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姐。我們鬼不用睡覺的。】而且晚上才是他們的主場呀。

  少年鬼抓抓後腦杓，想了想回答。'S
  說完又急忙補充，【不過我們也不會蹦迪！】

  萬一雲霧有起床氣怎麽辦？
  吵到她說不定都不用雲霧清醒，迷迷糊糊一揮手就能滅掉他們一大片。

  雲霧恍然，這才想起死人需要睡什麽覺。

  “哦”了一聲便準備穿過鬼群，往病房走。

  一邊舉起手遮住嘴，淺淺的打了個呵欠，“我倒是困了。”

  【那姐你好好休息！】少年鬼殷勤的說。

  雲霧走進鬼群，所經之處猶如摩西分開紅海，鬼氣陰冷的眾鬼紛紛開路。

  雙手緊貼腿側，態度特別恭謹。

  但頭上隱隱作痛的腫包，以及身上的血跡，都證明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怪她不淡定，就連隊長聞周，滿臉都寫滿了吃驚。

  張姐被嚇得一屁股坐地上，捂著砰砰亂跳的胸口，驚疑不定的看著陳茗，“陳茗？！你沒事吧？”

  話還沒說完，陳茗就留意到環境不對。

  在休息室的角落裡，擺放了一張小桌子。

  張姐抓起電話，迅速撥了過去。

  張姐臉色一變。但沒再多說什麽，將陳茗扶到一邊坐下，立刻奔進休息室。

  少年鬼跟在雲霧身後，飄得大搖大擺。

  “哇……昨晚上15號和3號打起來了嗎？！”隊員周小紅一臉震驚的說。

  張姐嚇得倒抽口涼氣，急忙衝進去，“陳茗！陳茗？！”

  幾個小時後，張姐來接班。

  張姐見護士台後沒人，以為陳茗沒熬住困意，趴在桌上睡著了，所以不見人。

  雲霧扭頭看見了，心情好沒搭理他。回房間後當著少年鬼的面將門關上，很是無情。

  少年鬼站在外面想了想，嘴上發出“哆哆”的敲門聲，將頭探進門板，小心翼翼的衝雲霧說，【姐，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找你啊？】

  手還沒碰著地上的人，躺在地上的陳茗已猛的睜開眼，“呼！”的一下坐了起來，大喊一聲，“快跑啊！”

  五點四十，連醫院保潔都還沒開始上班。

  幾乎是電話鈴響起的瞬間，電話便已接通。

  也來太平間了？

  才走到一半，便被自己看見的這一幕給驚住了。

  六點整，青山醫院駛進兩輛七人座商務車。

  陳茗吞咽了口口水，抖著嘴唇說，“張、張姐，趕緊打紅色的電話。”

  “……張姐？”陳茗終於回神，詫異的看著張姐，“你怎麽……”

  人往床上一丟，立刻睡了過去。

  昨晚發生的事像是做夢一樣。

  前方走廊上，到處都是黑色的血跡。

  張姐還在追問她，“陳茗，是不是出事了？！”

  也沒多想。

  隱隱散發腥臭。

  牆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是血液大量噴灑後的景象。

  少年鬼開心的應了聲“好嘞”，縮回頭消失不見。

  雲霧點點頭，衝他揮揮手。

  【青山醫院？】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半句廢話，直接詢問目的地。

  雲霧困得快要睜不開眼，但渾身都是臭臭的黑血，強撐著洗了個澡這才罷休。

  桌上空無一物，只有一座大紅色的座機電話。

  感覺像……血？！
  張姐打了個寒顫，立刻扭頭看向左右。心裡不住的念“阿彌陀佛”。

  定眼一看，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護士台前了。

  聞周帶著隊員，直奔太平間。

  張姐緊握著電話瘋狂點頭，“對！青山醫院！你們快來吧！”

  說完才發現她的護士服上，有許多黑紅色的汙漬。

  結果走近往裡探頭，臉上的笑還在，卻發現陳茗躺在地上。

  見陳茗還迷瞪著，抓起她的手用力掐虎口。一邊掐一邊追問，“陳茗，你現在怎麽樣？好點了嗎？”

