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七十章
七十章
快要過年了, 宮裡也開始漸漸地有了過節的樣子,宮人們將各個宮殿重新洗刷打掃了一遍,到處都掛上了大紅色的宮燈, 一片新氣象。
因著年關忙碌, 顏心齋沒法授課,華陵也開始放假,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後才會再去學堂。沒有小孩不喜歡假期, 雖然華陵是個很愛讀書的孩子,卻也一樣期待放假。
“皇叔皇叔,我還想聽故事。”華陵拿著畫冊圍著唐湉團團轉,後頭還跟著華隆這個小尾巴,兩人眼巴巴的看著唐湉, 期望他能同意。
唐湉也很忙, 折子還沒處理完,還要監督大理寺那邊查秦家案子的進度, 每天都很晚才睡,黑眼圈都快熬出來了。
但他很難拒絕這麽可愛的華陵, “那我們先看一本好嗎?”
“好!”華陵很知足,他知道大人忙, 立刻高興的在小凳子上坐好。
唐湉捧著畫冊, 左手抱著華陵,右手抱著華隆, 給他倆講故事。其實講故事的人也並不是非他不可, 華陵完全可以讓別人照著畫冊講,可那些人都沒有皇叔講得好。
皇叔聲音又輕又軟, 那些最簡單的話語到了他的口中無形中好像就生出了自己的靈魂, 常常讓華陵覺得自己仿佛身臨其境, 親眼看到那些畫面。
唐湉深諳講繪本的精髓就是要聲情並茂,所以他講鴨子就學鴨子,講老虎就學老虎,講老爺爺就學老爺爺,甚至還會學女孩子說話,逗得華陵哈哈大笑。
不過最近倒是少看到華陽,以前他也總喜歡嚷嚷著要吃他的蛋撻,現在都快一個星期看不見他了。
一本書講完,唐湉拍了拍華陵的小腦袋:“好了,去玩吧。”
華陵抱著畫冊心滿意足,拉上華隆要出去一起玩耍,可是華隆肉嘟嘟的小臉卻有些遲疑,很顯然有話想說。
唐湉發覺了,對華陵輕聲說:“那華陵先去玩吧,待會兒我讓華隆去找你。”
華陵極懂事,知道華隆必定有些話不能講給自己聽,於是聽話的先出去了,沒有半點不高興和猜疑,甚至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等他走後,唐湉蹲下身看著華隆輕聲道:“怎麽了?”
華隆泫然欲泣,小臉上沮喪著說:“我和十一哥吵架了。”
“那他生你氣了?”唐湉循循善誘,卻並沒有問他們吵架的緣由。
華隆搖頭,重重的說:“是我生他的氣!我和容夕姐姐都不想理他,我們現在都不和他玩!”
“皇帝哥哥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我不想讓他也不高興!”
唐湉驚訝,他這些天忙得腳不沾地,竟不知道孩子們私底下竟然鬧得這麽僵,“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幾個孩子中,屬華隆最憨傻天真,連他都生這麽大的氣,唐湉很想知道原因。
“十一哥他說皇叔壞話……”華隆大眼睛淚汪汪的,小肉手擦擦眼淚,哭唧唧的跟他講事情的始末。
原來自從謝眠山倒台後,底下的一些老臣,比如自詡請流派的那些人,以及心術不正的某些世家貴族開始蠢蠢欲動,以為有了扳倒攝政王的機會,私底下開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到處散布唐湉的謠言。
這股暗流也波及到了后宮,華陽的母親賢太妃娘家就是世家中牽頭的領袖,賢太妃的親兄弟幾次三番出入后宮面見,無形中也影響到了華陽。
華陽還小,很多事情一知半解不太懂,根本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只知道舅舅們來來去去的和母親說話,講的都是皇叔不好的事,他起初也很不信,可聽多了,又被賢太妃喝令不許他再去和攝政王親近,他懵懵懂懂的當然是聽母親的話多些。
所以當他把這些話拿來勸誡華隆和容夕的時候,就被這兩個孩子激烈反駁了。
容夕到底大了好幾歲,許多事能夠自己分得清,再加上她母親謝太嬪雖與賢妃是親姐妹,卻是個截然相反的與世無爭的性子,因此她根本就不信外頭的那些話。
而華隆最年幼,雖然他不像哥哥姐姐們那麽聰慧,但他卻最是赤誠,憑著直覺就是相信皇叔不是那樣的壞人,一定是他們亂說話!
