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落日？

  海港長廊上的不少人都是來打卡的， 因而拍照的人佔了觀賞海景的大半。

  如果是和朋友或者池茜一塊兒來的，池柚這會兒肯定已經掏出手機拍個痛快了。

  可惜她是跟岑理一塊兒來的。

  讓他幫忙拍吧，她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邀請跟他一塊兒自拍吧……

  她更不好意思開口了。

  什麽時候才能在他面前徹底告別拘謹呢？

  她明明是一個話特別多的人， 親人和親近的朋友沒一個人沒被她煩過， 可在岑理面前，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啞巴。

  手指上傳來他的溫度，池柚甚至都不敢用力握緊。

  這時候岑理突然放開了她的手。

  “沒事你接。”

  今天她穿了小高跟， 現在又站在欄板上， 池柚悄悄用眼睛比了下， 感覺稍微又跟男神拉近了一點縱向距離。

  扎好後，她心想沒頭髮擋臉了，不能耍心機顯臉小了，但面上還是對男人挺開朗地笑著說。

  池柚一個激靈。

  那必不能。

  池柚沒說話，乖巧得連頭都不敢動，任由他觸碰她的頭髮。

  然而剛幫她捋好，就又被風吹亂，岑理蹙眉，把手機稍微拿開，問她：“你沒帶扎頭髮的嗎？”

  而且他的動作看上去實在太淡然太順理成章了，好像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她收好手機，乾脆地轉了個身，背對著欄杆。

  沉默幾秒，他皺眉：“我今天有事，去不了公司。”

  長發又從腦後往前吹，發絲亂糟糟地蓋住了她的臉。

  尤其男神還站在她旁邊，她能讓男神看到她發簾被吹掀開的窘樣嗎？

  池柚面朝著靠海的欄杆，她個子不高，喜歡站在欄板上， 有點像小孩子，但這樣會讓她看起來稍微高一些。

  幫她捋長發時，男人的指腹也不可避免地碰上了她的耳郭。

  原來是來電話了， 不是不想牽著她了。

  正想像著自己跟女明星似的發絲飛揚，突然感覺到有人碰到了她的頭髮。

  “這下隨便風怎麽吹都不怕了。”

  職業本能，池柚立刻想到一副構圖。

  反正理了還會亂，乾脆不理了，等這陣風過去。池柚安慰自己這叫凌亂美，總比露出一整張臉盤子美。

  如果風是從後面吹過來的，那還能營造一個長發飛揚的感覺，可惜風是正對著池柚的臉吹過來的，大部分女孩子都怕這種暴露臉盤子大小的風，池柚也不例外。

  她喜歡留長發，可自從工作後又沒時間搭理，所以平時都是把頭髮扎起來，但池茜覺得約會的話，還是披著頭髮更有女人味一些，然後還特意幫她用卷發棒卷了個顯臉小又顯顱頂高的優雅法式燙出來。

  岑理還在打著電話，神色自然，嘴上時不時地應兩聲，另隻手空了出來，幫她把被吹亂的長發慢慢捋到耳後。

  ——等傍晚夕陽下沉的時候，橋上疾馳的車輛和橙紅的太陽正好在視角上重合。

  下意識的失落襲來，池柚心一緊，卻看他從兜裡拿出了手機。

  側頭望過去，是岑理。

  可就是這樣自然的親昵，才讓池柚止不住地內心澎湃。

  池柚松了口氣。

  池柚趕緊從他身上拿回自己的包，從裡面找了根黑色皮筋出來扎上。

  偏偏這會兒起風了，她今天穿的裙子是過膝的，風還不至於能把她的裙子吹掀，頂多吹得裙擺微蕩，可惜頭髮就遭殃了。

  頭髮不擋臉了，女孩子整張嬌俏的臉完整地露出來，岑理微微笑了笑，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臉頰。

  收回手和目光，岑理輕咳一聲，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通話中。

  池柚雖然聽不到手機那頭的人在說什麽，但從他的回答也大概猜到了，是叫他回公司加班的。

  “啊？帶了帶了。”

  “沒掛，我在聽。”

  應該算是最佳情侶身高差了？
  海景很美， 唯一可惜這裡的海天並不是一色的， 也沒有一望無際， 寬闊的海面上佇立著海上高速橋， 疾馳的車輛在橋面上躍過。

  男神在幫她捋頭髮哎。

  不過現在時間還太早， 池柚舉起手機， 調好焦距， 打算先隨便拍兩張。

  然後跟他打電話的人似乎說了句什麽。

  算了，不拍了。

  “稍等，我接個電話。”

