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齊子蟄洗漱出來， 卻見殿中多了數人。

  其中一個是他母親謝夫人，另幾個是齊氏宗族的人。“母親！”他忙上前相見。

  謝夫人細瞧他，見他臉上脖頸上沒有傷痕， 先松了口氣，又問道：“身上可有受傷？”

  齊子蟄道：“母親放心， 我沒有受傷。”

  他肩膀下受過箭傷，傷口已愈， 打算瞞著謝夫人， 省得她擔憂。

  齊氏宗族另幾個人上前拜見。

  他們恭喜齊子蟄大捷又晉為太上皇。

  說得幾句，知道齊子蟄要單獨和謝夫人說話，便告退了。

  李丹青也找個借口出正殿，去偏殿看小李齊。

  齊子蟄抱了李丹青上榻。

  謝夫人之前盼孫子快盼瘋了，當時聽得李丹青生下一女， 難免鬱鬱， 待見到小李齊，上手抱得一抱， 馬上愛不釋手。

  說畢輕步出殿。

  晚上李丹青在禦花園擺宴，給齊子蟄和長公主接風洗塵。

  齊子勢傻眼了，問乳母道：“要一直抱著才不會哭嗎？”

  齊子蟄抱了一會，打算把她放到小床上，才俯身，小李齊馬上哭了起來，他隻好縮回手臂。

  “眾人歸心，方天下太平。”

  齊子蟄手臂多了溫軟一團，一下不敢亂動，小心翼翼移動手臂，誰知他一移動，小李齊便扁扁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整整一年，全是思念，半個時辰根本不夠用。

  隔一會，他輕輕俯身，把小李齊放到小床，小李齊的小屁股才碰到床，當即又哭起來。

  一會兒，幾個宮女守在殿外，攔住求見的人。

  齊子蟄送走謝夫人，讓人去偏殿請李丹青。

  謝夫人松了口氣，點頭道：“你想得通就好。”

  她當下叨叨道：“小白龍出生時，滿殿異香， 錦鯉全躍出水面，老樹開花……”

  謝夫人待眾人一走，便跟齊子蟄道：“子蟄， 小白龍是你骨肉， 她登位為帝，你得護著她， 不能覬覦她的位置。”

  待得宴散回殿，果然聽到小李齊的哭聲。

  乳母見是齊子蟄，嚇了一跳，屈膝行個禮，解釋道：“太后娘娘吩咐過，不能一哭就抱，待她哭一會才抱起來，說這樣有利心肺。”

  帶娃兒太難了！

  “子蟄， 小白龍是天授之女，她就是來當皇帝的。”“你可不能有異心！”

  齊子蟄撫額，“母親多慮了！小白龍身上流著李氏的血，她登位才能安撫老臣子的心。”

  齊子蟄怵了，“娃兒都這樣嗎？”

  乳母在旁邊看笑了，指導齊子蟄道：“太上皇，您這個姿勢，陛下不舒服的，得這樣抱。”

  李丹青笑道：“別人不知道，小白龍就是這樣的。”

  他一抱，小李齊果然止哭，睜開眼睛瞧一瞧。

  從此，她的至愛就是小白龍，齊子蟄排第二。

  李丹青樂了，小聲道：“她晚上最鬧騰了，每天半夜裡都要哭一哭，非得抱著才肯睡。”

  她伸手示范一個姿勢。

  乳母凝重點頭，“是。”

  齊子蟄沒法，隻好又抱起。

  齊子蟄見她累得不能動，隻好放過她。

  午膳時分，李丹青全身綿軟，爬不起來。

  齊子蟄見小李齊哭得滿臉通紅，卻是心疼，自己伸手去抱。

  齊子蟄不滿，問道：“為何不抱她？”

  小李齊躺在小床上，閉著眼睛“哇哇”哭，乳母在旁邊輕拍著哄，卻不抱起來。

  宴席中間，齊子蟄不放心小李齊，悄聲問李丹青道：“小白龍晚上哭不哭？”

  眾人又再度恭喜齊子蟄大捷，慶祝長公主平安歸來。

  謝夫人又說幾句近況，想著齊子蟄和李丹青一年未見，當下應該有話要說，便先走了。

  他起來沐浴，收拾畢，聽到偏殿中傳來小李齊的哭聲，忙疾步過去瞧了瞧。

  又一會兒，他再放，小李齊再哭。

  齊子蟄照做，小李齊果然不再扁嘴，在他懷中睡得香甜。

  看看又過一刻鍾，齊子蟄把小李齊放到小床上，聽得她又哭，這回狠狠心不再抱起，交代乳母道：“看好她。”

  齊子蟄不由自主就走向偏殿。

  李丹青也跟過去。

  待乳母把小李齊哄睡了，兩人才回正殿。

  第二日早上，朝臣們早早進宮。

  他們想看看太上皇回來了，朝局是不是有變化。

  候了良久，但見內侍進殿宣布道：“太上皇，太后娘娘，陛下到！”

