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飛機穿過雲層,夏允風閉著眼睛靠在座位上打瞌睡。
耳朵裡鬧哄哄的,別的聲兒都聽不見。
遲野看看他,托著臉讓夏允風靠著自己,不厭其煩的用手撚他的耳垂。
夏允風很喜歡遲野這麽碰,遲野肩膀的高度太舒服了,靠久了脖子也不會酸。
快下飛機時被叫起來,遲野把羽絨服遞給他,兩座城市溫差太大,夏允風身上還有傷口,不能受涼。
當然,也不能受累。
遲野一個人推兩個人的箱子,照顧夏允風的步伐走的很慢。
提前叫了車來接機,上車後,夏允風側著身子歪在車窗上,屁股不敢坐實。
作為一個合格的炮友,遲野說要給夏允風做營養餐,起碼在他能正常行走之前,遲野得盡到照顧傷患的責任。
夏允風原本是讓遲野自己回酒店的,沒成功,他已經在遲野面前掉了底,再怎麽冷著臉都沒有前段時間有氣勢。
夏允風被遲野賴著,眼睜睜看著他熟門熟路的按了密碼打開家裡的門,燈一亮,他雙腳立刻離地,遲野抱著他,輕放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兩隻貓在家撒野不少時日,主人回來了,爭先恐後的爬過來討寵。
遲野把它們從沙發上趕走,掐著腰說:“不許鬧他,自己去玩!”
貓兒子們不滿的喵兩嗓子,撿著離的近的位置團起來。
遲野拿靠枕給夏允風墊著腰,倒杯熱水放在手邊,彎腰刮一下夏允風的鼻子:“冰箱都空了,我去買點吃的。”
夏允風指了下鞋櫃上的車鑰匙:“超市離這裡兩站路,你導個航。”
遲野拿上鑰匙就走了,家裡靜下來,夏允風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屁股沒早上那麽疼了,可他不說,被伺候的身心舒暢。
薑意下午給他發消息,問什麽時候回北城,有事要跟他說。
夏允風在飛機上沒看到,後來就忘了,現在有空回一條:“已經到家了,什麽事?”
發完切出去,無聊的很,在群裡發紅包。余淼第一個出來搶:“我靠,好大!”
這幫人對紅包的嗅覺異常敏銳,很快劃分完,田嬌說:“風哥,這數字好啊,連發九個999,有啥寓意?”
夏允風擺譜:“過年嘛,圖個吉利。”
余淼:“你以前圖吉利不都是發666?”
夏允風回復:“今年心情好。”
田嬌不光紅包嗅覺敏銳,八卦嗅覺也不賴:“眾所周知,99代表長久,風哥你是不是有情況?”
夏允風目露讚許,但仍然要端著:“領導的事兒少打聽。”
剛發完,薑意電話打進來了,他接通,對方在那頭說:“小風,你現在在家了?”
“在了,你要說什麽?”
“等等你到車庫來一趟,我給你帶了點年貨。”
認識這麽多年怎麽還那麽客氣,夏允風爬起來:“你等我兩分鍾。”
遲野買完東西從超市出來,半道上,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來,他發覺自己不像是夏允風的炮友,更像是被包養,開著金主的車,上趕著去伺候他。
不由得失笑兩聲,煙癮犯了,趕在回去前偷偷抽一根。
汽車駛入地下車庫,保安大叔說,小區最近在爭文明社區的頭銜,讓業主幫忙掃碼投票。
遲野叼著煙,拿手機掃了個碼。
抬眼遙遙看見前車拉了滿車的花,他“謔”一聲:“還要布置?”
保安大叔探出頭來看一眼:“那不是,據說是某位業主要求婚。這麽大陣仗,得拿下了吧。”
遲野笑了聲,沒說什麽開走了。
經過那輛車時難免被吸引注意力,側目一瞥,後備箱開著,鋪的滿滿的紅玫瑰。玫瑰中間擺放兩瓶洋酒,遲野認得,那酒六位數起步。
好大的手筆,看來真能拿下,仿佛能聞到花香,遲野相當敏[gǎn]的打了個噴嚏。
遲野吸吸鼻子正要開走,突然動作一滯。只見他那炮友裹著個大羽絨服,踩著拖鞋哆哆嗦嗦的從眼前跑過去,看行走路線直奔那輛玫瑰花車。
這是什麽情況?
