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錢先生第二日本打算繼續找姜搖， 只是有人打電話提醒他離姜搖遠一些，對方身份不能得罪，他也只好放棄。
　　只半夜會時不時做一場噩夢，噩夢裡他行走在黑霧混沌之中， 忽然看見姜搖的身影， 喜不自勝跟著追了過去。他不斷呼喊姜小友， 姜搖卻仿佛沒有聽見，一直繼續往前走，距離越來越近， 他看見姜搖背後的竹簍， 又追了幾步， 見到那道紅影。
　　就在離姜搖只有幾步的時候， 紅影慢慢抬頭。
　　錢先生才發現這抹紅影與他上次見的不一樣， 猩紅的嫁衣， 飄蕩著的紅蓋頭， 而困住自己可怕的混沌黑霧正從紅影身後溢散，只留下姜搖腳下一處未被侵染的地方。
　　他在極度恐懼中驚醒，連忙伸手去拿懷中的符咒， 抓出來的卻是一團灰燼。
　　是鬼……還是人？
　　為了確定心中的懷疑， 錢先生偷偷請人去拍攝每晚上去影院的姜搖，拿到照片以後，他一張一張仔細翻看， 每一張姜搖背後的竹簍上都坐著那個紅衣人，姜搖也會和紅衣人有互動，或是偏頭說話， 或是扣著對方的手。
　　不……不是鬼？如果是鬼的話， 姜小友怎麼會如此平靜呢，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到對鬼無動於衷的吧？
　　可若不是鬼，那大師給他的符咒怎麼會變成灰燼？而且……正常人不會總是半夜看恐怖電影吧！！
　　房間裡，女人端來一杯水送到他手上，鋝起頭髮夾在耳後，靠在他穿著睡衣的肩膀上，笑著道：“錢總這是在查誰啊，看著還長得挺好看的？”
　　“一個得罪不起的人。”錢先生喝了水，心不在焉回了一句，視線繼續望著那抹紅影，思考著這人到底是人是鬼。
　　“大晚上的還背著一個竹簍，好藝術。”女人嬉笑著說了句。
　　錢先生一愣，反應過來後臉色凝滯住，回頭望著女人。
　　他的視線直勾勾的，像是在確定什麼不可能的事：“你只……看到了竹簍？”
　　女人也愣了下，看他臉色搖了搖頭：“沒有啊。”
　　錢先生僵直的脊背就要放鬆下來，女人彎下腰，指著照片道：“竹簍，人，這是錢總的影院吧？遠處還有樹。”從始至終，未曾指過坐在竹簍上的紅衣人。
　　迎著女人抬頭徵詢認同的笑容，錢先生滿目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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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院合同結束後，姜搖又見到了錢先生，與上一次的熱情相比，這一次的錢先生看著他眉眼裡隱隱帶著恐懼，恨不得離他百里遠。
　　交付尾款後，錢先生小心翼翼和他告別，轉頭馬不停蹄上了自己的車跑了。
　　姜搖：“……”看來是真的嚇得不輕。
　　轉頭看向謝寧，卻發現謝寧像是已經對對方失去了興趣，正抓著他的頭髮慢慢編辮子。
　　姜搖面無表情把自己的頭髮從謝寧手中拿出來，謝寧又面無表情拽了回去，無聲的一拉一拽裡，最後姜搖掛著一條細細的墜辮，上面綁了一根紅色的線，謝寧的頭髮則是被編成長長的一根大辮子，搭在肩膀上，尾部系了白色的絲帶。
　　兩人又繼續踏上旅程。
　　某一日姜搖從山上下來，拿筆記本把論文終稿寫完發給導師後，忽然網頁提示收到一條新的回復，他點進去一看，發現是幾年以前好心回復他的網友。
　　“兄弟，我失戀了，女朋友剛和我分手，她說她很感動我為她做的，也決定用幾年的時間來認真喜歡我，但最後還是改變不了自己女同的本質，不想耽誤我，唉，你也沒追到你喜歡的女生吧？希望你追的女生不是女同，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女同更難追的物種了。”
　　姜搖：“……”
　　啊這……
　　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對方，斟酌半天，回復道：“謝謝您，我追上了，她應該不是女同，祝你幸福，節哀。”雖然紅紅對女性的包容度比對男性的容忍度高，但喜歡的是他，應該不是女同吧？
　　消息發出去後，過了一會兒，又彈出一條新的回復。
　　“追上了啊……唉，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結婚的話給我發個請帖吧，好歹我也算兄弟的月老，看一下幫助的人的幸福婚禮不過分吧，放心，我不白吃兄弟的婚席，會帶隨禮的。”
　　！！！！！
　　結結結結婚！！
　　仿佛一道驚天巨石砸了下來，姜搖人立刻蹲下不可置信捂住了臉。
　　和紅紅結婚嗎！
　　以他們的情況，民政局肯定不會給發結婚證的吧！
　　另外人和鬼結婚有形式嗎？！冥婚？可是冥婚……真的可以嗎？！
　　他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想起月老網友的消息還沒回復，抱著筆記本準備回復時卻發現對方的消息已經被回復了。
　　滿是猩紅的顏色——好。
　　姜搖猛然回頭看向封閉著的竹簍。
　　看見了？！