  正好她拍個風景。

  難道今天的約會就此結束了？

  岑理再次說道：“我不在家，你去我家也沒用。”

  池柚有些震驚。

  這是還要去家裡抓人去公司加班啊？太不人道了。

  這時候岑理低頭看了眼正好奇地瞧著他的池柚，輕描淡寫地嗯了聲。

  “在外面和女朋友約會。”

  這回池柚聽見了手機裡的聲音，因為實在太大聲了。

  “狗比！！！我現在在公司為公司當牛做馬，得腱鞘炎又得頸椎病，頭髮都掉沒了，你居然跟女朋友在外面嗨皮！！！”

  “我要詛咒你！！！”

  池柚恍然大悟。

  原來是王凱寧打來的電話。

  海港商場的一樓正好有家連鎖的咖啡店。

  池柚點了杯雪頂咖啡，悠閑地坐在咖啡店的室外的遮陽傘下，一邊相擁著甜甜的咖啡，一邊欣賞著路過的美女小姐姐們。

  而岑理坐在她的對面，桌上擺著台筆記本，旁邊是一杯不太甜的拿鐵，戴著藍牙耳機，正一邊操縱著觸摸板一邊跟人交談。

  岑理今天確實沒帶包出門，但職業習慣使然，筆記本從不離身，就放在車子的後座上，現在臨時要用，於是特意回了趟停車場從車上拿過來了。

  兩個多小時前王凱寧打電話來，就是想讓岑理回公司陪他加班，岑理直接拒絕，但後台的bug不可能拖著不解決，畢竟玩遊戲又沒有周末放假一說，相反一到周末，上班族和學生都放假了，上線人數比平時工作日更多，最後沒辦法，兩個人各退了一步。

  王凱寧提議道：“好歹兄弟一場，我也不能破壞了你的約會。這樣，你別回公司了，就在你們那約會的地方找家有無線有插座的店，先把bug改了，改好了你接著約會好吧？”

  岑理沒回答，王凱寧又說：“你開免提，我跟你女朋友說好吧，她要生氣就讓她生我的氣。”

  池柚誰的氣都沒生，並十分大度地表示這旁邊就有家很適合上班族辦公的咖啡店，等吃過午飯後可以帶岑理過去。

  於是情況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約會變成了臨時辦公。

  岑理和遠在公司的王凱寧遠程連線，交談時他的語氣低沉，聽不出來喜怒。

  池柚沒事做，她今天沒帶平板出門，想給自己加個班都沒條件。

  就只能玩手機，偶爾看看風景。

  不過玩手機挺能打發時間的，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而岑理顯然就沒她這麽悠哉了，本來以為只是後台的一個小bug，結果遊戲的登錄頁面突然出問題了，某些頁面操作變成了亂碼。

  這下不光是王凱寧和岑理，整個技術組的都被臨時叫起來加班。

  池柚刷了會兒微博，又去刷了短視頻，時間慢慢過去，大亮的天空也隨著太陽的西沉漸漸染上暗淡。

  岑理的眉頭不知從什麽起就一直微微皺著，語氣也越來越低沉，不過即使坐在這兒已經好幾個小時了，他一句抱怨都沒說。

  池柚察覺得到，他的淡定已經慢慢演化成了煩躁。

  她表示非常理解，體貼地保持沉默，不打擾他。

  加班就是這樣的，男神不耐煩成這樣了都沒抱怨過一句，可見素質之高。

  玩手機玩累了，池柚選擇跟池茜聊天打發時間。

  還是跟親姐聊天最有意思。

  池茜問她約著會怎麽還有空聊天，她就把岑理臨時加班的事跟池茜說了。

  池茜發來一串：「？？？」

  「你男神沒事兒吧？這可是約會哎，放著女朋友不管在咖啡店裡辦公？？？」

  「【微笑】已經開始生氣並且想分手了」

  池柚替岑理解釋：「可是有工作要做，也沒辦法呀」

  池茜：「笑死，那他怎麽不跟工作約會？找你出來幹嘛？」

  池柚：「他又沒回公司，我們還是在約會啊」

  池茜無語了：「你是不是對約會有什麽誤解？」

  池柚還沒來得及回復，那邊池茜直接發來一個視頻邀請。

  想了想，池柚還是決定不要把在岑理面前接，畢竟她姐有時候說還實在太直爽了，要是讓岑理聽到什麽不好的內容就完了。

  池柚離開座位，走遠了點才同意邀請。

  剛同意，池茜那張放大的、雖然敷著面膜卻還是能看出來怒意的臉就這樣出現在屏幕上。

  池茜先問了句：“你男神不在你旁邊吧？”

