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狩獵21
◎車輪戰?◎
終於到正題了, 林沐長吐一口氣,站回原位。
綁著吳元峰的繩子已換成了捆魔索,伴隨著鎖鏈碰撞地面的聲音, 瘋癲的吳元峰腳後留下一串髒兮兮的血腳印。
“我…成神…哈哈哈哈,成神!”
大帳內,吳元峰被帶到皇帝面前,周身還有幾個帶著面具的驅魔衛。
“吳元峰…”皇帝皺眉。
“聖上,”一旁的驅魔衛行禮道:“吳元峰確已失去神智,淪為魔物。”
皇帝思索片刻, 開口問道:“那他現在是何層次的魔物?”
“回聖上, 為偽神層次魔物。”
此言一出,官員中傳來交頭接耳聲。
皇帝看向藍山王,“既然是偽神層次, 那也不比吳元峰的修為高, 如何讓他走火入魔徹底喪失神智?”
“林將軍別激動, ”皇帝溫聲道,深邃的眼在兩人之間流轉一番, 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藍山王也只是提出猜測, 若不是你做的你急什麽?”
“造孽啊!身在官位卻乾出這等引魔入城的畜生行徑,該死!”
林玄德本就是剛直的性子, 藍山王如此出言相激他更是怒火攻心, “可他…”
皇帝面色難看,“那是自然。”
見“楚元容”出來撈了林玄德一把,皇帝面上露出絲不快,又躺回椅背上,“有話就說。”
藍山王雖然勢大,可天命所歸仍舊是上面坐著的那位,此事若能被藍山王壓下那便最好,若壓不下…恐他們這派實力會被大大削減。
“回聖上,吳將軍與入陣妖脫不了乾系,臣覺得應請驅魔衛官判定魔脈,清君側!”
幾瞬後,紅傘散發出熾熱光芒,隱隱還有佛音吟唱之聲。
“收。”驅魔衛官低呵,紅傘瞬間折起飛回手中,他轉身面向皇帝道:“回聖上,吳元峰體內確有入陣妖的魔氣。”
“臣有話要說!”見狀,林沐連忙站出來打斷,自己老爹那直來直去的性子,再繞下去恐怕要吃虧。
“回聖上,臣於林中歇息時吳將軍突然衝了出來,那時他便已是魔化狀態,一番交手下臣察覺他的異樣,想驅動淨化佛法幫吳將軍一把,不想……”
“你…!”
藍山王臉色不太好看, 道:“聖上所言極是, 老臣以為此事定有蹊蹺, 怕是有人設計陷害吳將軍。”
“成神…成…”瘋癲的吳元峰突然不動了,他僵硬地轉過頭,似聞到新鮮獵物般露出貪婪的神色,舉身便往驅魔衛官身上撲。
“臣在。”驅魔衛官從官員中出列,面上所帶面具與一般驅魔衛的不同,他的為猩紅色。
“呵,”林沐嗤笑一聲,“胡言亂語?聖上,臣不過將所見所聞如實說出,何來胡言亂語。臣倒是想問問藍山王,您半步未踏入森林,憑何指責我?難不成早已和吳元峰部署好一切,如今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了?!”
“吳元峰!”皇帝面上露出怒色,“真是好大的膽子!”
“是。”
“放肆!”藍山王一派的張姓武官站了出來,“區區小兒也敢誣陷藍山王?”
皇帝皺眉,“你想說什麽?”
“正是。”
“哎…藍山王那派出了魔將,這還只是明面上的,內裡還不知道有多少…”
“楚愛卿,那依你所說,如今朕該如何?”
“胡言亂語!”藍山王低喝,“聖上,此子的話半字也信不得。”
“你是說城外的入陣妖一事?”
聽到這話,林玄德一臉怒容,“藍山王這是何意?難不成我等遇到魔物將其製服,倒成了我們的錯?”
“張將軍,”林沐似笑非笑,“我等遵的是天道,效忠的是皇族,我實在不知放肆一詞從何而來!出來跳腳前還是先動動腦子為好!”
“說的有幾分道理,”皇帝點點頭,“驅魔衛官何在?”
