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瘋了
  周粥在廣闊的衣帽間裡遨遊。

  “哇！好看！酷！”

  泡泡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哇，爸爸好傻。

  周粥挑了一件簡單的小黃鴨白T，回過頭，朝他招招手：“崽，你穿這個。”

  再搭一條黑色的工裝褲、一雙小涼鞋，周粥讓他自己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一下：“嗯，不錯，去試一下。”

  泡泡拿著衣服，鑽進試衣間。

  周粥也給自己挑了套差不多的。

  沒多久，兩個人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

  小黃鴨圖案的白色T恤，還有黑色工裝褲，配上普通但舒適的運動鞋，這一身搭配絕對不會出錯。

  “我剛才看了直播間，他們一直在罵我，下去被罵，不下去也被罵，反正都是挨罵，那為什麽送下去挨罵？”

  主持人迅速朝攝影師招了招手，跟著外賣員上樓。

  好看，不愧是父子。

  泡泡坐在桌子前，用吸管吸溜著豆漿，疑惑地看著他：“爸爸，你真的不下去嗎？”

  外賣員正跟周粥通電話，周粥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對，直接進門，上樓梯，在樓上，謝謝。”

  他們什麽都沒拍到。

  結果樓上的門只打開了一條小縫，周粥從裡面伸出手，接過外賣，很快又收了回去：“謝謝。”

  鏡子有什麽好看的？他已經看了十分鍾了。

  王導很快就回復了：【找機會再拍他，多拍點】

  泡泡好像有點不相信，疑惑地看著他。

  終於，周粥點的外賣到了。

  周粥反覆欣賞鏡子裡的自己和小崽崽。

  “不下去。”周粥鎖好門，在他對面坐下，掰了一小段油條，泡在豆漿裡。

  “對了，我還要提醒你一下。”周粥認真地看著他，“等下下樓，節目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而且，其他人都是九點開始直播，憑什麽我們要多營業一個多小時？又沒有加班費。”

  “……”主持人的臉黑得像鍋底。

  泡泡雖然板著小臉，但是臉蛋上還有嬰兒肥，根本藏不住，小嘴巴紅紅的，可愛死了。

  不要再搞錯啦！搞錯啦！錯啦！
  他是打定主意不下去了。

  泡泡問：“可是你不是很想上這個節目嗎？”

  “我想開了。”周粥比了個花花，“等上完這個節目，我就去跟公司解約，不做明星了。”

  故意提前上門，當然也是為了搞一點話題度，給節目迎一個開門紅。現在周粥不下來，他們當然要想方設法讓周粥下來。

  爸爸竟然不想當明星了，真奇怪。

  周粥蹲下`身，握著泡泡的小手，給他擺出各種pose：“可愛的捏，和爸爸一樣，完美繼承爸爸的優點。”

  【只要拍到周粥，節目就不愁流量和話題度】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想要把他喊下來：“周粥，你……”

  周粥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平時扒著鏡頭不放，生怕自己少出鏡一秒，今天竟然躲著攝像機走。

  周粥笑得眼睛彎彎，縮回房間：“九點再見！”

  泡泡有點無奈：“爸爸。”

  這時，周粥從裡面打開門，探出腦袋，朝他們揮了揮手：“對了，九點開始直播，你們不要再搞錯啦！”

  主持人：【好】

  可是，一堆工作人員在樓下蹲了好久，都不見周粥下來。

  泡泡小臉一紅，掙開他的懷抱，扭頭跑掉。

  太幼稚了！

  再加上他們的臉都很不錯。

  周粥張大嘴巴，一口吃掉浸滿豆漿的油條，鼓著腮幫子，嚼嚼嚼。

  主持人的臉黑了黑。

  主持人拿出手機，請示導演：【王導，我們提前上門，但沒拍到什麽特殊事情，現在周粥躲在樓上不肯下來，怎麽辦？】

  周粥沒化妝，白皙的臉龐沒有任何遮蓋，整張臉靈動活潑，富有少年感。

  *
  樓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很快就布置好了場地。

  他們當初邀請周粥參加節目，就是看中他人蠢作妖黑粉多，爭議大，有話題度。

  “還不如在樓上舒舒服服地吃早飯呢，是吧？”

