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過年
  祭祖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陸柒幾個兒媳婦在廚房幫忙照看奉獻的飯羹和茶酒，前面擺放牌位、供桌、還有擦拭祭祖器具的事都是蕭宸予兄弟四個的事。

  對比他們，她們可輕松多了， 廚房都有廚娘們在乾，她們只要負責督工就可以了。

  饒是如此，周雨柔對陸柒還是格外關照， 一上來就讓她在外面坐好看著就行了。因為大家要連年夜飯的一起準備了，所以下人們不時還拿出一道道菜讓女主子們嘗味道， 陸柒就是這個試吃的。

  “三少夫人，這是從昨晚就燉的烏雞湯，您先嘗嘗入不入味？”

  “三少夫人， 這紅豆羹是不是還得再熬會兒，您嘗嘗夠不夠細？”

  “三少夫人， 勞您嘗嘗這鹵的鴨脯如何， 柴不柴？”

  眾人一會兒一個拿著碗來找她，陸柒後悔早膳用多了， 雖然每道菜都很少一點，但是架不住多，她撐得直打嗝。

  朱靜婉接過紅豆羹喝了：“別給她了， 她都快成個球了。我這兒快渴死了， 也沒人管。”

  “不許瞎說。”大節下的，忌諱說“死”這種不吉利的話， 陸柒數落朱靜婉。

  其他婆子們趕緊告罪，又去拿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給朱靜婉：“二少夫人， 是奴婢們疏忽了， 您喝這個，潤肺解渴。”

  陸柒眉梢輕挑：“怎麽？要不咱倆換換？”

  這麽一串流程下來，也過了一個多時辰，大家隨意墊了肚子就先回各院歇息，晚上再一起吃年夜飯、守歲。

  陸柒就喜歡她這不忘本的性子，拿過剪子：“那咱們多剪幾個，一會兒送去宮裡不就好了。”

  等前、後都收拾妥當了，蕭晏禮就帶著眾人上香、讀祝文、奉飯羹、奉茶、獻帛、獻酒、焚祝文和辭神叩拜。

  朱靜婉把銀耳羹喝了，站起身：“你快坐著吧，我怕三弟跟我急，這一路傘打得自己濕了大半可真行！現在全家數你最金貴，柒公主好生歇著吧。”把碗往桌上一放，假裝害怕地逃走了，眾人都捂嘴偷樂。

  陸柒決定做藥膳，但是跟鋪子一樣，頭三天她就給祝夫人放了假，讓她回去好好過年，這藥膳的大任就落在了青棠頭上。

  不過其實他們回了院子也歇不了，陸柒跟以綠荷、綠菊為首的幾個丫鬟開始剪窗花，青棠張羅年夜飯。蕭家的規矩，年夜飯各院也都要出一道菜。

  朱靜婉吐吐舌頭， 接過來坐到陸柒旁邊，戳了她頭一下：“你就好命吧，大嫂就是向著你。我嫁來這麽多年，也從來沒你這麽清閑過。按理說，你來了，我該歇歇才是。”

  陸柒拿起一張事事如意，是一隻如意下面掛著兩個柿子，讚道：“綠荷，沒想到你手這麽巧。”

  “他現在要賞雪作畫，要安靜，我可靜不下來。”

  陸柒哭笑不得，她想著在軍營裡大家都是圍爐而坐，在小火爐上面烤各種吃的，便也讓綠菊在榻上放了一個案桌，桌上擺了火爐。

  陸柒便很用心地學，雖然眼睛還是有些不方便，但是一點都不願意假手他人。想到淑妃娘娘一人在華清宮過年，她巴不得長出八隻手，剪它幾百個出來，把華清宮都貼滿紅紅的窗花才好。

  青棠絲毫不敢怠慢，這可是少夫人的抬舉，一定得辦得漂亮，所以她從昨晚就開始煮湯底，這道氣血三寶湯最是講究火候。

  “你不陪著二哥嘛。”

  誰也沒有叫白露，自從跟綠菊打過一架後，丫鬟們都遠著她了。大家現在都圍在西暖閣裡，看著綠荷的巧手剪出各種窗花，真是龍飛鳳舞不用描，剪刀一動繪錦俏。

  綠荷靦腆地抿著嘴笑笑：“奴婢也是跟綠梅姑姑學的，她才是真厲害，還可以剪出來五鳳朝陽圖呢。只不過她現在管得事兒多，好多年都不剪了。今年奴婢不在，不知道宮裡還有沒有張羅這事。”