  說實話挺恐怖的。

  就像是將十幾個凶殺案現場，全部組裝到了一塊兒。

  “別愣著了，勘察現場！”聞周一揮手，隊員們立刻忙碌起來。

  很快便有了結果。

  周圍的血跡全是厲鬼的黑血，沒有檢查到人類的血跡。

  青山醫院昨晚無人員傷亡，15號沒動靜。冥鬼也沒少。除了這裡跟個屠宰場一樣，其余一切正常。

  “隊長。”勘察完太平間3號廳的周小紅，一臉嚴肅，“3號消失了。”

  “？！”聞周和其他人聽了，立刻扭頭看向走廊。

  個個吃驚的張大嘴。

  “……不是吧？”聞周看著走廊上的血跡，喃喃不可置信。

  “難道是哪路神仙恰好路過，順手做好事不留名？”

  此時，順手做好事的神仙，還在呼呼大睡。快到九點才終於睡醒，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起床。

  感覺昨晚那一覺，是十幾年來最好的一天。

  不像從前，每天雲霧一醒來，都會感到頭暈想吐，像是被寒露浸濕的被子，整個人都很沉重，墜墜的不舒服。

  但今天就不一樣了，感覺特別輕松特別開心。

  看什麽都覺得美滋滋的忍不住想笑。

  啊。快樂。
    雲霧站在原處美滋滋的又體會了一會兒，這才開門出去。

  一出去飄在門邊種蘑菇的少年鬼立刻精神了，圍著雲霧轉了兩圈，看上去特別像在主人房間門口蹲守一晚上的犬類。

  【姐你醒啦！睡得好嗎？我原本想進去看看的，後來想想還是在門口等了。姐你現在要去哪兒？】少年鬼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要去15號踩點，今晚解決它嗎？！】

  “不是。我餓了，去吃飯。”雲霧頭也不回的說。

  她現在是身懷兩萬巨款的人，得對自己好點才行。總不能一直吃零食吧。

  【我聽老鬼們說過，醫院附近有幾家很好吃的店！】少年鬼劈裡啪啦的說給雲霧聽。

  雲霧一面聽，一面往電梯走。經過護士台時瞥了一眼，見只有張姐，停下腳步想了想，曲指用指關節敲了敲台面。

  衝張姐頷首，“你好，昨天和你一起的護士，她今天休息嗎？”

  “哦，你說陳茗啊。”張姐臉色一僵，很快調整過來，衝雲霧笑著說，“她昨晚剛上了夜班，下午六點才會來。”

  雲霧點點頭，衝張姐道謝後離開。

  等進了電梯，跟上來的少年鬼說，【姐，你想知道那個小護士的事啊？你問我呀。她一點兒事都沒，就是受了點驚嚇，現在在員工宿舍休息呢。】

  “她沒事？”雲霧問。

  【沒事，好著呢！一根毛都沒掉。】少年鬼拍胸，【我辦事你放心姐！】

  那就沒事了。

  雲霧點點頭，將陳茗拋諸腦後。

  電梯下行至普通住院區，原本空蕩蕩的電梯內，陸續進入病人，每個人臉上神情都顯得輕松。

  甚至有些人還臉上帶笑。

  有相互熟悉的人見了，彼此打招呼閑聊兩句，“你今天精神不錯。”

  “你也不錯呀。昨晚睡得可好了，今早一起來，覺得整個人都松快不少。我甚至覺得自己能提前複原，提前出院。”

  這話打開了大家的話匣子。

  “我也是，昨晚睡得特別好。平時我老愛做夢，還盜汗，每天醒來腰酸背痛的，就像大晚上被人追了兩裡地一樣。”那人笑呵呵的，“結果昨晚一夜無夢一覺到天亮。”

  “整個人可舒服了。”