  池柚：“不在。”

  “那就好，”醞釀幾秒，池茜開始了她的吐槽，“你知道約會是什麽嗎？男女之間的約會是你們一起去吃飯看電影散步順便親親抱抱舉高高，然後情到濃時你拽著他的衣服說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然後你們倆甜甜蜜蜜去開房ok？？？而不是他對著個筆記本，而你只能玩手機打發時間ok？？？”

  池柚：“……”

  還好她走遠了接這通視頻，否則被岑理聽到了，她也不用活了。

  池柚歎了口氣，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是臨時來的工作，我男神也不想的。”

  “他不想他為什麽不拒絕？我就不信他今天拒絕加班你們公司還能炒了他，他不是未來的管理層嗎？連這點特權都沒有？”池茜語氣激動，“你大清早就起來搞頭髮化妝，做了那麽多準備就是為了今天的約會，結果現在約會變成了陪他加班可還行？我真是……這要是於昂，我高低得跟他冷戰兩個星期以泄我心頭之恨。”

  池柚知道她姐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也順便在替她委屈。

  池柚好聲好氣地安撫著池茜道：“沒事啊，反正他已經看到了我今天的打扮，我這妝也沒白化。”

  “而且等他忙完我們就能繼續約會了。”

  說完，她還衝池茜笑了下：“你別生氣了，我這個當事人都沒生氣。”

  池茜看著手機裡笑眯眯的池柚，明明化著這麽漂亮的妝，卻被男朋友冷落在一邊。

  關鍵她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傻樂得很。

  “我說你倒是生個氣啊，”池茜狠狠歎了口氣說，“他有那麽好嗎？你連生個氣都舍不得？約會就這麽沒了，你不失望？”

  池柚說：“不失望。”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正在認真工作的男人，抿唇一笑。

  “說實話，我今天已經超級滿足了。”

  池茜不理解地挑了挑眉：“據我所知，你們今天也就逛了一下長廊看了一下海吧？這你就滿足了？”

  “嗯，”池柚語氣肯定，“其實從今天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滿足了。”

  池茜：“……”

  池柚故作老陳地說：“你不會懂的。”

  不會懂她為什麽會這麽容易就滿足。

  畢竟高中的時候，池柚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能跟岑理坐在同一間教室裡，能夠看到他上課時候的模樣。

  也不過是每周的升旗儀式上，能夠看到他高挑的背影。

  也不過是每天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能夠看到他排隊打飯的身影。

  也不過是無數次地路過他的教室門口，能夠看到他站在走廊上放松的身影。
    反正只要他在她的視線裡，她就高興。

  今天的約會雖然終止了，但岑理沒有答應回公司加班，而是繼續留在這裡，由她在一旁陪著他加班。

  而她也不用再絞盡腦汁今天該如何表現，可以隨便玩手機，盡情看風景，玩累了看膩了再看一眼岑理，他就在她旁邊，不會再像高中那樣，需要她去找，需要她去碰偶遇的運氣。

  哪怕今天他們在咖啡店裡坐上一天，只要她的時間是跟他一起浪費掉的，她就覺得值得。

  “就坐在那兒，你抬頭能看見他，你就高興了？”

  “嗯。”

  池茜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她了。

  “好家夥，你也太無欲無求了，”池茜說，“你這已經不是精神戀愛了，是意識戀愛吧？”

  池柚抿抿唇：“誰跟你一樣，天天就想著□□戀愛。”

  “廢話，談戀愛要是不奔著□□去我為什麽不搞網戀？”池茜翻了個白眼，“你都在這兒跟我講了十幾分鍾了，你男神還沒忙完？”

  “沒有，我給你看吧。”

  說罷，池柚把鏡頭換成了後置，對著不遠處的岑理。

  池茜的一張烏漆嘛黑的面膜臉就差沒懟進屏幕。

  “隔那麽遠我看個屁啊，你倒是放大點啊。”

  “哦。”

