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陳茗被甩到牆角，跌坐在地。

  頭撞上牆壁一陣眼花，不得不用手撐住地面，才勉強坐穩。

  熬過眼花後，這才感覺到手下觸感不對。

  軟綿粘稠。

  陳茗低頭一看，嚇得用力蹬腳，恨不能將自己嵌進牆壁裡，就為了遠離面前的這攤東西。

  那是一張完成的人皮，此刻像一件衣服，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亂糟糟的堆疊在一起。

  偏偏塌陷的臉皮，恰好偏向陳茗的方向。

  空洞的眼，也不知道靜靜的盯著陳茗多久。

  是李婆婆的模樣！
  連續驚嚇終於讓陳茗承受不住，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眼珠子盯著她的臉轉動一圈後，厲鬼說，【喂，小丫頭，看在你這麽好吃的份上，我給你點優待吧。你自己選，是先讓我吃左手，還是右手？】

  一邊拖一邊小聲和昏迷中的陳茗說，【不是我不想將你扶走，實在是現在情況緊急。保命要緊，你能理解吧？】

  它像一團堆疊在一起的巨大肥肉，擠滿整個走廊。肥肉上長著無數眼珠子。

  頭剛要狠狠磕在地上撞個包，一隻鬼手突然從牆裡伸了出來，恰好接住她的頭。

  少年鬼打了個哆嗦，趕緊收視線。拖著陳茗逃走了。

  “……”陳茗依舊昏迷中，只是被少年鬼拉得猙獰的面部，現在連眼皮都被微微拉扯開。

  那是血液變質，肉開始腐爛的味道。

  肥厚的舌頭探出，舔了下嘴裡的尖牙，厲鬼獰笑，渴望的盯著雲霧，【你放心，我會細細的咬，保證將你嚼得碎碎的，再慢慢吞下去。】S
  【啊……太香了太香了，怎麽能這麽香！】厲鬼渾身肉瘤抖動，其中最大的一顆眼珠子猛的湊到雲霧臉前，近到幾乎貼到她臉上。

  有些是人的，有些看上去卻像是馬、牛，以及其他物種的。

  少年鬼從牆壁裡伸出頭，見太平間3號的注意力，全在雲霧身上。一把抓住陳茗的頭髮，順著牆角直接就地拖走。

  說著這團肉狀物像是在流口水，渾身分泌出黑色的血水，不住的滴落地面。

  頓時整個走廊布滿惡臭。

  像衝少年鬼翻了個非常不友好的白眼。

  少年鬼沒看見，他拽著陳茗的頭髮跑得飛快。

  此時太平間3號已脫掉偽裝用的人皮，恢復原本的模樣。

  直到快轉過拐角時，才扭頭朝雲霧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結果只看見厲鬼的恐怖模樣。

  陳茗依舊昏迷中，只是頭髮被人拽著，頭皮發緊拉扯臉皮。讓她看上去面部有些猙獰。

  那些眼球根部長著血管，血管周圍遍布肉瘤一樣的東西。由它們指揮著眼珠子，支在半空中盯著雲霧。

  【喂。小丫頭。】無數眼珠子盯著雲霧，眼球上布滿紅血絲，染進瞳孔裡。它們探到雲霧面前，齊齊一偏，【快點過來讓我吃掉！】

  少年鬼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目視前方自顧自的點頭，肯定自己，【嗯，你沒說話我就當你理解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善良的好護士，下次你說錯話，我會讓其他鬼嚇唬你的時候，稍微嚇輕一點。】

  那些大大小小，長在身體各處的眼珠子原本就惡心。此刻它們聚在一起，看向同一個方向時，場面更是恐怖又惡心。

  厲鬼想到高興的事，發出桀桀的鬼笑，【以前那些人都跪下來求我，求我饒命。哈哈哈！我都會假意放過他們再追上去，他們那副樣子太好笑了。哈哈哈！】

  雲霧從大眼珠上移開眼，看向厲鬼，“你吃過多少人？”

  【多了去了。】厲鬼無所謂的揮揮手，【有時候是人，有時候是鬼。】

  雲霧看向一旁的老婆婆人皮，“她也是？”

  【哦。她啊。】厲鬼瞥了一眼，像看吃完丟地上的垃圾袋，【她和她孫女出車禍，一起送來太平間的。這個老太婆挺煩人。】

  【不過是看上她孫女而已，她卻一直礙事。剛開始跪著哭求我，讓我吃她，放過她孫女。見求救沒用，居然想攻擊我。也不看看她算是個什麽東西，一個新鬼而已。】

  【所以我就當著她的面吞了她孫女，細細嚼碎給她看，再一點點的撕掉她的靈魂。順便把她的皮剝下來當做廢物利用了。】

  厲鬼說話時，還有幾顆眼珠子湊到人皮面前，左顧右盼。

  【沒想到這皮還挺管用，輕輕松松就哄騙到個小丫頭。最重要的最後還引來你。】厲鬼笑嘻嘻的，十幾顆眼珠子湊到雲霧周圍，垂涎的盯著她。

  一副思索的表情，【乾脆下次我再找幾個老頭老太太來剝皮好了，你們還挺吃這一套的。】

  “可惜。”雲霧說。

  【啊？】厲鬼呆了下，【可惜什麽？】

  雲霧看著厲鬼，笑了下，【可惜你沒有下次了。】

  話音未落，她一把抓住眼前眼珠子後的血管，用力一扯！
  肉瘤和血管被硬生生扯斷，黑血“噗呲”一聲噴射出來！
  厲鬼痛得哀嚎，整團肉往後退。被扯斷的血管肉瘤在空中瘋狂亂舞，整個走廊上全是黑血。

