  “閉嘴啊你，皮癢了是吧。”

  大家正放松著，卻突然聽到了一聲驚恐的叫聲。

  “等等，不對勁……你們快來看！”

  “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

  “看什麽？”

  “等、等下——”

  “快去喊人！！”

  等負責人被從睡夢中被迫驚醒時，焦急地起身，卻看到了被傳過來的圖片。

  圖片上，那個一直以為不能溝通、偶爾幾次也是在搜索欄中用關鍵詞提醒的家夥，忽然一變。

  空間裡唯一一張桌子上，那被人猜測過是投影的、像是古怪熊貓頭一樣的筆記本，此時，開著的屏幕上，正用著中文，標標準準地打了個招呼。

  【您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