  “我知道。”泡泡點了點頭，“我會努力做事情的。”

  “不不不。”周粥糾正他，“我們是去玩的，不是去幹活的。”

  “可是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泡泡說，“你之前說，我要什麽都會做，才會有人喜歡我……”

  “我放屁！”周粥大聲說，“把這些話統統忘掉！”

  周粥認真說：“真正喜歡你的人，不會因為你不愛乾活，就不喜歡你。不喜歡你的人，你乾的活再多，他們也不會喜歡你。”

  泡泡低著頭，小聲說：“可是爸爸就不喜歡我。”

  “那是以前的爸爸，以前的爸爸是壞蛋，現在的爸爸可喜歡你了！”

  周粥坐到他身邊，摸摸他的小腦袋：“走出這個門，外面的人都是大壞蛋，都要把你抓去做成‘泡泡水’，把你吹到天上吹走。只有現在的爸爸是大好人，你要跟緊爸爸。”

  總感覺有哪裡不對，但泡泡還是抱著豆漿小碗，點了點頭：“嗯。”

  *
  吃完早飯，周粥倒在床上睡回籠覺。

  泡泡在旁邊玩小車車，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

  爸爸真的變了，變得又溫柔又有意思，不罵他，說不定還會愛他呢。

  如果只是因為上節目，爸爸才變的，那他希望，這個節目永遠都不要結束。

  當然……當然他是不會先喜歡爸爸的，要爸爸先喜歡他，他再喜歡爸爸。

  冰淇淋小崽崽是絕對不會主動的！

  不一會兒，床頭的鬧鍾再次響起。

  周粥迷迷糊糊地關掉鬧鍾，揉了揉眼睛，抱著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準備一下，要下去了。”

  周粥睡前把新衣服簡單洗了一下，然後塞進烘乾機裡，現在正好幹了。

  周粥穿好衣服站在鏡子前，再一次開始欣賞。

  泡泡有點無奈：“爸爸，快九點了。”

  周粥繼續欣賞自己和小崽崽：“準時下去就可以了，不用提早。”

  無良節目組，休想多賺他一分鍾！

  周粥掐著時間，看見其他四個直播間都開了，才牽著小崽崽，精神飽滿地下了樓。

  主持人終於等到他，對他說話的語氣都好了不少，生怕他又跑了。

  “周粥，帶著小崽崽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周粥。”周粥舉起小崽崽的手，“這是我的崽崽，泡泡。”

  泡泡學著周粥的樣子，朝攝像機揮了揮手：“大家好，我是泡泡。”

  有小崽崽在，彈幕還算乾淨。

  【崽崽可愛】

  【這樣一看，周粥和他崽長得還挺像的】

  【他們看起來不太熟的樣子】

  【周粥能帶好小崽崽嗎？懷疑】

  【周粥真的小氣，準九點才出現】

  【啊啊啊，莊莊和他的可愛崽崽來啦，大家快去隔壁直播間看！】

  主持人朝父子二人笑了笑，遞給他們一張任務卡：“這是我們今天的任務。”

  周粥和泡泡同時伸出手，要接過任務卡。

  周粥有些疑惑地看向小崽崽：“你認字嗎？”

  泡泡說：“認識一點。”

  “那你先看。”

  “好。”泡泡踮起腳，從主持人手裡接過任務卡，打開一看。

  小崽崽沉默了。
    周粥在他身邊蹲下：“隻認得幾個嗎？”

  泡泡小心地點點頭：“隻認識……三個。”

  周粥問：“哪三個？”

  泡泡指著任務前面的序號：“1、2還有3。”