林沐幾句話點出了武將站隊藍山王的局勢,皇帝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看向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精光。
若吳元峰真與入陣妖有關聯,那便是引魔入城的罪名,按律當革去官職,誅九族。
帳中官員大半皆是義憤填膺,而藍山王一派則多是沉默,其派系有不少武將都進了森林尚還不知曉此事,剩下的難免露出憂色。
“慢著。”沉默許久的藍山王突然出聲,“臣以為有蹊蹺。”
“那便判定吧。”
大帳內雖然溫暖,但氣氛卻幾乎降至冰點。眾人看著驅魔衛官走到吳元峰身旁,召出身後紅傘,取血於其上。
“楚小侯爺此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藍山王隻手遮天連百姓都知道,皇帝怎麽可能不知曉?可苦苦找不到突破口他也無法怎樣,現下南平侯那小子揪住了吳元峰,恐皇帝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臣以為,吳將軍恐與入陣妖事件有關,本就是魔修的他遇到佛法一時無法應對,這才經脈錯亂走火入魔。”
“鎖!”驅魔衛官遙遙一點,數道猩紅色的鎖鏈憑空出現,牢牢鎖住吳元峰,而後紅傘大開,徑直飛到了吳元峰的頭頂之上。
“什麽?吳將軍真的是魔?”
“聖上息怒!”林沐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個頭,“聽臣一言,吳元峰需速速處理,以絕後患。”
官員中一片嘩然。
林沐翻了個白眼,“有蹊蹺個屁,現下人證物證俱在,藍山王不會還要說吳元峰是遭人陷害的吧!”
無語,都錘成什麽樣兒了?這老頭兒還想著撈人呢?
林沐一句話懟的藍山王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皇帝,開口道:“吳元峰被魔化是事實,但若有人設計讓魔族血脈侵蝕吳元峰,也不無可能。”
還能這麽洗?林沐險些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放…什麽厥詞,驗都驗出來了,你還想怎麽查?”
“那老臣便問一問南平侯,你什麽修為,居然能面對魔化的吳元峰全身而退?”
聞言,林沐暗罵一句狡猾,修為怎能輕易告知他人?城中那些神階修士的修為都是同階之人推斷而出,沒有確切的定位。
修士將自己的修為明明白白告訴別人,不就相當於將褲衩子露在外面?到時候派幾個修為比她高的殺手不是一殺一個準兒?
還當著皇帝的面兒問,她不答也得答,這是什麽傻逼!
修為與血液可以算是她這副身體最大的底牌,因佛法護體,別人很難感知到她的修為,至少天神層次的林玄德都看不出來。藍山王想空口套修為?休想!
林玄德都忍不住開口,“藍山王如此問著實不妥。”
藍山王向皇帝行禮道:“此案疑點重重,楚侯爺年不過千,如何製服偽神修為的吳元峰?依老臣看,楚侯要不是在撒謊,便是動了手腳。”
“切,”林沐冷哼一聲,“你以為誰都如你那般天資愚鈍,數萬年才勉強修了個天神?聖上,臣是不足千歲,可修為已在吳元峰之上,製服他綽綽有余。”
方才那吃了癟的張將軍又站了出來,“楚元容,這是在破案,不是過家家,豈是你一句兩句能糊弄過去的?”
“行,我糊弄。”林沐扭過頭,“那張將軍是什麽修為?葉驚天將軍是什麽修為?藍山王是天神階什麽層次?同朝為官,共同守護凡間和平,這些我不能不知道吧?”
張將軍臉色變了,“這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你休要胡攪蠻纏。”
“那這案子和我的修為又有屁的關系?說了比吳元峰高你們還要追問到底!怎麽?是想摸清後派人刺殺朝廷命官?”
張將軍臉色變幻幾番,咬牙開口,“楚侯爺言重了。”在藍山王的眼神警告下,他後背滿是冷汗。
皇帝輕笑一聲,“楚愛卿真當是年少有為。”
“聖上過獎。”林沐轉過身作揖,頗有幾分傲嬌的神色。
今日若是楚元容本體站在這兒,恐怕會一字不說,任由那幾個武將胡咧咧。
幸虧是她!對付無賴還是要用無賴的辦法!從氣勢上壓倒對方,讓他們閉上那張說不出人話的嘴!
“聖上,既然楚侯不願如實告知,那老臣也只有問一問吳元峰了。”藍山王面上陰沉,開口說道。
“哦?你要如何問?”
“臣降魔多年,有一法子可使人神智暫時恢復清醒。”
皇帝長吐一口氣,“那便來吧,朕倒要看看吳將軍能說出些什麽。”
得了允諾,藍山王應了聲是,便抬手開始施術。
林沐冷眼旁觀,果然不出楚元容所料,幸虧早有準備!