　　可是他現在都還沒有掀開紅紅的紅蓋頭，結婚當天豈不是很尷尬？出來這一段時間，自己什麼事都做了，然而紅紅的紅蓋頭始終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封印，可以觸碰，可以撩起一點，但要說掀開就會觸發紅紅的殺人機制，而在殺人機制開啟前，紅紅就會縮到竹簍裡躲起來。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姜搖細細梳理了一遍。
　　他愛紅紅，紅紅愛他，紅蓋頭還是不能掀開，存在著其它的限制條件，能夠限制作為“鬼神”的紅紅的條件，紅紅說自己還沒有完全接受她……
　　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的話，是因為……紅紅存在的形式本身嗎？紅紅雖然成為鬼神，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嫁衣鬼，想要掀開蓋頭的方式……通過冥婚？
　　姜搖：“……”
　　可惡，越想越有道理啊！為什麼之前從未想過這一方面！他到底愚蠢到了何種地步！居然以為是紅紅還不願意讓他掀開紅蓋頭！並且為此感到傷心難過！
　　因為當初先祖說過，紅紅全心全意愛他時就會願意讓他揭下紅蓋頭，所以他陷入了思維誤區，難道是先祖只告訴他隱藏條件一沒告訴隱藏條件二，還是先祖也不知道條件二？
　　姜搖：“……”
　　先祖您究竟有沒有給我挖過坑！你難道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日嗎！
　　實在不願懷疑幫自己頗多的先祖，姜搖甚至為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而對逝去的先祖感到羞愧。
　　他大概已經確定了，冥婚的確是打開紅紅蓋頭的方法，如果不是，紅紅不會回復那個好字，畢竟自己能想到的蓋頭打不開的問題紅紅不會想不到。
　　可是為什麼不早早告訴他呢？是因為出於規則原因無法告訴他嗎？
　　對自己的遲鈍和呆目，姜搖陷入深深的自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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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和紅紅結婚。”
　　平靜的一天，好不容易和自己的孩子打上視頻電話準備詢問對方畢業後打算的姜父姜母，在聽到姜搖說出這句話時，石化一般呆立掉。
　　薑母已經被這個消息衝擊得不會說話了。
　　好在姜父及時“鎮定”了下來，溫和詢問：“小搖，你是在開玩笑麼？你現在還很年輕，還不到結婚的年紀啊。”十七歲入學，進入大四下半學期的時候休學一年，雖然等畢業後小搖的確到了合法的結婚年紀，但這個時候結婚屬實太早了。
　　“對啊，小搖，人的一生很漫長的，你現在才二十二歲不到，等畢業也只是剛好二十二，這個時候結婚太早了！”回過神的薑母也連忙介面，說完還補充道：“我們沒有不贊成你和紅紅結婚的意思，就是，覺得太早了你知道嗎？”
　　“而且你大哥現在也還沒有結婚，你不用那麼急的。”
　　如果說出我要結婚的是阿衡，他們會開心得不得了，畢竟阿衡已經三十歲了，到了成家的年紀，但是小搖才二十二，二十二就結婚！在他們看來未免離譜了一些。
　　太年輕了，這時候結婚往往是一時衝動，完全沒有做好對未來的考慮，姜父姜母憂心忡忡想。
　　而且……小搖的物件……太危險了，那是一隻連小搖都對付不了的恐怖鬼物，如果結婚後，小搖一時惹了祂生氣，祂把小搖吃掉怎麼辦？
　　雖然兩人心知那恐怖鬼物就如姜搖口中說的沒有惡意，但還是會忍不住生出這樣的想法。
　　只是姜搖已經做好了決定，便不會再更改，姜父姜母無法說服，見他也的確想好了，便沒有再阻止的理由，只薑母退而求其次道：“如果真的想和紅紅結婚的話就結吧，只是如果小搖你和紅紅結了婚，能不能留下來一段時間，而不是結婚後就去往外面。”
　　“不用留多久，半年就好了。”她組織措辭小心翼翼道：“我們也知道不應該干涉你，小搖已經是大人了，但爸爸媽媽都沒怎麼好好和你相處，現在我們的壽命和小搖你的應該不一樣了，在還活著的時候，我們想盡可能的多看看你……”
　　“如果小搖實在很忙的話，不留下來也沒關係。”擔心姜搖覺得自己太過干涉拿父母的身份道德綁架，薑母最後改口，朝姜搖努力笑著：“其實手機視頻和見面也差不多，小搖也會給我們寄很多禮物，差別不是很大。”
　　她不想為難小搖。
　　在薑母說話的時候，謝寧已經悄無聲息從竹簍中爬了出來，坐在竹筐上，靜靜望著姜搖的手機螢幕。
　　成為鬼神後祂依舊厭惡著陽光，白日很少出現，只除了帶著昏睡的姜搖那一段時間。
　　姜搖心中酸澀。
　　他知道姜父姜母已經竭盡全力的包容了他，換作別人只會覺得他瘋了然後想盡辦法的阻止。
　　“好。”他低聲回應道，“我會留下來一段時間的。”
　　聽到他的答覆，薑母露出喜悅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