  電梯裡眾人紛紛點頭，爭相說著自己一覺起來後，身體、精神上的變化。

  少年鬼聽得可高興了，原本站在雲霧身後的他，雙手叉腰慢慢的就越飄越高，越來越高。

  還好電梯抵達一樓，不然少年鬼得飄出電梯天花板了。

  雲霧順著人群出去，等離得遠了才瞥了少年鬼一眼，和他說笑，“這麽驕傲啊？”

  【當然拉。】少年鬼驕傲，【姐，不知道。我現在在那些老鬼面前，能橫著飄呢！】

  可得意了！

  雲霧又笑了下，剛張嘴要說什麽突然感覺到什麽，眼皮子一掀朝前方看去。

  【姐，怎麽了？】少年鬼好奇，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只見大廳外的走廊上，有個男人正站在落地玻璃外，背對眾人打電話。

  身材高大，肩寬腿長。光一個背影站在那兒，就讓人直覺他是好看的。

  【哇。姐，眼光不錯。】少年鬼衝雲霧豎起大拇指無腦吹，【好多女生從他面前經過，都老回頭看。肯定長得不錯。要不要我過去幫你確認一下？】

  【要是你想要他的電話號碼，也不是不行。】

  少年鬼拍著胸口，一副“鬼鬼什麽事都辦得到”的模樣。

  雲霧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應該離他遠點。”

  【啊？】少年鬼不解。

  “你沒發現他身上有股討厭的感覺嗎？”雲霧說。

  少年鬼憨憨搖頭，討厭的感覺沒有，但是背影有點眼熟倒是真的。

  好奇追問雲霧，【哪種討厭的感覺？】

  “說不清。但是給我的感覺有點討厭。”雲霧想了想又說，“但是又有點香。”

  “實在要形容，大概像榴蓮吧？”

  這一形容讓少年鬼來興趣了，丟下一句【我去看看榴蓮長什麽樣】，原地消失，出現在落地玻璃處。

  剛準備從落地玻璃穿過去，少年鬼突然認出背影是誰。直接僵在那兒。

  背身站在那兒的男人察覺到什麽，轉過身來。嚇得少年鬼立刻幻化成青黑色鬼氣，將自己圈兒成橢圓形的一團。

  屁滾尿流的朝雲霧的方向飄。

  看上去像在半空中滾動的球。

  “……”雲霧也是第一次從一團鬼氣身上，明白什麽叫抱頭鼠竄。

  很顯然男人也看見了。

  他站在那兒，看著鬼氣一路逃遠，最後往一穿病號服的女孩背後一貓，便沒了蹤影。

  沈隨的視線對上那女孩的，發現她渾身透著幾絲陰氣，兩肩陽火低迷。

  見她穿著病號服，沈隨便明白了。病人的精神氣差，加上青山醫院冥鬼比較多，所以病人身邊總是會跟著一兩隻冥鬼。

  好在冥鬼無害，只要不是陰鬼一類，就不用管。

  而且這女孩眉宇清明，眼神清澈，精神狀態也不錯。

  看樣子那隻到處亂飄的冥鬼，是認出了他，才慌不擇路的躲起來吧？
  不過好在這女孩眉宇清明，眼神清澈。精神狀態也不錯，看樣子冥鬼只是為了躲他，才慌不擇路的躲起來吧？
  沈隨收回視線，繼續和電話那頭的聞周說，“我已經到大廳了，馬上下樓。”

  【行。等你啊。】聞周在電話那頭說。

  沈隨掛斷電話準備繞過大廳，從側門去太平間。

  頓了下腳尖一轉，直接進大廳，朝還在呆呆站在原地的女孩走去。

  擦肩而過時，右手並指，在她背後虛空輕劃。

  將自己團成一顆鬼青團的少年鬼，便被沈隨薅走。

  女孩掀了下眼皮子，朝他瞥了一眼。

  又神色淡淡的收回，繼續垂眸站在原處，思考著什麽。

  倒是被薅走的少年鬼，看著雲霧的背影無聲哀怨。

  姐。我親愛的姐。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醫院附近的餐館，哪家最好吃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