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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也重生了》第五十二章 改變(三)
  第五十二章 改變(三)

  “張公公萬福!”

  一大早,禦前總管張華就帶著皇帝賞賜的靈芝人參來了建章宮。陳良忙叫人為他看茶,上了點心。

  “免了。”

  張華擺擺手,沒有接茶,正色道:“太子殿下的病如何了?陛下與皇后娘娘都記掛著。只是如今陛下政務繁忙,年初后宮又多祭典,二位聖人實在抽不開身,所以叫老奴代為看望。”

  “前日發了燒,江太醫來看過,離開前開了劑猛方。”陳良恭敬地回答道,“這兩日都是吃了藥,將屋裡地龍燒旺後又添了火盆,加蓋了幾層被子。連著出了兩夜的熱汗,現下氣色好多了。”

  “這麽急?”張華皺眉,“病去如抽絲,太子殿下大不必受這樣的苦。”

  “今春不太平,殿下想著不為陛下分憂,也不能讓陛下分心。”

  張華點頭,讚道:“殿下是個孝順的孩子。咱家來時,陛下囑咐,要是太子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讓太子明日去監斬。”

  “監斬?”晏珩提著龍淵走來,二人紛紛朝她欠身。

  陳良亦發出一聲輕歎:“陛下是想讓殿下記住,這權力,只有真正握在手裡,才是自己的。”

  “吳王說‘清君側’,誅殺奸臣袁曉後退兵,一路西討,短短兩日攻了十五城。公孫丞相等人一致認為,禍起於袁曉,當殺之以平諸侯怒,來換他們罷兵。”

  “孤何嘗不知道呢?”晏珩自嘲般勾起嘴角,“公孫弘這個迂腐的老家夥……真是……一點沒變……”

  “袁大人他……”

  張華糾正到:“殿下,切莫口誤。陛下已經除去了罪臣袁曉的官職,昨晚將他下了京兆尹的大獄。”

  晏珩收回手,沉聲問:“張公公,父皇讓孤……去監誰的斬?袁大人的?”

  “這麽快?”晏珩皺眉,“已經下了大獄?”

  平心而論,重生後,她很願意和袁曉認識一下,暢談國家大事。但風雲突變只在一瞬,時間太倉促,那日殿中對論仿佛只是一場清夢,夢醒無痕。

  怕晏珩病中不記時間,張華委婉提醒道:“今兒已經是初三了。前方軍情緊急,委實等不得。”

  “太子殿下請……”京兆尹程俊引著晏珩來到了牢獄中。

  袁曉為人剛正,不結黨營私,才華橫溢又敢於直言,在朝中不僅沒有什麽朋友,還樹敵頗多。晏珩上一世,只是偶然翻閱過他的文章,對他在邊事上的見解很是讚同。

  “父皇居然……讓我去監斬……”晏珩抬手撫上前額,閉目喃喃道,“這未免有些殘忍……”

  “張公公快起。”晏珩將劍撂給身後的王忠,伸手虛扶了張華一下。

  張華答應著去了,晏珩親自送他出門。眼見著張華身影在筆直的宮道上漸漸遠去,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晏珩這才長歎一聲。

  “陛下沉思再三,昨夜宿在宣室時,那到折子反覆拿出放回,最終用朱筆在上面寫了個準。”

  陰冷潮濕的獄中散發著嗆人的霉味,老鼠吱吱的叫著,拖著長長的尾巴在眼前一閃而過。頭頂是吊起的火盆,受潮的木柴,燃起來劈啪作響,火光閃爍明滅,為人平添一絲壓抑。

  晏珩聽罷,面無表情:“父皇明斷,孤明白。勞煩公公回稟父皇,兒臣遵旨。”

  “唯……”

  張華點頭:“殿下果然冰雪聰明,陛下口諭,若太子殿下痊愈,明日午時於東市刑場,監斬罪臣袁曉。”

  哐當——

  “謝殿下。”

  獄卒打開了沉重的鐵鎖,閉目養神的袁曉睜開了眼,看見了面沉如水的晏珩。

  “你們先退下。”晏珩負手而立,對著周圍卑躬的眾人命令道。

  “唯。”程俊點頭,領著獄卒消失在森冷的獄中。

  “太子殿下來送我最後一程?”袁曉面容清臒,身上穿著慘白的囚服像一張薄薄的紙,被灌進來的風鼓起一角。

  “無私之人,於國有功,於己則害無窮。”晏珩靜靜凝望著袁曉,沉聲道,“陛下有旨,要將你腰斬於市。你,曾後悔?”

  袁曉哈哈一笑:“袁某絕不後悔。我會死,但他們也不能苟活。何況我的做法,是順天勢的。殿下也這麽認為,不是麽?”

  “孤自然這麽認為,時間會證明你是對的。”晏珩鄭重道,“如果上天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這樣做嗎?”

  “會。”袁曉毫不猶豫道,“此我平生所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陛下會善待我的妻子兒女,對嗎?”

  晏珩點頭:“她們不能來送你,也沒人會來送你……”

  “難道殿下不是來為我送行的?”袁曉反問。

  晏珩垂眸,淡淡一笑:“孤是奉旨來送你上路的。勉強,算是來送你的……”

  袁曉點頭:“這也算是送。”

  “民眾無知,殿下雖年幼,卻應當有知。朝中大臣多是蠅營狗苟之輩,尤其是那些老人。殿下來日若圖大業,擇賢取士,切莫糾結出身。”

  “孤知道……”晏珩點頭。

  重來一次,在某些事上,她依舊會那麽做。
    “削藩,不過是揚湯止沸,日後,孤該如何永絕後患?”晏珩想起自己繼位無子那些年,虎視眈眈的諸侯,別有用心的臣子,總有些無奈。

  就算削了幾個大國,大大小小的諸侯仍有上百人,擁有土地的面積、人口的數量和稅收的比重都很觀。打仗需要舉一國之力,調配物資。那些王侯陽奉陰違,總不盡心支持。

  她借祭祖時,部分諸侯所獻酎金成色不足奪爵數十人,也只是小懲大誡。她只有晏晟這麽一個名義上的兒子,不分封諸子尚。晏晟不同,他定免不了大封子嗣。如此,百年之後,諸侯坐大局面不就再次發生了?