  綠荷喜不自勝：“好啊，奴婢教您。您親自剪的，娘娘一定喜歡得不得了。”

  現在二少夫人也平易近人多了，整個蕭府的氣氛都好極了，主仆和睦相處。

  陸柒讓子墨駕車帶著綠荷去給宮裡送去，剩下的還有很多，她便讓丫鬟們給各院分著送些。結果把朱靜婉又招了來，埋怨道：“好啊，你這裡有好玩的，也不叫我。你偏心！”

  正巧謙哥兒拉著蕭予蓉一起過來玩，自然興致很高地加入了窗花大軍。最後不管好不好看，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剪了滿滿兩大筐窗花。

  陸柒看著婆子、丫鬟們進進出出，聽著各種蒸、烤、剁、炒的做菜聲音，眼裡、鼻間都是人間煙火，她輕輕地彎了眉眼，從新平堡到京城，物是人非，但是過年的感覺哪裡都一樣。

  這會兒她、謙哥兒和蕭予蓉正坐下，趕緊招呼朱靜婉上榻：“快來，咱們一會兒烤東西吃。”

  大家把腳放在鋪著布的案桌下面，朱靜婉瞧著好玩，索性也脫了鞋上榻，學著他們伸進了桌子底下。好暖和，掀開桌布一看，原來裡面放了湯婆子。

  緊接著，綠菊泡了一壺茶放在火爐上悶著，陸柒又讓人拿了瓜子、花生、橘子、糍粑…各種小吃。

  “嫂嫂，這是要乾嗎？”蕭予蓉看她把桔子放在上面。

  “烤桔子啊，烤好的桔子好吃，橘子皮也好聞。”她把桔子給大家分了。

  果然桔子皮經過火一烤，清新暖人，比水仙又是另一種香味，更接地氣。他們又眼瞅著陸柒拿著簽子串了一塊糍粑放在火爐上，還把瓜子、花生都擺在一旁。

  沒一會兒，那糍粑就膨脹起來。謙哥兒看著好玩：“變胖了，變胖了。”他伸手就要拿。

  陸柒趕緊擋住：“小心燙，要等會兒。”

  朱靜婉和蕭予蓉也看著新鮮，等糍粑兩面都烤得微微焦黃了，陸柒拿下來吹了吹，用手撕開還拉絲，看著就食指大動。
    大家也不管燙了，搶著就給吃了。陸柒嚷嚷道：“要沾糖啊，還有豆面啊，這樣吃沒味兒。”

  誰也不聽，現烤的糍粑怎麽都好吃，尤其是搶著吃就覺得美味。

  朱靜婉不顧儀態，舔著手指：“好吃，也好玩，我也要烤。”

  綠菊趕緊帶人把糍粑都串好了端上來，還配了白砂糖、黃豆面等蘸料，一人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紅豆湯。

  雪紛紛揚揚從天空飄落，窗戶上貼著剪好的窗花，屋內四人吃吃喝喝，戲耍成一片，陸柒把烤好的糍粑蘸了蘸紅豆湯，一口咬了大半塊燙得直呼氣，真好吃，不過好像漏了點什麽。

  被遺忘在屋裡的蕭宸予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看著他們幾個的背景無奈地笑笑，二嫂和二妹都來了，他再出現就不合適了。

  蕭宸予想了想，去了碧霄苑看望蕭羨予。蕭羨予自從病好了以後，一直跟著朱靜婉練八段錦，人倒是精神多了，還長了點肉，這會兒正在茗茶觀雪。

  “二哥是個雅人啊。”蕭宸予一撩衣袍坐在他旁邊的搖椅上，翹著二郎腿，語氣滿是揶揄。

  蕭羨予抬睫嫌棄地乜了親弟弟一眼：“你被弟妹趕出來就跑我這兒逗悶子來了？”

  一句話就成功地惹毛了蕭宸予：“誰被趕出來了？！還不是你媳婦老霸著我媳婦不放，二哥你可得管管二嫂。”

  蕭羨予老神在在地倒了一盞茶：“怎麽，爭不上寵就找外援了？蕭家兒郎可沒你這麽不爭氣的。”

