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SEVEN
  曲霍炎跟徐潭談完事情回到辦公室， 看見江凝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斜躺在沙發上，身上隻抱了一隻抱枕， 什麽也沒蓋，辦公室裡空調開得低，其實氣溫過涼， 曲霍炎蹙了下眉，去到一個櫃子前，從裡面拿出一塊小毯子走回沙發蓋到江凝身上。

  大概是昨夜沒睡好，今早又起早了，江凝睡相沉， 濃密黑稠的眼睫毛覆蓋雙眼， 她皮膚極白， 睡著的樣子， 也格外漂亮。

  曲霍炎半蹲在沙發旁，盯著她的睡顏看。

  多看了會，未去忍， 曲霍炎親了口江凝的臉頰。

  一口不夠， 熱意再次落到江凝臉上。

  江凝覺得自己是被親醒的，這樣說沒有誇張，睫毛顫了顫，睜開眼來， 跟曲霍炎對上視線。

  他玻璃鏡片下的瞳仁漆黑。

  本意並不是想把人弄醒， 曲霍炎握起江凝的手到唇邊吻了口， “吵醒你了？”

  “……”

  吵是沒吵到她， 可是……

  她是睡著了，並不是睡暈過去， 他親那麽多下，直接把她從睡夢裡拉了出來。

  “沒有…”江凝回，聲音微啞，“忙完了嗎？”

  “嗯。”

  江凝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身上蓋著的毯子往下掉，她低頭看了眼。

  之前她身上沒有毯子，應該是曲霍炎回來的時候給她蓋上的。

  “餓不餓？帶你去吃東西。”曲霍炎道。

  江凝搖搖頭，之前她吃過曲霍炎秘書送來的一盤甜點，也是吃下那盤甜點後，覺得困，才在沙發上睡著的。

  “那你，要不要再睡會兒？”曲霍炎說，畢竟是他把人弄醒的，其實她睡得很香甜。

  “我睡了多久，”江凝嘀咕著，抬起手腕看表，“嗯…有半個小時了。”

  “夠了。”

  她一隻手還在被曲霍炎握著，他捏了捏她的指尖，“以後再在我辦公室睡覺，讓秘書給你拿塊毯子。”

  “別直接躺下就睡。”

  “會感冒。”

  江凝看了看他，應：“嗯。”

  剛睡過一覺醒來，她面頰有些紅潤，曲霍炎抬手捏了捏，“如果不想睡了，帶你去別處看看？”

  “還有哪裡？”江凝問。

  曲霍炎道：“可以去每一層都去看看，這裡是華京總部辦公大樓，每個地方，我都可以帶你去。”

  “算了。”江凝道：“這樣，你的員工們應該會覺得很突然。”

  “像是去巡視他們一樣。”

  “不用在乎他們怎麽想。”曲霍炎道。

  “可是北尊有108層，看到今天晚上，應該也看不完。”江凝說。

  曲霍炎笑了一聲，“你這麽說，好像是。”

  空氣稍稍安靜了下來。

  曲霍炎站了起來，沒再半蹲著，他在江凝身旁的沙發坐下。

  江凝腳落到了沙發下面，準備穿回鞋，腰間忽襲來力道，她被曲霍炎抱去了他腿上，江凝愣了愣。

  兩隻穿著白色薄襪的腳，吊在了曲霍炎腿邊。

  “抱抱，可以嗎？”曲霍炎問她。

  他戴著眼鏡的樣子，多了斯文，可同時也多了一種冷邪。

  江凝抓了下他袖口，沒說話。

  曲霍炎掌心扣著她脖頸，似乎又要吻下來，江凝呼吸有一寸失勻，出了聲：“一定很累吧？”

  “嗯？”

  “這七年，能夠取得今天的成績，應該很辛苦吧？”江凝說。

  曲霍炎微頓。

  “是挺累的。”曲霍炎承認，“不過很值得。”

  自從發現陳柔萍跟曲然雄的事情後，他覺得他們都很虛偽，他們的話他也不再聽。

  可是失明那半年裡。

  他想了很多。

  沒有實力之前，一切的反抗都是無力的，隨時會被擊垮。

  既然他確實是曲家的後代，那何不利用家裡本有的資源和優勢讓自己變強。

  只有變強了，才配擁有喜歡的那個人。

  江凝哪哪都好，也不能跟一個廢人在一起。

  “你做得很好。”江凝說。

  她不用問，也知道這七年，曲霍炎應該很多時候都想去找她。

  可是他都忍住了。

  他們之前確實差距很大。

  他這樣的家庭背景，有一個態度強硬的母親。

  沒有那個實力去對抗之前，他們就算再在一起，也很可能會分開。

  現實總是跟理想世界相差甚遠。

  “你呢？”曲霍炎道：“這些年，一個人，過得好嗎？”