  袁曉沉思片刻道:“臣這幾日,正巧想到了這。自古帝王嫡子繼立,庶子封土。王之下,無封。殿下自然以下旨,令諸王嫡子承位,再裂土而分,恩澤王庶。”

  “如此,諸侯力不能抗朝廷,小宗則懷感激之心。少其力謀其忠,取也。”

  “袁大人思維敏捷,孤不及也。今日不得已犧牲卿……”晏珩自責地低下頭,喃喃道,“實在非孤所願。”

  “殿下……”

  “殿下,時辰不早了。”袁曉的話被突然出現的程俊打斷,“去刑場還需要一些時間,咱們快些上路吧。”

  “……”晏珩望向袁曉,見對方點頭,才準了。

  見獄卒提著木枷走過來,晏珩皺冷冷道:“不必帶枷了,為他找一件厚點的衣物披上,直接上路。”

  程俊跟在晏珩後面,瞪了一眼面面相覷沒有動作的獄卒,那兩人才如夢初醒,連聲稱唯。

  不明所以的民眾早圍了一場一圈,對著囚車中的袁曉指指點點。晏珩長籲一聲,在親隨的擁簇下到了觀刑台。程俊請她入座,見晏珩坐定後,方回到執刑官的大案上。

  今日是難得的豔陽天,沒有陰雲,沒有風雪。太陽一點點移動,緩緩攀立在蔚藍的天空正中。日晷指針下的陰影,慢慢溜到了午時三刻的節點。觀刑的眾人,也逐漸將影子踩在腳下。

  程俊起身,朝晏珩欠身道:“殿下,時辰已到。”

  晏珩閉上了眼睛,輕聲發令:“行刑。”

  “是。”程俊複坐下,扔出的朱字木簽擲地有聲。

  “噗——”得到命令的劊子手豪爽的飲盡了瓦碗中的烈酒,一口噴在了閃著寒光的鋒刃上。

  “啪——”清脆的一聲,粗糙的瓦碗落地,那雙粗壯的手握緊了刀柄。

  劊子手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

  晏珩從頭到尾沒有睜開眼,直至骨肉分離的那一刹。她看見飛濺的血水在刑台背面沒有化盡的積雪上,一路蜿蜒,開出了朵朵嫣紅的花。

  尋常人的生死,不過當權者輕飄飄的一句話。她昔日下令將椒房殿三百名宮人斬首示眾時,猩紅的血,又流到了誰的腳下?
  那是她的血債,是陸婉不能原諒她的理由。她,是個獨夫……

  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建章宮,她又想起了曾經。灞陵陸婉的墓上,那一片赤紅的花海。

  絢爛鮮紅的彼岸花,在通往陸婉墓碑前的石徑旁,開得熾烈,如火,如荼,如血。遠遠望去,就像鮮血鋪成的地毯,妖異濃豔。和埋在那裡的人曾經一樣,無論在哪,都奪目、耀眼。

  陸婉是她見過的唯一顏色,此後,世上的花姹紫嫣紅開遍,再沒有什麽能入她的眼。她從來都是自己心中淨土上的一枝獨秀,再無人能出其右。

  是,自己曾親手折了,那支愛而不得的,盛放的花。

  回憶漫上心頭,晏珩忍不住紅了眼。酸脹的感覺傳來,不止是眼,還有心。

  “阿婉……阿婉……”捂著心口低喃一遍又一遍,眼眶裡的那點晶瑩始終沒有落下。

  “是我對不起你……”不論過往,還是今生。

  “是,我也沒法放開你……”視她如命,思她成疾。

  “如果不能求得你的原諒,那我甘願‘重蹈覆轍’。”

  “怎樣都好,唯獨不能失去你……”

  ◎作者有話說:

  十在:雙向暗戀,甜!
  晏珩:呵呵……

  陸婉:沒有,都是騙人的。

  十在有話說:《皇后她也重生了》完結後,開下一本《折腰》,有興趣的可以收藏下哦~包甜,信我,好嗎?
  “貴妃娘娘,請快些上路吧……”

  昔日風頭無二的大太監萬家寶捧著三尺白綾出現在殷姒面前,面色頹然道:“還請娘娘不要怨恨陛下和咱家,這實在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殷姒放下合十的手,望向那尊渾身斑駁卻仍慈眉善目的佛像,目光不再虔誠。

  身不由己?真是好一句身不由己!
  一句身不由己,許下金玉之盟的丈夫將她拱手送入宮闕;一句身不由己,正值綺年玉貌的王妃成為年過五旬君婦;一句身不由己,昔日信誓旦旦的天子立賜一條三尺白綾……

  梨花一枝春帶雨,一生跌宕起伏的“姚虞國色”——殷姒,就此香消玉殞。

  眾怒焚其身,屍骨將不存。那打馬而至的紫衣風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她得以入土為安。

  魂歸地府的殷姒拒飲孟婆湯,不渡奈何橋。在看那人走完輝煌的一生後,失足跌入往生池,誤打誤撞回到“身不由己”的開始……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不如,以色侍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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