  “…，二哥，你平時少看些話本子！什麽爭寵！”若說蕭宸予搞不定誰，那就只有蕭家二郎。

  “你們還真熱鬧。”

  兄弟倆回頭一看，蕭珩予也來了。

  蕭羨予站起來，擠開蕭宸予，把蕭珩予拉到火爐子旁：“大哥，這大雪天地滑，你有事我過去找你不就好了。”

  “你身體不好我還能讓你瞎跑？！我也沒事兒，就是出來走走，慢點就是了。”蕭珩予伸手烤烤火，他現在對自己的腿也沒那麽介意了。

  “大嫂呢？”被擠到一邊的蕭宸予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剝花生吃。

  蕭珩予略帶不滿地看向蕭宸予：“她去你們院找謙哥兒了，然後就讓丫鬟說晚點再回來。”

  得，又來一個爭寵的。

  蕭羨予責怪蕭宸予道：“三弟，你也真是的，怎麽就迷不住自己媳婦讓她到處招惹嫂子們。”

  “二哥，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不怪蕭宸予一直覺得自己不是王夫人親生的，二哥和大哥總站在一頭，他明明在外是塊寶，怎麽在家就是根草了！？

  嗚嗚嗚，娘不愛、哥哥不親就算了，如今連媳婦都不要他，這年過得真糟心，蕭宸予很受傷。

  可能是看他太可憐了，蕭羨予對他難得動了惻隱之心，留了他給他們端茶遞水，他拉著蕭珩予觀雪對弈打發時間。

  終於度日如年的時光熬過去了，壽安堂那邊的小丫鬟說三位少夫人一起去了王夫人那裡，請三位少爺也快點過去吧。

  蕭宸予鬱悒地跟在哥哥後面。進了正堂，屋子內梅香撲鼻，入眼一片紅，原來廳內的一人高的大花瓶中插了幾支紅梅，嫣紅醉人。

  紅梅旁立著三名姿容上佳的少婦，分別穿著湖水藍、鵝黃、粉櫻華服，藍的溫婉，黃的清豔，粉的嬌俏，各有千秋。

  可他的眼中只有中間那抹鵝黃，她正踮著腳尖聞紅梅，露齒一笑，紅梅都顯得寡淡無味了，蕭宸予不覺得看得癡了。

  朱靜婉笑著說了句什麽，惹得周雨柔捂著帕子偷笑，陸柒責怪地瞪了他一眼，側過身躲到周雨柔後面了。

  他真是的，那眼睛直勾勾的，跟要把人吃了似的，陸柒手背摸了摸臉，有點燙。蕭宸予真是不要臉，丟人丟到外面來了。

  朱靜婉笑眯眯地走到蕭宸予身前打招呼：“三弟餓了吧，看這眼神跟好幾天沒吃飯似的，快給三少爺上點心！”說完跟周雨柔咯咯笑個不停。

  蕭宸予給朱靜婉做了個鬼臉，繞過去走到陸柒身旁，伸出手擺了擺梅花：“這紅梅好看吧？”眼睛卻死盯著她。

  “挺、挺好的，你不過去幫忙？”陸柒想打發他走，他怎麽還越粘越緊，陸柒覺得屋子裡所有人好像都在看他們倆，心裡有些窘迫。

  “娘子，我就這麽招人嫌？回了院子你就隻陪別人，現在還趕我走？”蕭宸予眼巴巴地瞅著陸柒，像朵別具一格的小桃花在梅花叢中渴求別人的一點點澆灌。

  王夫人笑吟吟地看著大廳裡幾對璧人，如今三個兒子夫妻和睦，妯娌間也親親熱熱的，她的心就跟著滿堂紅一樣越來越紅火。

  “祖母、祖母，我的壓歲錢！”謙哥兒虎頭虎腦地撲進王夫人的懷裡。

  王夫人高興地抱著他不撒手：“有、有、有，少了誰的也不能少咱們謙哥兒的。”掏出大紅包逗他。來年要是能多幾個孩子就更好咯！
  蕭予芙坐在一旁沒眼看膩在一起的哥哥嫂嫂們，自從陸柒嫁進來，大嫂和二嫂怎麽也有樣學樣，一點都不尊重。

  隨手拿了塊海棠酥，怎麽這麽甜！一看是吉祥如意鋪的點心，蕭予芙甩在一旁，真真晦氣！
  (本章完)