  他其實問的一個廢話。

  她雖然很堅強，能力也很強，可是沒有他陪在身邊，一開始那段時間，她肯定很不適應。

  曲霍炎一直知道江凝其實或許沒那麽喜歡他，當初是他一直纏著她不放，她才願意跟他在一起。

  誰愛誰多一點，這他一點都不在乎。

  在她面前，他早就承認他輸了。

  隻想有一天，真正有那個實力一直守著她。

  江凝臉頰靠到曲霍炎胸膛。

  她也想說實話。

  她其實過得一般。

  有時候偶爾不忙的時候，她心裡會空落落的，終歸是個禸體凡胎，其實很希望有一個比較親的人能夠說話排解。

  所以她不喜歡閑下來，她要讓自己忙起來。

  忙起來，就什麽都不會去想。

  而且她發現。

  離開曲霍炎的時候，她感受到了那種痛。

  並不比母親和外婆離開她的時候少。

  大一那會，曲霍炎對她一點一滴的陪伴，她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很溫暖。

  這些年，也沒有其他的男孩子，再走進過她心裡。

  只有曲霍炎。

  “對不起。”頭頂落來男人堅硬的下頷，忽聽見他說。

  江凝睫毛顫了下，不知道為什麽，一滴淚從眼裡滑了出來。

  “是我不好，我當時，就不應該去參加那麽危險的一個比賽。”曲霍炎道。

  如果他沒有失明，也不貪圖想一場比賽就掙下兩百萬，或許他真的能夠繼續陪著江凝。

  他不怕一無所有。

  江凝搖搖頭，“你沒有不好。”

  “有時候我在想，你沒有認識過我就好了。”江凝說。

  “不，”曲霍炎捏她下巴，音色沉了沉，“認識你，是我的幸運。”

  “把這句話收回去。”

  指尖忽頓了下，因為感覺到了濕意，曲霍炎低下頭，“怎麽哭了？”

  江凝否認：“沒有，眼睛有點不舒服。”

  曲霍炎扯了下唇，“眼睛不舒服？你當你是我？”
    齒根微緊，曲霍炎抬手幫她擦掉眼淚，熱意落到了她的唇。

  一點又一點，他撬開了她的貝齒，這一刻，極其地想感受她唇齒間的溫度。

  這種溫度，幾乎在一瞬間包裹住他心臟。

  熱進肺腑。

  *
  天漸漸要黑了，九月底，天空上有一排大雁在往南飛，夕陽垂落在山腳，剩下半圈黃昏。

  曲霍炎牽著江凝去到總部大樓16層的食堂解決晚飯。

  一個下午的時間，曲霍炎多了一個新婚妻子的消息已經傳遍華京集團上下。

  因此曲霍炎帶著江凝到食堂幾分鍾後，食堂裡來的人越來越多。

  總部大樓食堂共六層，以往不會來這麽多人，很多員工喜歡到外面的餐廳吃，今天人卻格外多。

  打好了餐，江凝將手裡的餐盤落桌，她能感覺到，很多視線在看她。

  “等我會兒，我去打個湯。”曲霍炎隻落下了餐盤，並未拉開椅子坐下，說道。

  讓江凝想起大學那會，他們每次在學校食堂吃飯，都會打一碗學校免費的湯喝，江凝點點頭。

  曲霍炎轉身去了打湯區那。

  余光看見有人拿起手機朝他拍了一張，忙收了回去，曲霍炎唇角微扯，當作沒看見，並未去管。

  不一會後，曲霍炎打好了湯回來，有兩碗，他將其中一碗落到江凝面前。

  “嗚嗚還打湯，我們主管不是說大總裁平時很嚴肅的嗎？能把人罵失眠一個月那種，對老婆為什麽能變了一個人？”一個小實習生道，其實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傳說裡的頂頭爸爸，因為平時曲霍炎幾乎不來員工食堂吃飯，他有自己的私人餐廳。

  “我也，驚訝得，頭髮要掉了。”坐在她對面的同事說，每個字都咬得有點重。

  坐下了後，曲霍炎掖在褲子口袋的手機拿了出來，落到餐盤旁。

  江凝用杓子喝了兩口湯，瞥見曲霍炎的手機亮了起來，好像有電話打進來，不過沒有振動和鈴聲。

  曲霍炎看也沒看一眼，拿起筷子吃盤中的菜。

  “電話，曲霍炎。”江凝出口說。

  曲霍炎這才投去視線。

  江凝跟著在往手機屏幕看，是吳英打來的電話。

  南山公館那位阿姨吳英。

  曲霍炎拿起手機，接起。

  食堂裡有些吵，不知道那邊跟他說了什麽，見曲霍炎似敷衍地說了一句：“往後推吧。”

  “嗯，我知道。”

  “好，我在吃飯吳姨。”