藍山王,就讓我看看你自打自臉會是什麽精彩表情吧,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藍色的光芒在吳元峰頭頂縈繞,他臉上的殺虐神色漸漸褪去,被挖去的雙眼處竟重新長出了一對眼珠,其上的呆滯漸漸被靈動取代。
許久,藍芒漸收,吳元峰身上魔氣雖不減,但行為明顯恢復了人的意識,他跌坐在地,抬起頭迷茫地看了一圈四周。
“吳元峰。”站在一旁的藍山王出聲,“還不叩見聖上?”
經他提醒,吳元峰連忙跪起,端正地朝皇帝一拜,“參見聖上。”
心中驚訝藍山王此術,皇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吳元峰,“吳元峰,你引魔入城,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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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吳元峰一頓,驚愕地抬起頭,想了幾瞬隱隱明白了現下的處境。
藍山王低頭看著吳元峰,話語中頗有警告的意味,“吳將軍,想清楚再說。”
“回聖上!”吳元峰的身體微微顫唞,猛地撲倒在地,“臣冤枉,臣冤枉啊!”
皇帝端坐,俯視吳元峰道:“冤從何來?”
吳元峰眼中露出幾分怨毒,他抬起頭狠狠盯著“楚元容”,道:“是他!是他陷害臣!”
“又來了又來了。”頂著楚元容身體的林沐搖頭,“來回就是這套說辭,你接下來該不會說是我讓你入魔了吧?”
“楚元容!”一旁的藍山王開口,“現在是聖上問話,輪不到你開口。”
皇帝看了林沐一眼,面無表情道:“你先讓他說完。”
吳元峰跪著往前幾步,被身旁的驅魔衛拉住,一副被冤枉的模樣淒慘道:“那入陣妖分明是南平侯飼養的,上次就往臣身上潑髒水,後又單獨約我出去用那入陣妖的血脈汙染於我!臣冤枉啊聖上!”
“楚元容,可有此事?”皇帝威嚴地看了過來。
林沐搖搖頭,“沒有,他編的。”
“你胡說!分明是你那小廝約我去如意坊,現下卻又不承認了!就是你!混帳!”吳元峰目眥欲裂,一副要吞人入腹的猙獰模樣。
“吳將軍,有理不在聲高。你當這裡是什麽地方,什麽市井之言都往外說,髒了聖上的耳朵。”林沐淡淡道。
後方站在官員隊尾的林元野嘀咕,“我去,他說的最多,還好意思說別人。”
李常遠:“就是就是,這厚臉皮的程度和你妹有一拚啊。”
“誰說不是。”
“吳元峰,你說他陷害你,可有證據?”皇帝問道。
“有!”吳元峰趕忙往懷裡摸,卻猛地想起那字條放在家中並未帶出,隻好道:“那日就是南平侯府的小廝前來傳信,聖上一查便知!”
“哦?”林沐疑問出聲,“既然說是本侯府中小廝,那吳將軍可還記得那小廝的容貌?”
吳元峰狠狠瞪了一眼林沐,扭頭道:“聖上,那小廝自稱是南平侯的貼身侍衛,將他叫上來一問便知!”
皇帝象征性地看向林沐,“楚侯?”
“聖上盡管叫。”林沐答應道。
待青陽被帶上來時,吳元峰一眼便認出,激動道:“就是他!就是他親自將信遞到我手裡的!”
皇帝眼神示意驅魔衛將吳元峰摁住,而後問道:“來者何人?”
“回聖上,草民青陽,是…南平侯的小廝。”青陽頭回見這等場面,難免有些緊張。
“嗯,你可給吳元峰將軍送過信?”
“回聖上,草民沒有。”送信的是帶著人皮/面具的小桃,確實不是他本人。
聞言,一旁的吳元峰激動起來,“你放屁!你這個胡說八道的小畜生!”
“夠了!”皇帝面上浮現絲不快,“吳元峰,事到如今,你還要說什麽?”
“聖上!他說謊啊!他說謊,那日分明是他來送的信!”
“吳元峰,別編了。”林沐開口嘲諷,“我這小廝修為只不過是個天階修士,連仙階都未到,說謊靈識必有異動,難道滿場同僚看不出來?聖上看不出來?你是在說聖上有眼無珠嘍?”
“臣不是這個意思!”吳元峰面上布滿慌亂,“可那日確實是南平侯約臣在如意坊相見無疑,請聖上明察,臣冤枉啊!”
“哪日?”
