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菟裘鳩揍人的時候下了大力氣,然而他到底身體尚未好全,一拳走出去肩膀上的傷被扯動,疼得他頓時面容扭曲,腳下也跟著踉蹌了一步,直接跟著被揍的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菟裘鳩有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臉都要丟光了,他大概是第一個揍人把自己也給帶倒的吧?
幸好他反應迅速,直接騎在對方身上又一通輸出。
這樣勉強可以遮掩一下他剛剛的丟人行為。
他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大家才反應回來,連忙過去拉架。
不過他在動手的時候壓根就沒人看清楚他是誰,等圍觀人群把他給架起來之後看到他那張臉這才反應過來,原本架著他打算質問的人頓時頭皮發麻,把架改成了扶。
菟裘彥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立刻跑來找菟裘鳩問道:“你別亂動啊,你傷好了嗎?”
菟裘鳩氣喘籲籲說道:“沒好也不耽誤我揍人!”
被揍的那個人此時也被扶了起來,剛開始他嘴裡還罵罵咧咧,聲稱要揍他的人好看,結果在看到菟裘鳩之後頓時啞火。
這位……好像還真得罪不起。
他們這裡的糾紛引來了蒙椒。
說完蒙椒就開始罰人跑圈,嗯,這一招還是跟菟裘鳩學來的。
他立刻放輕腳步,輕咳一聲走到菟裘鳩面前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何事把你氣成這樣?”
菟裘彥聽後立刻扶著菟裘鳩往回走。
結果過來之後就看到被菟裘彥扶著一臉虛弱的菟裘鳩。
這群兔崽子是不想給他一條生路啊。
哎,他倒是很想看著蒙椒處理這個人,可惜他剛剛那一通動作把自己的體力消耗了個七七八八,他現在隻想躺下休息,壓根什麽都不想做。
一旁的扶蘇抬頭驚訝問道:“真是阿鳩?沒看錯嗎?”
是以他在聽說陛盾郎有人打起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準備好好懲罰鬧事的人。
嬴華璋已經開始思索最近到底有什麽事情值得菟裘鳩動手了。
蒙椒:……
菟裘鳩出行之前訓練百人的時候就經常用這個辦法,他也不打也不罵,就罰人跑圈,然後就把手下的人治得服服帖帖。
過來回報的宦官咽了口口水:“是真的。”
這一次的行刺案有一半的查案權在華璋公主手裡,有些事情還是直指查的比較全一些。
菟裘鳩的親衛團自然也是要跟著他走的,蒙椒聽到編排公主這四個字頓時十分頭痛。
蒙椒轉頭黑著臉說道:“一個個不好好吃飯亂講話,既然不想吃就都別吃了!”
這還讓他怎麽罰啊?他敢罰大王就敢罰他啊。
他說完轉頭就對菟裘彥說道:“我們走。”
說起來,菟裘鳩一向脾氣好,手底下人再怎麽不聽話都沒見他紅過臉,這次直接動手顯然是氣壞了,這些人到底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等他知道那人私底下說華璋公主克夫之後:活該!
雖然大家私下裡都覺得華璋公主這命也太硬了一些,但你不要說出來啊,說出來就算了,還正好讓人家未婚夫聽到,不揍你揍誰?
蒙椒氣的又罰那些人多跑兩圈。
此時嬴政正想喊菟裘鳩過來用膳,扶蘇和嬴華璋都已經到了,偏偏菟裘鳩不見人影,派人出去找了一圈帶回來一個消息:七大夫正在跟人打架。
菟裘鳩沉著臉指著那個人說道:“此人言語無狀,背後編排公主,你看著處理吧。”
自從行刺案之後,蒙椒對於手下的陛盾郎看管得十分嚴格,打架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他剛說完菟裘鳩就自己走回來了。
嬴華璋轉頭看到菟裘鳩便不由的微微一笑:居然還知道換一身衣服。
可你換衣服不就相當於不打自招了嗎?
菟裘鳩當然知道自己這是不打自招,但他也沒辦法,畢竟剛剛衣服沾了土,怎麽清理都清理不乾淨,他隻好換了身衣服。
在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思索等等是說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好,還是說蹭到了髒東西好?
摔一跤就算了,他雖然受了傷體弱,但也不能弱到這個程度。
菟裘鳩這邊剛決定好托詞,走進禦帳剛要行禮就聽到嬴政懶洋洋問道:“打完了?贏了還是輸了。”
菟裘鳩麻溜的跪下說道:“臣知錯。”
他太天真了,怎麽會覺得能瞞過秦王呢!
想他之前還在對鄭陽說律法禁止私鬥,轉頭就跟人打了起來,感覺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嬴政揮揮手:“起來吧,喊夏無且來。”
小孩子打架而已,他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律法之中嚴格禁止的私鬥,但私鬥的定義十分嚴格,普通打架一般也沒什麽人管。
菟裘鳩站起來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嬴華璋轉頭看向他輕聲問道:“為何動手?”