  李丹青抱著小李齊，齊子蟄跟在她身側，一家三口上早朝。

  到得禦案前，李丹青抱著小李齊落落大方坐到禦椅上。

  齊子蟄則坐在她身邊的交背大椅。

  眾臣行了禮，爬起來一瞧，心下“咯”一聲，好麽，不是太上皇抱著陛下登寶座……

  看來在陛下未長大之前，這朝局，還是太后娘娘把權。

  李丹青環視眾人，說了幾句話，便把李齊交給乳母。

  她坐在禦座上聽臣子奏事。

  沒錯，她不會因為齊子蟄歸來，就把寶座讓出去。

  在女兒長大前，她要穩穩坐在寶座上。
    李丹青這會並不知道，不久後，朝臣將她和齊子蟄稱為“兩聖”，稱小李齊為“一帝”。

  兩聖一帝在位期間，天下太平，是少有的好年景。

  這一晚，李丹青推開齊子蟄道：“我身體弱，若這麽快又懷上，會要命的。”

  齊子蟄一聽這個，不由發愁了。

  李丹青覷他一眼，“子蟄，你納個妾罷。我從前介意，現下想通了，若因再度懷上喪命，實不值得。跟命比起來，納妾實在不算什麽。”

  齊子蟄臉一沉，“李丹娘，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你以為我是那種好色的人麽？”

  李丹青“呃”一聲，“男人不都這樣？”

  齊子蟄氣得擰她的臉，“我只有你一個，從沒碰過別的女人。”

  李丹青捉住他的手，“可是我真個不能再懷了。你不碰別的女人，就得守活寡，你受得了？”

  齊子蟄咬著牙，“總有別的法子，其它的，慢慢再想。”

  他去捉她的手。

  李丹青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嘀咕道：“我手小。”

  齊子蟄“哼”一聲，“別嫌棄七嫌棄八。”

  幾晚下來，李丹青有些受不住，她的手累得握不住筆。

  得想個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這一晚，李丹青又提一個建議。

  “子蟄，你不納妾的話，要不，養個男寵吧！”

  “男寵不會懷孕生子，且手大，有勁。”

  齊子蟄一下黑了臉，嚷起來道：“李丹娘，你要氣死我麽？”

  李丹青忙捂住他的嘴，“就是商量商量。”

  齊子蟄拍開她的手，翻到床另一側，默默生氣。

  李丹青挪過去拍他的肩膀，“兄弟，別生氣了！”

  齊子蟄甩開李丹青的手，坐起來道：“我明天找方禦醫問問，看看有什麽法子。”

  李丹青搖頭道：“沒用，那些法子都傷損身體。我若用了，活不過三年。”

  古代的避孕法很可怕的。

  最常見的竟然是服用少量水銀和用一種毒草注入體內。

  另有幾種，什麽浸油的絲綢，什麽倒掛法，什麽體外等，全不夠安全。

  李丹青想了想道：“我明兒找宮中女醫商量一下法子。”

  齊子蟄一聽，把李丹青抱到膝上，“丹娘，你一定有好法子的。”

  第二日，李丹青召見宮中女醫。

  女醫掌握的，自然是老法子。

  李丹青告訴她一個新法子，用羊腸或者魚鰾製作“如意帽”。

  女醫聽畢，跪到地下叩頭道：“臣替世間女子叩謝太后娘娘！”

  “不說民間，就是京城貴婦，一成了親，就不停生產，生到不能生為止，有好些夫人不想再生了，不得不幫夫婿納妾，從此夫妻情淡。”

  “也有一些夫人用了毒草，以致百病叢生，活不到四十歲。”

  “太后娘娘這個法子，能解救她們。”

  李丹青當下並不知道，因有了這個避孕法子，京城貴婦不用一味生產，一時之間省下許多時間。

  貴婦多數有些學識，一旦優生少育，有了時間做事和思考，馬上便興起幾個小團體。

  一個小團體是以宰相夫人為首的詩社，定期聚會寫詩，互相點評，還極力扶持有才名的民間才女。

  一個小團體是以長公主為首的，她們辦繡莊，得了錢辦女學，資助民間窮苦女子。

  一個小團體是以李嫣然為首的，她們學騎馬射箭，談古論今，認為自己不該輸於男子。

  這些小團體還暗暗較勁。

  她們認為小皇帝李齊長大了，定然需要女官。

  現下，她們該好好培養自己，培養下一代女子。

  不久的將來，她們會走進朝堂為官。

  齊子蟄近段時間，日子極愜意。

  丹娘果然聰慧，自從有了“如意帽”後，每晚都能如意。

  李丹青這段時間又改革了一些傳統。

  她頒布，子女為父母守孝，只須守十一個月，不須守足三年。

  三年有違人性，也耽擱生產。

  政令頒布時，有很多臣子出來反對。

  李丹青道：“愛卿既然反對，那你就守老規矩，到時守孝三年。不反對的，就守十一個月。”

  她的話一出，臣子馬上閉嘴。

  晚間，齊子蟄和李丹青攜手去園子賞月。

  齊子蟄道：“丹娘，你是不是有些急於求成了？”

  李丹青問道：“何出此言？”

  齊子蟄斟酌著道：“為父母守孝，向來是三年，你突然改為十一個月，對原來的規矩破壞太大，這樣易人心不穩。”

  李丹青挽住齊子蟄的手臂，“我想在小白龍長大前，為她掃掉一些障礙。”

  孝道，父權，對於女帝來說，是最大的障礙。

  齊子蟄伸手摸一下李丹青的頭。

  “丹娘，小白龍才幾個月大，慢慢來，不要急。”

  李丹青點頭，笑著偎進齊子蟄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