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衛瑜還睡著, 睡得臉蛋都紅撲撲的。
秦霽蹲在床前,笑得一臉傻樣,衛瑜可真好看啊。
這一次秦霽大著膽子, 伸手去碰了碰衛瑜細密的睫毛。
真可愛。
秦霽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冒粉紅色泡泡。
“秦霽?”衛瑜醒了。
“先不要睡了, 起床用晚膳。”秦霽戳了戳衛瑜一片粉紅的臉。
好軟好軟。
衛瑜慢慢地睜眼, 見帳篷裡光線有些昏暗,已經點上了燭火。
“粗放了些,你要是吃不下就告訴我,我讓禦廚給你做。”秦霽道。
不僅有無垠的星光,還有皎皎明月掛在天之東方,光輝灑在人間。
衛瑜:“嗯,確實很好看。”
營地裡架著數不盡的篝火,火堆上可以烤肉也可以吊一口鍋煮菜,倒是方便。
秦霽一聽衛瑜餓了,也不再去想發簪,領著衛瑜去用膳。
秦霽隻好張嘴咬了一小口。
“味道不錯。”秦霽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原本還擔心在野外魚肉會處理不乾淨魚腥味兒,沒想到他一點都沒有吃出來。
他笑了笑, 拉著秦霽往帳篷外走:“我餓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日是十七,月亮仍然圓著。
秦霽正色道:“在思考一個事關我終身的大事。”
篝火劈裡啪啦地炸著火星子,人們圍坐在篝火前用著晚飯。
衛瑜拿著兔腿,卻把兔腿放在了秦霽的嘴邊:“你吃。”
衛瑜在秦霽咬了一口之後才拿回來,自己也咬了一口。
而且衛瑜都不掉發的,不像他,每天都能清清楚楚地瞧見梳完頭後留在梳子上的幾根頭髮。
“嗯, 我們去帳篷外面用晚膳,帶你看星星。”秦霽這些時日忙裡偷閑找宮女們學習了給人束發, 練習對象是高德,現在他已經靠自己幫衛瑜梳頭了,便沒有叫宮人進來伺候。
衛瑜:“???”有時他是真的看不明白秦霽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麽。
衛瑜把兔腿往前懟了懟,就差一點兒,就能直接懟進秦霽的嘴裡。
拿過衛瑜的外袍幫衛瑜穿上, 牽著似乎還沒有睡清醒的衛瑜坐下,慢條斯理地給衛瑜梳頭。
秦霽給衛瑜束好了發,用發冠固定好, 插好發簪。
衛國也有狩獵的活動,只是他還真沒有在狩獵時喝到過味道如此鮮美的魚湯。
衛瑜仰起了頭,銀河流進了他的眼底。
衛瑜也捧著碗,用杓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禁軍的將士們去河裡抓了新鮮的魚,熬了湯,湯汁都是奶白色的,看起來就很好喝,你一定要多喝兩碗。”秦霽道。
沒什麽好說的, 他一想到那支桃花簪和衛瓊的梅花簪是來自於一塊玉料, 就不想戴了,否則戴一次那玉簪,想起一次衛瓊的惡心嘴臉。
星漢燦爛。
真耀眼啊。
完了,他要是脫發的話, 他還有機會被衛瑜給看上嗎?
說好了要陪他吃清淡的,休想跑。
又或是那已經是前世的記憶,遠去已久,他早就不記得當時是否喝過野外的魚湯。
衛瑜失笑,他怎麽在秦霽眼裡就像個瓷娃娃似的。
“天黑了?”衛瑜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衛瑜:“那你陪我喝。”
都吟“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衛瑜所思,卻是萬物風華本身。
秦霽也抬起了頭:“是不是很好看?”
秦霽得到了大美人的投喂,心花怒放,只不過裝作淡定:“還有呢,你自己吃。”
“先用膳,在頭頂呢,跑不掉的。”秦霽給衛瑜動手盛湯,又撕下了一隻烤兔腿給衛瑜,“五香味兒,可以吃。”
“陛下、殿下,魚湯剛剛好。”高德在看見秦霽挑眉從帳篷裡出來之後就動手盛了兩碗魚湯,“趁著熱乎,快嘗嘗。”秦霽和衛瑜坐下,一人一碗魚湯。
他所見的,只有眼前。
衛瑜的頭髮保養得很好,跟綢緞似的,秦霽愛不釋手。
“秦霽?你發呆做什麽?”衛瑜見秦霽站著不動, 問道。
“怎麽都沒有見你用那支桃花簪了?”秦霽順口問道, 難道是修補過後衛瑜不喜歡了?