  “撲哧——”周粥沒忍住笑出聲。

  但泡泡卻好像松了口氣，以前的爸爸特別喜歡“考考他”，走在路上，看見什麽標語或者提示語，都會問他上面寫的是什麽，要是他回答不出來，就會被罵。

  以前的爸爸還特意交代過他，如果有任務卡，他一定要讀，看不懂也要假裝自己看得懂。

  可是他真的看不懂，爸爸竟然沒有罵他。

  周粥笑夠了，摸摸他的小腦袋：“不錯不錯，三歲認識三個數字，很不錯了。”

  泡泡抬起頭：“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三歲認識三個字，四歲就認識四個，所有人都這樣，你已經達標了。”

  【啊這，從未設想的道路】

  【這樣驢孩子不好吧？】

  【隔壁莊莊家的崽崽，才四歲就看得懂整個任務卡了，周粥好意思嗎？】

  【家教好差，沒文化還挺自豪的】

  【三歲不識字很正常吧？】

  【某些人是不是太離譜了？泡泡才三歲！】

  泡泡掰著手指：“爸爸，是幾歲就認識幾個字嗎？”

  周粥自信點頭：“對呀。”

  “那爸爸隻認識二十六個字。這個任務卡上的字好像超過二十六個字了，爸爸也看不懂，我們去找一個老人來幫我們讀吧，老人認識的字多。”

  “……”周粥臉上笑容凝固，拿過任務卡，“你爸爸我其實是一百歲老妖怪，什麽字都認識。”

  周粥打開任務卡，開始朗讀：“1，接受采訪。2，收拾行李。3，前往拍攝地，與另外兩組拍攝家庭會合。”

  主持人宣布：“現在請周粥和泡泡坐下，我們簡單采訪幾個問題。”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

  周粥朝小崽崽使了個眼色，這個采訪全是坑，看我眼神行事。

  泡泡看不懂，一臉問號，有小飛蟲飛進爸爸眼睛裡了嗎？爸爸為什麽一直朝他眨眼？
  ——父子之間完全沒有默契。

  主持人拿著手卡，坐在他們面前：“再詳細地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

  “周粥。”周粥想了想，“男，爸爸，二十六歲。”

  泡泡學著他的樣子：“泡泡，男，崽崽，三歲。”

  主持人哽住：“這麽簡單的嗎？”

  周粥眨巴眨巴眼睛。他也不想的，可是他才穿書第二天耶，能歸納出這些信息就很不錯了，“二十六歲”還是剛才小崽崽告訴他的。

  泡泡也眨巴眨巴眼睛。他也不想的，可是爸爸都這樣說，他是學爸爸的。

  “好吧。”主持人無奈，“下一個問題，為什麽要參加這檔節目呢？”

  周粥：“公司讓的。”

  泡泡：“爸爸讓的。”

  “試著用一個詞總結你們平時的父子相處？”

  周粥躍躍欲試：“我會努力。”

  “父……”泡泡停頓了一下。

  原主早就猜到了節目組會問這樣的問題，他也給泡泡準備了標準答案——

  父慈子孝。

  完美地概括出“作精爸爸”和“龍傲天崽崽”之間完美的相處，還展現了崽崽會用成語，是小天才。

  但是，他看了一眼周粥，有點說不出來。

  最後，他小聲說：“我也會努力。”

  “試著用一個詞概括你們在日常生活中的人設？”

  聽到這個問題，周粥不自覺坐直了一些。

  原書裡，原主對這個問題誇誇其談，什麽“爸爸負責貌美如花，崽崽負責稱霸天下”“柔弱不能自理小作精爸爸”“十項全能龍傲天崽崽”。

  看得周粥在被窩裡摳緊腳趾。

  後來這些話還被剪成了鬼畜視頻，被網友嘲上了天。

  周粥回過神，脫口而出：“廢品回收站大號鹹魚！”

  泡泡剛想說話，就被周粥捂住了嘴巴：“嗚嗚——”