  就連天花板上都沒幸免。

  【你敢扯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厲鬼停下來，所有眼珠子都瞠目欲裂，滴著黑血惡狠狠的瞪向雲霧，【我要你扯斷你的手腳！我要一點點撕了你！！】
    雲霧站在那兒，低頭看著手上拳頭大小的眼珠子。手指用力，硬生生的將眼珠子捏爆。JSG
  “哦。”雲霧慢慢抬頭看向厲鬼，白皙的臉頰上沾上了幾滴黑色的血。

  她將癟掉的眼珠子隨意往旁邊一扔，朝厲鬼走去。

  臉上帶著笑，“居然又和我想法一致。”

  雲霧又抓住一顆眼珠子，用力一扯！
  在厲鬼的再一次痛苦哀嚎中，笑著將手上的眼珠子捏爆。

  “我們果然是雙向奔赴。”

  原本張牙舞爪的眼珠子，現在已經全部縮回身體裡。從前無比恐怖的眼球，此刻卻染上恐懼，畏縮的盯著一步步走近的雲霧。

  直到現在，厲鬼才終於察覺。雲霧似乎是它不配吃的美味。

  它渾身發抖，驚恐的往後退，【你！你是誰？！】

  雲霧走到它面前，伸手抓住厲鬼身上的肉，用力拽住後，抬頭衝填滿整個走廊的怪東西笑。

  “你的獵物啊。”

  另一頭，少年鬼終於將陳茗拖回護士台，給她擺了個姿勢後認真點頭，【嗯，這樣看上去就像是意外跌倒，不小心暈倒了。】

  很好。沒毛病。他真聰明。

  在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深刻肯定後，少年鬼擔心起雲霧，忍不住扭頭朝太平間的方向看去，【不知道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巨大的鬼嚎聲從負一樓直衝而上，陰冷鬼氣形成小型的龍卷風，穿透屋頂直衝夜空，在半空中形成一團環狀青黑陰氣。

  瘋狂的旋轉幾圈後奔潰四散，化作嫋嫋青煙散化天地。

  一直比其他醫院相比，更加沉重陰鬱的青山醫院，頓時氣氛一松。

  還在睡夢中的病人們，也慢慢松開一直緊皺的眉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比從前的每一天都睡得更安慰踏實。

  就連少年鬼都覺得自己比從前輕盈。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直墜在腳踝上的大石頭，一下子沒了。

  躲在各個角落的鬼們，都察覺到了醫院內部的變化。陸續探頭探腦，在走廊上越來越多。

  蹦躂幾下後一臉驚奇的和其他鬼說，【奇怪，我覺得自己變輕了。】

  【我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有鬼捂著臉傻樂。

  鬼們都看上去很開心。

  但要說這裡面有誰不開心的話，那大概只有醫院B區第15號房吧？
  3號厲鬼哀嚎消散，鬼氣直衝天空時，原本一直在門縫陰暗裡躁動的無數觸手齊齊一僵。

  等確定3號厲鬼的鬼氣，完全從醫院消失後。原本躍躍欲試的15號，竟慢慢的將誘捕用的觸手，悄無聲息的縮了回去。

  就連經過門口時，總是時不時能感受到的陰冷，此時也消失無蹤。

  就像一個原本猖狂無比，上下叫囂的渾人。突然被強大的實力嚇住，急忙捂住嘴，縮在小角落裡屏住呼吸。

  就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少年鬼去找雲霧，半路上便遇見她。

  【姐！我偉大的姐！】少年鬼飛快的飄過去，手舞足蹈差點當場給雲霧表演個搖手花，【辛苦了辛苦了。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居然連太平間的厲鬼都能解決。】

  【之前特殊部門的人來過好多次，都只能勉強將它封印而已。但遇見特殊時間一樣關不住。姐，厲害了。】

  少年鬼衝雲霧豎起大拇指。

  在她身後左飄飄右飄飄，搓著手問，【一定累著了吧？肩膀酸嗎？要不要幫你捏捏？我認識生前是高級按摩師的鬼！有需要我立刻去叫！】

  “不累。”雲霧嘴角噙著笑，看上去心情特別好，杏眼亮晶晶的，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就是渾身都是髒兮兮的。

  那是厲鬼身上的黑血。

  這黑血跟勳章一樣。雲霧一出現，走廊上原本說說笑笑的鬼們，立刻閉上嘴，齊刷刷扭頭看向雲霧。

  大部分鬼都是臨死前的死相，就算有個別形象好些的，也面無表情臉色青灰。

  尤其是他們的眼睛，只剩被鬼氣填滿的黑漆漆眼眶。

  此刻滿走廊的鬼，都用黑漆漆的眼眶看向雲霧，氣氛頓時陰森得發綠。

  “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站在走廊幹嘛？”雲霧看著滿走廊的鬼，一臉困惑，“不會打算在這兒蹦迪吧？”

  ？！
  眾鬼們聽了，瞪圓黑漆漆的眼眶，頻率一致的瘋狂搖頭。

  他們敢嗎？

  他們不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