遲野不走了,他有輕微近視眼,停在原地使勁兒的眯眼睛。
玫瑰花車上下來一人,個高挺拔,陽光帥氣,大冷的天也不怕傷風,衛衣外頭套個羽絨背心,瞧著還很減齡。
身形挺熟悉,遲野認得,是薑意。
夏允風已經跑到跟前,手插在口袋裡不肯掏出來,打著擺子問:“要給我啥?”
薑意看他凍的不行,彎腰進車裡把自己的圍巾拿出來:“你怎麽穿這個就下來了啊,快圍上。”
夏允風往後一仰,擋了他一下:“沒事兒,拿完我就上樓了。”
薑意還是想給夏允風戴圍巾,夏允風直接把羽絨服帽子卡上,不給他這機會:“麻溜的。”
薑意隻好把圍巾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拉了下夏允風的手腕,把他往車後帶。
夏允風嚷嚷:“你別拽我。”
就那麽幾步路,夏允風頭一偏看見了那一車的花。
他跟遲野不愧是一家的,連感歎詞都一樣:“謔,你要求婚啊?”
薑意放開他,手在褲縫上搓了一下。他看上去有點緊張,但更多地是興奮,齜起一口大白牙,笑的比那車花還要燦爛:“不是,我表白。”
夏允風狐疑的揚起眼尾,腦袋裡搜羅一圈沒找到對象,不過他大概明白薑意找他幹嘛來了:“要我幫你布置現場是吧?”
薑意掩著嘴笑:“不是,是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又鑽進車後座,除了那一後備箱的玫瑰還準備了一隻樸素的玩偶熊。他把娃娃拿在手裡,讓夏允風看清,黃毛熊的脖子上套著一串白金項鏈。
夏允風遲鈍的神經終於感覺到那麽一點不對勁,他揣著口袋後退一步:“你……”
薑意終於向他袒露心聲:“小風,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你心裡有人我知道,從前我一直在等,想等你忘記他,然後再和你說以後,但是經過雁城縣那場車禍,我發現生命無常,有很多事是不能等待的。所以今天我站在這裡,想要告訴你,我很喜歡你,在學校時就喜歡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忘掉過去,但是想請你給我這個機會。”
說不震驚那是假的,夏允風天生情感機制不靈敏,說白了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的感情這麽多年全用在了遲野身上,壓根沒往別的地方使。
難怪這人最近總是奇奇怪怪,搞半天是對他有意思!
薑意取下玩偶上的項鏈:“小風,別急著拒絕我,我們一起去嘗試,讓我幫你戴上……”
“等等……”夏允風抬起手,罕見的有些慌亂。
他還沒組織好措辭,突然身後亮起了大燈,兩聲暴躁的車喇叭炸在耳邊。
遲野堵在那兒,按完喇叭下了車,走的很快,沿途掀起一陣未散盡的煙草香。
他看完全程,雖然沒太聽清薑意在說什麽,但從表情和動作可以判斷出來。
真夠可以的,送花送到他臉上來了!
遲野火衝衝的奔到跟前,拽住夏允風胳膊往後一拖,指著薑意,火道:“別給我動手動腳的,你想幹嘛?”
突然冒出來的人讓薑意愣住了,但他反應很快,告白被人家哥哥聽見了就得有被反對的心理準備。
“野哥,我沒想幹什麽。”薑意規矩的放下手,坦誠道,“我很喜歡小風,正在追求他。”
看見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是另一回事,遲野炸了:“你說什麽?”
薑意料到遲野不太能接受這段關系,他笑笑,像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像撞破南牆不回頭:“野哥,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沒關系,以後我們經常聯系,時間久了你就知道我是什麽人了。我會對小風很好,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遲野青筋直跳,怎麽感覺薑意把他當成了破壞小孩兒感情的煩人家長?他一點情面不留,直接把話說死:“別想了,沒這個可能。”
薑意堅持道:“野哥,這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還得聽小風的意見。”
遲野簡直怒火中燒:“我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他整個人都是我說了算!”