菟裘鳩當然不能當著嬴華璋的面說關於他的傳言,便含糊說了句:“發生了點口角,沒啥大事。”
嬴華璋一臉的若有所思,對於菟裘鳩說的後半句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菟裘鳩什麽性格他也算是了解,一般時候都很平和,當初鄭陽當著他的面挑釁他都能十分鎮定地懟回去,衝動這兩個字似乎跟他無緣。
連他都沒忍住直接動手只能說有人觸碰到了他的底線,讓他都忍無可忍。
菟裘鳩見他沒有再追問不由地松了口氣,只不過他忘記嬴華璋的手下都是什麽人了。
更何況這種事情都不需要直指出動,秦王隨口一吩咐事件從發生到結束就都完完整整的匯報了上來。
當時扶蘇和嬴華璋都在場,唯有菟裘鳩被趕去讓夏無且診治。
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夏無且過來表示菟裘鳩的傷口略微有點開裂,還得好好養。
夏無且說完之後就有些戰戰兢兢,心裡則恨不得把菟裘鳩打暈了等他傷好再醒來,再這樣折騰下去,他這個太醫要性命不保啊!
嬴政表情倒是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平靜,不過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已經足夠讓人心生恐怖。
嬴華璋面色沉沉,顯得很是生氣的樣子,當然他生氣的重點不在於那些傳言。
克夫不克夫的他也不在乎,他不高興的是那個人說就算了還讓菟裘鳩聽到,導致菟裘鳩如今傷上加傷,又不知道要養多久。
他再大度也不想放過這個人,不過他還沒開口,一旁的扶蘇已經頗為生氣說道:“此人是哪家郎君?如此不修口舌,父王,此等多嘴多舌之人不宜留在陛盾郎之中。”
往小了說這人腦子不好用,什麽都敢亂說。
往大了說這人是不可用的,陛盾郎時不時會輪值在秦王身邊,嘴嚴是最基礎的要求,否則秦王這裡發生什麽事情都被說出去,大王還有一點隱私可言嗎?
嬴政略一點頭:“你去處理,不必手下留情。”
扶蘇一聽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所有亂傳謠言的人都不能放過。
不僅如此,菟裘鳩動手揍的那個人全家都別想好過。
若是以往,扶蘇肯定會稍微勸諫一二,不是什麽大事的話動不動就牽連家人不是什麽好事。
因為這種鐵血風格,秦王的名聲已經讓人很畏懼。
只不過這一次就算是扶蘇都沒有再勸,顯然也是很生氣。
從頭到尾嬴華璋都沒說話,只是在回去之後把甲蜂喊了過來,讓他去將被揍的那個人全家甚至連家裡的姻親都查一遍。
這些後續發生的事情菟裘鳩都不知道,他還以為就這麽過去了。
畢竟當時秦王看起來不像是要追究的樣子,而且年輕人打架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用不著大動乾戈。
他更鬱悶的是這麽一動手,他放風的權利就又被收了回去。
用嶽父大王的話說就是:“你出去也不老實,不如留在寡人這裡安心養傷,什麽時候傷好什麽時候再去。”
於是等菟裘鳩再次有人身自由權的時候,他們已經快到邯鄲。
邯鄲那邊已經提前派人清理,據說趙高還親自過去,就為了萬無一失。
經過十多天的休養,菟裘鳩傷勢好了許多,至少可以騎馬。
在進城之前,菟裘鳩主動申請下車騎馬。
嬴政讓夏無且過來給他診治一番之後,夏無且頗為放松說道:“七大夫傷口正在結痂,只要不劇烈行動便無大礙。”
騎馬算不上劇烈運動,尤其是為了讓他順利上馬,嬴華璋還直接安排人把他托了上去。
對此菟裘鳩已經是十分淡定,這種事情已經不會讓他覺得丟人了,反正更丟人的事情都經歷過。
上馬之後,菟裘鳩的親衛團也守衛在他身邊。
因為不算執勤,菟裘鳩也就隨便了一些,還能跟身邊的人說說話,他隨口問菟裘彥:“這兩日二三子都如何?百人那邊沒鬧出什麽事情來吧?”
菟裘彥跟在他身邊,操控著馬稍微落後他一個馬頭說道:“大家都安分得很,尤其是有幾個人被抓走之後就更老實了一些。”
菟裘鳩聽後有些納悶:“被抓走?他們犯了什麽事兒?”
菟裘彥頗為詫異:“你不知道嗎?是大王親自下令讓扶蘇公子整頓軍務,就……咳,那些亂傳謠言的人都被抓起來,說是趕出陛盾郎從此永不錄用,不僅如此,他們的家人似乎也被牽連。”
菟裘鳩皺了皺眉:“咱們的人也有亂傳的?”
菟裘彥搖了搖頭:“他們的手下都安分守己,只是那幾個跟被抓起來的人有點親戚關系就……”
菟裘鳩聽後沉默了半晌才說了一句:“這就是禍從口出。”
菟裘彥深以為然,他以前對這四個字還沒什麽感覺,現在才知道亂說話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這是全家都完了的節奏啊,雖然不會被殺,但這些人家從此以後都絕跡朝堂了啊。
菟裘鳩長長歎了口氣,深深覺得這樣的連坐有點過,但秦王都發話了,他就算覺得不合適也不能再說什麽。
菟裘彥了解他,便低聲說道:“其實這些人被重懲不僅僅是因為禍從口出,據說是直指查出了那些人的家裡都有違法之舉,算是數罪並罰。”
菟裘鳩聽後咂了咂嘴,比起秦王的“任性”,嬴華璋這一手可真是有理有據,讓人喊冤都喊不出來。
說話之間,邯鄲已近。
此時趙高已經帶著迎駕的隊伍在城門處等候,遠遠望去,道路兩旁有護衛的陛盾郎,而在大門口則跪著一片人。
為首那人脫冠披發,一身王服滿是褶皺,沾滿塵土破爛不堪。
那便是趙王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