  池柚雙指給鏡頭放大。

  池茜沉默了。

  鏡頭中，裝潢十分小資情調的咖啡店外，穿著風衣的男人正神色專注地端坐在座位上。

  池柚：“你怎麽不說話了？”

  池茜回神，這才問：“那個穿風衣的就是你男神？”

  “對。”

  池茜嘖了聲：“……別說，你男神確實有點姿色和氣質，這麽高糊我都覺得他的臉帥得跟會發光似的，難怪你這麽舔。”

  池柚皺眉：“我沒舔他好嗎？”

  告白是他告的，約會也是他提的，怎麽就成她舔了？
  “好你沒舔你沒舔，”池茜懶得跟她爭辯，“不過人長得帥，就這麽看著，什麽也不乾，也夠賞心悅目的。”

  這句話池柚很認同：“是吧是吧，你現在是不是能理解我的心理了？”

  “不能，我下一句還沒說完呢，”池茜哼了聲，“再好看，只是看著什麽也不乾，那就是暴殄天物。越是賞心悅目的男人就越要搞到手，這才是你姐我的人生態度，懂？”

  池柚：“……”

  無語間，池茜突然說：“哎哎哎，你男神看鏡頭了。”

  池柚看了眼手機，再看了眼不遠處的岑理。

  男人明顯是在看她，看到她察覺到了，輕挑了下眉。

  池柚趕緊心虛地縮了縮手。

  結果更加暴露了自己在用後置鏡頭拍他的事實。

  “掛吧掛吧，你偷拍人家被發現了哈哈哈哈，”池茜最後說，“下次找機會把他帶給我看看，這像素也太糊了。”

  說完，池茜幸災樂禍地掛了電話。

  池柚抓了抓鬢角，收起手機走了回去。

  “你忙完了？”她問。

  岑理搖頭：“沒有，看你半天沒回來，以為你去哪兒了。”

  “我跟我姐視頻去了。”

  池柚想起剛剛拿著手機對著他的動作，解釋道：“額，我姐說想看看你長什麽樣子，所以我剛剛就拍了一下你。”

  岑理淡淡問：“離那麽遠拍得清楚嗎？”

  池柚老實說：“有點糊。”

  不過再糊也不影響男神的帥氣。

  她在心裡小聲補充。

  岑理牽了牽唇，說：“那下面直接見面吧，正好我請你姐姐吃個飯。”

  “嗯？”池柚沒想到他就計劃好了，“你要跟我姐姐見面嗎？可是我——”

  馬上就要回老家了啊，沒有介紹家人的必要吧。

  “可是什麽？”岑理語氣清淡，“你的家人，現在不見，以後也總要見的。”

  池柚眨了眨眼。

  見家人？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時岑理看了眼時間：“肚子餓嗎？六點了。”

  “我還好，你餓了嗎？”池柚起身，“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吃吧，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我跟你吃。”

  然後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池柚，又說：“支付密碼我發給你。”

  池柚：“？”

  這麽放心她嗎？

  “不用不用，我請你吃吧。”

  池柚生怕他真的把這麽重要的密碼告訴她，趕緊走了。

  等池柚一走，岑理耳機裡的王凱寧幽幽開口。

  “你個狗比速度可以啊，這才在一起幾天，支付密碼就願意告訴女朋友了，還要去見女朋友家長？”

  “那是不是再過幾個月我就能吃到你的喜酒了？”

  岑理淡淡說：“少偷聽人說話。”

  “那是我偷聽嗎？那是你個狗比重色輕友，女朋友一回來就當我空氣，只顧著跟女朋友說話，哼。”

  抱怨完，王凱寧又打趣道：“誒你到時候婚禮打算在哪兒辦啊？在深城辦還是回你老家燕城？女方的回門宴應該是回池柚的老家辦吧？池柚是哪裡人來著？”

  聊了一下午工作了，現在好不容易有調侃岑理的機會，他可不想就這麽輕易放過。

  嘰嘰呱呱的一大推問題，岑理揉了揉眉心，隻簡單回答了兩個字：“童州。”

  王凱寧：“在童州辦婚禮嗎？哦我想起來了，你高中是在那兒讀的，你媽現在也在童州工作來著。”

  太吵了，岑理直接把王凱寧的語音給掛斷了。

  沒一會兒，池柚興衝衝地回來，似乎是生怕岑理餓著，去隔壁的漢堡店買了一大袋子的全家桶過來。

  太陽即將西沉不見，天邊被映出一片深紅，街邊的照明和裝飾燈逐一亮起。

  手裡拿著池柚給買來的快餐，看她吃的一臉快樂，岑理輕聲開口：“對不起。”