“他哥,那不能吧小風是你弟,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替他做主。”
“我今兒還就做這個主了!”遲野赤紅著眼,像是要乾架,那樣子瞅著熟悉得很,年少時犯渾就是這情態。
夏允風生怕他在這兒耍混帳,趕緊把人胳膊拉著,手掌在那繃緊的肌肉上輕撫著,趕在遲野開口前說:“哥,你別生氣。”
遲野最吃夏允風這套,夏允風怎麽衝他撒嬌,怎麽裝可憐都沒有這聲“哥”有用。他稍微冷靜一點,喘了兩口氣,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知道夏允風是想要自己解決,他退讓了,但還得當面問一句:“夏允風,我能不能做你的主?”
都他媽喊大名了,夏允風當即一個激靈,使勁兒點了兩下頭。
“小風!”薑意急喊道。
夏允風心說,快別喊了,我好不容易把人穩住,再喊我哥又要生氣了。
他捏了捏遲野的手心,晃了下。
遲野多懂他,肺快氣炸了也只是說一句:“我去抽根煙。”
回到車上,遲野迫不及待的點了一支煙。他堵著路,後面車都過不了,沒辦法只能開走。
停好車,遲野趴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指間有火光,他盯著,猛吸一口,被煙霧嗆到,劇烈的咳起來。
心氣兒不順的時候什麽玩意兒都能搞他。
煙灰掉落的到處都是,遲野下車,扶著車門咳得驚天動地,半晌止住,提著兩大包東西回家。
另一頭,夏允風朝遲野離開的方向看了看,被薑意喊回神。
“抱歉。”夏允風說。
“沒關系,小風,你考慮的怎麽樣?”
夏允風微頓一下,說道:“我是為這件事抱歉。”
薑意明顯一怔。
夏允風抬起眼,看著薑意:“抱歉,我不能接受。”
“為什麽?”薑意問,“如果是因為你心裡的那個人,我不介意!我”
“他回來了。”夏允風打斷道,“我等的人回來了,我忘不了他。”
夏允風從沒對人說過自己的感情,他幾乎不表達自己,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明確的說出“忘不了”三個字。
薑意搖著頭:“回來了就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嗎?忘不了又怎麽樣,人是會變的!”
“或許吧。”夏允風輕呼一口氣,明明很冷,那雙常年不被情感浸染的眼睛裡卻有幾分暖意,“但我想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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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到達26層,夏允風剛按完密碼,家裡大門突然從內拉開,他直接被拖了進去。
濃鬱的煙草味充斥在周圍,夏允風眉頭一皺,嘴巴已經被人堵上。
家裡大燈沒開,還是他走前的樣子,隻留了沙發旁的落地燈。
玄關處昏暗,光影稀疏。
夏允風被按住手腕抵在門上,嘴唇被舌尖舔開,唇肉被牙尖碾磨,他呼吸不暢的哼出聲。
外面溜了一圈身上帶了涼氣,遲野剝掉他的羽絨服,把裡頭那個瘦條條的人緊緊摟住。舌頭鑽進耳朵裡,夏允風無措的攥著遲野的衣服,微微顫唞,很快就熱了起來。
“夏允風。”遲野邊咬邊喊他,聲音含混著濃重的欲/望,“我不等你了,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們現在就是在談戀愛。”
夏允風眼睛很濕,腿也軟的站不住,張開口只能發出讓人羞恥的聲音。
遲野抱起他,未經停留的進了臥室,他被壓在床上,被照顧的神志不清。
“不、不行.”夏允風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再來真的要壞掉了!”
“不弄你。”遲野說,把夏允風的唇珠吮的又圓又滿,“叫哥哥。”
遲野抱著他,手掐著他,所有的空虛,沒有著落的安全感,和漂浮不定的歸屬,都由這兩個字填滿。
夏允風學壞了,不,他本來就是個藏滿了壞心思的小狐狸。他對著遲野的耳朵吹氣,熱乎乎的身體在哥哥手中輾轉,他純情又放/蕩,含著熱切的情,灼出一句赤/裸的佔有。
他說:“哥哥,你是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