吳元峰思索片刻,答道:“就是狩獵前兩日。”
“嗯?”站在皇帝背後的國師月亭嵐出聲,面露疑惑。
皇帝聽到回頭,問道:“月國師有何見解?”
“臣並無見解,只不過狩獵兩日前臣也恰巧去了如意坊。”
“哦?”皇帝眼中浮現一絲興趣,“有何發現?”
月亭嵐:“臣倒是並未看到南平侯,反而見到吳將軍與藍家小姐所談甚歡。”
聞言,林沐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她們掐準了日子,每月月亭嵐都會去如意坊聽一次曲,正好是那天!
有了他的證詞,藍山王也別想摘乾淨!
聽到女兒的名字,藍山王面色難看,眉頭緊鎖。
“聖上,那日本是南平侯約臣,可臣久等到深夜也未見他前來,與藍菲菲只是碰巧遇見嘮了兩句家常啊聖上!”吳元峰徹底慌了。
那日藍菲菲遇見他便問起他的兒子,他出於客套回應幾句而已,為何現下變成了這幅模樣!
林沐心知大局已定,懶洋洋問道:“你覺得有人信你所說麽?證據拿不出來,栽贓倒是一手好本事。”
“你這個小畜生,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吳元峰幾近崩潰,現場局面對他極其不利,恐會成為棄子。
“鬧夠了沒有!”皇帝面露慍色,幾名驅魔衛死死地將剛起身的吳元峰壓住。
“藍小姐是藍山王的女兒?”皇帝突然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
“是。”藍山王連忙答道,“菲菲不懂事,臣定好生管教。”
“如此便好。”皇帝回了一句,輕輕地將此事翻篇,而後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來人啊,將罪臣吳元峰打入魔牢,五日後誅滅,其九族流放,永遠不得返京。”
“是!”驅魔衛將吳元峰抬起,托了出去。
“臣冤枉,臣冤枉啊!!”吳元峰聲嘶力竭的聲音越來越遠,聽上去甚是淒涼。
在場的官員們有些唏噓,將軍當了數千年,竟自甘墮落到如今下場。
“造孽啊…”不知誰低聲說了一句。
可惜了,林沐暗歎,皇帝終究是顧及藍山王的面子,既沒有追究藍菲菲的罪過,也隻判了流放吳元峰九族。
一點兒都不夠狠。
“至於護城軍…”皇帝用手拄著頭,手指在太陽穴上敲了幾下,“便由林玄德管吧。”
林玄德一愣,忙行大禮激動道:“謝主隆恩,臣定不辱皇恩。”
護城軍兵權可不一般,想當初吳元峰便是憑借此一躍成為藍山王的心腹之一。
“行了,朕不想再看到第二個吳元峰。”皇帝露出絲疲倦,“朕乏了,都退下吧。”
“是。”
群臣行禮依次退出大帳。
林沐跟在林玄德身後,剛出大帳便看見對她擠眉弄眼的林元野李常遠二人。
“幹嘛…”林沐想假裝沒看見,可林元野的胳膊已經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行啊楚兄,太生猛了,小弟佩服。”林元野是實話實說,他沒想到“楚元容”這蠻小白臉的長相居然能有如此表現。
夠無賴,他喜歡!
“是啊,今晨大殿那番已然讓我等震驚,沒想到還有更厲害的。”李常遠豎了個大拇指,在他看來,如今是藍山王敵人的都是他的朋友。
若說先前是表明拉攏入夥,那麽此刻便多了幾分真心,有了“楚元容”,哪個無賴乾不過?
只可惜,這幅身體裡的林沐不大看得上他們的紈絝小團夥。
林沐:“二位有事兒嗎?”
林元野:“沒事啊,這不是來聯系聯系感情,怎麽說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林沐:“?您哪位?”
“哎,這話就聽著生疏了不是,”林元野一臉不讚同,“你是我妹出生入死的戰友,也就是我林元野的戰友是不。”
李常遠也開口,“對對對,是咱妹的戰友,也是我的朋友!”
林沐:“……”
好家夥,這親攀的,要是楚元容本體非給他倆撂這兒不可。
“我覺得,你們得關心一下你們妹妹,”林沐指了指前方,“她好像遇到了點兒麻煩。”
“啊?”二人聞言轉頭,正看見藍菲菲帶人怒氣衝衝地將“林沐”攔了下來。
又整什麽么蛾子啊,搞完老的還得搞小的,車輪戰?林沐無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