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薑淮元又爬回了床頭,給霍傾瞧了瞧自己的傷口後,滿不在乎還有引以為榮般道:“我就說吧,不嚴重,我這麽聰明肯定不能真劃重了。”
霍傾查看完薑淮元的傷口,取了個巧地方只是流血看起來多而已,修養幾日便會好的差不多,但她同時也很是好奇,問道:“所以,你的醫術是誰教的?”
第一次在月老祠內霍傾中了毒,回去的時候,給她看診的人說她身上的毒還在,只是有人為她用了引血刀法,緩解了毒素蔓延。當時薑淮元說自己不懂醫術,只是聽別說隨口說的她記下的。
那這第二次呢?
薑淮元怔忪了一下,她會醫術,是小娘教的。
小娘的父家曾是遊醫,再往上她便不清楚了。
謝喻站在府門外,左右瞟了一眼。薑淮元的身量容貌,實在太過顯眼,謝喻一眼便瞅見了。謝喻小跑過去,笑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薑淮寧邁著小步子,步履匆急,看到謝喻的時候,臉上露出淺笑。
謝喻一個人在會客廳中瞧著房中的擺設,等了片刻後,回身的時候,看見了薑淮寧帶著丫鬟過來。
“淮寧見過謝公子。”
薑淮元上了香,鞠躬行禮後,轉身朝著太子及廣安王的家眷們的方向行了禮。
兩日後。
吊唁一切正常,薑淮元都是按照禮數章程走完,只是出來的時候,碰見了個熟人——謝喻。
京城不比宣陽,規矩禮數頗大,一個不小心便會淪為笑柄,或者得罪他人。
薑淮元先入了廣安王府,瞧著裡面排場確實不小,那白幡掛的滿牆都是,若是夜裡進來,膽小的估計也都嚇昏過去了。
藥鋪正常出售藥材後,霍傾身上的毒解了,但毒素停留太久,對她身體有些侵蝕,薑淮元不得不又寫了方子給她調養。
薑淮元說完這話,又回到了床中間,為霍傾揉起了小腿。霍傾瞧著她認真又難過的模樣,倒覺得是自己問的有些莽撞了。
霍傾身上的傷口處也有要結痂的趨勢,但還不宜走動。廣安王的靈台已經布置好,京中大小官員也都聞聲趕去吊唁。
霍傾聽後,思忖了片刻,讓她不要多想,之後便起了身。薑家的救命恩人來了,她怎麽也要出去見一面,才好不失了禮數。
“鎮國侯爵府,薑家前來吊唁!”
母一直是憑著子貴,有了男孩她便有了靠山。
因薑肅卿外出行商,碰到了她的外祖父,瞧著柳小娘的姿色貌美,幾次表達心意後,把她納到了薑家為妾。
這是在別人府中,她穿了男裝,男女有別。
“好了,快些休息吧。”霍傾不是沒被人這樣伺候過,但總覺得薑淮元垂著腦袋在她腿上捏來捏去有些別扭。
謝喻輕咳了一聲,做了一個拱手禮:“謝喻向薑姑娘問好。”
謝喻穿了一身男裝,跟在一個衣著貴氣卻又是素服的老人的身後。怎麽也是救命恩人,在這種地方相見實在出乎薑淮元的意料。
至於柳小娘為何謊稱薑淮元是男孩。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薑家的主母會買凶殺了她。人心歹毒至此,是她沒有想到的。
薑淮元出來的時候,總覺得這個太子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似乎是想要看透她般,讓她有些脊背發涼。
而薑淮元若是女兒,她站不住腳不說,自己的女兒到時也可能會被主母隨便打發嫁了人,深思熟慮後,這才無奈把薑淮元謊稱了男孩,以後的事以後再想法子。
京城都知太子行事狠厲,頗得陛下賞識器重,早早便被立為了太子。
“我、我小娘教的。”薑淮元回想到小娘教她這些的時候,語氣那樣溫柔,又想到她的慘死,不免有些難過。
薑淮元知曉謝喻愛開玩笑,跟著笑道:“謝公子若有需要,淮元自當盡力。”
霍傾躺在榻上,看著薑淮元眸色中慢慢染了一層難過之意,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柳小娘用了藥謊稱薑淮元是男孩,很多大夫都沒能查出是女孩的脈象。
薑淮元並非有意隱瞞,她已經報了自己姓名,而薑行知到了京城已經被正式誥封的事情,她還不知曉。
霍傾讓人為她準備一身素色服飾,薑淮元穿好後,便趕往了吊唁處。霍傾囑咐了她諸多事宜,還讓管家親自送她過去。
薑淮元聽到裡面喚著鎮國侯府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了些,她邁步朝前走著,目不斜視,臉上的神情莊重而又嚴肅。