  周粥幫忙搶答：“大號鹹魚的崽崽，小號鹹魚！”

  周粥朝他使了個眼色，反正他們確實什麽都不會，現在承認了，等下就不用乾活，就算乾不好，也不會被嘲。

  他攤牌了，他就是鹹魚，他啥也不會，怎樣？

  有誰會跟鹹魚過不去呢？

  主持人跟著笑了笑：“最後一個問題，周粥，這次節目，你的前隊友莊連也會帶著他的崽崽參加，你有什麽話想對他說嗎？”

  周粥聽見“莊連”這個名字，稍稍回過神。

  莊連，原書主角受。

  他選秀出道，一路走紅，卻在事業上升期被曝出隱婚生子。雖然有霸總主角攻背後加持，人氣卻不可避免地一落千丈。

  最後他另辟蹊徑，選擇帶娃上娃綜，依靠“溫柔善良大美人”“霸總豪門婚姻”“生下小霸總”“模范家庭”多重buff，成功翻紅，事業更上一層樓。

  周粥和他是在一個節目裡選秀出道的，走的風格都差不多，以至於經常被拉出來做對比。

  原主的生活一地雞毛，和總裁上過一次床後就再也沒聯系，小崽崽也沉默內向，並不討喜。

  所以，幾乎每次莊連營銷出圈，都會有人說：【周粥呢？】【周粥應該嫉妒死了吧？】

  周粥……周粥有點頭疼。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上前，貼在主持人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話。

  主持人點點頭，對周粥說：“正好，隔壁直播間也問到了這個問題。莊連想直接跟你說話。”

  主持人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手機，打開免提，周粥沒有拒絕的機會。

  “喂，周粥？”莊連溫柔的聲音傳來，“好久沒見到你了，聽說你會參加這個節目，我才帶著崽崽來的。馬上就能見到你了，好期待啊，也好期待我們的孩子能做好朋友啊。”

  “我聽說剛才節目組提前到了，你很不高興，不過他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要是當時我在就好了，他們吵醒我，就不會吵醒你了。”

  “不過有些觀眾對你的做法有點誤解，你要不要跟他們解釋一下？我也可以幫你的。”

  原書裡，莊連最經常對原主說的那句話就是——

  “觀眾對你有誤解，你要不要解釋一下？我會幫你。”

  每次原主聽見這句話，火急火燎地把自己描述成什麽都沒做的小可憐，把鍋全都甩給別人，莊連則笑著附和他。

  結果就是，在原主的襯托下，莊連愈發無辜可憐。

  可是這回，周粥沒有順著他的話甩鍋，他甚至不說話。

  彈幕很會抓重點，馬上開始刷屏——

  【啊我死了，莊莊好溫柔啊】

  【莊莊，這個學人精不值得！我不允許你對他這麽溫柔！】

  【沒有誤解！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沒有誤解！】

  【莊莊竟然是為了周粥才來參加娃綜的，他好善良我哭死】

  【莊莊知道周粥總是發癲，怕他帶壞崽崽，所以才來參加節目的吧？】

  【他和崽崽本來不用上節目讓人指指點點的，都是為了周粥】

  【學人精不值得！學人精不值得！學人精不值得！】

  【周粥為什麽不說話啊？】

  【好沒禮貌】

  周粥：拉倒吧，這個主角受拚命給他挖坑，三句話給他挖了一百個坑，一點都不像書裡寫的那樣溫柔善良。

  電話那邊的莊連沒有得到回應，喊了一聲：“周粥？”

  周粥回過神：“對的呀，我知道，節目組不是故意的，觀眾朋友們就不要再苛責節目組了，莊莊你也不要再抓著不放啦，我知道你們是想幫我的。”

  周粥雙手合十，誠懇地望著鏡頭，眨巴眨巴眼睛，表情真誠。

  “你們不要再打惹。”

  莊連：？？？
  彈幕：？？？
  泡泡：？？？
  爸爸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