  “嗯？”池柚先是懵了下，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為什麽道歉，趕緊說，“沒事啦，我今天過得很開心。”

  這絕對是實話，她今天確實過得很開心。

  而聽到她這開朗回答的岑理卻更加皺緊了眉。

  池柚心想不好，沒考慮到他的心情。

  她確實是開心了，但是他不開心啊。

  明明是周末，卻被迫坐在咖啡店裡加了一天的班。

  池柚放下手裡的漢堡：“我買了個好東西，給你看。”

  說完她把手伸進另一個小袋子裡。

  “當當。”

  岑理看著她的手心，一時間沒看出來那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

  “你沒玩過嗎？哦對，我們那時候玩的是竹蜻蜓，沒這麽高級，”池柚說，“這是發光飛箭。”

  岑理：“玩具？”

  “嗯，在那邊買的，我看到有幾個小朋友在玩，看著還挺好玩的。”

  池柚站起來，拿著玩具走到一邊去，然後操作了幾下，抬頭，對著天空發射。

  飛箭就像是一串彩色的光束，咻的一聲竄上了天。

  在天上停留了數秒後，又旋轉著落了下來。

  下落的速度不快，池柚伸手，把光束抓在了手裡。

  岑理愣了愣。

  池柚：“我再給你飛一遍哈。”

  然後她又重複了剛剛的動作，並且在飛箭上天的時候對他說：“岑理，你抬頭看看天空。”

  橙紅和墨藍交替，日落和白月出現在同一張天幕中，岑理的視線原本追隨者彩色的光束，然後就看到了這一幕奇妙且美奐絕倫的天色。

  天色之下，是海岸上繁華的都市街景，還有那一座停靠在海港旁巨大的摩天輪，此時也亮起了觀賞的彩燈。

  他在這裡坐了一天，因為工作的緣故，完全沒有看風景的心思，卻在即將天黑之際，經池柚的提醒，看到了這白日與黑天短短幾分鍾轉瞬即逝的交替。

  確實很漂亮。

  來深城幾年，他從來沒注意到原來深城的黃昏也這麽美。

  光束下落，岑理的視線又跟隨著它落到了池柚身上。

  在絕倫的黃昏景色中，還有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孩子站在背光的不遠處衝他笑。

  景襯人，人更襯景。

  女孩子小跑著過來，臉上是獻寶般的燦爛笑容。

  她的眼睛亮亮的，因為她覺得自己成功地把她覺得天空最美的那幾分鍾分享給了他。

  那就是白天和黑夜的漸變交替。

  “我看你都看了一下午的電腦了，頭都沒抬過，看看天空對眼睛好，好看嗎？”

  岑理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點頭：“好看。”

  池柚知道他加了一天的班很不開心，也不知道該怎麽逗他開心，就只能用漂亮的景色試圖緩解一下他煩躁的心情。

  她歪頭看著他，聲音清脆開朗，眼裡有一絲期待。

  “我請你看了這麽漂亮的天空，所以你也開心一點好不好？”

  天色此時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街邊的霓虹徹底亮了起來，四周歡聲笑語，女孩子的一雙眼睛比這周身任何的一道光都要亮，臉頰兩邊的淡淡紅暈也比剛剛的日落還要嬌豔。

  即使在這裡坐了一天，即使一天的時間都被浪費在了這裡，她甚至連一句都沒有向他抱怨，給他放飛箭，還邀請他觀看落日和白月的換班。

  她還問他，可不可以開心一點。

  愧疚和歉意都被她巧妙地化解了，她反倒還哄起了他。

  男人哪兒還舍得不開心。

  她的這份樂觀和開朗，就像是那道落日，但她永遠不會西沉，即使是在晚上，笑容也仍舊溫暖得觸及人的心底。

  岑理明確地聽到了自己心底的聲音。

  隨著心跳的漸快，他看著她臉入了神，瞳仁微閃，目光柔軟而深邃。

  直到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男人這才動動喉結，略顯怔愣地垂下眼，薄薄的眼皮遮住從心底湧上濃烈而心顫的情緒。

  “我很開心。”

  清冷而獨行的月亮本身不會發光，是因為太陽的光照在了它身上，所以它才有了那麽美麗的白色光暈。

  因為跟你在一起，因為你看上去很開心，所以我才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