面對霍傾,她最大的秘密已經讓她知曉了,其它的再遮掩也沒什麽意義。她會醫術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當時在月老廟沒有全盤脫出,是怕霍傾把她抓走,為她療毒。
謝喻臨走的時候沒有說自己家住何處,薑淮元也沒有多嘴故意去問。
近些年來,他黨同伐異建立了自己的勢力,隱隱有蓋過皇帝的架勢,只是廣安王前兩年被派出去賑災,回來之後被皇帝大為讚賞,加封親王。
兩人相視一笑,薑淮寧起身,親自為她添了新茶。薑淮元帶著霍傾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聊上了,但下人們都在,兩人也就隻聊了聊京城的風土人情。
薑淮元笑笑,道:“還未謝過謝公子救命之恩,今日若有空,還請去寒舍中坐一坐,讓淮元以示答謝之禮。”
“不願說,那便不說了。”霍傾並不想讓她回憶起難過的事情,薑淮元懂得醫術卻從不示人,只是讓她一時好奇而已,她沒有薑淮元那麽沉的住,想到了便出聲問了出來。
薑淮元出了廣安王府,立在不遠處的馬車旁,靜默了一炷香的時間後,謝喻從廣安王府裡出來的。
按理說太子已定,廣安王不該有別的念頭,可皇帝卻縱容著他,建立自己的黨權,讓他的殊榮有時候都蓋過了太子,逐漸有逼近太子之位趨勢。
薑淮元記著霍傾說的話,不管何人為難於她,都不要頂撞置氣。
薑淮元進了靈堂,看著碩大的棺槨落在香案後,余光瞥見了旁邊一身白色喪服的太子,她沒見過太子,但卻知曉他會在這裡,霍傾在她臨走的時候告訴過她。
謝喻對於薑淮元是侯府世子的事情,頗為驚訝,但卻沒有因此收斂自己的行為舉止,一切如常,似是見慣了般,毫不拘束。
薑淮元帶著她去了自己的院子,又差人去把薑淮寧喚了過去,才又去了臥房尋了霍傾,告訴她謝喻來了。
謝喻介紹了幾家胭脂水粉的店鋪,還說得空讓人給薑淮寧送些過來。
如今突然被人暗殺,明眼人不難推測是太子所為,可皇帝卻置若罔聞,還將廣安王的葬禮交由他來督辦,帝王之心實在難測。
薑肅卿大方的給了不少的聘禮,她的外祖父家這才結束了晃蕩一生的遊醫生活,有了一個落腳的家。
薑家官職雖不高,但也是侯爵,薑行知不在府中,便只能由薑淮元代替吊唁。
能讓薑淮元難過的事情,怕是只有她的小娘了。
那毒一時半刻解不了,還頗費神思,她也怕霍傾用完了再把她殺了。
霍傾與謝喻見過禮後,便讓下人去準備宴席了。薑肅卿知曉她們路上的遭遇,聽聞救自己兒女的恩人來了,薑淮元讓人通傳之後便也過來了。
薑淮元告訴霍傾,她是在廣安王府中遇見謝喻的,也說了今日前去吊唁的時候太子很奇怪的看她的事情。
太子金啟眼瞼殷紅,整個人陰鬱的讓人不寒而栗。
金啟瞥了薑淮元一眼,而後整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停留許久後,回了禮。棺槨中躺著的這位,是太子的同父同母的胞弟,除了看得出他有哭過的跡象,薑淮元看不出他一點悲傷的樣子。
薑淮寧的聲音還是那麽細細柔柔的,讓謝喻聽著舒心,她本來想伸手去扶欠身行禮的薑淮寧,可伸出了半道卻又收了回去。
雖然她吊唁這個人是霍傾殺的,但她卻不能露出一點愧色。
薑淮元多看了她一眼,但在廣安王府,又是這樣的場合,薑淮元沒敢出聲。
謝喻聽了薑淮元的話,臉上盈著由心而發的笑意,道:“坐一坐就想把我這個救命恩人打發了,那可不行。”
一來薑淮寧被山匪抓走的事情不能言於她人,二來,謝喻有意隱瞞她也不好戳破直接登門拜訪,謝禮之事也就擱置了,今兒相見也好表達一下自己謝意。
柳小娘過夠了顛沛的生活,到了薑家悉知主母不善,她腹中孩子若不是個男孩,她極有可能會因為薑肅卿的外出,而被主母隨便找個罪責,做主出賣到人牙子手中。
謝喻打眼瞥過便瞧見了薑淮元,驚訝的同時,口型對她道:“等我。”而後指了指府門外。
兩人上了薑家的馬車,一路回了鎮國侯府,謝喻瞧著府門上的牌匾,有些驚訝道:“前幾日聽聞舊臣薑家重回朝堂,原來就是你們家呀。”
薑肅卿瞧著謝喻一表人才,問及家世以及府宅在何處,他好帶著謝禮和薑淮元一起登門拜謝。
謝喻胡亂一謅道:“家中父母年邁,回了老宅頤養天年,隻留我一人在京城,如今借住在舅爺家中。小寧、薑姑娘被劫一事,事關清譽,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薑肅卿也覺得謝喻說的在理,登門拜謝,必然要說出原由,自己的姑娘被劫到山匪窩裡一事,越少人知曉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