衛瑜:“你送的太多了, 戴不過來。”
咀嚼的動作停住,秦霽傻眼。
這這這這這可是他咬過的!衛瑜居然吃他咬過的?
這算是間接接吻嗎?
秦霽的腦瓜子現在被一群激動的蜜蜂給佔領了,嗡嗡嗡。
衛瑜偏頭:“陛下怎麽不吃?”
秦霽:“沒事兒!”
他只是太驚喜了。
衛瑜連他咬過的兔腿都吃,是不是說明衛瑜不嫌棄他?衛瑜不嫌棄他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得寸進尺啊?
秦霽想今天晚上把枕頭墊高一點兒,方便做夢。
高德:“……”
陛下您倒是行動一下啊!這愣著是要幹嘛?
高德恨不得自己能親自上陣按頭。
心裡想著得寸進尺,實際上秦霽是沒有這個膽兒的,他另外撕了一條兔腿,不過學著衛瑜,把兔腿遞到了衛瑜的面前,讓衛瑜咬了第一口。
在衛瑜咬過的地方再咬下去,就是間接接吻,咦,他好變態哦。
衛瑜的食量不算大,秦霽沒能投喂多少就吃飽了,飯後秦霽就和衛瑜並排坐著,一起看星空。
秦霽在這時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他本想有感而發,吟誦幾句古詩詞的,只是他發不出來。
浪漫失敗。
秦霽喪氣。
“陛下認得這些星星嗎?”衛瑜問。
秦霽:“北鬥七星算嗎?”
北鬥七星長得比較有辨識度,他隻認得出來這個。
衛瑜抬手指向天空:“北鬥七星都有自己的名字。”
手指移動著:“天樞、天璿、天機、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秦霽拜服:“你怎麽連這個都清楚?”
衛瑜笑笑,手指移動到了北方:“那顆掛在北方,最亮的一顆,就是北辰星。”
秦霽對了對方位,哦,那是北極星,原來北極星在古代被叫做北辰星。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衛瑜說,“陛下,你會北辰星的。”
秦霽微怔。
這句話他背過,是《論語》中的一句,胥子業還特地將這一句給提出來給他講過,以勉勵他當個好皇帝。
原來他在衛瑜的心裡,評價這麽高的嗎?
“朕會努力的。”秦霽受到了鼓舞,“努力當一顆北辰星。”
衛瑜和秦霽一起看了許久的星星,不過在夜深了之後就被秦霽擁回了帳篷裡。
“夜裡風大,又是在山上,別凍著。”秦霽對衛瑜的身體那是一百個不放心。
衛瑜:“不會凍著的。”
秦霽:“我這叫有備無患,你要是受了涼不舒服,又得多喝藥,你不愛喝那苦得要死的藥汁,就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知不知道?”
衛瑜在此刻,又感受到了秦霽身上散發出來的,如山父愛。
幸好白鷺不能在這種時候進帳篷,否則這兩個人夾擊,他又要被念叨好久。
實在是太恐怖了。
臨時用的床不如紫極殿的大,秦霽怕壓著衛瑜左肩的傷口,就睡在了裡側,只不過他虛攔著衛瑜的腰,怕他摔下去。
衛瑜再一次不理解秦霽的想法,這床只是相較於龍床來說比較小,不是真的小,怎麽就這麽謹慎?