  之後曲霍炎掛了電話。

  “是家裡有什麽事情嗎？”江凝問。

  “沒。”曲霍炎道：“一點小事情，後面再處理。”

  江凝便沒問什麽了，低頭繼續喝湯。

  曲霍炎看了看她，大口吃起餐盤裡的東西。

  其間拿起手機，粗略過目吳英在微信裡發來的幾個文件。

  是前陣子他眼睛複查的報告分析。

  *
  一起吃完晚飯，曲霍炎和江凝決定去看一場電影。

  算是重逢後，淺淺的約會。

  取了電影票，進影廳前，江凝想去上一個廁所。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不管周圍人多不多，曲霍炎低頭親了口她。

  “嗯。”江凝應，轉身進了廁所。

  還沒進廁所內的小隔間裡，江凝接到吳英打來的一個電話。

  “吳姨…”江凝喊人。

  吳英突然打電話到她手機裡，應該是有什麽事。

  “江小姐。”吳英說道，“江小姐，請問你現在跟小炎在一塊嗎？”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

  “在一起的，我們準備去看電影，有什麽事，你說吧。”江凝道。

  “可是小炎在你旁邊嗎？”吳英問。

  “這會他不在…我在廁所，他等在外面。”江凝回。

  “好好好，是這樣的江小姐，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想讓你幫忙勸勸小炎……讓他去美國接受眼睛修複的手術。”

  吳英有些語重心長，這個事情她已經跟曲霍炎溝通過幾次了，曲霍炎都不太當回事，這會曲霍炎身邊多了江凝，她才想著給江凝打一通電話。

  “江小姐，不瞞你說，當時小炎眼睛複明手術是很成功的，但是這些年，他每天太忙了，有時候好幾個小時都盯著電腦，一直沒好好休息過，他剛複明那會，每個月都會複查一次眼睛，到後面三四個月才願意複查一次，不願意花時間去複查，覺得自己已經好了，其實最近兩次的複檢結果情況並不是很好，這邊複查的結果拿去美國給那邊的專家看了，那邊是建議小炎他再做一次修複手術，不然後面很容易落下眼疾。”

  吳英在電話裡說了很多。

  “這個手術應該上兩個月就去做了……可是小炎太忙，一直往後推。”

  “再推不行了啊。”

  江凝握緊手機，沉默了一會，應：“好，我會勸他。”

  “拜托你了江小姐。”

  這一通電話打了有快十分鍾，江凝便是半天才從廁所裡出來。

  電影其實已經開始了。

  曲霍炎卻未急躁，只是在擔心江凝上個廁所的功夫，是不是被人拐跑了。

  “你再不出來，我都要進去找你了。”男人聲音低沉，捏到江凝臉上。

  他剛準備松手，被江凝抓住了手腕，盯著她，“嗯？”

  這個眼睛修複手術，肯定越早做越好，拖不得，江凝便直接出的口，“剛才，我接到了吳姨的電話。”

  曲霍炎頓了頓。

  江凝手滑到曲霍炎掌心，跟他十指扣住，神色認真，“曲霍炎，”

  “去把那個手術做了吧。”

  “而且，你以後要注意休息，我希望你眼睛能完全好起來。”

  她能看出來，曲霍炎這雙眼睛的確沒有恢復好，稍微疲勞一點，眼底會有紅血絲，也不適應強光。

  曲霍炎安靜了會，應：“嗯。”

  “我聽你的。”

  江凝微微收緊掌心，道：“我陪你。”

  曲霍炎看著她。

  “好。”他說。

  兩人進電影院看了電影，是一部科幻片。

  講的是要到世界末日了，不管多繁華巍峨的城市都在面臨坍塌，有權勢的人可以登上移居其他星球的逃生方舟。

  男主只是一個建築工人，有一個妻子和一雙兒女，整部電影，就是圍繞平凡男主如何靠聰明才智帶家人脫險，一同登上那艘逃生方舟。

  看完電影回了南山公館，今晚曲霍炎沒去忙公務了，依照江凝說的“注意休息”。

  他跟昨晚一樣，來蹭了江凝的房間。

  他眼鏡摘了，落在右邊的床頭櫃，漏進窗簾的月光被銀色鏡框反射了點光。

  曲霍炎抱著人，鼻息都是女孩發頂的香，“如果到了世界末日，我們不會面臨那個男主的困境。”

  “我會帶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坐方舟的頭等艙，平安落地其他星球。”

  他音色沉，帶有一種篤定。

  “嗯。”江凝臉頰往曲霍炎懷裡靠了點，“我相信你。”

  曲霍炎手臂的力道緊了一分，“別亂動，嗯？”

  他聲音貼近她耳蝸，渾渾濁濁，壓抑著什麽，“我是快奔三的男人了。”

  “注意自己的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