於是他們三個人打了一架後不歡而散,直到現在都不說話。
“十一哥太過分了!”華隆豆大的眼淚還掛在臉上,憤憤的說著,“皇叔對我們這麽好,他怎麽能亂編排!”
唐湉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很感動華隆這麽信任自己,可又沒辦法告訴他,賢太妃說的那些也不全是謠言,畢竟有些事確實是唐祺乾的,他沒法以現在的身份反駁。
他不知道怎麽跟華隆解釋這一期,既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許多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裡。
“華隆,你還小,很多事……也許你現在不大懂,長大後等你能自己分清是非曲直,可能就不會這麽信任我了。”
唐湉認真的說,“但是皇叔跟你保證,對你們好都是真的。”
華隆眨眨眼,他的腦子不是很靈光,不像華陵那樣聽得明白他的話,但他聽懂了最後一句:“那我也會一直對皇叔好。”
“長大了也對你好!”
唐湉低頭一笑,這就是他喜歡小朋友的原因,有時候最天真的童言的確可以暖透一個人的全部身心。
“華陽的事你先別生氣,暫時你們都冷靜一下。”他溫柔的抱抱華隆,“也許他也需要獨處一會兒。”
華隆遲疑了,“可是昨天容夕姐姐剛把他揍了,鼻子都打出血了。”
唐湉哭笑不得,容夕這小丫頭平時在自己面前從來端莊文靜,怎麽轉頭就能把男孩子的鼻子打出血,這都什麽暴脾氣。
看來是有必要和華陽談談了。
好容易用糖果把華隆哄走,唐湉一轉頭就看到秦曜就站在窗下,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都聽到了?”他挑眉看過去。
秦曜點頭:“差不多。”
他走過來坐下,低聲道:“謝大人早先就找過我。”
“怎麽說?”唐湉很有興趣。
謝澧謝大人官居工部尚書,當年老皇帝還在世時也曾風光無兩,因老皇帝沒有皇后,也沒立太子,於是當時最得寵的賢妃的地位幾乎等同於皇后,而她的四皇子也頗有些才華,是皇儲的有力競爭人選。因此謝大人也水漲船高,處處以國舅自居,行事十分高調,尚書府門前車水馬龍來往門客絡繹不絕,很是得意了好幾年。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四皇子染了天花病逝,老皇帝身體日暮西山,秦家落敗,唐祺和謝眠山趁機奪權上位,這位謝大人一下子就萎靡了,再不敢行事張揚,憋屈了很多年。
“他眼看我如今又得勢,以為可以與我聯手將你拉下馬,便特意獻殷勤來了。”秦曜淡淡的說。
唐湉點頭:“原來如此,那他給你開了什麽條件?”
秦曜握著茶杯的手一停頓,眼神滯了片刻,忽而自嘲般道:“自古能有什麽利益關系能比姻緣更牢靠?”
“他想嫁閨女給你!?”唐湉驚訝。
本來還有閑心思看戲的唐湉這會兒也不那麽淡定了,忙追著問:“那你同意了嗎?”
“你說呢?”秦曜慢條斯理的看著他,“別說我現在與你有私,便是沒有,全天下的姑娘都嫁人了,我也不會考慮他的女兒。”
“為啥?”唐湉迷惑,“雖然姓謝的心思多,不代表他女兒也不好吧?”
秦曜沒有回話,從盤子裡抓了把烤栗子慢慢地剝開,挑了顏色最金黃的那個塞到唐湉口中喂他吃下,這才慢悠悠的道:“因為……他的嫡長女謝令宜,曾是我母親為我定下的未婚妻。”
唐湉嘴裡的栗子瞬間就不香甜了。
秦曜似是沒察覺到他的異狀,自顧自的又說:“所以,現在他想把小女兒再塞過來,不覺得可笑嗎?”
“我雖不算什麽青年才俊傲骨凌然,卻也還是有那麽三分骨氣的。”
“謝澧是有多看不起我,才會以為我可以任他擺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