不過,秦霽虛虛地抱著他,兩個人之間難免就有了肢體接觸。
衛瑜感受到了秦霽溫暖的體溫,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很舒服。
假裝不經意地和秦霽靠得更近,衛瑜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睡覺。
秦霽感受到靠在自己懷裡的溫香軟玉,身上就像是起火了似的,燥熱不已。
這是他頭一遭和衛瑜蓋在同一床被子下。
他動也不敢動,這場面他沒有見過。
如果還在現代,他一定會想發個帖子求助,帖子就叫做【我喜歡的人和我躺在了一個被窩裡,我該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秦霽哪裡還有睡意?閉上眼睛純屬是自欺欺人。
只求他的心臟跳得小聲點兒,不要驚擾了衛瑜的睡眠,希望衛瑜可以一夜好夢。
秦霽第二天醒來時衛瑜已經醒了,只是沒有打擾他睡覺。
“怎麽不叫醒我?”秦霽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看了看衛瑜的傷口有沒有裂開滲血。
“就是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衛瑜道。
沒有在床上互訴衷情,兩人都醒之後就開始洗漱更衣。
秦霽要春祭,得穿特製的禮服,穿著繁瑣,而春祭開始的時間又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能耽擱,秦霽隻好穿著禮服用早膳。
禮服這玩意兒就不可能輕到哪裡去,秦霽用出了自己平生最優雅的姿態,來吃一頓再平常不過的早膳。
幸好秦國的春祭是三年一次,不然他遲早要得脊椎病。
不對……上早朝的冕旒也很沉啊!
秦霽不禁又一次擔心起了自己會不會脖子前傾的問題。
脖子前傾之後就沒那麽好看了,而且還顯得人更矮了,那他怎麽好意思跟衛瑜大美人肩並肩站在一起。
想到這裡,秦霽把每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加入了固定日程。
“待會兒你就和老師站到一塊兒。”秦霽用過早膳要先行離去,不過他將高德留在了衛瑜的身邊,“有事你就差高德去做。”
衛瑜:“我記下了。”
秦霽抬手碰了碰衛瑜的發頂,要不是會弄亂衛瑜的頭髮,他還想揉一揉。
真的好乖嗚嗚嗚!
秦霽戀戀不舍地出了帳篷,前往祭壇。
祭壇是很早之前就搭建好了的,秦國歷代皇帝都在此春祭,只是時常要維護,所以看起來還不算太舊。
“陛下,禮官會引導您的,不要緊張。”禮部尚書聞姚說道。
秦霽幽幽道:“朕沒有緊張。”
聞姚:真的嗎?我不信,不緊張您手抖什麽啊?
自然,聞姚是不敢將這句話給說出口的,敢說出口,秦霽可能會當場給他一個暴扣。
秦霽的確不是緊張的,他是嚇的。
昨個說三炷香時也沒有人告訴他這三炷香一炷香更比六炷香強啊!
秦霽比劃了一下,這一炷香都有他的大拇指粗了,他要是沒有拿穩那還得了?
秦國百姓能一人一個唾沫星子將他唾棄死!
秦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拿香是有規定的姿勢的,不能為了圖拿穩不晃就給緊緊的捏住,必須得保持著一個優雅的姿態才行。
但凡有人提前跟他講一聲,他也能自己找三炷這麽粗的香來練習一下不是?俗話說得好,不打無準備之仗嘛!
不過現在秦霽練習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在心底掩面哭泣,表面上裝作無事發生。
“聞卿,我們一直以來都是用的這麽粗的香嗎?”秦霽拽著禮部尚書問道。
聞姚:“這是自然,不用這麽粗大的香,那插在香爐裡下邊的人不就瞧不見了嗎?更何況咱們供奉的神仙,三年才一次,不得把誠意擺出來?”
秦霽:……好有道理的樣子。
吉時漸漸地就到了,秦霽在自己該就位的位置就位,穿著一身重得要死的禮服。
有資格前來觀禮的人也紛紛到了,只因要祭拜的神靈,大家都只能站著,而不能坐下,就連民間拜春神的要求也是很嚴格的,要是哪家的小孩敢在這種場合下坐著或者是嬉笑玩鬧,那一定會被自己的長輩打屁股。
禮官身上穿的也不少,比起自己,秦霽認為還是禮官更慘一籌,畢竟自己還能動,禮官站在原地,除了少有的幾個動作便再沒有其他的。
秦霽昂首挺胸,很好,他又可以了。
依舊是聽不懂的文章,禮官以一種唱誦的方式背了出來,還挺好聽。
到了秦霽的環節,秦霽便要從紅毯的一頭走到祭台上。
紅毯鋪了足有十米,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紅毯,紅毯兩旁繡著滿滿的畫面,講述的是春神降臨秦國,庇佑秦國先民的故事,其實也可以說是秦國的先民一手建立秦國的故事。
將故事繡於紅毯兩端,每隔三年都要走上一次,便是在告誡秦國如今的皇帝,要牢記秦國的今天來之不易。
衛瑜看著秦霽穿著那一身厚重的禮服,每邁開一步都帶著一股沉穩,一直走上了祭台。
另外有禮官捧著祭文站在祭台上,秦霽登上祭台之後便將祭文呈給了秦霽。
秦霽攤開冗長的祭文,半背半讀,字正腔圓的,如果不是親眼見過秦霽為了在誦讀祭文時不出錯下過多少苦工夫,衛瑜都要以為秦霽生來就是這般君臨天下。
祭文很長,秦霽也讀得不快,讀完之後,秦霽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應當不曾出錯。
祭文要燒給春神,秦霽雙手捧著祭文,恭恭敬敬地放入了火盆之中,看著祭文被燒掉。
禮官適時地送上了三炷香,大拇指粗,秦霽雙手拿好放在身前,香的高度直接超過了秦霽的頭頂。
秦霽手裡握著香,躬身三拜,這三拜,其他的人也跟著拜,不過隻用躬身參拜,不必跪下行禮。
“殿下,跟著老夫做。”胥子業還提醒了衛瑜。
雖說衛瑜此時還不算他們秦國人,但是遲早的事情,此時拜一拜春神,說不準還能得到春神的庇佑呢。
“多謝胥大人。”衛瑜輕聲道謝。
三拜完成,秦霽上前,將三炷香給插進了香爐之中,為了避免香歪倒,秦霽還使勁地往下摁了摁。
插好香之後,秦霽退回剛才的位置,又拜了三拜。
“狩!”
禮官高聲道。
這就得換個場地了,到圈起來用以圍獵的獵場去。
皇家獵場只是一個統稱,這地方不止是獵場。
一行人烏烏泱泱地轉移陣地,帝王儀仗在山間拉出一片彩色。
到了地方,禮官送上了一把弓和一支包了紅色布頭的箭,放出了很多臨時抓來當演員的小動物。
秦霽拉弓搭箭,單眼瞄準了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一放出來就專心啃草草的一頭小鹿。
“咻!”
羽箭響起破空聲,包了布頭的箭飛速在空中掠過,打在了小鹿的身上。
受到驚嚇的小鹿草也不啃了,拔起蹄子就往深林裡面跑去。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高呼。
在很多的秦國大臣的眼裡,秦霽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暴君,畢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夠常常跟秦霽打交道的,像胥子業這樣都敢脫下鞋子用鞋子去抽秦霽的那還是少數人。
今日這一箭,無疑是扭轉了眾人對於秦霽的印象。
秦霽也沒有想到自己能一下子就射中,他揚起唇,將手中的長弓高高舉起。
“秦國萬歲!”
群臣跟著高呼:“秦國萬歲!秦國萬歲!”
衛瑜也跟著心潮澎湃了起來。
暴君被秦霽替掉,哪怕如今的秦霽還算稚嫩,可他只要成長起來,就一定會將秦國帶向更遠的方向。
到這裡,春祭的儀式算是告一段落,秦霽現在還是個“傷員”,不好跟大家一起去打獵,於是只能坐在看台上看熱鬧,讓其他的官員去山林裡比拚。
秦霽先行回了帳篷裡去換衣服,禮服穿得他要喘不過氣來了了,一回去就飛快地脫下,穿上了輕便的圓領袍。
衛瑜挑開簾子進了帳篷。
秦霽屁顛屁顛地跑到了衛瑜的面前去求誇獎:“衛瑜衛瑜,我今天的表現如何?”
衛瑜說:“很耀眼。”
是的,很耀眼,比太陽的光芒更甚又不會灼傷人,因此叫人挪不開眼。
秦霽要是有一條尾巴,這會兒非得搖起來不可。
“後面我也會好好表現的!”秦霽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得到了老師給的小紅花,興奮得能出去跑上個幾圈。
衛瑜樂不可支:“我又沒有獎勵給你,還這麽高興?”
秦霽眨眨眼,豎起一根手指頭:“那你可以獎勵我一下嗎?”
衛瑜:“那陛下想要臣給你什麽獎勵?”
“你能親一下我嗎?”秦霽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